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这么一说,温晓君才敢放肆批评,「他们俩啊……哼!我就不信离开采罗之後会比较好,谁会用像我这样的高价去请他们?我看那两人还是可能如同传闻一般,只能回紫月了。」
「回紫月?」傅典君一听到「紫月」两个字,立刻对这话题感兴趣。
「除了那儿,我不认为他们还有什么地方可去。」她冷冷一笑,「他们也太搞不清楚状况了,紫月根本是个经营不下去的剧团,他们去投靠它?嘿!真不晓得他们是怎么想的。」接着她又说:「而且他们欠了五百多万的赌债,妄想紫月替他们还吗?别开玩笑了。」
隐约猜到将会发生什么事情,傅典君垂下密长的眼睫毛掩去有些兴奋的神情。「嗯……」
接下来温晓君又说了许多事,直到她离开,已经是一个小时後了。
她走後,傅典君立即拿起行动电话。
「喂,查理吗?我是傅典君,我要你帮我注意一下汪秀玲和高盛这两个人。另外,我要知道紫月最近的情况……」
收了线之後,他嘴角有抹高深莫测的笑容。
看来真有事情要发生了。
古月笙啊古月笙,咱们重逢之日不远矣。
届时我倒想看看,你怎么来见我!
***
一家雅静的Coffee Shop里,古月笙脸上满是愉悦的笑,以吸管搅拌着浮在冰咖啡上的鲜奶油。
「喂,心情不错哟。」坐在对面的李云也感染到她的好心情。「有什么好事要跟我分享吗?」
古月笙笑得开心,「是有不错的事。」最近老是有一种否极泰来的感觉。「我们剧团在筹划新戏了!」
「找到资助者了?」
「唔,不算,那笔钱是刘叔向朋友挪借的。」她先将遇到汪秀玲和高盛的事说出来。「本来我是觉得没钱的话就不想接受他们的好意了,可刘叔认为这是个好机会,不把握住的话太可惜了。」
「一部像样的舞台剧从剧本一直到搬上舞台,那花费可是很吓人的。」她是门外汉,自然不知道真实的花费有多惊人,可是她明白,那绝不是一般人负担得起的。
紫月剧团自然不可能耗资近亿去完成一部像杜兰朵公主那样的戏码,可是一般来说,花费个数百万至千万元是少不了的,尤其紫月一直以来就是走比较高品味的路线。
「嗯,是啊。」古月笙微微一笑,「幸亏有刘叔,他向朋友借了钱,这才使得资金的事情得以解决。」
本来她也觉得由刘叔去向朋友借钱似乎不好,後来又想,也许等将来紫月恢复气候,钱就可以加倍还他。
「这么说来,很快又可以看到紫月剧团复活喽?」
「学姊也期待吗?」古月笙甜甜的笑道。「到目前为止,我还没看过高叔的剧本,但我相信他的功力,我想,他和汪姊的组合一定会受瞩目。」
「那我就等着看那好戏,到时别忘了送张贵宾席的票给我。」
「一定。」
两人正开心的聊着戏剧的事情,古月笔的手机忽然响了,她立刻接听。
「我是。」接下来她的脸色一秒比一秒苍白,在挂断电话後,口中不断的念着,「卷款逃了?卷款……」
「怎么了,月笙?」李云发觉她不对劲,忙询问原因。
古月笙愣住了,第一次体会到她的世界完全崩溃的感觉。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忽地抱住李云,哇一声哭了出来。
第四章
外面下着大雨,此刻古月笙的心情就如同这样的天气一般。
她刚走出刘叔家门,保住了他年方十七岁的小女儿,免去那女孩被地下钱庄的数名大汉强行带走的悲惨命运。
天!她早该知道刘叔根本没有什么朋友可以借钱。
她可以了解他想帮她重振紫月的心,毕竟他是从年轻的时候就在紫月帮忙,可是,他也不该瞒着她去和高盛他们打交道呀!
都怪她不好,不该把高盛他们的事告诉刘叔。
刘叔书读得不多,还没弄清楚借款的条件,就糊里糊涂的盖了手印。
那是地下钱庄哩!
古月笙从来没有想过高盛他们口中的朋友竟然是地下钱庄!他们需要钱,却也明白地下钱庄的阴狠,因此找了替死鬼去向地下钱庄借钱,然後再卷款而逃。
他们要找的替死鬼原本是她,却阴错阳差的成了刘叔。
刘叔是个老实人,他是因为她才会上了高盛的当,她不能眼睁睁的看他因为借钱而被地下钱庄的人逼迫,弄得家破人亡。
她救了他要被强行押走的女儿,地下钱庄的人却要她明天把本金和利息还了,要不然就以她为利息带走。
天!一千万,她去向谁拿一千万?
傅典君一百万元的索偿费,她至今一毛钱还没能还得了,现在又要她还一千万,她去哪儿拿出钱来?
怎么办?该怎么办?
