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允诺过要好好照顾韩若水,不管她是自己小师妹或是未婚妻都好,他许下的承诺就一定会做到,只要他尚有一丝丝气息存在,那么他敢保证小师妹定能过得无忧,就像这十年来他虽然没与小师妹相处,但他还是能够确保她过得很好。
“呃……
烈驭风那笃定的言语实实在在震住她的心,让她暂时忘记恐惧感,福大命大……这一语居然有股莫大的力量,足以排除隐藏在她心中多年的忧郁。
嗅!她怎么能够如此轻易被他的话给迷惑了呢?这可关系到她的一生啊。
韩若水愣了一会儿赶紧又道:“错啊!大错特错啊!她的好运全是取自于至亲身上,倘若你和她成亲.......吓!后果不堪设想啊!解除婚约乃是上上之策。”
“大师,请您不要再胡言乱语。”烈驭风沉着脸严厉警告。
算得出婚约与小师妹悲痛的身世,这江湖术士算是有两下子,但他不希望有人说小师妹的不是,这话要是传了出去不仅会坏了小师妹的声誉,且有可能造成她终身小姑独处。
“哎呀呀,不得了、不得了,你的未婚妻目前下落不明、有凶多吉少之预兆,奉劝壮士对无缘、无爱之人最好放手,否则可能会赔上性命这划不来呀。”为了加强说服力,韩若水故弄玄虚装作样掐指一算。
下落不明、凶多吉少?!
“这话像有着三十年内力直直震进他的胸膛,让原本想转身离去的烈驭风僵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回神,取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递到韩若水的手上,“既然大师这么会算,那不如替我算算未婚妻现在人在何处。’”
他是不信邪,但在这非常时期卜个卦。说不定能够获得想不到的线索,指引他顺利找到小师妹。
“当然成!待我算来。”她接过白花花的银票收好,表情十分严肃,不停的掐指深思,一会皱眉一会摇头吱声叹气。
事实上,她暗自在心里笑得乐开怀,请烈风镖局托镖所付的银两几乎花光了她的积蓄,可现在又一点一滴补回来,相信她只要多多拐几次烈驭风,那么这段时间便有足够的银两维持她庞大的开销,届时就算要扮演阔少爷也不成问题。
嘿嘿……想不到她不仅是个天生的戏子,且还是个骗人财钱的料,往后不怕会饿死街头。
“人远在天边洛阳城……”近在跟前贵阳城……别说她又说谎,只不过后面这句话她藏在肚子里没出口而已,况且只要烈驭风回洛阳她也会跟着赶过去的。
“她平安吗?能不能给我更确实的地点?”洛阳两字贯穿心肺,震得他慌乱不已,将吴半仙拉至角落处,烈驭风小声问道。
原来沉隐如泰山的烈驭风,竟也会有慌张失措的一面,见他如此关心自己,她愧疚之感又浮现,韩若水抿嘴余心不忍道:“她人很平安,只不过接近她的人会有灾难,围绕在她身边的厄运像乌云笼罩,让我无法再算的更精准。再次奉劝壮士放弃这段孽缘……”
“平安……呼......这就够了,谢大师帮忙。”见王敬心已备好马,烈驭风接过名唤闪电的马儿准备上路直奔洛阳。
平安?就这样?一百两就买一句平安!
难道她刚刚胡扯了一堆,烈驭风全都没放在心上?她实在不懂他为何要对一个毫无感情的人付出这么多,甚至可以铁齿冒着性命的危险。
说他是那种“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那种人又不像,他的反应十足是出自真心关怀,可……真的没道理呀!他与她不过只是十年前曾经相处三天而已,没道理他要为了她劳命奔波。
为什么?她不懂、她真的不懂他的想法!
不!她不需要懂……她只知道报恩绝对不能用以身相许来回报,待婚约解除之后,她定会涌泉回报所有的恩德与弥补造成的过失。
“壮士,您别执迷不悟啊!等到八月十五中秋之时厄运就无法解啊,接近她您肯定会有血光之灾!”见烈驭风毫不在意跨上马背准备扬长而去,韩若水急步奔向前挡阻马儿,不惜道出日期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像极了可以洞悉未来的半仙。
乖巧的马儿突然扬蹄嘶叫,幸而烈驭风反应迅速勒马转向,“多谢大师提点,但我深信人的一生是掌握在自己手上,而不是盲从手心上的指纹走,人定胜天!”
