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子剧烈颤抖,天炜用力拥紧她。“如果你很痛苦,那就别说了——”
“不!不!”她充满怨怒和愤恨。“十年中,小女孩没跟爸爸碰过面。可昌,她的父亲竟会知道小女孩和他的妻子身在何处!第一次,在小女孩面前,那些流氓诉?着女孩爸爸的名字,流氓们说:“因为你爸爸欠了一大堆赌债,所以只好将他的妻女买掉。
“女孩和母亲奋死抵抗,她的母亲被那些恶魔抓住后,不断地叫喊:‘逃快逃!我的女儿宁愿死,也不要被他们糟蹋——’所以,女孩拼命逃出育幼院,她不停地往前跑,向前冲,背后一大堆流氓拼命喊叫追赶,叫声是这么淒厉、骇人!
“小女孩一直跑,一直跑,她知道,后面有七、八个壮汉在追她,她告诉自己:不要落入这斑丧尽天良的恶人手中。最后,她在一处悬崖边停下来,她已走投无路了,因为前面是大海,后面是流氓,而那些流氓见状,竟伫足嘲讽着:跳啊!跳啊!哈哈哈!哈!——”
天炜的一颗心似绷在弦上。“然后呢?”他紧张问道。“接着呢?”
她痛苦而伤心欲绝的哭诉着。“女孩选择跳海自尽,就在那波涛汹湧、大风大雨的夜晚,她死了,而她死时只有十五岁。女孩的妈妈被十几个狼心狗肺、丧心病狂的恶男轮奸……之后,她上吊自杀——”
“天啊!”天炜听得伤心无比。
“女孩的灵魂在海浪中飘泊长在三年,因为,她尸骨未寒,死无全尸,她没有牌位,又有很重的冤气,使她无法转世投胎。她只能做孤魂鬼,四处飘泊,没有归宿。而她的母亲,死后被葬在辛亥墓园中。女孩想念妈妈时就到墓园去找妈妈,不管是生前不断是死后,他们母女两人依然相倚相偎。
“女孩生前一直好羡慕那些海报上的模特儿,她觉得她们好漂亮,她也听说:“一位富豪公子能将平凡的女子,变成闪烁的天仙美。所以,那一股爱慕他的心使她死后,不惜一切地去找寻他,就为了圆梦——她想做他的妻子。
“她在海中飘浮了好几年,终于找到他了。没有肉体的她,只好,在每个夜晚,侵入他的梦里,与他相会……以求自我满足。可是,这样的会面并不能满足她,她期待能与他最真实的接触。因此,女孩常常徘徊在辛亥隧道中,等待,再等待,只希望有一天梦中情人会到台湾来——她一直癡癡地盼啊盼。
“那一天,女孩终于等到那位英俊多金的公子了,女孩何其有幸,没想到,那位公子居然爱上她了!他们狂乱失控地爱上彼此。可是,那位女孩压根儿不敢告诉公子哥,她没有肉体,而只是一抹幽魂!人与鬼岂能相恋?结婚?结合?这是不可能的残酷事实。
“可是,就在那个悬崖,在那个狂风骤雨的夜晚,在同样的惊涛骇浪中,一位名模特儿跳海自尽了,她虽然死了,可是她的身体却被那个女孩借来用了——从此有了肉体,所以升格?
人。”
“上帝——”天炜双眼濡湿。“不!你!你———”他压根儿无法接受。是多?令人难以接受、了解的事啊!
她泪满面道:“那女孩就叫杜雨凝,那位公子哥是东王天炜。雨凝借用雷黛莎的身子复活,而杜雨凝的父亲就是杜金海——“不!”这怎?可能?世上怎会有这种鬼神灵异的事呢?天炜愕然不已,他觉得全身的血液好像都冻结了。
“对不起!天炜——”雷黛莎(雨凝)拼命求天炜原谅。“我并不是有意要欺骗你,我只是一直难以为齿。我是这么的爱你,只不过,我已变成雷黛莎了,我无法再以雨凝的样子出现了,更何况,现在,你又爱上了雷黛莎——”
天炜目瞪口呆,没有丝毫反应。
雷黛莎(雨凝)泪眼朦胧道:“一开妈,我自以为是的认?,我虽有雷黛莎的外貌,但雨凝的本质、个性应该可以让你爱上我,可是,你却爱上雷莎,我嫉妒雷黛莎得到你的爱,我也好恨你的无情——”
“你——”天炜心乱如麻,大脑更是一片混乱。
看着天炜狂乱的眼神,雷黛莎(雨凝)突然释然了,她嘲笑自己。“你不相信我,是不是为你不相信我讲的话,是不是为我早该明白这种借尸还魂的的事说出来,别人只会视?荒诞不经、怪力乱神,然后捧腹大笑,没有人会相信的。”她无奈地仰天大笑。“哈!哈!哈!我爱你啊!可是,你却不相信我,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天炜哑口无言。她遥望大海,心力交瘁地道:“没关系,反正,我什么也不在乎了。”她狂喊。“我不想活了,我不要痛苦地活在这世上,雷黛莎,你的肉体还给你——”语毕,她用尽全力推开天炜,奔向悬崖,想不顾一切地往下跳。
天炜双臂像钢铁般狠狠地箝住她,他一语敲醒了在死亡边缘的她。“如果,你真是杜雨凝,你绝不会选择再次自杀,因为,你已经有了一次死亡的痛苦,你必定不愿再经历第二次的死亡经验,是不是为如果,你真是杜雨凝,是我东王天炜心爱的女人,我深信雨凝会更加尊重生命,珍惜肉体——”
“天炜——”雷黛莎(雨凝)痛哭流涕,说不出话来了!
