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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欢  第10页    作者:望舒

  端木铎这才定睛瞧向夫人身旁的薛映棠,浓眉若有所思地飞快皱了一下,随即平复。颔首沈声说:“多谢姑娘!姑娘的伤……”

  “没什么,已经上了药,不打紧的。”

  “敢问姑娘芳名?”他接着问。

  “敝姓薛,名叫映棠,映雪的映,海棠的棠。”她微笑应道。

  “薛、映、棠?”端木铎大喜望外,目光如电地打量着她,继续问:“令尊可是薛汉登?”

  “是的………”她也圆睁了眸子,回视木铎。“莫非庄主识得家父?”真是如此,也难怪当初觉得“端木”这个姓听来有些熟悉。

  “我与汉登可是好兄弟呢!”他长长叹了口气,哀拗地说:“唉……十三年前,你父母为奸人所害,死在河西,我派人寻获遗体,就葬在终南山;当时,没寻着你,以为你为奸人所擒,这些年虽仍持续探听,却始终没你的消息。没想到今日见你已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你父母泉下有知,当可瞑目了。”

  “多谢庄主为我爹娘立坟造墓。”她抱拳深揖,诚挚万分。“是我太不孝了。”

  “怪不得你!怪不得你!”他安慰地拍拍她的肩。“你父亲长我数月,以后就喊我端木叔叔吧,可不能见外,嗯?”

  端木夫人表情温和地瞅着她,柔柔笑了笑,转头对丈夫说:“想来也是缘分,才能多年后不期而遇,就让映棠在咱们这儿多位几天吧!”

  “这个自然!别说几天了,映棠想住多久,龙襄山庄都欢迎。”并且朗声吩咐下人:“福嫂,带小姐到客房梳洗歇息,今夜咱们要为映棠洗尘。”

   ※   ※   ※

  热闹的晚宴过后,薛映棠只身漫步向暂居的房间。

  寒露凝重,如钩新月像是罩了层水织的薄纱,显得遥远朦胧,清冷夜风自她身边呼啸掠过,惹动衣袂飘飘、青丝飞扬。

  合该是个良宵佳夜的,然而,纷至沓来的思绪却令她感到不安以及前所未有的孤寂。从什么时候开始,断情剑的地位已经被“卫逐离”三字取代了?哦,不只是取代,还有更多怎么也淡释不了的浓稠情绪……

  “卫冷血究竟如何了?”她喃喃自语,有些失魂落魄。

  等待,原是一种信任的祝祷,但慑情的等待却不宜长久。

  这几日下来,对他的等待,已经长成利牙尖齿,在她心间任恣啃咬啃噬,于是,只得让痛楚凌驾了一切。尤其,在夜晚,在应该有碧光出现的夜晚……难道,当时听到他的声音只是出于自己的错觉?

  还有,那位端木夫人。

  乍见她的震撼仍旧记忆清晰。的确,她不大记得阿娘的容貌了,但直觉是那么地强烈,端木夫人和她记忆里的阿娘两者形象的叠覆又是如此相契。

  难道,这也是出于自己的错觉?

  “卫逐离,你究竟在哪儿呀!”眼望蟾月,炫然欲泣,薛映棠哀哀地唤着。对比今晚在厅堂的人声哗然,此时此刻,于然一身的孤独感格外难抑。

  仿佛是感应到她的真心,竟然有股碧光自断情剑倾出,在她面前缓缀成流,其中,有她日夜想望的身影。

  卫逐离!

  “好久不见了。”刚毅的线条在唇角的勾动下柔和许多,睨着她铁灰眸子显得有些疲惫,目光却温暖极了。

  “啊!是你!”薛映棠掩口轻呼。

  “当然是我。”

  “你……让我等了好久。”幽缈的语气,如夜岚。

  “傻瓜!”他的呵斥里流露出两人之间独有的亲蔫。“断情陪伴在你身边十三个年头,不也都是同样的情况么?”

