老天啊!您为什么不睁开眼,看看这里还有个年轻貌美、善良体贴、可爱聪慧的好女人,在等待您的选配,如果您还存有一点点好心肠的话,请将他判给我吧!
章容辰总在想起“她”的时候,意兴阑珊。趴在沙发上,鼓着脸颊,她不想说话。
“小辰,要不要去淡水?”
“去做什么,吃阿婆铁蛋?不要,我的胆固醇过高。”
挥挥手,挥不掉恼人念头。有没有合理办法将他留在自己身旁?
有!当个不忠不义、不仁不孝的烂女人,就能强行将他留下来。
可是……婚姻是长久的事情,十年、二十年……总有一天,他想起初恋情人,到时,他会不断埋怨,说不定,他当着儿子女儿面前提出离婚,告诉他们,他们的母亲有多恶劣,欺他年少无知,硬把他留在身边为己用。
ㄏㄡ!忠义不能两全,私欲和仁德是对立敌人,她要怎么办啦?
好啦、好啦!不要再乱想,亏她中文系念了不少四书五经,还在这里和道德感对峙,帮他就帮他嘛,反正心酸,少吃点蜜饯就是了;至于鼻酸……塞两管五月花卫生纸,够用了。
她告诫自己心抓正,不要老在那边摇来晃去,决定好的事情,别三心二意,帮助他,是最正确的道理。
“小辰,不然我们去微风广场逛逛,买一些礼物,下个星期给章伯伯、章妈妈带去。”
“你那么巴结做什么?他们又不是你岳父母。”没好气瞅他一眼,容辰又趴回沙发上,有气无力。
不晓得谁说过,暗恋是种白痴行为,为什么她会为这种白痴事情苦恼难当?哎……东风恶、欢情薄,错啊错啊错……
靳笙偷偷在心里想,现在不是岳父母,总行一天会是。
不过,他实在搞不懂她忽上忽下的怪诞情绪,大概是……那个来了吧?听说女人会突然无理取闹,最大的凶手就是那个不顺。
进厨房,他请李嫂帮忙准备生化汤。再走出厨房时,容辰维持一贯的动作,蜷身窝在沙发里。
他坐到她身边,轻轻把她的头挪到白己的大腿上。
她的头发很长,直达腰下的长度,她自己常常不小心,一屁股坐下去,就压得头皮一阵疼痛,可是他丝毫没把她弄痛,就把她换了一个舒服位置。
“你今天心情不好对不对?”他对她是永远的问号和小心翼翼。
“小笙,你是个好男人。”
“我知道,你说过很多次。”他在等待,等待哪一天她发觉跟着这个好男人一辈子是件不错的事情。
“我想Candy是个幸运女孩。”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觉得我不错用,想我和你在一起的话,我可以的,没关系,真的没关系。”他暗示得很明显。
被猜中心情,她马上ㄍーㄥ起来。
挺直背脊,化身金钢战士,她面红耳赤嚷道:“喂!你在说什么鬼话,我这种漂亮女人身边围的可不是苍蝇蚂蚁,是帅哥郎才,不错用的男人会少你一个?
说实话,你还不错用,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不错用’还不是我一手辛辛苦苦训练出来的,目的就是要你将来当个贤夫良婿,不要学人家,三年两年就离婚换老婆。
你看不到我的用心良苦,居然以为我的努力耕耘都是为了自己,你实在是教我太失望。气死我了、气坏我了,这种青梅竹马我不要了,换一个新的好了。”
这番话叫作越描越黑,也叫作心虚作祟,明耳人一听就知道大有文章。
无奈,靳笙身处在爱情迷宫里,只模模糊糊听见自己被否决。
靳笙鼓舞自己,国父十一次革命创立中华民国,凡有耐心者才能成伟人。何况她说要帮他不是吗?
哼哼!他就让她好人做到底,要帮就帮……彻底!
“你不要生气,我只是随口说说,别放在心上。”他把她的头压回自己的肩膀,爱她很辛苦,他有了破釜沉舟的决心。
“好了,我原谅你一次,下回不能再犯,知道没?”
“知道了。”
“我说过要帮你追到Candy,就一定会做到,听到没有?”
“听到了。”
“下次不许怀疑我的居心用意,懂了没?”
“懂了。”
“好吧!我们去逛百货公司。”跳下沙发,容辰率先走到门口。
“等等,你不是不想去吗?”
“现在想去了,有问题吗?”
“没有。”所以说,当女人阴晴不定时,千万别怀疑,她的大姨妈肯定有问题。
“没有就赶快走啊!先说罗,把钱带好,是你要买东西给我爸妈,别叫我付帐。”
这句话叫作多此一举,和他一起,她从来没付过钱。她的吝啬一路定来,始终如一,她的钱只花在刀口上,其余的别要求太多。
“先生、小姐,你们要出门?”李嫂从厨房里面走出来,手里端着一个嵌花瓷杯。
“对,我们晚上不回来吃饭,你整理好,可以早点回家。”容辰说话,她俨然像这个家的女主人,指挥人,她指挥得很习惯。
“我知道了。小姐,你要不要把生化汤趁热喝一喝再出去?”
