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个地方……搜寻脑中的记忆,隐约留存的印象是——
她站在“绝情苑”门口,瞧见一条掳人而逃的黑影一闪而过。她担心受害者是袁紫葵,不顾危险地相寻而来,却发现了”桩天大的秘密:近日闹得满城风雨的采花贼是有心人捏造,为的是有一个借口来绑架京城首富梁员外的夫人。
那个假采花贼被她看见真面目后,威胁着要对她先奸后杀,她拚命抵抗,然后……奇怪,为什么到这里之后就没记忆了?
她揪紧着前襟,一身的衣衫虽然残破,却仍好端端地穿在她身上;而手臂一点守宫砂依旧艳红欲滴,则显示了她的纯洁无瑕。那名假采花贼并未占得她的便宜,但他怎么可能放过她?还有她为何会躺在这处阴暗的山洞里?
“你醒了?”一阵低沉的男声自洞口传进。
她愕然坐起,虽然全身骨头依然酸疼不已!但有陌生男人在,她不敢放任自已软弱地躺在地上。
“什么人?”
袁青风走进山洞,没好气地应道:“救命恩人!”这个可恶的女人,委实把他给害掺了!
“啥儿?”她眨了眨眼,让双目适应山洞里微弱的光线,好瞧清这突然出现的男人。
他有一张端整的脸庞,漆黑的双眸晶亮如野生的猛虎,狂雾又火爆,他的鼻子很挺,温润的唇厚薄适中,看起来满可亲的,而他的眉……不知为何,那一对卧蚕眉她怎么瞧、怎么觉得眼熟?
“别告诉我,你忘了你是怎么对我这个救命恩人恩将仇报的?”没有她的突然发疯,他会将自己弄得满身伤吗?尤其是背部那几道纵横交错的擦伤,不论他如何伸手去探,总是摸不着、上不了药,痛死他了!
“我……你……救命恩人……”她歪着头。不知怎地就是没印象耶!
“喂,你不会是被吓傻了吧?”他相当确信自己将她保护得很好,除了一些她自己搞来的零碎擦伤外,在这一场坠崖意外里,她没受任何重创,没道理会突然失亿啊!“你再想想,昨晚你追一个人追到了城西,结果差点儿被谋害了!你们在断崖边纠缠争斗,是我一掌解决那个恶贼救了你,结果你以为我要欺负你……”他缓缓说出了四个时辰前所发生的事情。
她听完,照样回他一脸茫然。
“该死的!”他低咒一声,颇不习惯她这种脆弱无助的模样。
他认识的严情丝不是这样的,她理该精明泼辣,对他不假辞色,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他长了一张丑脸才对,结果……
该死的!他恨自己刚才为什么要出去替那个混帐采花贼收尸,应该让他曝尸荒野,叫野狗给拖去了才是;他还为他挖坑埋尸,太好心了。
那贼厮将她害成这样,既不凶、又不悍的,害他……可恶,他好心疼啊!
“喂,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严情丝摇头又点头。“我知道自己是谁、为什么会跑到城西撞上采花贼,但是……我不记得发生过你救我的那件事。”
她看他的眼神谨慎、又戒备的,真是当他陌生人一样,让袁青风一颗心好不挫败。
“算了,你既然记不起来,我也不逼你,过来帮我敷药吧!”
“敷药?”她看他赤裸的胸膛上没什么伤啊!而且……一抹红潮渲染上她粉颇 ,他有一副相当结实的身躯,虎背熊腰、宽肩窄臀,让他显得英气勃勃又俊伟不凡。
“对!敷药。”他翻个白眼,转过身去,让她瞧见他凄惨万分的背伤。
“啊!”她不忍卒睹地垂下眼帘。天哪!是谁这幺狠心,将他的背撕扯得伤痕累累?
“喂,你可别昏啦!”听见她的惊呼声,他忙转过头。“我一个人没法子照料到那些零碎的伤口,你要昏也得先将我的背上好药再昏。”他递给她一片芋叶,上头有一团黑黑绿绿的东西。
这叫零碎伤口吗?她压下腹内翻腾的恶心感,款步接近他。那些伤愈瞧、愈觉得触目惊心。
“你这是什么东西?”她接过芋叶,闻到一股怪怪的味道。
“草药。”
“你确定它们真的有效?”
不然咧?在这荒山绝谷中,难不成还能找到一流金创药?别傻了!“反正能生肌止血就好,你快点动手啦!”天快黑了,敷完药后他还得去找些柴薪回来生火,顺便猎只野兔、山鸡什么的来充做晚餐。
“好吧!”既然他坚持,她也只能动手为他敷药了。
那草药一敷上他的背,严情丝清楚地看见他的背脊整个僵硬了起来。一定很痛吧!她在心底为他不忍,遂尽量放轻手脚,以免拉扯到他受伤的背肌。
数好药后,她撕下一截裙摆,绑好他的伤,叮咛道:“小心些,别再扯裂了。”
袁育风回过头,诧异地望了她一眼。难得这女人也会关心人?天要下红雨了!
