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当主播!”谢妤盼对着镜中的自己宣誓。
梳拢俏丽短发,补上薄薄细粉和亮紫唇膏,她喜欢精明利落的感觉。
拉拉身上紫色套装,调整窄裙长度,她给自己一个自信微笑。是的,自信!当一个主播就是要有自信,要能掌控全场节奏,她能的,一定能的!
自从一个月前寄出求职信,这个月来,三次面试,她每一关都赢得轻而易举,她相信一定会在最后这关取下胜利。
今天,新闻部将从他们仅剩的十个人当中,挑选出三个加入他们,谢妤盼自认会是三个当中的一个。
不过,她想要的不仅于如此,她还要争取到三分之一机会,坐上午间新闻的主播台,争得收视第一,最后入主夜间新闻,成为新闻部的当家主播。
她向来好胜争强,这一回,在她人生最重要的转折点,她不容许自己失败。她——要赢!
走出化妆室,她加入其他面试者。
经过三关淘汰,剩下来的十个当中,有两个男人和八个女人,他们的学历都不比自己差,有的甚至更好,但她有足够信心,过关斩将,一路走到最后标的。
抿起唇,她悄然微笑,没加入他们的谈话。
静静地,她的视线在众人身上滑过,首先,落在左手边的女孩身上。
从她的名牌上,妤盼看见章书婷三字。
章书婷很漂亮,晶莹剔透的肌肤上带着自然红晕,浅浅的微笑里有着腼腆不安,细细的柳眉、不太大的眼睛、小巧的嘴巴,一看就是那种好媳妇典型。整个人可用一个词形容:温柔。
眼光掠过正在高谈阔论的红发女人,停在她身旁的男人——彭敏为。
他是那种很斯文干净的男人,不太高,一百七十公分上下,瘦削的身材在剪裁合宜的西装下不显瘦弱,他戴着一副金框眼镜,听别人说话时,总带着礼貌性微笑和专注神情。
虽然他少开口,但她听过他的声音,低哑醇厚,卷舌音发得清楚标准,略带外省腔。
他是很容易博得旁人好感的男人,尤其是女人的好感,从那一堆围在他身边的女人身上,多少可以证实她的想法,比起另外一个稚拙男人,他人选机率显然要高上许多。
彭敏为亲切和善,有张让人乐于亲近的温文脸孔,加上他在考试时的优异表现,这个人,是对手。
眼神再转,妤盼看见一个和她一样有高度竞争心的女孩,她和她有相同的气质,妤盼看得出,她们是同一类人,用尽手段只求成功。
妤盼知道她,她叫庄玥甄,她该是个威胁,但妤盼不怕!
当她继续观察其他人的同时,主考官陪着两个身材高挺的男子,走入他们座位前面的办公室。
走在最前面的男人,五官冷得像冰,浑然天成的气势俨然有王者风范。中间那位,手上提着一个公事包,脸上一样木然,但是身材略微纤瘦。跟在后面那位巴结人士,自然是他们的主考官,平时的尖刻嘴脸此刻全然收拾妥当。
以长相来评分,中间那个显然比前面一位赢上几分,但是以气势来讲,世间大概很少有人能胜出冰脸男子了。
众人注意力全跟着他们,真到门扇关起刹那,才回过神。
“你们知道吗?刚刚走在最前面那个,就是这家电视公司的总裁上官阜,我在杂志上看过他。”红发女孩说。
“听说,这间电视公司只是他名下众多产业的一部分,他很少来这里,今天能看到他真是太幸运了。”妤盼瞄一眼那个正在发言的丰满女生。
“说不定他就是来评审最后一关,看看我们当中谁能坐上主播台。”
“那我可要好好表现了。”稚气男孩说。
“想表现,还要看看自已有没有能力和运气,等一下主考官就会出来宣布,谁是最后留下来的三个。”庄玥甄——竞争意识强烈的女孩说。
“是吗?我听说,要坐上主播台,不是光靠能力、运气,还要看看谁敢。”
“敢?敢什么?”红发女孩问。
“敢爬上总裁大人的床、敢用身体换取机会。”丰满女孩得意洋洋地说,她的八卦杂志可不是白看的。
“怎么讲?”稚脸男孩问。
“听说这个电视台的每一个女主播,都和总裁有关系。”
“那……我们男人岂不是没有机会?”
“别灰心,有没有坐上主播台不重要,只要能加入这所薪水优渥、制度完善的电视公司,我就心满意足。”红发女孩说。
“说得也是,我从没想过要坐上主播台。”男孩回答。
要和总裁上床才能当上主播?谢妤盼低头沉思,把话听进耳里。同时,这个念头也在另一个女人脑里绕过几圈。
主考官推开门,从里面走出来。清清喉咙,不可—世地说:“我叫到名字的留下来,其他人自行解散。”
谢妤盼珑拢头发,坐正姿势,双眼含笑,直视主考官。
“彭敏为、谢妤盼、章书婷,你们三个跟我进来。”
带着胜利笑容,他们起身跟在主考官身后进入办公室。
临行前,谢妤盼回眸看一眼脸色铁青的庄玥甄。她全身颤抖,上齿咬住艳红下唇,她正用尽全身力气控制自己。
失败滋味不好受!再一次,谢妤盼提醒自己,别让自己输。
第一章
“你们可以离开了,明天早上八点新闻部报到,你们会接收到新工作的内容。”樊克仰公事化宣布。
主考官领着彭敏话三人,离开上官阜的办公室。
门甫关上,樊克仰转头问他的上司:“你决定让谁坐上午间新闻的主播台?”
