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交换孩子的条件是……你必须永远留在我身边呢?”
“以便你有一辈子的时间折磨我吗?”她没有想到他恨她父亲竟已恨到这般地步。
“可不可以求求你念在过去……过去我对你付出真情的份上,放了我,不要再为难我了。”
“不。”罗焰一口拒绝。
“你身边多的是条件比我好的女人,你何苦紧捉着我不放?只因为我是慕为仁的女儿,折磨我令你有复仇的快感吗?”
没想到他的真心相对,换来的却是如此的结果!罗焰反复的在心中嘲讽着自己。
“你有这样的认知,很好。”他看着她,这个他真心爱着的女人,却恨着他。
“既然你知道折磨你能使我获得复仇的快感,就不该再妄想我会放了你!”心中无处渲泄的痛苦令他情绪失控。“这辈子你永远也无法逃出我的手中,你等着一辈子为你父亲偿债吧!”
“你……”慕羽童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她先是一怔,而后情绪激动地抡起拳头捶打着他,“你不是人!你是冷血动物……我恨你……恨你……”
“你能恨多深就尽量去恨吧!”他捉住了她的手。“如果,你觉得恨我会快乐的话。”
“你是不是觉得恨人会快乐,所以你乐此不疲?罗焰,你真的好可怕!”
罗焰看着她,用五味杂陈的眼神凝视着她。“对你而言,我真是那样的人吗?一个可怕的人?”他嘴角扬起一抹寒心的笑。“我的世界你了解多少?”
“我宁可不了解!”不了解他,她已经伤痕累累了,一旦深入去知道,想必伤会多一层吧。“你的世界除了仇恨之外,还剩下些什么?”
“也许吧。”他低垂下头苦笑。“晚了,睡吧。这房间让给你,我到隔壁。”他已经验了收近日来与慕羽童相处的成果,他不知道这段因“孩子”而继续的缘能维持多久?
“是……是……马上改,我马上改!”
郭玮拿了一份企划书面报告要到罗焰办公室。他才走在通廊上,就看到公司的周经理三步并成两步,逃命似地冲出总裁室。
“周经理,你怎么了?你那没命似的逃亡样还真像歹徒离开凶杀现场的表情。”他忍住笑。“总裁室出命案了吗?”
“出命案?”周经理一脸哀怨样,他压低声音说:“我若晚一步出来的话的确会出人命!罗总最近心情很不稳定,高级主管已经有不少人被‘刮’了,而我,更是照三餐被刮,身上有毛也被刮到无毛了,你也要小心一点。”而他天生就“顶上无毛”。
“少在那里为自己找藉口了。”郭玮恶质的笑,“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是吗?你虽是他的好友,待一会进去还是不能大意,他今天……有些六亲不认哦。”
“安啦。更何况如果我也被刮,也是与大伙儿有难同当。咱们身为同事,我怎么可以‘与众不同’呢?”说着,他往总裁室走。
“小心啊!我会为你祈祷的。”
郭玮笑着向他挥了挥手,推门入“虎穴”。
“喂,干啥一早就吞了一‘脱拉库’的火药?”郭玮一进去也嗅到浓浓的火药味。“呃,别急着向我引爆。”他注意到罗焰射过来冷飕飕的目光了,不怕死的走到热水器旁拿了一包三合一咖啡,“说吧,哪个家伙有使你变脸的能耐、是我那老爸又做了什么,抑或又是‘女祸’缠身了?”
“郭玮……”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和慕羽童之间无法挽回的情感。“我想……你当初为了我而放弃羽童是错误的。”
“错误?”
“我和她……是不可能的。”
“孩子都快有了,会不可能?”郭玮放下咖啡,脸色一变,“你是不是又发‘复仇’的神经病了?不是打算和她重新开始的吗?”
“单方面想重新开始是不可能的!”他疲惫的揉着因一夜没睡而干涩的眼。“老实说……我觉得很累,不过……这并不是我认为不可能的原因。”
“真正的原因是什么?”他可知道,当初自己为了他而放弃羽童的心情?因为羽童爱的是他,为了成全她的情感,自己放弃了对她的爱慕。
“她一直以为我将她留在我身边是为了复仇……”罗焰摇摇头,“我可以感觉得出来,她留在我身边并不快乐!”
“不要老是用感觉的。真正呢?她也觉得痛苦?”
“她甚至求我放了她。”他苦笑,“对她……我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
“想放弃了!”
沉吟了一会儿,罗焰说:“曾经,我以为只要把羽童留在身边,每天都能看到她,就算她不再爱我,我也能够承受,可是……”他低垂眼睫,一脸失落。“相处这一段日子后,我开始知道你爱的人不爱你的痛苦。”
“既然真的那么渴望得到她的爱,就不该放弃这份渴望。”郭玮虽然有些不甘心,但他仍希望好友幸福,“爱情对羽童来说是生命而不是游戏,因此可知当初她爱你爱得多深。爱之深,恨之切,乃人之常情。”看着罗焰仍旧深锁的眉宇,他说:“她说和你相处是极大的痛苦,你有没有深深地思索过这句话?”