“知道了。”他轻答,却抹不去、心头一丝丝温暖,为了她的叮咛。
严情丝看见他站起来,转身往外走,问道:“你要上哪儿去?”
“捡些柴薪,顺便张罗咱们的晚餐。”他边说边走,步伐一点也不见迟缓。
“可是你的伤……”她还没说完,他已经不见踪影了。那样灵活的身形,真叫人看不出他身怀重伤;若非她亲手料理了他的背伤,她也会怀疑。
他真像山里野生的猛虎,狂野不羁、充满生命力,受了伤也不当一回事儿,但……他也如动物般诚实吗?
她并不相信男人;打八岁亲娘死在她怀里后,这一辈子她就恨男人入骨了。
而他……很奇怪,他说话虽然粗鲁,但她却不讨厌他,只是不得不提防他。他说他是她的救命恩人!究竟有几分真实?他会不会是与采花贼同一伙的?
“不大可能!”她否定掉自己的疑虑,尽管不知他的底细为何,但她就是直觉他并非恶徒。
强撑着疲乏的身躯,她扶着墙壁走出山洞,夕阳在她身上投下一圈虹彩。“不知苑里的姊妹可好?”她担心她的失踪会令“绝情苑”刮起一阵风暴。
可她怕短时间内是回不去了。这山谷不大,一眼即可望尽,东边有一处水潭、西边是石林,北边有些花草矮林连接向南,景色还算不错,却笔直通天,四周崖壁光滑如镜。她又不是飞鸟,要如何飞出绝境?
“唉!”严情丝长喟口气,不知得与那陌生男人相处到什么时候?
但愿不会太久,她不信任男人,尽管这一个瞧来不像坏人,但只要是男人,就绝不可能是好人。她不要跟男人牵扯过深,一辈子都不要!
第四章
“唔!”袁青风缩着脖子爬起身。原来柴火熄了,难怪他觉得冷。
山谷里的日夜温差本就奇大无比,加上……敲一敲发晕的脑袋,他知道自己发烧了,肯定是因为背伤的关系。
不过根据他以往受伤的经验,他若能挺过这一波热度,通常他的伤会好得很快。
袁青风爬回山洞口继续睡。他也不担心,反正他的身体一直壮得像头熊。
可是……奇怪,这回的伤是不是特别严重?他似乎出现幻听了,不然怎会在这无人的深夜里听见泼水的声音?
在他守在山洞口、而严情丝睡在山洞里的时刻,这绝谷不可能有第三者存在才是;白日里他检查过了。
等一下!他猛地坐起身,怎地没听见洞里严情丝的呼吸声?难道……
他跳起来!跑进洞里察看,她果然不在了。
该死,亏他还睡在山洞口为她守卫呢!结果,守护的对象什么时候跑了他都不知道。
袁青风冲出山洞,朝谷里唯一的水潭跑去。
大半夜的,四周冷得吹气成霜,她干么跑去玩水?想冻死吗?
“严情……”他来到水潭边,惊见银月底下,一抹窈窕身影立于潭边;她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晕黄光华,衬托出一股惑人心神的妖冶,美得快似误坠人间的瑶池仙子。
他一时看得呆了,怔楞地站在原地,痴望着她美丽的身影。
常听人说严情丝是花国状元,在风尘界里,她的美是人人称颂的。头一回在“绝清苑”里见到她,他尝到了她的风骚劲辣,一股刺激直哈进他心坎,但那时他也只觉得她长得不错而已。
他从未被她迷倒过,可是现在……他发现她真的好美、好美,是他这一生见过最美的女人。
他的心枰枰地跳着,好快、好急、好乱,全是为了她,那个先是将他气得半死、复彻底夺去他心魂的美丽妖精。
但……该死的!她在干什么?
他定睛一瞧,她是在洗澡,而且是拿石头在洗。
“喂,你——”他冲到她面前,夺下她手中的石块,心疼地瞧着在她一身雪白玉肌上摩擦出来的血痕。她怎么可以这样糟蹋自己?“你在搞什么鬼?”他大吼着,同时用力摇晃她纤细的裸肩。
“不要碰我!”她大叫,拚命捶打他。“不许碰我,走开、走开……”
“你疯啦?”白天时明明还好好的啊,怎么一入夜就发疯?她以为他会对她做出什幺歹事?拜托,他袁青风才没那么下流咧!欺负女人是他从来也不屑为之的事。“住手!你看清楚点儿,是我,我不会伤害你的,你别再打啦!”他大掌制住她蠢动的双手,而她想也不想地低下头就咬上他的臂。
这熟悉的痛楚唤醒了他的记忆——他们坠崖时,她也是这样,像是……失了理智似,满脑子只记得要拚命逃跑。为什么?他不值得依靠吗?
她大概是咬得累了,不知不觉松开了牙口,但仍呢喃不绝地低喊着:“不要碰我……住手,不要碰我……”
袁青风、心头猛一恸,她的三魂七魄该不会是给那采花贼吓飞了一半!所以才会出现这种类似撞邪的奇怪言行吧?
