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步……」她又开始茫然了。
「动动妳的脑子!」冯毅有些讽刺的提醒。
「我……你不帮我吗?」
「我会帮妳,看在妳丈夫的面子上,但是妳认为我该帮到什么程度?」他有些反感的表情。「我不知道宇伦是不是有留下什么给妳,如果没有……妳总知道『自力更生』这句话吧?」
卢姿玫点点头,表示知道。
「妳几岁了?」他忽然问。
「二十三岁。」
「妳和宇伦结婚多久?」
「八天。」
「八天?!」冯毅错愕地看着她。这下他真的感到疑云重重了,宇伦八天前才和她结婚?他们一结完婚就回来台湾?而才八天,宇伦就丢下自己的新婚妻子自杀?这合理吗?
「我没有必要骗你!」
「八天……」他突然的冷笑,替自己的好友不值、抱屈。「妳才用八天的时间就逼得一个男人自杀。卢姿玫,宇伦不是死于一般的车祸,他是存心寻死的!」
卢姿玫一脸并不意外的表情,她只是略垂下头,亦为柯宇伦感到难过、痛苦。
「妳不意外?!」
「他太爱我姊姊了。」她看着他。
「他太爱妳的姊姊了?!」
「他从来就只爱她一人。」
「但他娶了妳?」不知道这是一个怎样的故事?他只感到意外,而宇伦却又没有交代清楚,这下是死无对证了。
「那是因为……」卢姿玫有些欲言又止。「我现在不是在法庭上、不是在受审吧?」
「没有人想要定妳的罪,我只是……不知道宇伦为什么会找上我?」他知道自己是宇伦的好友,如果今天他缺的是钱,那一切还好解决,但是他居然丢了一个「老婆」给他,他相信一定还有后续,不可能就这样而已的。
「他找你……」
「照顾妳!」
「所以他真的是预谋的自杀!」这一刻卢姿玫流下眼泪。「他以为这样就可以和姊姊在一起了吗?他真是痴、真是傻!」
「如果他有心要跟着妳姊姊去,那他更没道理和妳结婚。卢姿玫,这其中一定有个『不得不』的好理由!」他逼问她。
有大半的原因是她不想去面对、不想去知道的,好像如果她逃避,一切都还可以维持一个美丽的假象。
「我可以有个房间一个人安静一下吗?」她强迫自己不准再掉眼泪,眼前的这个男人……好像不会因为女人的眼泪而心软。
「妳当然有!」他讥诮道:「跟着我!」
走在他的身后,卢姿玫忽然觉得自己好渺小、好无助。在台湾现在除了这个男人,她没有任何的倚靠了。
「这里。」冯毅替她开了房门,是一间干净、简洁的客房。
「谢谢!」她只能谦卑的表示。
「我还必须出去处理宇伦的后事并且联络他的家人,如果……如果今晚我没有回来,妳自理!」他并不想单独和她待在同一间屋子里。
「我一个人……」他还没有离开,她已开始感到害怕,又是她一个人被留下。
「如果怕黑就开灯。」他没什么感情的说。
「柯宇伦才刚死……」
「妳怕鬼魂那些的?」
「我是怕孤单!」
「那就要学着面对孤单!」冯毅冷笑。「因为每个人总要面对它!」
第二章
卢姿玫并没有待在客房里,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在那盏水晶吊灯的陪伴下,她静静的想了一夜。
冯毅在凌晨五点多时返家,但回来的不只是他一个人,还有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可是眼神却算干练的男子,他一看到卢姿玫,给了她一个温暖的笑容,比起冯毅,他有人性、有感情多了。
「你好,我叫余正刚,是冯先生的特助,很高兴能认识你!」他亲切的自我介绍。
她微微颔首,但随即看着冯毅。
「他会带你去饭店。」他说。
「为什么他要带我去饭店?」她马上站了起来,好像自己被卖掉了似的,现在的她就有如惊弓之鸟,一点小动静她都会手足无措。
「你要暂住在饭店里。」
「我要……不是要住这里吗?」她嗫嚅道:「我不行住这里吗?」
「孤男寡女,而且你的丈夫才刚死,你住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家里,这合适吗?」冯毅像是在教训她的不知廉耻。「你或许是在国外长大,但这里是台湾,该有的分际要守。」
「那么你现在在『守』的是我的名誉还是你的?」卢姿玫忍不住的顶撞。
余正刚知道自己不该笑,但是这句话太犀利了,他忍不住的笑了出来,但随即以轻咳来掩饰。
看了自己的特助一眼之后,冯毅把目光定在卢姿玫的脸上,有点讶异她会出言和他对抗。
「我会帮你付钱!」他大方的表示。
「我要住多久?」她直接问。
「住到……事情告一段落。」
「所以你并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
「我第一次替人家办后事,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话里充满浓浓的火药味,冯毅是有点气的。「而且如果你有『在意』,这个人刚好是你的老公,我是在帮你处理。」
