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对着一个二十七岁的男人叫小鬼不大对吧!”夏劭光伸出手与卫洋平相握。
卫洋平开心的笑着,右手用力的握紧这暌违以久的友谊。当然,他的左手仍紧紧地扣住那个不断挣扎的纤腰。
“我来外带一样东西。”卫洋平笑着开始移动脚步,“等我和她谈完后,再来找你聊。对了,你这间店很有型。”
“谢谢。”夏劭光开心的笑了,休闲衫让他有着雅痞的味道。“既然你如此捧场,那么妮妮让你外带就不另加服务费了。够义气吧!”
“外带还加服务费,你这老板还真是无所不赚。”卫洋平挥挥手往门口走去。
“死夏劭光!你快叫他放我下来!”夏雅妮的脸颊被迫贴在卫洋平的肩上,手却怒气冲冲地指着弟弟。“我们晚上十点有事,而且明天早上还要去机场,你忘记了吗?卫洋平,你快放我下来!”
“没有人能叫我放开你。”卫洋平轻松的抱着她在众人的注目下走向大门。
“卫老大!”夏劭光喊着卫洋平高中时候的外号,“现在是中原标准时间六点整,距离晚上十点还有四个小时,你自行斟酌运用,记得把她送回来就可以了。至于明天早上的事,两位自己调整吧。好自为之,身体不要累坏了。”
“夏劭光!”夏雅妮抬起头狠狠瞪了弟弟一眼。“看你今天晚上怎么忙得过来!”
“摆脱,我今天晚上有两个免费服务生——好久不见,雷杰、白奇。”
“你少做梦了。”雷杰笑嘻嘻地走到夏劭光身旁。
“慢走!”白奇挑眉,挥了挥手。
夏雅妮鸵鸟心态的闭上眼——起码这样她就看不到别人好奇的眼光。一阵凉风刮过颊边,她知道他打开了大门;身子因为寒冷而颤抖了下——她还是怕冷。
卫洋平低下头,温柔的注视着她。拉开了休闲外套,他将她裹进他的外套中,让她贴近他的胸口——一如从前。
“不要这样。”她听着他的心跳,紧紧地捉住他的衣服。“这样的举动,不该出自两个已经分手九年的情侣。”
可是,这感觉如此熟悉啊!他们真的分离了九年的时光吗?
“九年了,你想过我吗?”他愈发搂紧了她。低头看着她仍紧闭着眸的脸庞,他有片刻的恍惚。怀中这个只及他胸口的女子,怀中这个有着搪瓷娃娃一般美丽五官的女子,真的是妮妮吗?
“想或不想,九年都还是过了,说这些有何差别呢?”她扬起眼睑,与他痛苦的眼相对。
“如果你现在仍是有夫之妇,我不会问这些。”他突然抱紧她,紧得几乎要将她嵌入身体之中。“天知道,我有多想你!”
夏雅妮咬住下唇,怕自己的情绪失控。为什么能引起她情感波动的人,始终是他?
“和我说话。”他需要感觉她的存在。
“好久不见。”她伸手抚摸他的脸颊。
在走动间,他未曾挪开对她的凝视。静静地走到车边,他打开了车门,弯下身不舍的将她放在座椅上。他没有立即关上车门,反而一手撑在座椅上,一手恋恋地抚着她的颊。
“别这样看我。”这是违心之论呵!她又何尝不想把他这些年来,脸上一丝一毫的改变,仔仔细细地端详个够呢!
“我要吻你。”
在她惊讶的睁大了眼的同时,他抚着她柔软的唇,印下他的许诺。
第九章
“你没和伯母一块儿住?”
三度从他让人晕眩的热吻中收回心神,夏雅妮看着这属于卫洋平的个人空间。
清一色的深蓝、浅蓝,搭配着鲜明的黄色窗帘、抱枕,这屋子有着洋平爽朗又热情的感觉。
“没错。”卫洋平望着身下被吻肿了唇的她,不自禁又低下了头。
“别这样。”夏雅妮连忙捂住他的唇,偏侧过头笑得腼腆,“我觉得我们两个人活像色情狂,从上车到现在,我一直没离开过你身上。”
“我不介意你对我生吞活剥。”他亲吻她的掌心。
夏雅妮伸长了手臂,勾住他的颈项,抵住他的鼻尖,自在的模样,仿若两人不曾分开过九年。爱情是种习惯,还是种激情?也许两者都不是吧!九年前会爱上他,九年后,她一样会爱上他。
毕竟,她就不曾与文生有过这样的自然——那是她共同生活过一年的丈夫啊!
“想什么?”近在咫尺的她让人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他轻咬她的鼻尖。
她笑着,“你是食人族吗?”
