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挥手要林妈先行离去,罗芷芸轻声地问盛清怀:“您是子蔷的爷爷吗?”
“是。你跟着子蔷叫我爷爷好了。介不介意推着我到楼上找子蔷?左边那里有座专为轮椅设计的电梯。”
在罗芷芸推着盛清怀走动时,他果然闻到了她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是“南美普萝”!
“南美普萝”原是一种一植物香气控制食欲的药品,但由于长期服用会使人精神萎靡,甚至精神错乱,所以已经被列为禁药。罗芷芸必定是被有心人长期施放此种香气,包括她父亲亦然。
子蔷没猜错,凶手若不是罗家的人,就是和罗芷芸十分亲密的人。只是施放“南美普萝”的人是谁?目的何在?是为了罗家的财产吗?
“爷爷,你又批评人家的房间!”盛子蔷活泼的声音自门内传来。
进入了盛子蔷的房间,盛清怀毫不意外地看到方才尉赫哲端进来的鸡汤已经见底。他呵呵地笑了出声,“一物克一物”诚为至理名言。
“芷芸,你来了!”盛子蔷热情地从床上跳起来,想趁此机会跨下床,不料还是被尉赫哲的一双铁腕拦住了腰。
“你乖乖地坐在床上!”尉赫哲转头对罗芷芸打招呼,“这家伙一下床,就像跳蚤一样,所以,还是你过来坐她旁边吧!”
罗芷芸羡慕地望着尉赫哲对盛子蔷的无尽关怀,而盛子蔷虽然手叉着腰,不悦的抗议,但受呵护的娇嗔神态多过发怒的表情。她不自觉地脱口而出:“要是伯樵也在就好了。”
“伯樵?是你的男朋友吗?”盛子蔷由爷爷的神情中,得知他已知晓罗芷芸身上的香气的名字。“赫哲告诉过我,你的男朋友出国了。他怎么还没回来?你没有和他联络吗?”
罗芷芸黯然地坐在床沿,绞着自己的裙摆,“和他认识以来,都是他主动和我联络,而他这次出国已经三个多月了,我一直没有他的消息,我很笨、很傻,对不对?”
三个月?盛子蔷脑中响起警讯,所有的事几乎都发生在这三个月,只是巧合吗?而这个伯樵也好像消失得太突然了,怎么可能连一通电话都没有!盛子蔷拍了拍罗芷芸的肩,试着唤起她的注意,“你什么时候认识伯樵的?”
“在半年前的一个晚会上,他是那么的风度翩翩,竟然整晚都只待在我身旁,体贴的陪着扭伤脚的我。”回忆起往事的罗芷芸,满眼的梦幻和一脸的光彩。这一刻,她那苍白过度的脸是迷人而美丽的。
“半年前?那不就是刘管家开始到你家上班的时候吗?”尉赫哲忽然迸出一个问题。
内神通外鬼!盛子蔷脑中倏地浮现这句话。
罗芷芸的男朋友和管家是共谋吗?因为罗芷芸和男友见面的次数不多,无法施放那种气体,而管家却可以无阻碍的在罗家施放!罗庆卓死后,受益者自然是女儿。但依罗芷芸对男朋友眷恋的程度看来,这个伯樵要接管罗家是轻而易举的事,何必对付罗芷芸?而且林华文为何要杀罗庆卓?林华文又为何被杀呢?
林华文的被杀是否代表着他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呢?林妈知道儿子被杀的原因吗?她还待在罗家吗?
盛子蔷清了清喉咙,小心翼翼地问罗芷芸,“林妈还在你家帮忙吗?林文华为什么要杀死你父亲呢?你知道吗?”
想到父亲的死,罗芷芸眼中噙着泪,“警方查出林华文有偷窃的习惯,我们家有一些小东西都是从他手中转卖出去。警方认为可能是林华文行窃时,被我父亲发现了,慌乱之下就杀了我父亲。至于林妈,她年纪也大了,而且对于她儿子害死了我父亲,内疚得不得了,她在我家怎么多年了,我怎能辞去她呢?”