卢姿玫一个苦涩的眼神。「我该向你千谢万谢吗?」
「不必。」
「柯宇伦也是你的好友吧?」
「你不必跟我提醒,我自然会尽心尽力,又或者我买去澳洲的机票给你,你愈快离开这个『伤心地』愈好!」他要赶她走似的强调。
「我……不能回去!」她马上说。
「你的家人不是在澳洲吗?」
「但是……」她摇头。
「正刚,交给你了。」冯毅一副急于摆脱她的表情。「跟饭店方面交代好,任何开销都我们付。」
「冯毅!」卢姿玫脱口而出他的名字。「我真的不能留在这里吗?我不会妨碍你的生活!」
「我习惯一个人住!」
「我……我会把自己关在客房里!」
「去饭店住没有什么不好,有专人打扫房间,肚子饿你还可以叫客房服务,没事到饭店里的精品店逛,我说了都算我的,你可以住得很舒服。」冯毅认为花钱就可以解决「问题」。
「这就是你的『照顾』?」她冷冷的问。
「照顾?!我该照顾你吗?」
「那么就轰我出去,什么都不要管!」
「你是宇伦的老婆,我不能——」
「那就不要把我放逐到饭店,我不要一个人!」
「你就这么讨厌一个人?」冯毅咧嘴一笑,却是充满一种邪恶的快感。「我却最喜欢一个人。」
或许她还年轻,但是她可以理解自己的「处境」……她不是他的对手,而且他做的已经够多了,她是自己的问题,不是他的!
「走吧!」看着特助,她决定要合作一些,不会像个三岁小孩般的哭闹。
「冯先生……」余正刚却觉得有些不忍,虽然他还不是很清楚这整件事。
「你还在等什么?」冯毅不悦道。
「你的最后指示。」他是在帮卢姿玫拖延时间,争取机会。
「送她去饭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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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eck in已办妥,余正刚还陪着卢姿玫来到饭店的房间,替她看过一切都妥当后,这才放心的要离开,但是当他扫到她站在房里落地窗前的身影,她的背影单薄得叫人有些不忍。
毕竟他不是他的老板,他的心没有那么冷硬,更何况卢姿玫是那么的年轻、柔弱,如果她的丈夫才刚死,那这一会她一定是哀伤欲绝,如果她一个想不开……这里可是十几楼的高度。
「你可以吧?」他关心的问。
「可以什么?」她头也没回的反问。
「坚强下去。」
回过了身,她望着余正刚,眼底有感激,但是她说不出一个谢字,才短短两、三星期,她的人生已被彻底颠覆。
「我觉得你应该可以。」他鼓励她。
「我或许可以。」她回他。
「住这里……没有什么不好。恍
「当然。」她一个讽刺的表情。「但是什么样的人会把饭店当家?而且,我每天在这里要做什么?吃吃睡睡?买东西?看着天花板发呆?还是把自己当成是植物人的躺在床上等死?」
「有很多事你可以做……」他安慰她的建议。
「举例?」
「卢小姐,我不是很了解你,所以我不清楚你的生活方式,但是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走出一条路来。」
现在她实在想不出自己可以走哪一条路,姊姊死了,柯宇伦死了,能称得上亲人的妈妈远在澳洲,在台湾目前可以……可以帮她的人是冯毅,他却把她丢到饭店里来。
「余正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不想又一个人孤零零,她和他闲扯。
「我老板?」
「不然,你认为我问谁?!」
「他……」余正刚很认真的想了一下。「一个话不太多,但是要求效率、行事低调、我行我素的商人吧,有些神秘!」
「神秘?他是做什么的?」
「你不知道?!」
「我昨天才认识他,因为……」她实在很难称呼柯宇伦一声丈夫或是老公,他们根本不是那回事。「他的工作那么神秘吗?如果这会我知道他是做什么的,是不是会被灭口?」
「这也太夸张了!」他微笑。「不过别说是我讲的,他专门中介军火。」
「军火?!」卢姿玫一惊。
「其实和其它生意差不多,他只是个中介商,就因为他得和一些不普通的人谈生意,他常去南美洲一带的国家,所以感觉起来比较不一样,再加上他那种不喜张扬的个性,自然有种特殊的魅力。」余正刚倒是很了解他的老板。
「他很有钱?」
「是的!」
「权呢?」
「他认识很多高官、政要,可是他从来不会渲染他的人脉、他所掌握的关系,我想也是因为他的低调,他才可以一路走来这么平顺,不然以他三十出头的年纪,他是干不了这行的。」他对老板佩服得五体投地。
「你跟在他身边很久了吗?」
「三年。」
「帮他处理一些琐碎的事?」