樊克仰和上官阜是大学时期同学,研究所毕业后,两个人搭档,打进商场,将一个规模不大的贸易公司,迅速扩展幕国际经贸公司,并在去年买下经营不善的东联电视台,经过一番整顿,今年已经交出不少漂亮成绩单。
“你说呢?”上官阜笑而不答,转身面对老友兼秘书。
“依我看是章书婷,她一副标准的好媳妇脸,端装优雅,娴熟柔美。中午的主要观众是家庭主妇,她能引起她们的共鸣。”樊克仰就事论事。
“你怎不看好彭敏为?要引家庭主妇共鸣,我想他的条件会更占优势。”,
“因为他不是女的。”樊克仰走到沙发前,找一个最舒服的姿势坐下来。
“我们电视台有名文规定,主播台只能让女人当家?”上官阜反问。
“是没有,不过你大概忘记上一期的某某周刊提过,要是没和总裁大人您有上一段‘匪浅关系’,就不能当上主播。既然他们都这么提了,你不顺应民意?”
“哼!”没答话,单单一个哼字,上官阜笑容隐去。
“哼的意思是什么?要状告他们?”
“让他们有机会利用我炒作知名度?不用了!我没这么慷慨。”离开坐椅,上官阜走到冰箱前取出两瓶海尼根,递一瓶给樊克仰。
“所以你属意彭敏金?”
“不!我要谢妤盼,虽然她的临场反应和彭敏为不相上下,但是她有一样东西是彭敏论欠缺的。”
“哪一项?女性荷尔蒙?”他调侃。
冷眼扫过,樊克仰的笑话没激起他太大反应。“谢妤盼有强烈的竞争心和不服输的精神。”
“她私底下告诉你了?”同样在场,他没听见这番讯息。
“她没说,是她的眼睛告诉我,她固执坚持、好胜争强,只能接受成功,不准自己失败。我要这种人坐上主擂台,要她拿下下一季的收视冠军。”
“你确定是她的眼睛告诉你,不是她的美貌或曼妙曲线告诉你?”
“我不否认对她有兴趣。”仰头,上官阜喝掉最后一口啤酒。
“你最好收收心,要记住我们正准备和罗尼家族洽谈婚事,要是婚事谈成,我们就能顺利打入欧洲市场,别让一个章书婷还是谢妤盼破坏我们的计划。”
“你这算不算卖友求荣?”上官阜无可无不可地漫应。
“不,这是以物易物。”樊克仰拿起酒,一个干杯动作,也将瓶中酒饮尽。
“拿我的‘性福’换取市场,你还真会算计。”对婚姻,他没太多计较。
“安啦!凯萨琳的照片你看过了,‘天人’一个,不会辱没你上官家门楣,何况,金发妞开放热情,你的‘性福’粉有保障。”拍拍上官阜的肩膀,他笑得一脸奸诡。
“要不要换个角色,让她来保障你的‘性福’?”又是冷眼,不过樊克仰早已对他的冷眼免疫。
“人家罗尼先生指名道姓,就是要你上官先生,否则,这块上等牛小排,我会眼睁睁让她从我面前经过,却忍下馋意迟迟不动手吗?”
“所以非得牺牲我?其实……”语调拉长,他故作停顿。
“其实什么?你不要在这节骨眼上给我闹变卦,我可会扑杀你的。”好一个以下犯上,不过他们本就上下不分。
“其实,我觉得欧洲市场也没那么非必要,有没有都无所谓。”
“你敢这么说,这块大饼我们想过多少年,计划多少年,你现在居然跟我说有没有都无所谓。”樊克仰弹跳起身,指着他的鼻子大喊。
“很重要吗?我怎不知道。”他偏过头,欣赏好友失控的样子,这世界上大概只有他能撕下克仰的庄重沉稳,教他发狂。
“当然重要,不管你同不同意,也不管你高不高兴,反正等我安排好一切,你就给我乖乖搭飞机去接新娘。”
“是,总裁大人。”上官阜笑望他。
“别讽刺我,我只不过是个卑微的小小经理,不过请你千万别小看我的能耐,你不照我的话做,我会整得你生死难求。”
克仰怒气冲冲拿起公事包,将一份资料递到他面前。
“这是你未来老婆的资料,看看清楚。十一点记得到总公司开下半年度的业务会报。”
“你呢?”