  “同样么?”他的话让薛映棠怔怔地问起自己。与断情剑的十三年相依,识了卫逐离之后的种种,景象交错迭起,五味杂陈中却有一丝清明憬悟莲浮而起。于是,她用力地、不断地摇头,眼眶也红了,带着几分执拗地说:“不一样!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她坚持的模样,竟让他觉得有趣。

  “很多很多不一样。”

  “哦?”卫逐离双手交抱胸前,等待她的解释。

  她却抿紧了唇,仰望他带笑的眸,神情漠然,不发一语。

  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过了好半晌,他终于忍不住开口:“怎么不说话了?”

  “学──你──”放慢说话速度,声音里却透着厌烦,薛映棠冷淡地瞥了他一眼。不过,一见他闪过蹙拢眉峰、面露困惑的样子,她就再也伪装不下,噗哧笑了出来。

  “你戏弄我?”这敢情好,适才那个陌生的她,还真让他觉得奇怪例!

  “冤枉呀!是你问我的嘛,‘哪儿不一样?’我就实际表现一下啰!认识你之后,当然就有所不同啰!”灵动的水目笑漾开来,一眨眼就十分潋滟。“你都是这样的,看起来对什么都漠不关心,还有,向来都不重复回答问题。”

  “我是这样子的么?”卫逐离失笑地摇摇头,拿她没法子。“你这古灵精怪的家伙!”

  凝眸向他,薛映棠嫣然一笑,柔柔地说:“你……你也不一样了。”

  “哦!是么?”敛起表情,深深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来,她的话也在脑里转了一圈,卫逐离别有涵义地轻轻应道:“是呀,不一样,真的不一样了。”

  在心底很多话还没跟他说之前,薛映棠决定了……“你双臂伸开平举。”

  “做什么?”

  “你别问那么多,照我的话做嘛!我又不会害你。”

  卫逐离真依她所言,双臂平展开来。

  “对对对!这样很好不可以动哟……”

  “你究竟要做什么?”

  “欢迎回来!”卫逐离的话才说完,她的身子便扑上来,双手环上他的颈项,一把抱住泛着碧光的魂体,埋在他的胸膛。这是几日来,她最想最想最想做的事。

  心头因为她的举动而猛然震颤,竟令他仁立当场,一时之间,情潮澎湃,片语只字怎么也无法成形。

  许久,卫逐离才终于沈声回应,微带梗音。“是的,我回来了。”

  然后,悄悄折叠起臂膀,将她圈在怀里──即便无法真正抱住她娇柔的身躯,但何妨呢?在很多事情尚惑前,就许他们俩偷个晌、贪个欢吧!

   ※   ※   ※

  “腾格里的事,解决了吗?”

  “是的!已经办妥了。如今,过去腾家的所有事务都由我接手主持。”

  “晤,好。”男人点个头,简短地说,脸色沈凝得令人胆寒。“替我注意有无可疑之人,这里最近不大安宁。”

  “哦?会主是指什么?”

  男人睨了属下一眼,并不打算回答,迳自问道:“莲素会的第一规矩是什么?”

  “背叛者死。”他答得俐落。

  “知道就好。”男人微动唇角。“腾格里尚且如此,那么情节比腾格里严重的话,又该如何处理?”

  “万箭穿心而死。”

  “你说得很好,但愿,做得也能这么漂亮。”泛起冷笑,他说。

  “属下……”做得这么漂亮?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期然对上会主犀利的眼光,他困难地咽了咽口水,寒意自背脊爬上心头。“属下确实将腾格里处理掉了,已经替会主接管他在河西的势力。”

  男人维持冷笑的表情。“没有人会在身边豢养一条咬主子的狗。”

  “是……是……”