古月笙站在雨中任由大雨淋湿她的身子,一头飘逸的长发此时全贴在她的脖子、背上。
她仰着脸看着雨不断的由天上落下。
这世界上真正能活得快乐的绝不是穷人,有钱人掌握金钱、权力,能呼风唤雨,因此他们能活得自在逍遥。
想着、想着,她忽然有股厌世的感觉。
站在雨中淋了一阵子後,她感觉到天旋地转。
如果真的能够就这样死去,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她的身子渐渐软了下去,双腿彷佛不能再支撑住身子,最後她扑跌在地上。
好一会儿後,她仍有意识,只是苶力爬起来。最後她的意识像渐渐被抽离,在她被黑暗吞噬之前,彷佛听到车子紧急煞车的声音,然後是用力甩上车门和不悦的咒骂声。
黑暗终於吞噬了她,因此她并未察觉一双有力的手将她自地上抱了起来。
雨下得更大了。
***
这小妮子还真是麻烦!
傅典君冒着雨将古月笙抱出车子,一面往屋内走,一面大声的对佣人吩咐。
「马上打电话给黄医生,叫他立即过来一趟。」说着,他立刻抱着她往二楼走。
傅典君脸上的凝重和跟着进屋的俊美男子从容的神情形成强烈的对比。
他一面喝着佣人递来的热茶,一面有趣的听着他们的窃窃私语。
「傅先生第一次带女孩子回来呢!」一个佣人压低声音说。
「是啊,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为一个人担心的样子。」
「那女的是谁啊?」
另一个佣人一耸肩,「她的脸埋在傅先生的怀里,我没看清楚。」
「喔。」
不一会儿黄医生来了,佣人们又开始忙碌起来。
约莫半个小时後,傅典君才和黄医生一块下楼。他先叫司机送医生回去,这才在沙发上坐下来。
「娄靖,你还没回去?」傅典君为自己倒了杯热茶,身上的西装已经换成休闲服,可是他的神情却显出他有些心不在焉。
娄靖没理会他的问话,有些嘲讽的说:「乱有人性的。」
「什么?」幸好他的热茶尚未入口,否则那口茶只怕要喷出来。
「我说,原来你乱有『人性』的。」娄靖看了他一眼,优闲的伸展长腿,将背往沙发上靠去,俊俏的脸上有着邪魅的笑意。「咱们企业界四大花少不是对女人都挺不在意的吗?你不会继日曦之後被套牢了吧?」他挑起眉,「你失态了,典君。」
傅典君对娄靖的话有几秒的怔愣,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失态?」语气中有着不明白。
「你不曾为了任何人如此不安过。你该拿面镜子照照,方才你那焦虑的样子,很像『人』喔。」他嘲讽的说。
「那女人对我而言有不同的意义。」在不知不觉中,傅典君的心跳有些乱了,可是他不愿承认那是因为她的关系。
娄靖再次挑眉,「还有意义啊?」他啜了口茶,脸上扬着诡谲的笑意,「据我所知,女人对你而言从不曾有什么意义哦。当然,如果男人对於女人的原始冲动、生理需求也可以称为『意义』的话,那除外。」
傅典君懒得理会好友的嘲讽,淡然的说:「你记不记得我父亲生前常拿大笔资金赞助一着名的剧团?」
「你是说紫月?」他曾听母亲说过,傅典君的父亲热爱艺术的程度实在不太像个商人,她甚至开玩笑的说,他真是入错行了。
「那你可知道他赞助的原因?」
「爱好艺术?」
傅典君冷笑道:「的确!女人如果也能称为艺术的话。」他一对飞扬的浓眉拢紧,冷傲的距离感顿现。「他迷恋一个叫紫月的女人,也就是紫月剧团的负责人。」
「男人在外头有几个女人,那很罪大恶极吗?」娄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可饶恕的。
傅典君自己是花花公子的典型,却不许自己的老爸花心吗?娄靖暗付。
像他自己明知道老爸在外头全屋藏娇,也从来不会在老妈面前多嚼舌根,甚至有时东窗事发,他还会替老爸背黑锅。反正他这花少形象在外人眼中已经根深抵固了,多背几个黑锅其实也没差。
只是因为替老爸背黑锅的结果,他的「花名」老会和一些阿姊级,甚至阿母级的女人扯上关系,唉!外界对於他「恋姊癖」误会之深呐……
怪不得上一回他和朋友开车去吃消夜,一个打扮妖艳、满脸皱纹的五十几岁女人会冲着他问:「少年仔,有兴趣吗?五百就好。」
真是……
「男人花心自然称不上罪大恶极,否则我们早就该死了。」傅典君深吸了口气说:「可是,情妇和老婆的界限却要划分清楚,一旦情妇的地位超越了妻子,那就太过了。」
唔,这也有道理。
「我相信傅叔是有分寸的人。」
「他若有分寸,我母亲就不会那么早死了。」一想起母亲的死,他至今仍无法原谅父亲,而自己的血亲都无法原谅,他如何原谅古紫月?