“我为什么要喝生化汤?”
“先生说你经期不顺。”
“我经期不顺?华靳笙!”她回头,两手擦腰,凶狠恶毒的巫婆表情挂在脸上,张开血盆大口,她要将他生吞活剥。
“我以为、以为你身体不舒服才心情不好。”假绵羊在发抖,心里却笑爆两缸汽球。
“你以为?说得好,你凭什么以为?”
“我只是关心你,下次我一定弄清楚。”
靳笙想,他一定有被虐狂,否则没有理由一看见她发脾气,就暗自开心。
瞧她因生气而晕红的两片脸颊,还有水亮水亮的眼睛,和一张一阖忙吐气的双唇,结合起来分明足一幅“垂涎欲滴”图。
这种表情他从小看到大,从不嫌腻,胖的时候好看、瘦得时候更好看。不介意她的过度反应、不介意她老拿他开刀,他就是喜欢她,因为……爱情没有道理。
“你关心我?”
想起关心二字,她的心变柔软了,至少,他没把所有的“心”全送给Candy;至少,他仍然在乎她这个青梅竹马。怔怔地,她伸手接过生化汤,一口一口低头啜饮。
“小辰,你没有不顺,不要喝。”他走到她身边,拿走她手上的杯子。
愣愣看住他,她嘴巴上说:“已经泡了,不喝太浪费。”却在心里悄声讲:因为那是你的关心。
对于他的关心,她要全盘接收。
“别管浪不浪费,那是药,又不是补品。”
“不行!还给我,我妈妈说这辈子太浪费,下辈子会投胎到非洲当黑人,你别害我。”
“那……”没有迟疑,他就杯喝下一大口。他也舍不得她当黑人,靳笙晓得,她从小就不喜欢鬈发,当黑人头发又黑又鬈,要是长成那样,小辰会哭死。
“那是女生喝的,你不怕喝了变太监哦!”抢回杯子,她不顾烫,连灌两大口。
他当太监总比她当黑人好,想着,靳笙把剩下的全喝进肚子里。
“你果真变成太监,我会被华妈妈骂死。”
“我妈不会骂你,没有你,我没办法娶妻生子。”他执意要她当老婆,别人他都不考虑。
容辰误解他的话,以为他非要自己帮他追女朋友,瘪瘪嘴,“关心”的感动不见了、帮忙喝药的感动不见了,重重勾起他的手,她的不快乐明摆在脸上。
靳笙狐疑地看着她。她的情绪转换太快,她确定自己真的没有经期不顺吗?
第六章
在周休二日假期,他们来到台南县山上乡,新铺设好的快速道路又快又好,才下高速公路没几分钟,他们就开进容辰家里。
回到家的时候已过午,章爸爸章妈妈正在睡午觉,她只好随意翻翻冰箱,找点东西,随便下两碗面,解决他们的肚子。
在章妈妈的长期调教之下,容辰的手艺不算差,平时不煮是因为煮饭的成本比买便当贵,她是个精打细算的女人,当然不会在饮食方面吃亏。
双双坐在面包树下,这棵树树龄很老了,宽宽的叶片撑出—片浓荫,颗颗硕大的果实垂挂在树梢头,不漂亮,却带给人们丰收的喜悦感。
靳笙和容辰一人一碗汤面,吃着吃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你们美国的家有台北的那么大吗?”
“还要大一些,不过看起来不是太大,可能是游泳池占掉部分地坪。”靳笙咬一口肉片,熟度刚刚好,吃起来味鲜肉美。
“华爸爸做哪方面工作,为什么赚钱赚那么凶?”吸一口面,她考虑要不要多拜一个干爹。
“通讯服务业,这几年情况不错。”
“我记得,你们家从古时候就很有钱。”老妈多羡慕他们啊!
“古时候我们家是田侨仔,爷爷留下不少地,十几年前房地产正好,爸爸卖掉一部分,投资在电子工厂,现在的规模是十年间慢慢累积下来的。”她想知道什么,他都乐于告知。
“你为什么不留在美国,接手华伯伯的事业,跑回台湾来做什么?”现在的台湾,人人想往外跑,他的逆向操作让人不解。
“我想独当一面,不想事事依靠他人,你不也说过,我被保护过度了,我总不能一辈子都等着别人来保护。”
他没说出最重要的原因——寻她、爱她。
“没错,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老,靠自己最好。”拍他两下肩膀,以一种大姊称赞小弟的方式,表达同意并支持他的想法。
“话是这么说,不过再几年,家里的事业迟早要落在我的头上,我不太可能一直留在台湾。”
放下吃干净的碗,他往后靠在树干上。
“非走不可吗?你走了我们就不能常见面。”
她也吃完了,把碗叠在一块儿,她爬到他两条腿中间,拿他当躺椅使用,靠在他胸前,肌理分明的胸口富有人体工学。
仰头,容辰傻傻的凝视蓝天,艳阳高挂、天青气则,远山含翠,花草树木郁郁菁菁,此时此景不适合谈分离。
“有可能你会和我一起回去吗?”