  睥睨躬身作揖的属下。狗呀,不过分为两种,会咬主子的和不会咬主子的。

  “至于那把剑,听说你也有兴趣?”对于某些事,他可以暂时装作不知情,但对于断情剑的偏执却是根深抵固,容不得有丝毫偏差。

  “不不不!属下不敢!”他急忙否认,一颗心从胸口跳到了喉咙。

  “没什么,我随便问问。”男人笑容扩大了,暗室里的温度似乎也降低了,沈声地再次宣告:“这把剑,我是一定要得到。”

  他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头和身体弯压得更低了。“属下会尽力达成任务的。”

  等你达成任务?男人不语,只是轻蔑微笑着。

   ※   ※   ※

  “照你这么说,是这个地方怪异喽?”指节在下颌来回摩学,薛映棠站在窗边暗自思忖着,破窗而入的月华在粉颊抹上一圈清透明亮。

  “确实是在进了山庄后,才感觉到有股气穿过玉棒,贯注在我的魂体里,源源不绝。”他颔首道,神色淡淡。“否则,据我的估算,非到望日无法现身。”

  “当时,你用己身元气经由伤口导入我的血脉中,阴属之气自是大伤,同时也会损及魂体的阳底之气。能够让你恢复如此迅速,可见龙襄山庄必有异物,此物不是与你肉身有关,便是天下至阴至寒之物。”她细细推敲,然后轻叹了口气,说:“唉,看来我得待在这里,好好查深一番。”

  “怎么,有什么不妥么?”卫逐离听闻她的叹息,于是流露出关切。

  “没什么啦!”她忙不迭地摇头否认,却在他炙热的了然目光下竖了白旗,迷惘地问:“卫逐离,这世上会不会有人长得一模一样?”

  “也许有了。”他不置可否。“怎么了吗?”

  “哎,我不晓得……端木夫人和阿娘……”话还没说完,薛映棠就急急迫自己断念。“不可能的,阿娘已经不在了,她不会是阿娘的。”

  她不知道要怎么排解心里针铎相对的矛盾,不敢奢望端木夫人就是阿娘,隐隐约约又有种盼想十三年,她已经习惯不去想阿爹。阿娘,专注过自己的生活,孰料来到中原却遭遇这样子的事。蓦地想起师父说过的──“每个人都有自己当行之路,该是你走的,想避也避不开”。遭逢这些,就是她注定得走的路么?

  “如果她是,那么她就是;如果她不是,那么她就不是。事实不会因你而改变。”碧色的光芒微露凉沁,里在其中的卫逐离却运起暖意,对她说:“既是如此,又何须患得患失?”

  “嗯,谢谢!”她接受他的说法,于是嫣然一笑。“果然,有你在,我就安心多了。这些话,除了你,也不知能向谁说去。”

  卫逐离微微笑了。

  “对了!我还没学全擎云七式。”暂时平复忐忑薛映棠飞快地眨了眨眼,提醒他。

  “我向来守诺,你放心!不过,但要等你的伤痊愈之后。”他知道她右肩受了轻创。

  “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啦!”

  “你别逞能,我可不想再次大伤元气。”

  “嘿嘿……”她惭愧地笑笑,声音柔媚了起来。“谢谢你哦,当时真是让你牺牲了。”

  “所以,我不能不教全擎云七式。”瞧她没反应过来的茫然样,卫逐离接着解释,表情甚是严肃。“若非为了执守重守诺的原则,当时何须自损元气?”

  啊──内、伤!还以为可以听到什么窝心话,差点忘了卫冷血的独门绝活儿就是泼冷水,俏颜登时垮了下来。

  说真的,对他来说,这确实不是违心之语。因为,无法肯定从什么时候开始,“守护她”已成为卫逐离心底最不容更改的应诺。

   ※   ※   ※

  “你就是薛映棠?”