“觉得好不真实,你现在竟然坐在我的怀里。”他用指尖描绘过她的眉,轻柔的碰触着她。
“是啊!我们未免太过热络了。一般人重逢不是应该先寒暄几句,再谈谈彼此这段时间的生活,而后再试探两人是否仍像以前一样合适吗?”在他怀中,她始终觉得自己是珍贵的。
“我忍受不了那种距离,我太想太想你了。”他坦白的说出心中的悸动。“还有,你所说的那种情况,适合一般正常分手的男女,不适合我们……为什么离开我?为什么结婚?为什么离婚?为什么不来找我?我其实有太多太多的问题要问,我甚至连你九年来吃些什么东西都想知道。但是我不急,真的不急,因为我有一辈子的时间来了解。”
夏雅妮凝视着他眼中的执着与认真,轻呼了一声,将整个身子投入他的怀中。“你是个傻瓜,九年前是,九年后还是。”
“傻瓜常常是单细胞的,所以他们不容易改变。”他亲吻着她的额,打横抱起她。
“我知道我的体重很轻,可是你今天一直抱着我,不觉得累吗?”
“我有九年没有抱你了。”一句话道尽了他的不愿放手。
“哇!好干净的厨房。”被他放在厨房的一张高脚椅上,她左右张望着光可鉴人的厨房,“这里可以睡觉了。”
“你会做菜了吗?那个人喜欢你做的菜吗?”卫洋平给了她一杯果汁,又吻了下她的唇,老实的说:“我嫉妒那个男人。”
夏雅妮轻拨着他额上的发,“这点你不用嫉妒,我还是不会做菜。我还是只有一张嘴厉害,而这张嘴到现在还想吃你做的食物。”
卫洋平叹了口气,向前走了几步,打开冰箱,抱出一堆东西,故意低眉哀怨的说:“九年没见,她想念的却是我做的菜。”言毕,还不忘用莲花指朝她比去。
“好恶心哦!”夏雅妮在高脚椅上晃着脚,笑得开怀。
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内疚的感觉袭上了心头。她欠他好多好多解释。其实她早该在两年前就跟着劭光回国的;其实她早该在六年前离婚时就和他联络的;但是……
其实她是很胆小的。
回忆总是美好的,现实却不一定完美。她怕再见面时他会怒目相向;她怕他早已忘记高中时的那段纯真的爱情;她怕他的身旁早已有着新的感情;她怕的事情好多好多,所以她找了好多好多的理由不去见他!
“和我说话。”他孩子气的要求。
“我会一直说。直到你叫我闭嘴为止。”她握着杯子突然问道:“你去读日本那所专门学校了吗?”
“当然。”卫洋平停止手上的动作,回过头望着她脸上的凝重。
“那么我就从这里说起吧!不要回头看我,忏悔的人都需要一点勇气。”
见他转过身去,她才静静地述说:“我想你一定觉得我很莫名其妙,无缘无故的和你吵了一架,找了个早已不成问题的问题来和你争吵——原来分手不需要太多理由,只需要坚持。知道我为什么要和你分手吗?是因为那天你说的话。”
望见他的背影僵直起来,却遵守承诺的没有转过身,她才接着说道:“你没有说错什么话,而是我不要你因为我而失去梦想。你知道我妈妈有肝炎与精神耗弱的疾病,但你却不知道治疗她的疾病、让她安心的静养需要多少花费。你太热心、太保护我,你会把所有的钱都拿来资助我,但我怎能让你那样的为我付出呢?那时你还那么年轻,才十八岁啊!”
她深吸口气继续说道:“我想你一定找过我,在发现劭光与我同时失踪时。但是,你并没有找到我们,否则你一定会出现在我面前的。我和劭光不是故意耍花样,大玩换名字的游戏,我们是不得不换——那个生下我们的男人赌输了一百多万,他给了讨债公司我和劭光的名字。我们两个长得都不差,一个可以当妓女,一个可以当牛郎,一门双杰。哼!”她冷笑着,握紧自己的手臂,为着心头上的寒冷。
卫洋平将手中的青菜梗捏碎成泥,倏地转过身大步走到她面前,一把拥住她娇弱的身子。“你该死的说什么忏悔!该忏悔的是那个浑球!”
“你答应我不回头的。”眼泪掉出了眼眶,滴落在手掌之上,夏雅妮却笑了。“我以为我这辈子再也流不出眼泪来了。九年前的我,看电影时很容易哭;九年后的我,即使眼眶直发热,泪却再也掉不下来。”
卫洋平心疼的吻掉她的泪珠,轻柔的捧着她的脸庞,“现在的你和从前的你是一样的,一样是那个率真的夏雅妮。对我而言,你一直是你。”
“不一样了,九年后的我结过婚,妈妈也过世了。”夏雅妮环住他的腰,哽咽的说。
“伯母……去世了?”他轻拍着她的肩,与她一同哀悼。
“她走时,我和劭光并不难过。离开你半年后,妈妈就因为长期吃药,而引起了肾衰竭。除了肝病之外,她还需要洗肾,那样的日子并不好过。我会嫁给文生,就是因为他在美国是个著名的肾脏科大夫。”
“他人好吗?”卫洋平抬起她的下颚,抚平她皱起的眉心。“你爱他吗?”