盛子蔷用袖子擦去了罗芷芸的眼泪,“你要不要在我家住几天,散散心?”
“是啊!罗丫头。”分析了一下罗芷芸刚才透露的消息,盛清怀不认为她应该继续待在家里。光是“南美普萝”就足以使她致命了。
“我不好意思打扰你们。”罗芷芸感动地看着盛家人,口气却颇为坚持。
“你……”盛子蔷猜测地问:“你要回去等伯樵的电话,对不对?”
看着罗芷芸羞涩的点了点头,盛子蔷更加确定罗芷芸对那个伯樵是死心塌地。他对罗芷芸的影响力太大了,依她痴迷的程度看来,她根本是完全由着他摆布。
“好吧,那就不强留你。不过,得听爷爷的话,先在我们家吃完饭。”盛清怀对罗芷芸说。
“我不饿,我……”罗芷芸话刚出口,随即捂住了自己的嘴,惊讶地看着尉赫哲,“尉大哥,我竟然感到肚子有点饿。尉大哥!我想吃东西了!”
看着罗芷芸,尉赫哲的眼中净是不忍之情,吃饭原本该是天经地义的事,可是对罗芷芸来说,竟然那么值得庆幸。他握了一下罗芷芸的手,用着关切的口吻到:“出来活动一下有助于食欲,以后要得常出门走走,别老待在家中,知道吗?”
罗芷芸用力的点了点头,她的雀跃感染了每个人,也让盛清怀更加确定她必定是被人撒放了“南美普萝”,才会导致今日的憔悴。
他充满信心地看了看躺在床上、若有所思的孙女——
“怪盗”会解开这个谜!
好不容易终于可以下床,虽然只是十天的足不出户,盛子蔷已经觉得她快被房间内的空气闷坏了。
尉赫哲这些天来忙着工作,根本没有办法在白天陪她,而子薇又要三天后才会从台中回来。盛子蔷想,如果医生再不允许她出门走走的话,她保证会嚎啕大哭起来。
咧着嘴向家人挥挥手,盛子蔷笑着跳上了计程车,直接前往公司。她已经好些天没见到高玟、高瑜他们了,因为怕他们对她的伤势诸多询问,所以她一律托词得了重感冒,不许任何一个人来看她。
向警卫打了声招呼,盛子蔷热络地和她一路上所见到的每一名员工打招呼,自由快乐得像只小鸟。
她到尉赫哲的办公室探了探头,秘书却告诉她尉赫哲出去了。盛子蔷只好有些无精打采地走道她自己办公室,打算把抽屉中的零食拿出来啃一啃,以打发等人的时间。
“啪”地打开办公室的门,盛子蔷低头缓缓地走入。
“你的伤口好些了吗?”
一个男声使得心不在焉的盛子蔷吓得抱住了身旁的椅子,正打算把椅子砸向来人,她才看清了半躺在会客沙发上的高珣,“看来你都可以骂人,也可以搬椅子打人了。”高珣半抿着唇,仍是一贯的有些嘲弄的笑容。
盛子蔷白了高珣一眼,放下了手中的椅子,“你怎么没和尉赫哲一起去开会?”
“我今天才从香港回来,快累死了,所以才在沙发上打个盹,连办公室都还没进去。”
“哦。”盛子蔷提不起劲的应了一声,肚子虽然有些饿了,但总不好意思在上司面前把抽屉里那些零食搬出来吧!
“你和尉赫哲进展得怎么样了?”高珣忽来一问。
一听到高珣的问话,盛子蔷反射动作地抬右手放到背后,抿着唇,不说话。
她的动作虽快,但高珣的目光更加锐利,“原来你已经拿到了尉家的祖传戒指,不简单。我们的交易算是成功了,说吧!你什么时候要烛台?”