  “哎哟!”一只大手突然从后头拍上她的肩而且奇准无比地压在她那“不碍事的伤口”之上。

  “抱歉!”那人回身一转,已在他的面前。“我忘了你的右肩有伤。”

  “没……没关系。

  “我是端木磊。”眼前的男子年约弱冠,说话时刻眉放肆地斜斜挑起,丝毫不掩飞扬跳脱的奕奕神采,俊秀端正的五官另有种玩世不恭的气质。“听说,是你救了云姨?”

  “说不上救。”疼痛感稍褪,她展了个善意的笑容。“不过,我是薛映棠没错!”

  “看你这样……”端木磊上下打量起眼前身材娇小的女子。今晨刚随商队从河西回来,一进门就听说有名贵客暂住家中,于是他便好奇地寻来了。“看起来实在不像……”

  “不像什么?”薛映棠回瞪他。这人未免太肆无忌惮了吧,盯着她的目光好似在掂货量物一样。

  “云姨武功这么好,怎么看你也不像能救云姨的高手!”他摇摇头,满脸失望。“我还以为是什么样的厉害人物,可以切磋切磋武功,不过看你步行、站立、吐纳……没一样具有高手的内涵。”

  “没错!我确实才刚开始习武,所以只能替端木夫人挡下暗器。”他的话还真是诚实,直率的反应倒让她灿烂地笑了。“如果我真是武林高手,也不会笨拙到让自己受伤了。”

  落落大方的自然态度,柔于春水柔于风的笑容,让端木磊热辣辣的目光镇定她的俏容,竟目不能移。

  “有什么不对吗?”见他突然发起呆,她奇怪地问。

  “没……没什么。”看她星眸圆睁瞅着自己,端木磊不由得脸上一热。“听娘说,你会在这里长住?这样好了,就由我带你熟悉这里的环境,如何?”

  “不会麻烦你吧?”

  “这是待客之道嘛!”

  “这样啊,那就有劳少庄主了。”有个人领路介绍自然是好,不过,这个端木磊怎么突然有礼了起来?薛映棠没想太多,只觉这人怪里怪气的,心里念兹在兹的是要替卫逐离查探的事情。

  端木磊确实很尽职,领她走遍了龙襄山庄,途中还不乏妙言笑语,让她觉得很自在。

  “这里是寒碧池,名字取自‘养成寒碧映沦漪’。”

  “嗯……果然是名副其实,真的好美!”眼前景色让她忍不住脱口赞道。

  居住了十三年的牙雪山亦有不少湖影泊踪,总是静幽幽的,困着林野木森、人迹罕至而更添几许神圣隐秘。龙襄山庄的寒碧池就不一样了。水色如翡,金光烁耀,开阔平和中自有恢宏大度,令人观之心旷神怡。

  “瞧见那个亭子了吗?有没发现特出之处?”手指向湖心,端木磊噙着迷人的微笑问道。

  “哦。”湖心确有一座八角亭,听他这么问,不禁仔细观察起来。

  他双手反剪于后,闹闹地等待她的答案,饶富兴味地盯着她专心遥望的神情。

  “哎呀!我知道了。”她轻呼出声,立时笑容桑放。其实很明显嘛,只是适才一直将注意力集中在亭子的架构、形式上,反倒忽略了。“无路可循、无径可通、无船可往。对吧?”

  他轻轻颔首。“听我爹说,那儿原是百年前某位武林高手的故居,后来咱们兴建龙襄山庄时,为了造湖,便拆了废弃的破屋,在原地益了这座‘砌雪亭’。爹爹对那位武林前辈很是崇敬,所以亭可瞻望、可远观,而无法游赏。”

  “端木庄主真是性情中人,想得这么周到!”

  “我爹就是这样,对于心中坚持之事,总有他自己的想法、做法,旁人是影响不了的。”端木磊很是自豪,说得眉飞色舞。

  “端木庄主、端木夫人真的很好……很好……”垂首半敛眉,她轻轻地说;想想自己与父母缘浅,心里没有浓稠的悲伤,只是难免有些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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