“雨凝——”不!她是小莎?是雨凝?还是雷黛莎?天炜眼中一片迷惘。
他抬起雷黛莎的脸庞,低头在她的芳唇上深深印下一吻。这一吻已足以说明一切了。
洗过热腾腾的澡后,雷黛莎(雨凝)蜷缩在水晶床上,她并没有发觉,此刻的她全身一丝不挂,只覆盖了一条被单。
她依然抱紧那天天炜送给她的芭比娃娃,就如小女孩一般憨傻。
天炜望着她的一举一动,蓦然间,他竟对她感到有些生疏,如今他明知看的人是雷黛莎,而他又要称雷黛莎?“雨凝”,这不是颠倒借乱的事吗”
他根本无法接受啊!
“为什么雨凝喜欢娃娃呢?”他问。
“我从来没有拥有过这么美丽的金发娃娃——”她老实道。
“以前,就算我想要一个娃娃,我妈妈也买不起,她只能在后山一大付破烂、人家不要的垃圾中,捡一个洋娃娃送我,而那些娃娃,往往不是一个眼睛掉了,就是手足残皑——”想到悲伤的往事,又让她哽咽了。
“好了。”天炜但手制止她再说下去。“别再多想了,雨凝!好好睡个觉吧!”他心疼极了。
他关了大灯,只留下床头柜上的小灯。“晚安!”他道,然后,起身离开。
杜雨凝从来不习惯睡软床,这是雷黛莎的喜好,不过,也许是她真的太累了,须臾,她已闭上双眸,沈沈入睡。
她不愿多想,也不也敢多想,揭发“事实”后,她和天炜之间究竟会如何——
第十章
隔日。
天炜终日待在房内,不出房门一步,似乎有意避而不见。
雷黛莎(雨凝)的心因而凉了半截。
而今天,她从报纸上得知杜金海从家中三楼阳台摔下来,当场摔断脊,注定后半辈子都会半身不遂时,杜雨凝终于发现,她是一个罪孽深重的女人。
她完全忘了,因机缘成熟,雨凝才能藉着雷黛莎“借尸还魂”,而她却忽略了肉体的可贵,没有用肉体好好行善,反而用肉体来报复自己的父亲,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
她注视着那扇好像把自己和天炜分隔两个世界的木门,思忖着天炜那不可一世的“王者之风”,那种尊贵倨傲、唯我独尊的气势,唉!她真傻、真笨。她伤心的想:他来自东王家族,那是多具威望的豪门世家啊!而雷黛莎是一位红得发紫的名模特儿,她永远地无法成为那般出色的女人,她,杜雨凝——只是一位寒酸又贫穷、卑微过日的小女孩。她,永远也配不上他啊!
况且,天炜已不再爱雨凝了,他现在爱的是雷黛莎啊!也许,他还恨我,怪我偷用了雷黛莎的身体。
我不该说出事实的。因为,没有人会相信,天炜也不例外,他怎能相信,他原本爱的雨凝竟是一抹幽魂为何这抹幽魂又会变成雷黛莎呢?
所以,他不理我了,他不要我了……雨凝,若失去了天炜,你就没有了灵魂、没有自我、没有了心——你,究竟该何去何从呢?
泪水大颗大颗地滑落,她哭得肝肠寸断……躲在寝室内,东王天炜正大口大口地灌下烈酒,他想麻醉自己,无奈却藉酒浇愁愁更愁。
老天!他大概快疯了。
到底是谁主宰这事情的始未?为什么要这样愚弄我?为何不让我爱的女人是人,而要她逼她去借用别人的身子?
他能恨谁?他能怪谁?
而今,叫他接受一个灵肉分属两人的女人,这叫他如何释怀呢?如何能潇洒的强装不在意呢?
虽然,他深爱雨凝,可是——他能接受吗?接受这各可怕的事实——他爱的女人竟是个鬼魂!而她又借别人的肉体复活了!
他不知道今夕是何夕,他早已失去时间概念了,他只是不断在思索,甚至怨恨上帝的“安排”。突然间,在万籁俱寂之中——车库内的引擎声,轰然价响。
天炜仿佛置身在一个封闭的小黑箱中——这黑箱中只有不解、懊丧、埋怨……此时,他被轰隆的引擎声给震醒,而这些情绪完全凝聚成七个字——雨凝要离开我了。
她会像以前那样不告而别吗?
