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么?」韋仞霄自身后抱住兀自陷入沉思的柳子夜。
柳子夜摇摇头,声音干涩地说:「你今晚会留下来吗?」
「会。这么捨不得我啊!」
彷若用了自己最大的勇气,柳子夜心疼如绞地道:「你……你今晚去大姐那里过夜吧!」
「你说什么?」将柳子夜转而面对自己,韋仞霄吃惊地看着脸上尽是困倦的佳人。自从有了柳子夜后,他再也没碰过其他女人,因为除了她之外,他不想,也没有兴趣再去要别的女子。
「我从来就不想伤害大姐,可是我还是伤害了她。我们的亲爱,对她而言就是一种刺激。」
推开了柳子夜,韋仞霄走到窗前,语气是愤怒而不解的。「你不能勉强我啊!在你之前,我可以因为责任而去行夫妻之礼,可是现在有了你,我不愿去碰别的女人。而你竟然可以毫不在乎地要我去找别的女人!」
听到韋仞霄懊恼的言语,柳子夜扑到他的怀中,「我在乎的!我在乎的!我也不要你碰别的女子,我也不要和别人分享你啊!可是,事实上是我霸占了你,所以今天大姐才会如此憔悴。我原本就没有资格独自拥有你的,我只是个妾,她才是你的正室!」
「这些我都知道,但我如何在心中都是你的影子时,去抱另一个女人呢?」
「就算是为了我吧!我欠大姐太多了,要不是她,我们根本没办法在一起。」柳子夜的泪滴落在韋仞霄的衣襟上。
抬起柳子夜梨花带雨的脸庞,韋仞霄痛心的问:「真的要我去?」
柳子夜说不出话来,只能用力地点头,一颗心彷彿已被敲碎了一般。她想开口留住韋仞霄,可是思及郑玉方才叹息的模样,她只能使劲地咬住自己的手背,怕自己一出声就会要韋仞霄别走。
「别这样。」扯开了柳子夜的手,韋仞霄慌乱地阻止她伤害自己。他看着柳子夜手上那深深的齒印,无奈地搂住了她。「何苦这样对自己呢?」
拉着柳子夜坐下,韋仞霄自怀中掏出了一个锦锻包里,慢慢地打开了来,现出一条精致夺目的项炼。他捧起柳子夜的脸说道:「前年入宫,皇上见我考察有成,议事颇公正,便赐给我这颗据说能使人回溯前世的白色晶石。前些日子,我找了精通八卦五行的朋友为我设计了这条辣子,我想把它送给你,代表我对你生生世世的依恋。没想到却是在这种狀況下拿给你的……」
柳子夜拥着韋仞霄,手中紧握着炼子,「我会记得你对我的好,即使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不会忘记。」
「只希望下辈子,下下辈子时,我们都是彼此的唯一。」韋仞霄悲哀的说。抬起柳子夜的脸,他再度问道:「真的要我去吗?」
「是的,是的。柳子夜跳离了韋仞霄的怀中,脸上尽是无奈与淒清。
她也不想韋仞霄去郑玉那边,一想到那种情況,她就感到整颗心难受地揪成一团。可是,她又能如何呢?郑玉是韋仞霄的正室啊!而且郑玉对自己那么照顾,她说什么都不能看着郑玉如此地哀怨。
叹了口气,韋仞霄走到柳子夜的身旁,接过她紧握在手中的炼子,默默地为她戴上。而后他紧紧抱了柳子夜一下,才松了手走出房间。
* * *
一整夜,柳子夜都无法合眼,混乱的思绪,伤痛的心让她辗转难眠。她不敢闭上眼,怕韋仞霄和郑玉缠绵的景象会闯入她的脑海中,这时她也更深刻地感受到郑玉的悲哀。
往昔当她和韋仞霄两人沉醉在情爱的世界时,郑玉不也正忍受着內心的煎熬吗?她并不想爱上一个已有妻室的男子,可是命运就是这么安排了。她离不开韋仞霄,可是她又不想伤害郑玉。
其实你早就伤害郑玉了!柳子夜在心中不断地告诉自己。没有人愿意和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郑玉只是强颜欢笑地扮演一个好妻子的角色罢了。想到此,柳子夜在心中对自己说道,就凭着郑玉对她的那份宽容,她今天的举动是对的,是识大体的。
「夜儿,你醒了吗?」韋仞霄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已经天亮了吗?柳子夜张着干涩的眼看着窗外,她竟这样傻傻地坐了一夜?
「夜儿?」
「来了。」柳子夜忙擦了擦脸,让自己不至于那么憔悴,并勉强自己扯出了一丝笑意。门一打开,迎向柳子夜的是韋仞霄同样糟糕的脸色。
韋仞霄掩上了门,深深地望着柳子夜,眼中诉说着言语所无法传达的心痛。而柳子夜也只是咬着唇,默默地瞅着韋仞霄。
韋仞霄猛然发出低吼,一把将柳子夜拥入怀中,「我知道郑玉是个好妻子,可是我……」
「别说了,我明白。我们这样做是对的一定是对的!」柳子夜努力用最平稳的语调说着。
「罢了。」韋仞霄愴然低叹,「我的奶娘回来了,我要她等会过来风清院,以后就待在你身旁。」
嫁予韋仞霄为妾后,柳子夜并没有要任何丫鬟服侍她。因为她认为自己以前和那些丫鬟平起平坐的,如今要她们来服侍自己,她是如何也不愿意的。而她常听韋仞霄提起奶娘,知道奶娘是韋老夫人十分信任的人,也是韋仞霄十分敬爱的人,她怎能要奶娘来服侍呢?