烈驭风留下一句自己的人生观便头也不回的离去,一心只想迅速赶回洛阳的他没留意不对劲之处。
“人定胜天……”好一句人定胜天……烈驭风如战神的气魄足够压倒鬼神,就算真有血光之灾的厄运,相信他也有扭转乾坤的力量。
很显然这一回合……她失算战败了,摊开纸卷,韩若水轻舞飞扬写下秀娟的字迹,记录着“铁口直断吴半仙不敌铁齿烈驭风。”
唉……她不仅战败甚至还有点被他洗了脑,想不到鲁莽武夫竟然会有温柔的一面,福大命大……只求她平安……
啧!啧!她的决心毅力怎么轻易被他动摇,眯起眼,韩若水不服气的在纸卷上加上附注“出手阔气十足败家”。
如果烈风不是她的未婚夫,相信她一定会欣赏他的豪迈义气,可.......他关系了自己终生幸福,她实在无法接受与莽汉武夫共渡一生。
嗯哼!这战绩成果看起来好多了,满意的收起纸巷,韩若水持着招牌离开,沿路喃喃地喊着,“铁口直断吴半仙,洞悉未来,趋吉避凶……”
待走至四下无人之处.才施展轻功消失在贵阳城的街上,准备再‘请人”出来帮忙她阻止这桩婚事。
嘿嘿……她才不怕烈驭风走远,她虽然武功不佳,轻功可是一等一的好,况且烈驭风的爱马会“等她”。
韩若水迅速乔装成斯文的白面书生,随即快马上路,依药量预测烈驭风的马儿应该会在距城外五十里处“劳累不堪而虚脱”,相信在荒无人烟之处,她的出现定能为烈驭风带来帮助,届时便能光明正大接近他。
嘿……嘿……不能她笑得太贼,而是跟前预料中的景象,让她心底免不了露出恶的性格,唉……原来一向循规蹈矩的她竟然会有这么坏的个性,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恶作剧快感还满好的。
呢,她会不会真的太坏了,自从下山后,她受束缚的心像是获得飞翔空间,日子虽是苦了点,可心境随着广见闻开阔许多,整个人变得外向好动。
离烈驭风不远,韩若水开始放慢马儿的速度,让自己有时间掩饰方才坏坏的笑容,佯装出文弱书生的样,并且在心中演练着接下来要演出的戏码。
想不到这个节骨眼上,他向来引以为傲的马儿居然出了状况,受过训练的马儿全都有识路的本能,其实他大可赶至小村落买马继续赶路,但情义感浓厚的烈驭风舍不得就此离去。
他蹲下轻抚瘫软在地的马儿,“闪电,你先在这里休息,我赶到小村落时便会立刻命人来带你回去。”
马儿像是听得懂主人的话嘶吟回应。
来到烈驭风身旁,韩若水将这感人的一幕全看入了心底,要不是沉着气抿着嘴唇,她肯定因内疚将实情脱口出。
“这位壮士需要帮忙吗?”韩若水主动下马接近闪电,“你的马儿因劳累奔波需要好好歇息一阵子,这里离最近的小村落还要二十里路,就让我的马儿……顺道载你一程…·”
要说出这样的话需要很大的勇气,天可知,烈驭风的外表就算是让她看上百次,仍是会恐惧百次,想要对他丑陋的外表免疫不害怕,真的是难上加难。
她甚至怀疑前两次与他对谈那么久的人不是她自己,否则她哪来的勇气与他相处,现在光是站在他身边就已经怕的浑身战栗,又思及接下来要与他共乘一匹马,心失速狂跳令她无法负荷,出口的语气显得吞吐吐。
天啊!贴近他庞大骇人的身体……共乘一匹马,突地黑暗逐渐将她淹没,晕厥前脑海只知……她太高估自己的勇气了。
韩若水,你真是笨到极点!居然胡涂到想出这样的馊主意来接近他。
“这位公子,你的脸色好苍白,公子……公子……”见他气息不顺脸色愈来愈惨白,烈驭风才开口关心,没料到他竟然晕厥瘫软。
轻得像没有重量的羽毛,伸手接住白面书生,烈驭风不敢相信这男子比他想像的还要瘦弱,令人诧异的是身躯好柔软像是无骨似的,淡淡体香令人为之晕眩,有股莫名的情愫窜进心底,突如其来的感受让人不知所措。
向来很有自制力不近女色,万万没料到竟对一个柔弱男子产生怜惜,难道他有断袖之癖?