「以他的工作性质,他不需要什么大的公司门面,只要几个他信得过的人、隐密的仓库,就可以赚钱了。」余正刚说完后有些后悔。「我真是话太多了,完全没有学到冯先生的低调、口风紧。」
「他……没有结过婚吧?」
「他曾说,智能不足的男人才会结婚。」他又忍不住笑了出来。「对不起。」
「这么说?!」
「我想他只是排斥婚姻制度。」
「或者是排斥女人!」卢姿玫有些气不过的道。
「他喜欢女人。」余正刚强调。
「只是不想和她们结婚!」
「我想我真的说太多了。」他还真怕自己会被开除,因为冯毅最讨厌大嘴巴的人了。
「谢谢你帮我了解他。」
「卢小姐,再容我多话一句,你应该不会和冯先生牵扯大深吧?」他居然替她操起心来。
「你看他有想要和我牵扯的意思吗?」卢姿玫自嘲的说:「如果可以照他的意思,我认为他想立刻把我遣返回澳洲。」
「他是面冷心热的男人。」
「他对我没有好印象。」她心里有数。「很多事他并不清楚,而如果可以,我也不想麻烦他,但在台湾我人生地不熟的,以前的亲戚、朋友不知要怎么联络起,我不是有意赖他!」
「我了解。」
「冯毅不了解!」
「再给他几天时间,等他事情忙完,他会好好的思考你的问题。」余正刚想让她宽心,他真的不忍看到她的无助、失措。「相信他,他不会丢你一个人自生自灭的,你要乐观。」
卢姿玫不敢乐观。那个男人讨厌她,但眼前走一步是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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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饭店的来电之后,冯毅不得不去一趟处理,因为如果真的如饭店人员所陈述的,那他真的是要开始担心了。
按了卢姿玫所住房间的门铃,只传来一声微弱的「不需要清理房间」,接着他改成敲门的方式,可是她没有理会。
「是我!」他出了声,有些按捺不住的怒气。
房里是一片的安静。
「开门!」他提高了音量。
又等了一会,房门终于打开,当冯毅看到卢姿玫仍是三天前的穿著,只是变得更苍白、更没精神,好像只有「奄奄一息」时,他真的是震惊不已。难道饭店方面说的都是真的?
走进房里,他顺手带上门,然后目光锐利的扫过房间一眼。电视是开着的,床上的被子是凌乱的,除此之外,没有多馀的垃圾,饭店房间附送的三合一咖啡包没了,难道……
「这三天你都没有走出这房间一步?」他又在拷问她似的,表情严厉不已。
卢姿玫往饭店房间的沙发上一坐,只是点头。
「没有叫东西进来吃?」
「吃不下。」
「一天都吃不下东西?!那你的胃口未免太小了,你也太好养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话里总是充满攻击性,连他自己都不解。
「我喝了咖啡。」她补充的说:「还有水。」
「这样就能活了?」他忍不住的哼道。
「我没有饿死。」
「你以为这样我会难过?」
「我没有需要你难过!」她强调。
「那这样算是什么?」他不悦的研究着她的表情。「抗议吗?」
「如果你要这么说,我也不能辩白什么。」她不看他总可以吧。「随便你!」
这绝不是情人之间的口角或是斗气,冯毅没有把她当是女人看,她是柯宇伦的「未亡人」,哪怕她和柯宇伦之间的关系很诡异,哪怕他曾答应柯宇伦要照顾她,但他实在想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
「卢姿玫,你必须吃东西。」他可不想送她去医院打点滴,他没有那个美国时间。
「我说了我不想吃。」
「难道你要我强迫你吃?」
「你不能强迫我做任何事!」她忽然赌气道。
冯毅最受不了别人挑战他的权威,尤其是来自一个女性,于是他拿起电话,按了客房服务部,然后叫了一大堆吃的东西,他中式也点,西式的也叫,不信没有任何」样能引起她的食欲。
「我不会吃!」当他挂上电话之后,她厌恶的抛下一句,好像她死都不吃,是在和他比赛谁的意志比较顽强似的,她的视线落在落地窗外。
「卢姿玫,你最好是给我吃,信不信我可以一口一口的喂你,直到我不想喂,或者你再也撑不下任何一日。」他威胁她。
「你不能这么做!」她转头看他。
「我能!」
「你不敢,我可以告你:!」
「我当然敢,你大可告告看。」
「既然你都把我丢在这里……」她一阵哽咽的说不出话,然后她低下头,不准自己柔弱。
「不要老是强调我把你丢在哪里,卢姿玫,你不是我的责任。」他冷酷的说。
「对!我是柯宇伦的『老婆』,但是他已经死了,如果我也死了,你不是可以轻松无忧吗?」她吼出来。「你还来管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