「不可以!」柳子夜用力地摇头。
「你不用担心,这是奶娘自己要求的。」
「什么?」柳子夜诧然地看着韋仞霄,奶娘并不认识她啊!
轻轻地敲了下柳子夜的头,韋仞霄说道:「听我说完。奶娘原本已经告老还乡了,但她的独子在前些日子去世了,而她不想让自己再沉浸在哀伤之中,所以她希望能再回来做事。娘当然答应了,毕竟她和奶娘的感情不错。而娘刚好提到你身边远少个人,所以就……」
「我不能让奶娘服侍我,这说不过去!」柳子夜仍是推拒。
「听我说完啊,娘子!」韋仞霄脸上浮现了一丝打趣的笑容,「奶娘和我的感情很好,她是少数我能完全信任,交心的人。而今天早上她回来时,看到我那么难受的样子,开始询问我,我便告诉她所有的事,包括你的用心良苦。她那时就直嚷着要见你,所以当娘说你身旁还缺个人时,她就毛遂自薦了。说真的,有奶娘在你身边,我会十分放心,因为她对这个家的每个人都瞭若指掌,甚至沁雪也对她礼遇三分,因为奶娘的话在娘面前非常有分量。」
「可是,她苦是你那么信任的人,我更不能让她服侍我啊!」
「夜儿,我知道你会很尊重奶娘的,而我更希望能藉由你的细心来帮助奶娘度过丧子的悲痛。」韋仞霄抚着柳子夜的肩膀说道。
韋仞霄的话让柳子夜再无理由雄拒,她怎能拒绝去帮助一个刚失去亲人的人呢?她知道那种痛苦,而这时若有人能陪在身边总是好些。
「那咱们先说好,奶娘只是来陪我,教导我韋家媳妇该有的本分,而不是来服侍我的哦!」
「知道了。这些话你自个儿告诉奶娘吧,她很固执的。夜儿,我-----」
「子夜,你在吗?」郑玉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韋仞青稍稍变了脸色,不高兴自己的话被打断,尤其在他又即将出门之际。
「笑一笑。」柳子夜轻声地告诉韋仞霄,而后开了门。「大姐,你来了。」
郑玉踏人房间一看到坐在旁侧的韋仞霄,竟如少女般地红了脸,不敢将眼光投注在韋仞霄的身上。柳子夜看在眼中只觉难受,昨夜郑玉必定也是如现在一般羞赧地在韋仞青的怀中度过长夜。柳子夜甩甩头不敢让自己再想下去,否则她会忍不住为自己,为郑玉,为所有必须与其他女子分享丈夫的妻妾落下无奈而淒楚的泪。
「我走了。」韋仞霄忽然说道,随即转身离去,因为他不想在如此令人难堪的情境中多停留。
「相公。」郑玉爱恋的声音止住了韋仞霄的脚步,「你什么时候回来?」
「四日之后。」说完,韋仞霄即时出了房门。
室內的两个女子,用不同的表情望着她们的丈夫离去。一个是喜悦溢于言表,一个别是有些落寞。
「对了,我急着来找你,忘了给你端药过来,你等着。」郑玉说完,就雀跃如枝头云雀般走出去。
柳子夜叹了口气,再度陷人自己的思绪之中,浑然不觉两行清泪已滑落脸庞。
「三夫人?」一句试探性的叫唤打断了柳子夜的沉思。
柳子夜立即伸手拭去了泪水,抬起头来望向站在身边面容和善,且有着一双睿智眼眸的老妇人。她亲热地拉着妇人说道:「你一定就是仞霄的奶娘了。」
「三夫人,叫我白大嬸就行了。」白大嬸笑嘻嘻地看着柳子夜,这样明媚动人却又温柔无比的可人儿,难怪少爷如此珍视了。连她一个下人,柳子夜都能亲切地拉着自己,这女子必定如少爷所说的一般美好。
「白大嬸,你就叫我子夜吧。我其实不需要照顾的,可是我好高兴有你来陪我,这样我才能更了解身为韋家媳妇所应有的举止进退。」和蔼的白大嬸让柳子夜想到自己的娘,所以虽是初次相见,柳子夜却觉得十分亲切。
「尊卑有别,我不能叫你的名宇,三夫人。」
「可是------」柳子夜欲欲言又止。
「三夫人,直说无妨。」白大嬸好奇地看着柳子夜,称呼她为三夫人是一般的礼数啊!「可是,我觉得看到你就好像看到我娘一样,如果我娘叫我三夫人,我一定非常非常不习惯的。」
白大嬸眼眶一红,想到了自己的儿子。「你娘真好命,有这么一个乖巧的女儿。而我……」
「白大嬸……」柳子夜攬住了白大嬸的肩膀,用拥抱安慰她。
「子夜,药端来了。」郑玉自门口走入,「白大嬸,你怎么在这边?」