天啊!他在想些什么?他肯定连日赶路所以神智不清,摇头挥去不该有的感觉,现在该想的是如何寻找小师妹及安置怀中的白面书生,烈驭风将人抱在怀里上马准备进城,为了不降低马儿奔跑的速度,他一手揽住白面书生的腰际。
这纤纤细腰恍似稍微用力就能折断,低头再次审视怀中的男子,这男子虽然长得不起眼,但那长长的浓密睫毛及红嫩的唇瓣有着诱惑人心的力量,像是可口的餐点让他无法自拔……
他情不自禁伸手轻轻点着红唇,忽地,酥麻异样的感觉从指腹流窜奔腾直达心头,猛然一震的感觉再次袭击而来,令人无法招架的感受扯回他的理智,烈驭风赶紧收回发烫的手,暗自在心里怒骂自己居然如此邪恶。
夹紧马腹策马赶路,烈驭风不容许自己再有不轨可耻的行为。
路上摇摇晃晃,可窝在温暖厚实的怀里,那种感觉像是躺在摇篮中倍受呵护的婴儿,晕厥的韩若水微微睁开眼,随后像是沉溺于舒适心安,眼皮再次阖上睡得好沉、好香,一双小手紧抓着烈驭风的衣裳不放,仿佛生怕他消失一样。
嗯……好舒服……如果可以,她情愿窝在这温暖的摇篮沉睡,那她就不必面对可怕的未婚夫,在梦中的韩若水是那么无忧无虑,恍惚之间根本没发觉自己正留恋在令她惶恐的烈驭风怀里。
第三章
由于前几日马不停蹄的赶路,他根本没发觉二十里外的小村落早已荒无人烟,倘若只有他一个人那大可连夜赶路,但……望着怀中由晕厥转为沉睡的白面书生,若不是看得出来怀中的人睡得很香甜,他肯定立刻带他去求医,凝望着他沉睡的脸,想必他会突然晕厥是因是没有好好休息所致,烈驭风不得不停止前进。
他身手俐落的抱着弱不禁风的白面书生下马,步入荒废的小木屋里,木屋里虽简陋布满灰尘,但至少能遮风避雨,足够让他们安然渡过一个晚上。
烈驭风单手扯下披风铺盖在床板上,想将柔弱无骨的白面书生放在床上,让他能够好好歇息,但纤白蕙指始终紧抓着自己不放。
烈驭风轻轻扳开他的手,光滑细腻触感让异样的悸动再度袭击而来,粗糙厚实手掌此时是颤抖的,握刀、握剑手刃恶徒也从未如此失措,万万没料到仅仅抚着细嫩手腕竟然让他浑身感到不对劲。
而且.......最要命的是对方还是个男人。
“嗯……不可以吵人家睡觉。”感觉到有人打扰她的睡眠,韩若水忍不住咕哝抗议,调整睡姿继续窝在宽广的胸膛里歇息。
娇嗔斥责声明明白白展现女儿家的娇态,烈驭风像被下了迷魂药,整个人浑然忘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扯回思绪。
这是怎么一回事?是他被他迷惑而产生狂想吗?
不!确实听得一清二楚,仔仔细细将白面书生重新打量一次,纤纤玉手滑嫩有光,纤细柳腰柔软无骨……就算白面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也应该不会有女儿家的特质,凝望着紧闭的眼,烈驭风不禁狐疑难道他会是个她?
目光移至耳垂,小小耳洞泄漏白面书生的性别,他果真是个她!
该直接将她放到床铺,然后立刻转身离去,理智这么告诉自己。
可又惊又喜的喜悦让莫名的情愫淹没理智,握着纤白葱指他竟有种舍不得放手的感觉,甚至留恋那淡淡的香,凝望着沉睡的容貌一心期待她辗转醒来,想要当面问清楚为何女扮男装,更想知晓她的芳名……
莫名的冲动搅乱了平静的心湖,他是怎么了?
他切切实实逾矩,男女有别共处一室只会有损她的名节,然而他却因舍不得而不想就此离去,唉……难道他真喜欢上了她?棱角分明的脸庞浮现严厉神情,烈驭风不容许自己再逾矩,扳开手指将她安置在床铺,头也不回立刻转身离去。
“唔.......”
冷硬床铺哪里能与温暖舒适的怀里相比,不舒服的感觉让人睡不安稳,韩若水眼睫不停颤动,红唇不悦啄起,辗转反侧之后,缓缓睁开双眼。
望着陌生的梁柱,环视四周满是灰尘杂乱的物品,思绪不停运转,晕后停留在她晕厥前的时刻,猛然坐起身,警觉防备心全数回笼,韩若水立刻检查自己的装扮,见面具与衣袋依然完好如初,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不对劲!烈驭风人呢?
冲至门边探头往外看,黑夜里荒凉无人烟的小村落显得格外阴冷,夏日凉风拂面该是凉爽,可此时此刻只让她感到毛骨悚然。
想不到他竟然丢下她!烈驭风竟然是个冷漠无情之人,真是令人心寒!双手紧握成拳,韩若水十分气愤。
“吓!你不是独自离开了吗?”突地,烈驭风无声无息的出现,让韩若水吓了一跳连退几下,可这回面对他的欢喜多过于恐惧。
“你醒很久了?”他去打只山鸡、捡柴火回来也只不过半刻钟,原以为他动作如此迅速可以在她未醒来之前回来,没想到她还是提早醒来。
他之所以无声无息是怕吵醒了她,然而却弄巧成拙反而吓到她,见那双清澈的眼眸漾着泪光,烈驭风更能确定她真是女扮男装,想必方才独处于荒郊野外吓坏了她,而不能否认的是……自己的长相也令她恐惧。
“我没走远,而且没带行李。”生怕自己情不自禁亲近她,低头忽略她眼中的泪光,烈驭风默默拿出火把子点燃干柴,将串好的鸡上架用火慢烤。
经他一提醒,韩若水这才发现床铺上摆放着烈驭风的行李,且马儿在外面不远处的树下休息,她觉自己方才太过大惊小怪,且不合常理,现在的她虽是斯文书生,可仍是个男人怎可如此胆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