“我要南下,看看两个子公司的营运情形。”
“好吧!辛苦你了,再见。”目送好友离开,上官阜着手翻阅凯萨琳的资料。
克仰说得对,这个市场对他们很重要,能不能挤进全球百名排行的公司就看这一着。况且事关睹约,他没道理认输。
看着照片,浮上脑海的却是谢妤盼那双坚毅的大眼睛。
如果没看错,她和自己一样,都是不轻易认输的人。很怀疑,如果明天宣布午间主播由彭敏为担任,她会采取什么手段来挽救颓势?和他上床吗?哈!若是如此,也许该重新考虑他的决定。
两声门响,抬起头,一个红衣女子走到他面前,话没多说,开始轻解罗衫。
“你是谁?”板起脸,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我姓庄,庄玥甄,我参加贵公司的三次面试,过程都很顺利。”
“刚刚入湘瑾的三个人当中,没有你。”他点出事实。
“我的表现并不比他们差,而且我的学历比他们都高。”话说完同时,她身上只剩一套红色性感内衣。
“问题是,你并没有入选。”他强调了后面一句。
阖起文件,上官阜嫌恶地推开凑到他身上的女人。
“我不介意用‘特殊管道’进入东联。”话落,酥胸顶端上的红艳挑逗地在他眼前展现。
“可是我介意,我要我手下每一个人员都是菁英,既然你通不过测试,代表你是次级品,对不起!我从不用次级品来伤害我的公司。”
站起身,他头没回,打开办公室大门径自走出,留下一脸错愕的庄玥甄。
* * *
走出电视公司大楼,上官阜恢复淡漠刻板的神情,投怀送抱的女人太多,一个庄玥甄影响不了他的心情。
他出来了!一直等在楼下的谢妤盼,拉拉皮包,深吸气,她再度告诉自己,她不要输。
将头发塞到耳后,一咬牙,她笔直朝他走去。
“你好,我叫谢妤盼,我们刚刚见过。”紧握的拳头在发抖,脸上的微笑仍然镇静。
“我知道你,有事?”他的声音很淡,淡得让人心惊,但她不准自己退缩。
“是的,我想跟你私下谈谈。”声音追随在拳头之后发抖。
“私下?恐怕不行,我的司机已经来了。”他指指她身后的宾土。
“给我三分钟。”她坚持,好不容易走到他面前,她不要在这时候说放弃。
“二十秒。”他说着,抬起手腕,看着表面的秒针开始计时。
咬咬唇,她在浪费掉两秒后,选择珍惜剩余的十八秒。
“听说,想当东联的女主播,就得先上你的床,如果这是真的,我愿意。”
很好,简明清晰,从头到尾她只用掉十一秒。
上官阜用掉三秒钟消化她的话。再抬头,他的嘴角噙住笑意:“上车!”
扔下一句话,他走过为他开门的司机身旁,很不绅士地自行上车,把妤盼晾在车外,让她去怀疑自己耳朵的可靠性。
“你不上车,代表刚刚的提议无效?”冷冷一声抛出,妤盼赶紧放下沉思,在司机先生还没关上车门前,钻进车厢。
大楼远远一方,被拒绝的庄玥甄目睹这一切,她咬牙痛恨。
谢妤盼,我不会让你好过� �
* * *
坐上车,妤盼抿住唇不发一言,等着他来启头。
他侧脸,望住她。
她是焦虑的,他肯定,虽然她拼了命努力掩饰,但是她紧闭的双唇、紧握的拳头,他敢说,在细致描绘的彩妆下,有一张苍白的脸颊。
“你凭什么认定,我会答应你的提议?”他起了兴致,想撩拨她紧张情绪。
“食色性也。”
“说得好,我要是没吞下你这条诱饵,岂非性情中人?”
“我没这么说。”仰起头,她逼自己正视他。
“你要什么条件?”他切入主题问。
他开门见山,代表他同意她的想法。
相当好,郎有情、妹有意,两人一拍即合。这是都市丛林的生存法则,若想获得某些东西,相对的,就必须失去某些东西。而将失去的那部分,她付得起,也愿意付。
“我要一年的午间主播约。”
说到主播二字,她的脸上泛起光采,这个位置很吸引人?为这个位置,短短二十分钟不到,就有两个女人抢着要送上自己。
轻嗤一声,他看不起这种女人,他开始要怀疑起她的能力和自己的眼光。
“只要一年,你不贪心。”沉吟半晌,他问。
“一年之后,会有许多人捧着晚间新闻的主播约来请我签。”到时,谁求谁还不知道呢。妤盼把皮包搁在膝盖上,掩住微微颤栗的圆滑白皙。
“你对自己很有自信。”一笑,他在她脸一看见初生之犊不畏虎的轻狂。
是了,这才是那个他欣赏的谢妤盼。
“当一个主播最不能缺席的条件,是自信。”她反嘴回应。
嗤笑声起,他不置可否。
“你从哪里听来,要当上主播必须先上我的床。”
“谣言。”
“光是谣言就让你认定,这着棋会走出效应?况且,难道你不知道,谣盲该止于智者?”他绕弯耻笑她的智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