「大夫人。」白大嬸向郑玉问了声好。「我以后都会留在风清院陪三夫人的。」
郑玉在听到这个消息后,脸色稍微变了一下,但随即又笑逐颜开地说:「那以后我就可以常看到白大嬸了。子夜,快趁热把药喝了。」
柳子夜上前接过郑玉手中的药汤,正打算饮下之时,白大嬸上前阻止了她,「这是什么药?」略懂草药的她直觉地问道。
柳子夜还未开口,郑玉即有些紧张的说「这是沁雪两个月前拿给我的药,她说这可以调养身子,让我快些有小孩,而我想我大概无法生育了,所以才拿来给子夜。药有问题吗?」
白大嬸没开口,沾了一些药汤送入口中,脸色愈来愈难看,「太过分了!」她气愤地将药端到窗前一洒而尽。
「大嬸,药有问题吗?」柳子夜问道。
「这根本不是助人怀孕的,这是娼妓用来防止怀孕的药!而这种药喝多了,会使女子完全失去生育的能力。」
「天啊!」柳子夜震惊地跌坐在椅子上,不敢置信地看着白大嬸,彷若她从口中吐出了蛇蠍似的。
而郑玉则更为不安地癱靠在墙上,口中喃喃地说「我还以为沁雪开始真心喜欢我了,我也一直以为那个药有用!因为我吃的时候,常会有昏沉欲呕的感觉。我想只是因为相公不常来找我,所以我才没法子怀孕的。」
「这种药的确会使人有类似怀孕那种昏沉欲呕的感觉,因为这种药具有毒性。」白大嬸转身往门口走去,「不行,我得去稟报老夫人。二夫人太不像话了!」
「求求你,不要!」郑玉忽然紧扯住白大嬸的衣衫,「求求你,别告诉娘!」
白大嬸和柳子夜納闷地看着泪流满面的郑玉,疑惑着为什么郑玉这么紧张,难道……为了減轻自己的不安与怀疑,柳子夜首先开了口:「大姐,你先别哭,怎么一回事?」
「我真的不知道这药是害人的,子夜你要相信我!我那么喜欢你和我作伴,我怎么会害你?」郑玉原本拉着白大嬸的手转为拉住柳子夜。
「大姐,我相信你。」柳子夜在心中斥责自己的多疑,郑玉不可能者她的,她是这么良善,这么单纯,她不会害自己的。
「敢问大夫人为何要阻止我?」白大嬸冷静地问。历练丰富的她认为郑玉阻止她前去告诉韋老夫人一定有原因。
在柳子夜的安慰下方止住哭泣的郑玉,闻言又落下珠泪,「你们有所不知。去年,沁雪向娘说她有一副耳坠不见了,她说是我偷的,因为那天我正好戴着那副耳坠!但那不是我偷的,那是沁雪拿来送我的!可是沁雪硬说是我偷的,所以娘对我很不谅解。」
「你为什么不向老夫人解释?」白大嬸仍有些怀疑。
「娘一向比较疼沁雪,她不相信沁雪会说谎。而由于娘认为这是家丑,所以除了我们三个外,连相公都不知道这件事。如果你们去告诉娘这件事,娘一定不相信我,她一定认为我是因为嫉妒而想害子夜。可是那真是沁雪拿给我的!求求你们别告诉娘,不要在娘对我的态度好不容易改善许多之时,再打坏我的名声。」郑玉泣不成声地哀求道。
「大姐,我们不会说的。」柳子夜搂着郑玉的肩,「可是你要小心,沁雪正因我入门的事,而对你怀恨在心。」
「我会的。我想现在的你才要……」郑玉吞吞吐吐的。
「大夫人的意思是要你小心,二夫人的怨气很可能会出在你身上。」
「我想她不会如此大胆的!」柳子夜坚定地说。
* * *
柳子夜没想到隔日花沁雪就找上她的麻烦了。
一早,她的昔日邻居陈明由于父亲病重,放前来向她请求帮助。而当柳子夜正在后门安慰陈明时,却被花沁雪撞见,她不由分说地扯住柳子夜,狀告到韋老夫人那里。
「娘,你一定要教训这个不守妇道,不安于室的女人。相公才出门几天,她就在后门和一个男人卿卿我我的。」花沁雪尖细的嗓音回响在厅堂之中。
「你不要含血喷人!」柳子夜气愤地駁斥。
花沁雪挑着细细的眉,刻薄地道:「怎么,恼羞成怒了? 敢做就要敢当!娘,你不知道,她和那个男人亲热得不得了,说有多暧昧就有多暧昧!」
「子夜,你过来。」韋老夫人慢慢地开了口,看着这个温婉的孩子走到自己面前,「这是怎么回事?加雪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和男人在后门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