“他只是喜欢我,如同我只是喜欢他一样。他大我七岁,娶我是因为该结婚了,他的人生就是一张规律的计划表。嫁给文生,代表了母亲的医护有保障,代表了我和劭光可以远离台湾。所以……我嫁了。结婚一个星期后,他带着我们三人到了美国。其实,他也是个傻瓜,以他的条件,何必买一送而呢?”她握着卫洋平的手,偎在他怀中。
说起往事,她并没有想像中的激动,也许是因为身旁有他吧!
“你在美国过得好吗?”才吐出的问句,他却不容她回答的堵住了她的唇。
他诱惑的吮着她的唇舌,似乎要逼出她呻吟一般的拥吻着她,“他是否也这样吻你?”
“你吃醋啊?”她酡红着颊,双眼泛着妩媚的光彩。
“嫉妒死了。你的唇、你的身子应该只有我可以碰的!我先告诉你,我会是个醋桶丈夫。”
“关我什么事?”她轻哼着,嘴角的笑却泄露了心中的喜悦。
“以后我的事就全都是你的事了。文生拥有你多少,我就要加倍拥有。”他霸气的坐到椅子上,把她抱上自己的大腿。
“我们结婚一年就离婚了。”她控诉的盯着他的脸,“你这个黑心肠的男人,你竟然在笑!”而且还笑得十分灿烂。
“我知道该投以遗憾的心情,可是我真的好高兴啊!”他抱起她在厨房中绕着圈圈,爽朗的笑声洒满了一室。“想到他只拥有你三百六十五天,而不是好几个三百六十五天,真是大快人心啊!”
“我头昏了!你这个疯子。”她尖叫着趴在他的肩头,边笑边喊,“我手术的伤口才痊愈没多久,你别绕圈子绕得我肚子痛、眼冒金星……”
卫洋平立刻停住了脚步,紧张兮兮地望着他,“什么手术?伤口在哪里?是不是你的胃?早告诉过你三餐要定时吃,从来就不听,为什么不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呢?你这个样子哪像二十九岁的人嘛——”
“停停停!”她大叫了数声,才止住了他的唠叨,“卫妈妈、卫婆婆,拜托你停下你那机关枪一样的训话好吗?我的手术与胃完全无关。”
“那与什么有关?”他连忙把她放到椅子上,像收藏珍宝一样的小心翼翼。“你坐好,慢慢讲。我煮饭给你吃,明天再好好帮你补补身子。”
夏雅妮拉住卫洋平的衣袖,在他走开前给了他一个甜蜜的吻。“谢谢你。”
怎么会如此幸福呢?但洋平会愿意包容她的一切,包括她接下来即将告诉他的另一项不美好的事实吗?温柔守候的他,能无怨尤的接受身体状况已不再正常的她吗?他的家人会怎么想呢?
“你只要用你未来的五十年当谢礼就可以了。”他交代着,“先把果汁喝掉。”
卫洋平走到水槽边,重新洗了手,开始清洗蔬菜。“手术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电话铃声响起。他诅咒了一声,甩着手上的水滴。
“我帮你接电话。”夏雅妮从椅子上跳下来。这是才跨了两步,她又迟疑的回头,“可以吗?方便吗?”
“你可以直接告诉打电话来的人,你是卫洋平的老婆夏雅妮。”他靠在流理台上,认真的凝视着她。
“哇!”她吐了吐舌头,笑着跑出了厨房。
“你好。”夏雅妮接起电话,还是想笑。
“喂?”另一端的女声迟疑了一会儿,“请问是卫洋平家吗?”
夏雅妮盯着电话,没料到这么快就要面对他的“其他”女人。有些不是滋味又没有立场生气的感觉很不好。
“喂,有人在吗?”女声询问着。“这是卫洋平家吗?”
“是的。”她缓缓地回答,一向清脆的声音略显低沉。
“你是哪位?”电话那头好奇的问。
我是卫洋平的老婆夏雅妮。真的可以这样说吗?“我是他的朋友。请问您是哪位?”
“你是他女朋友吗?”女生显得兴致勃勃。
“我不知道。”她瞪着沙发上他的大衣,吁了口气。
“卫洋平在吗?麻烦叫他听一下电话。”女声似乎很习惯命令式的语句。
“请稍等。”
夏雅妮捂住话筒,朝厨房说道:“你的电话。”
“帮我拿过来好吗?”卫洋平在厨房喊着。
她迟疑了下,看着无线电话,心里酸酸苦苦的。她拖着步伐走到他身边,正打算把听筒丢给他时,卫洋平却亮了亮自己湿漉漉的手,同时把头一偏,暗示她把话筒放到他耳边。
嘟着嘴,她踮起脚尖,替他拿着话筒。
“喂,我是卫洋平。”卫洋平才听到那头劈面而来的高音量,立刻笑了起来。
夏雅妮低着头,看着炉火上正炖煮的一锅菜——他动作好快!煮菜这么快,谈感情是不是也这么快?他笑得那么开心做什么?那个女人是谁?
“你那么好奇,我就偏不告诉你。”卫洋平对着电话那头说的话,却让夏雅妮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