不——他的心脏被这念头猛烈撞击着。
他不能让她再从他的生命中消失,在这一瞬间,他恍然大悟,没有她,他的生命就没有了灵魂,他根本就活不下去。
他在一转眼间“跳”到了一楼。无奈,还是迟了一步,车库内的跑车已经绝尘而去了。
那一种熟悉的失落感再次侵蚀着他。
如果,没有了雨凝,他就是在绝望中过日。
以前,是因她的无奈处境才无法与他相见。而今,一切拔云见日,他——岂能因她的肉体不同,就?弃她?他是这么爱她!
他爱她的全部生命,不单只有肉体。
他好傻啊,怎?一下执拗着不愿接受这事实呢?在他举棋不定间,雨凝就这样溜走了。唉!他怎能忘记,雨凝会曾经对他说的话:永远记住,我爱你……如今,她是真实的存在,再也不是飘泊的无形体,遥不可及,一点也抓不住的鬼魂,他——会找到她的。
他不会再放她走!
他的脑海中忽地闪过“隧道”二字,他相信她一定会到那——不为什么,只因,他们的相爱、他们生命的结合,就从那儿开始。
BMW跑车疾驰离去。
又下起大雨了,而且,还夹带强劲的狂风。
气象预报说:强烈惧风,今夜将在北部登陆。
不过,对雷黛莎(雨凝)而言,这已没有任何影响了。
她觉得天空好似在哭嚎。就好似她的心、她的泪水一样。
她的心在淌血,泪水像关不住的水龙头。
车厢外,天在哭泣,车厢内,她被自己的泪水掩没。
她不知道她要何去何从,她的泪水遮住了视线。
她要去哪里?她能去哪?那里是她的归宿?
她无依无靠啊!天南地北,天地宽广,却没有她栖身之所。
她没有家——永远都没有。
倾盆的大雨打在车顶,狂风席卷着她的车厢,车子戛然震动,让她感觉有些惊慌失措。
她开始意识到,她要找个遮风避雨之地。
前方温暖的灯光吸引了她,她毫不迟疑向前方开驶,等她停车时,她才惊讶地发现——这里正是“辛亥隧道”。
为什么这么巧呢?
雷黛莎(雨凝)的泪水潸潸滑落,她将车子停靠在隧道中央的路边。此时,正值台风之夜的淩晨,谁还会出现在隧道中呢?
除了她这个无所依归的人啊!
她下了车,细细视这里,回忆一幕幕掠过,从过去、现在到她没有希望的未来。一切只剩一片空白。在嗖嗖冷风中,她知道,她永远也不会忘记——与天炜在这里相识、相恋……时光分秒而去,现在就是当初她和天炜在此碰面的时刻吗?
天炜!她低声呼唤他。
仿佛应验了她的呼喊。突然,她的心头略有所感,她心悸地?头侧望。她不能相信,她不敢相信,光明的两道车灯从远方照过来,而后在她的车子前面停住。
那辆再熟悉不过的跑车,以及车内英姿勃发、神采奕奕、气宇轩昂,那股独独他所拥有的艺术气息的味道,她——永世难以忘怀的爱人。
他潇潇洒洒地走下车,雷黛莎(雨凝)楚动人地凝视他。两人四目交接,多少柔情,多少伤心委屈,在这眼神中交流着。
“我已深深明白,覆盖在雷黛莎肉体之下的灵魂,是杜雨凝。而我自始处自终,彻头彻尾,都只爱杜雨凝。可?,拥有‘少女的清新’如海芋花一般特质的女人,就只有一位。
“我爱的是杜雨凝,这是不容置疑的,而自杀后的雷黛莎,彻底变了,与以前判若两人,就是因为她有了雨凝那完美的特质,我才以为我爱上了雷黛莎——如果,你仍是‘以前’的雷黛莎,我绝不会爱上你。”
雷黛莎(雨凝)仔细聆听这番深情的告白不发一语,只是流泪。
“雨凝,你知道雷黛莎自杀前对我说什么吗?”天炜感歎。
“她道:就算我死了,我美丽的娇躯还是要伴你一辈子……我想,也许冥冥之中,她知道你会借她的身体吧!她知道,这辈子,我不可能爱上她的,所以,她宁愿将她的肉体借给你,如此,我爱的虽是雨凝,但她的肉体却会伴我一生一世——这是最十全十美的结果了。”语毕,他温柔地注视她,感性地道:“雨凝,我爱你!给我机会,让我爱你——让我们白首到老——”
“不——”她哭嚷着。“我配不上你,我是个罪大恶极的人。我忘却了人身得来不易,我有了肉体,就随意胡作?。我恨我的父亲杜金海,他害死我和我妈,所以,我要报复,用雷黛莎的肉体去诱惑他,破坏他的家庭、事业,这样,起码我会有一丝快感——可是,当他半身遂后,我知道我错了,我无法原谅我的所做所?,如果,不是我的出现,他们一家一定还幸福美满地生活在一起。我虽不是直接的刽子手,但却是那幕后的操纵者,我……无法原谅我自己。”她咬住牙,悔恨不已地谴责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