“我……我……”盛子蔷吞吞吐吐的。她想告诉高珣,她不是为了烛台才接受尉赫哲,今天她若接受烛台,就是对尉赫哲的感情不诚实,可是她又真的很想得到烛台。她该怎么办?
冷眼旁观着盛子蔷的挣扎,高珣催促着说:“你到底要不要烛台?你不就是为了得到烛台,才和我约定你会得到赫哲的心,拿到尉家祖传戒指吗?这只是一场偷心计划罢了,不是吗?”
“不是的。我对赫哲……”盛子蔷急忙地辩解着,话却被打断了。
“你对我怎样?”尉赫哲自高珣的办公室走出,神情是盛子蔷从未见过的冷峻。“把我骗得团团转,很得意是吗?”
“你……你怎么在里面?”盛子蔷咬住了唇,有些惊慌失措,她完全没预料尉赫哲会这么快得知事情的真相。
“如果今天我不是因为来找资料,而待在高珣的办公室,听到了你们的谈话,那你就打算隐瞒我一辈子,是吗?”带着寒霜般冷漠口吻,尉赫哲胁迫地一步步走近盛子蔷。
对峙中的两个人全没注意到高珣带着微笑悄然的离去。
“不是的。我原本想拿回烛台后就告诉你事实!”面对尉赫哲的逐步逼近,盛子蔷有些害怕的往后退。尉赫哲一脸的冰霜与严厉是她没见过的,心乱如麻的盛子蔷转身想逃跑。
“事实?什么事实?”尉赫哲往前跨一步,捉住了盛子蔷——这个他如此深爱,却满脑子欺骗的女人。“我像傻子般的被你玩弄于指掌间的事实吗?”
盛子蔷使劲地摇着头,发丝刷过尉赫哲的脸庞,“我爱你啊!”
“爱?狗屁!”尉赫哲用力扣住盛子蔷的领,对上了她不敢迎视自己的双眸,冷笑一声。
盛子蔷此时颤抖地往前扑入尉赫哲僵硬的怀中,她不要失去他!他异于平常的冷酷无比,比怒不可遏更令她心寒。此刻,她只希望尉赫哲随便说些什么都好,就是骂她、打她来泄愤都比他现在这种没有感情的冷淡来得好。“对不起!对不起!”
“现在说什么都没有意义,原来我只是一场游戏中的筹码罢了。原来烛台值得一段感情做为代价,算你行!”尉赫哲推开了怀中的盛子蔷,明明白白地拒她于千里之外。
“别推开我。”不顾尉赫哲的冷淡,盛子蔷抱紧他。
尉赫哲仿佛很平静的伸手拉开了她,举起手,毫不留情地给了盛子蔷一巴掌。这一巴掌充满了他所有的愤懑、怨气与绝望。
看着盛子蔷雪白面颊上的红肿,及因疼痛而盈着泪光的眼眸,尉赫哲眯起眼,决绝地说:“这一巴掌是你欠我的。从此以后,我们之间再也不相干了!”
说完,尉赫哲不再多看呆立在原地的盛子蔷一眼,机械化地踏着步子走出办公室,走离这个让他伤心而愤慨的这间房与他所爱的女人。
第十章
呆坐一向不是盛子蔷的作风,可是实际上,她已经在房间内呆坐了一整天。
盛子蔷抱着双膝坐在窗台上,望着庭院的草坪在九月的微风中轻轻地摇动着。天际闪着夕阳余晖,近晚的秋风正舒缓,但她的心情却是落寞与凄凉。
如果人能够不去思考,或许会减少些心里的痛苦吧!盛子蔷苦不堪言地想着。她的手不自觉地抚上了昨天被尉赫哲打过的脸颊——已经不痛了,但心中的酸楚却是扰人心乱的苦涩不已。
她不是不知道事情会演变至此,这是她必须负的责任。她不该在对尉赫哲产生了感情之后,仍隐瞒住原先接近他的动机,没有拒实以告。只是,他怎能那样的绝情,不给她一点解释的机会,就全盘否定了她所有的感情?!难道他们之间的恋爱,不值得尉赫哲给她一次机会吗?