“探索她有多痛苦?”罗焰苦笑。“我宁可不要知道,一旦知道只会让我更手足无措,那意味着她有多厌恶我!”
“你啥时候那么死脑筋了?亏你被封为‘花花公子’!女人心你还摸不透!”
“你有没有想过,羽童如此痛苦,甚至求你放了她的真正原因?”
“她不再爱我了。”他神情落寞。
“不!她仍是爱你。”郭玮肯定的说。“一个女人会为一个男人怀孕生子的原因就只有一个——爱他。”
罗焰觉得郭玮的理论太荒谬了。当一个女人爱一个男人,有机会和所爱的人相处时,怎么可能会感到痛苦?
“你的理论太奇怪了,真正两情相悦的爱情怎会如此痛苦?”
“所以我说当局者迷喽!”还是由他这“旁观者清”的好友来开导吧!“呐,我觉得羽童和你在一块儿并不是真的痛苦,她只是怕和你相处的时日愈久,她会陷得无法自拔。”
“爱上我令她那么痛苦?”
“这得要问问你之前做了什么好事啦!她一定还在认为,你把她带在身边,不知又是为了什么‘复仇’计划。她一面怕自己愈陷愈深,一面又不愿成了你的复仇目标。在如此的挣扎下,她会不痛苦吗?若是她又发觉你在她心中的分量一天天加重,她当然会把待在你身边视为痛苦的事了。”瞧!多具深度的解释,以后可以叫他“玮玮夫人”了。
“是这样吗?”
“当初你在爱恨两难之际,不也如此痛苦的挣扎过?”
“嗯。”
“那就是啦,相信我的推断一定没错的。”郭玮十分笃定。“只要你肯把心中真实的感觉让她知道,想信她很快就会投入你的怀抱了!”
“是吗?”罗焰没有把握。他真实的感受,她真的愿意聆听吗?他真的不知道……
难得的好天气!慕羽童一觉醒来已过十点,罗焰早就上班去了。
打从那天发生口角之后,两人已经多日没有说话了,屋子里的气氛变得很奇怪,两人再这样下去怎么办?
盥洗结束,走出房间,钟点女佣已把早餐准备好,就等着她享用。
“早啊。”女佣对她一笑,继续前天罗焰交代的事。
“把画拆下来做什么?”看着那幅酷似罗焰的肖像,她问。“那画……”
“罗先生说这画框太老旧了,要我拿去从新裱过。这裱框的工作我从前弄过,所以买了材料来弄。”
“嗯。”她喝了口温牛奶。“对了……”正当她有话要对佣人说时,客厅的电话响了,她连忙接起电话,“喂,请问我谁?”
“慕小姐吗?我是张虹薇。”张虹薇嗲声嗲气的独特嗓音传了进来。
“找我有事吗?”对于张虹薇找上她的理由,她十分好奇。
“许久没聊聊了,可以拨个空,聊个天吧?”
“咱们还不到这种亲密的情谊吧?更何况……我知道张小姐是个大忙人,若不是真有事要找我,你不会打这通电话的。”她不是一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只是,她十分了解张虹薇无事不登三宝殿。
张虹薇笑了出来,“慕小姐还真是个爽快的人,那我再拐弯抹角就显得太没诚意了!好吧,那我就直说了。嗯……这通电话其实并不是我要打给你的,我只是替人想约你见个面罢了。”
“见面?谁想见我?”她有些讶异。有谁会透过张虹薇约她见面?
“郭玮的父亲,罗焰父亲生前的好友。我想……你可能十分有兴趣见他吧?毕竟对罗焰影响至深的人,你不见实在可惜。”好一会儿,她听不到慕羽童的声音,以为她正在考虑。“一个把罗焰培植成新生一代企业的龙头,甚至把你父亲逼上绝路的人,你没与趣见他?”
沉默了许久,慕羽童幽幽一叹,“一段不愉快的往事,我不想再忆起。就算我见了对方,过去事也不能改变。我想,如果我父亲仍在世,他会只要我活得平静即可,往日恩怨……一切随风吧。”
“你倒是挺宽宏大量的嘛!”张虹薇讥讽的说。
“宽宏大量?”她摇头,“不!其实我是自私的。因为,我不想再背负上一代的恩怨。”
“好吧!既然上一代的恩怨请不动你,我只好说实话了!其实郭老爷找你,是有事要告诉你。”
“我们没什么好说的吧?过去的事……我不是已经透过你知道了吗?”
“是有关罗焰的事。”顿了一下,张虹薇说:“如何?相信你会有兴趣的。”
“不……我……我和他之间不是你们所想象的,他的事……我不需要知道。”虽如此说,慕羽童心中却忍不住揣测郭有德到底要告诉她什么?