“我?我用什么身分?何况我想当总编辑,一离开就把机会让给别人了。”
跟他回去?想啊!问题是……她能花一辈子觊觎别人的财产?看得到、吃不到,还要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小笙是别人的所有物,这种生活太辛苦。
“我开一间出版社给你当社长。”
“我会把它弄倒掉。”
“那就再另开一间,社长当久了就会当出经验,慢慢走出自己的经营之路。”他鼓吹容辰。
“你高估我,我没有你想像的那么能干。”抿唇一笑,这世界最看好她的人,除了小笙,再没别人。
“我还在喝奶瓶的时候,你已经在帮章妈妈赚钱。”
“我是小时了了,大未必佳。”
“我辛苦爬上及格边缘时,你已拿了好几年的第一名。”他坚持她的“了了”一路从小到大,没变过。
“好汉不提当年勇。”容辰嘴里说的和脑里想的是两回事,对于他的褒奖,她得意的咧,当他的偶像,她当得理所当然。
“国小、国中毕业时,你的奖品多到拿不完,我连全勤奖都没。”
他的手圈上她的腰,他的鼻子落在她的颈项旁,突如其来的温暖让她吓一大跳。
“小辰,你真的是很厉害的女生。”
“嗯……好说、好说……”
他的动作教容辰一动不敢动,尴尬的笑容挂在他看不见的那一边。
这个是代表……偶像崇拜?
“甫出国时,我只要想到你不在身边,就会想哭。”
他的狡黠,她一样看不见,欣赏着她的僵硬,靳笙很高兴自己对她造成影响,至少他对她,不再是不男不女的中性朋友。
“乖,没事了,现在我们不是又在一起了?”
按照以往,她会伸手抑抑他的头,拿他当流浪狗看待,现在……他的体温……热腾腾……大热天洗热水澡照理说是不舒服,但他的体温以一种让人愉悦的方式传递。
不知不觉,眷恋产生;不知不觉,依恋拨酵;不知不觉,坚定的心再次动摇。
松手,靳笙迅速转到她身前,捕抓她眼底一闪而逝的遗憾。
“那么,下次我回美国,你跟我一起去。”他跪坐在她面前,期盼地望向容辰。
“你不是和华爸爸约好三年吗?到时再说罗!”她不想承认自己喜欢他身上的温度,更不想承认想帮他的心念又在摇摆,她是理智排在感情前面的人。
“我是指圣诞节啦、过年啦等等重大节日。”如果她不反对,他乐意将美国行宪纪念日、泰国泼水节、巴西嘉年华会,甚至阿美族的丰年祭,都当成重大节日来比照处理。
“再说。走!我带你去见我爸爸妈妈。”转掉话题,避开尴尬,拉起他大大的手掌,她迅速解决眼前的紊乱。
女 女 女
天色微曦,靳笙脚边几个塑胶篓子,跟章妈妈和容辰坐在小货车后面,凉风徐徐,初醒的太阳尚未在头顶制造威力。
容辰嘴里一路唱着童时音乐课本上的儿歌——木瓜树、木瓜果,木瓜长得像人头,树下小狗在看守,下要怕没人偷,我家的木瓜多。
重复过一遍又一遍,永不厌倦似地,她哼哼唱唱,兴致高昂。
坐在章妈妈身边,章妈妈不时对他微笑。
这个小笙才出国几年,居然模样长得这样好。记得国中毕业前,他瘦得像根竹竿,全身上下没几两肉,不过,没话好讲,他把好吃好喝的全喂到小辰肚子里,自己当然是一脸营养不良。
从小,小笙就待他们家小辰好,有什么好东西都塞到他们家来,直到小辰用腻,看烦了,才把玩具、书啊之类的高级东西带回家去,如果是前世相欠债,他也早该还光了吧!
“小笙,在美国那么多年,有没有交到女朋友?”章妈妈问。
“有啦!他的女朋友叫作Candy,听说又聪明又美丽,下回叫他带来给你们看。”容辰代替他回答。
“是吗?有没有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妈,你少俗气,这年头谁会七绿八早用婚姻把自己绑死死,他事业才刚起步,你至少要让他多赚几年钱。”
不苟同妈妈的看法,容辰抢着出头说话。虽然决定帮他,她仍私心想多享用小笙几年,才把他让出去。
“不对!如果她打算嫁给我,我随时都做好结婚准备。”对于这件事,他有自己的坚持,不想按照她的安排。
“你说什么鬼话?你们连八字都没一撇,就谈结婚,你疯啦!”容辰气鼓,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反驳她。
“我这一撇已经很明显,只要她有心画出另一撇,水到渠成自然要结婚。”他的眼神是一百分诚恳再加上一千分认真。
“受不了你,你被爱情冲昏头了,我不跟你说话。”这回,她真的生气了,转过头,她不搭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