悄悄地,泪珠滑落双颊。他为什么不来?二十四小时过去了,然而每一次的电话铃声、每一次的敲门声音,却都只重复着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及落空。
她现在完全能够理解罗芷芸等待的心怀了,望眼欲穿是对有情人最大的一种折磨。
“子蔷,吃饭了。”盛子薇静静地走到了姐姐的身旁。她想开口说些什么,但看到盛子蔷发愣的样子,只是叹了口气。盛子蔷的心中事、眼中泪,只有尉赫哲才能消除啊!
“我不饿。”愁闷的盛子蔷摇摇头,她怎么可能会有食欲呢?
“不可以,你一定要吃些东西。你早餐也只喝了一碗汤,我可不想见你变成像你和爷爷说的那个罗芷芸一样瘦骨嶙峋。”
突然,盛子蔷从窗台上跳了下来,拉着盛子薇就往外走。
“子蔷,你干嘛?”
“陪我去找芷芸,我想我现在等待的心情和她是一样的。”盛子蔷有点哀怨地说。
“那你去就好了,何必拉着我呢?我又不认识罗芷芸。”向来不大愿意与外界接触的盛子薇有些排拒。
“我不只是要你和我一块去看芷芸,还要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盛子薇疑惑地看着盛子蔷,一头雾水。
“记得我说过芷芸的身上有股我无法说出名称的香气吗?爷爷帮我辨别出是‘南美普萝’。”盛子蔷缓缓地说:“我一直觉得罗家的管家很眼熟,也许我曾在某个场合或某个档案中看过他,只是我想不起来了,我要你帮我确认。搞不好,他与凶嫌有密切的关系。爷爷告诉过你我们的推论了吗?”
“管家和罗芷芸的男朋友可能是共谋吗?”
“恩。你到底要不要跟人家去嘛,还是仍然宁可看我坐在房间里发呆?”
盛子薇拿她没辙,只好答应。
“我跟你说,你等会儿一定要注意那个管家,也许破案的关键就在他身上。”站在罗宅前等候林妈来开门的盛子蔷,再次叮嘱着盛子薇。“林妈好。”
盛子薇抬起头对着满脸不敢置信的林妈笑了笑,初次见到她们姐妹两人全然相同的容颜时,没有人不目瞪口呆的。“你好,我是盛子蔷的妹妹盛子薇。”
“你们两个长得一模一样!”林妈领着她们进门后,仍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对姐妹。
盛子蔷走入客厅,左右张望着管家的踪影。“客厅怎么都没人?”
“刘管家载小姐去买花。”
拉着盛子薇坐入沙发中,盛子蔷第一次认真地打量着罗宅的客厅——木制的家具、木制的橱柜,甚至连天花板上的电灯都是木制的框边。看来罗庆卓十分喜好木制品,不但客厅采用一系列的木质色调,就连他生前的房间内都充斥着木制品。只是有个地方怪怪的……
突然,盛子薇兴奋地想大叫,因为她知道罗庆卓的烛台藏在哪里了!
她用着高兴得有些微颤的声音,转想林妈问道:“芷芸说罗伯伯生前十分喜爱木制品,我今天才真正见识到了,连客厅中的灯都是用木制的框,好别致哦!所有房间的灯都是这个样子吗?”
“没有哦。”林妈回答她:“老爷今年初整修房间时,在他房间的天花板上装了一盏好大的水晶吊灯。”
盛子蔷咬住唇瓣,避免自己狂笑出声。果然没错!烛台一定就藏在罗庆卓房间那盏式样繁复的水晶吊灯中。
“子蔷,你来了!”罗芷芸自门外走入,高兴地走到几乎快掩不住兴奋之情的盛子蔷身旁,而后在望见立与一边的盛子薇时,忍不住惊叫出声,“你们……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