娄靖看着他,赫然发觉他脸上笼罩着山雨欲来的神色。
如果傅叔真的是因为别的女人而冷落了娇妻,那对傅典君而言是一件罪不可恕的事,因为傅典君对於自己的母亲有一种近乎变态的迷恋,对他而言,世界上没有任何女人可以比得上他母亲在他心中的地位。
既然她在他心中如此重要,那么对於伤害过她的人,他是一个也不会放过的。
傅典君眯着眼说:「你现在知道我对紫月剧团有兴趣的原因了吧?」
他忘不了母亲总是一脸泪痕的等着夜夜不归的父亲,忘不了母亲病重住院时,父亲仍常常为紫月剧团捧场,更忘不了父亲竟然赶不回来见母亲最後一面,只因为古紫月的最後一场表演!
他原本也不清楚父亲究竟是怎么了,一直到他翻阅了母亲的日记之後,才知道母亲为一个名叫古紫月的演员受了多少委屈。
一个男人竟然可以迷恋一个情妇到这种地步!
凡是令他母亲伤心的人,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你不是在傅叔去世的时候就撤了他对紫月剧团的资助了吗?更何况古紫月不也在去年死了?」
傅典君眯眼看着手中已转凉的茶,俊美的脸上有着嗜血般的笑容,那狂鸷的模样令身为好友的娄靖一时间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娄靖,你知道古紫月有个女儿吗?」
「有个女儿又怎样……」话才出口,他忽然想到傅典君之前所说「那女孩对我而言有不同的意义」的话,前後一连贯起来……「你不会要告诉我,楼上那个倒在雨中的女孩是古紫月的女儿吧?」
「如果是呢?」
娄靖沉吟了一下,「难怪你会对她有兴趣。」
傅典君扬着冷笑,不否认。「我的确对她颇有兴趣。我想知道,情妇女儿当起情妇来会是什么样子。」
「上一代的恩怨有必要继续延续下去吗?」他摇摇头,「更何况那个楚楚可怜的清秀佳人,我不认为她是当情妇的料。」
情妇会这么有气质吗?怎么看都不像。
他冷哼一声,「当情妇还需要什么特质?」
「起码她看起来就不像情妇。」
「女人只要被钱砸,很快就会卸下圣女样了。」他不否认古月笙的型的确不像情妇,可是不像情妇样并不代表她不会成为情妇。
「她很爱钱?」
傅典君嗤笑道:「你不像是会问这种蠢问题的人。」
在花丛中打滚了那么久,娄靖难道会不了解女人?有句半认真的玩笑话不是说「美人难过金钱关」吗?
「我知道十个女人有九个九爱钱,不过那并不代表占紫月的女儿不会是那凤毛麟角中的一个啊。」他就是存心唱反调,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如果我告诉你她现在非常需要钱呢?」
「需要钱和爱钱怎能混为一谈呢?」
「反正都需要我的钱摆平。」
娄靖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嘿!我懂了,你接下来只怕是想针对她需要钱的情况来个趁火打劫是不是?」
傅典君看了嘻皮笑脸的好友一眼,冷冷的说:「我这打劫者对她还不坏,起码在金钱方面我不会亏待她。」
「也许她还不屑要。」他继续说风凉话。
傅典君的语气变得阴沉,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下个月的企业界宴会,我会要她陪同我出席。」
「你在暗示我,那时你已经『打劫』成功了吗?」
「我是要告诉你,女人对钱是无法产生免疫力的。」他眯着眼看着见底的空杯。
在他那冷然的眼眸中,娄靖彷佛捕捉到一刹那的痛楚。
他又想起他的母亲了吗?
唉!若他真是以这种心情去对付古紫月的女儿,那想必是件很恐怖的事。认识傅典君也非一天两天了,娄靖知道他是如何的迷恋自己的母亲,相信他在对付令母亲痛苦的人时,是怎么也不会手软的。
那位此刻仍在昏迷中的女子,若知道醒来後将会面对什么样的未来,她会宁可永远不要醒吧?
***
古紫月的女儿。
傅典君打量着此刻正熟睡的面容。这是一张清灵而带着浑然不知世间愁的天真脸庞,可是这张脸的赋予者,是那个叫古紫月的女人……
恨呐!他心中无法不产生恨意!
他恨那女人,因此无法对她的女儿产生好感。
古月笙,古紫月的女儿,你背负着你母亲到死仍无法还清的债,理所当然的该母债女还。
古紫月啊古紫月,你若地下有知,知道你的女儿即将步上你的後尘,成为一个男人的情妇,你作何感想呢?
会不会难过得巴不得从坟墓里跳出来?
他沉浸於自己的思绪中,愈想浓眉拢得愈近,到了最後几乎要纠在一块了。
这时候,古月笙忽地嘤咛了一声。
「水……我要水……」微蹙的秀眉显示出她对水的渴求。
傅典君回过神来,走到小几旁为她倒了杯水,然後扶起她靠在自己怀中,慢慢的喂她喝水。由於从未喂人喝过水,傅典君的技术老让古月笙呛着,咳嗽连连。
「咳咳……水……」她密长的睫毛沾上因呛咳而涌出的清泪,更显惹人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