“是吗?”张虹薇冷笑道:“那你就非去不可了,好证明你们……没有什么。”
“好……我去。”反正再怎么不好的事她都经历了,不是吗?“待会我们就到我住的公寓楼下见面。我……跟你去见郭老爷。”
“就这么说定了,不见不散。”
慕羽童挂了电话之后,换上了外出服准备出门。
“慕小姐,你要出去吗?”女佣询问道。
“嗯。”
“你没事吧?脸色不太好看。”她看了一下桌上的早餐,“怎么都没动?连牛奶都只喝一点点。这要是让罗先生知道,他会很不高兴的。”
“我不饿。”慕羽童匆匆地套上鞋子。“我出去喽,中午可能不回来吃了,如果罗焰打电话回来,你就说我出去就行了。”
“噢。”女佣看着她大大的肚子。“小心些。”
待慕羽童带上门出去后,她继续手上的换框工作,口中念念有辞,“真奇怪,一大早醒来就急着出门见郭老爷,谁是郭老爷啊?”女佣方才装框时有听到一些对话内容。
她将旧框拆下,突然有个东西从框里掉出来,她捡了起来,“什么东西啊?好像是一封信。老天!好脏的信封,都是灰尘哩!”
拍掉了灰尘,她看着上头已褪色的钢笔字迹。
“慕为仁先生启?怪了,好端端的一封信,怎么会放在这画框中?还牢封着,未曾拆阅的呢!等罗先生回来,再交给他吧……”
罗焰今天特别想念慕羽童,于是他放下工作回家。
来开门的人是女佣。“罗先生?”她在这个时候看到他显然有些惊讶。“怎么这时候同来?”
罗焰没回答她,径自走进屋子。“慕小姐出去了吗?”他往沙发上一坐。“她的预产期就这几天了,怎么连出个门都没交代清楚。”
她可知这样会叫他多么担心?
女佣倒了杯水给他。“慕小姐接了一通电话之后才决定要出去的。”
“谁打来的?是她的朋友吗?”
“唔……好像是一位姓张的小姐打来的吧。”那时她就在旁边换画框,听得挺清楚的。“看慕小姐的样子,不太像是在和好友通电话。她们讲电话讲了许久,后来慕小姐才决定和张小姐去见一个……呃……好像叫‘郭老爷’的吧。”她努力地回想着。
“张小姐……郭老爷?!”罗焰愣了一下,心中暗喊糟……
“对了!这是我今早在换肖像的框时发现的。”她将那封已有些年代的书信交给罗焰。“它就夹在画框中,似乎还没人拆阅过。”
罗焰接过信,当他看到上头的字迹和属名时,一股血气冲上了脑门。那秀气而有力的字迹是他父亲的,那有力的字迹就如同父亲的容颜一般,一直深烙在他心中,片刻不能忘!
是爸爸写给慕为仁的信。慕为仁不曾发现这封信吗?否则他为什么没拆开过?
带着心里的疑云,他拆开了这封尘封在肖像后,从来没人阅读过的信。
为仁吾友:
以着退还肖像的藉口,我把这对信藏在肖像中,这样就能瞒过那两个不义之友对你的监视了。他们两个挟持你的妻小作为威胁,要你不许对我伸出援手的事,我早就有耳闻,也有所觉悟!为仁,身为多年好友,我了解你、也信任你。在我所交游的朋友中,只有你值得我相信。另外两个是只能同享福,不能共患难的禽兽……认识这样的朋友,我只能恨自己瞎了眼!
公司的营运一向业绩良好,突然间会倒闭、负债累累,这怎能叫人相信,就算你不暗中通知我,我也知道有人从中搞鬼。为仁,我知道你有心帮我,怎奈那两个禽兽以你的妻女作威胁,使得你动弹不得,对于你现今的窘状,我十分抱歉!
写这封信给你,并不是要你伸援手,我知道你爱莫能助!我只是……唉……这一生,千亿多的债务叫我如何偿还,我想我这生注定是完了。万丈红尘,我没啥好留恋的,惟一令我挂心的是我的妻小。晓蓉一个弱女子,沉重的家计怎堪负荷?盼你能暗中接济她。
为仁,这一生中有你这样的朋友,此生无憾矣。当你收到肖像时,我已不在这纷扰红尘了。这封信我不确定你是否看得到,只期望天见怜的使你在重新为这画换框时能看到。
永别了,我最亲爱的朋友。修怀绝笔
看完了信之后,罗焰紧紧握着信纸……
这是父亲托孤的遗书?在信中的字里行间不难看出他和慕为仁的情谊,没想到慕为仁不是他想象的那样为了钱财不顾道义。
父亲愿意托孤,且临终绝笔前惟一承认的挚友绝对不是坏人。郭伯伯不知打哪儿来的消息,说慕为仁与其他数人吞掉父亲的股权,且让父亲负债走向绝路……可是,从这封信看来,慕为仁并没有参与,就算参与只怕也是被逼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