“严情丝!”他蓦地放声大吼。
她像是被震撼住了,呆了半晌。他赶紧脱下外衣紧紧包住她赤裸的娇躯,粗鲁地将她扛在肩上抱回山洞去。
袁青风扛着严情丝进入山洞后,怕她再度伤害到自己!他像绑粽子似的,先用外衣包住她,再以腰带仔细绑妥。接着,他便将她楼进怀里,而她恍如一只被抛弃的小猫般在他的双臂中轻颤着。
他忍不住大掌细抚上她莹白如玉的娇颜,冰冰凉凉的,配合着他微高的体温,
真是舒服!
不过他也知道她这样浑身冰凉不是好现象,她在水潭边待太久了,怕是着凉的前兆。因此他紧紧地抱着她,让他高升的体温暖和她僵冷的身躯,半晌,她的颤抖终于止了。
他轻拍她的面颊,像个慰哄孩子的母亲在她耳边轻声呼唤着。“情丝,醒来,没事了,坏人已经被我打跑了,你别怕,没事了,快点儿醒过来,情丝、情丝……”
也不知过了多久,严情丝突然发出一声轻咽,迷乱的眸子蒙上一层水雾。
“情丝乖,没事了,别怕喔!”真可怜,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居然差点就被一名恶名昭彰的采花贼给欺负了去;她一定是吓坏了。袁青风愈加温柔地安慰她。
在此之前,严情丝一直觉得自己身处阴冷的冰窖中,那里又恐怖、又黑暗,完全没有一丝光明,直到……那个声音开始在她耳畔响起。
那是个很浑厚的男声,强势、霸道,却十足地温柔。
她从没听过如此好听的声音,也不认识这样的男人竟然会哄女人!
这是幻觉吗?现实中哪可能出现如此好男儿?
可是……当她越觉温暖、神智逐渐清明时,这声音就显得痣般地真实了。
不是梦!她真的被一个男人保护着、安慰着,但这……这怎么可能?
她不信!太多的前车之鉴告诉她男人都是无耻、又下流的东西,他们根本不值得信赖,他这样待她一定是有目的的,也许他正在打什么坏主意呢!,
她猛地睁开眼,一张红通通的俊颜映入眼帘。是他?那个自称是她救命恩人的男人!
“你……”她想起身,却发现自己全身都被捆住了,吓得娇颜苍白如雪。“你这个混帐!你想干什么?为何绑住我?快放开我!”
袁青风眨眨眼,瞧见她眸底两簇炽烈的火焰,像极“绝情苑”里那个泼辣凶悍的恶鸨母。
“你……清醒了?”这么凶是很像正常时的严情丝,不过她现在精神状况不稳定,谁晓得她还会不会突然发疯?还是问清楚点儿好。
“废话!你把我绑成这样,我再不醒,岂非要被你欺负死了?”她怒瞪着他。
“喂!如果我不把你绑起来,你早就把自己给冻死了。”虽然欣赏她晶亮有神的眸,但他可不爱平白挨骂。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被捆得像颗粽子似,她都快气死了。“快放开我!你要是敢对我乱来,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你这个没良心的臭女人,忘恩负义,小心出去被雷劈啊!”他边骂,边解开捆住她的腰带。
“你这个恶贼淫徒,专门欺负女人,才要小心五雷轰顶呢!”一得自由,她立刻站起身,准备跑离他远远的!却不知道除了那件遮身的外衣,她根本是一丝不挂。随便一个妄动,外衣掉下来,立刻露出一副窈窕美丽的赤裸娇躯。
袁青风勾起唇角露出一抹邪笑。这就是忘恩负义者的下场;不感激他的救命之恩,还骂他,她活该!
严情丝俏脸胀得通红,忙拾起外衣挡住外泄的春光。“你……你你……你对我做了什么事?”
“拜托!”他朝天翻个白眼。“看清楚你的手臂,守宫砂还在,我可没有欺负你。”
她也瞧见臂上的守宫砂了,松了一口气之馀,朝他怒吼:“登徒子!快将我的衣服还给我。”
“这一点我可就无能为力了。”他耸耸肩,笑得又坏又邪。“刚才是你自个儿跑去水潭边洗澡的,谁晓得你将衣服脱放在哪儿了?”
“我……去洗澡……”她凤眼圆睁。“你想说谎也编一个像样点儿的好吗?天气这幺冷,我会去水潭边洗澡?”她还记得入睡前特地丢了两块大木头入火堆里,因为实在是太冷了。
“你不止去洗澡!还用石头把全身刷了一遍呢!”
“我……用石头……”经他这么一提醒,她才发现自己真是全身都痛,手臂上也还残留着些许红痕,但……她怎么会做那种事?
“对!你不止三更半夜跑去水潭边用石头将自己刷得全身伤痕累累,当我去阻止你时,你还咬了我一口呢!”他伸出手臂,将伤痕给她瞧。“看,这就是你的杰作,不信可以来对齿痕。”
“我……”她真的做了那种事吗?翻遍迷蒙的记忆,刚才她究竟做了些什么?她……对了!她作了个梦,梦见那个假采花贼将她压在地上,他……他要欺负她;他摸了她的身体,她好脏、好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