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莲衣摇头。“还没。不过,可能就在这一两天吧。”
听见白泽尚未离开,若若的心又开始犹豫起来。他还没走,她该去找他吗?若去找他,她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他?
胡莲衣观察着若若的神色。“想去见他就去呀!犹豫什么呢?我认识的若若可不是个胆小鬼,可不会连去见最重要的人一面的勇气也没有。”
胡莲衣的话恍如一颗巨石投在若若的心湖里,荡起一阵波涛,教若若如梦初醒。是呀,她的勇气到哪去了?她为什么变得这么胆小?莫常恒让她看了过去,她还觉悟不过来吗?
过去,她就是因为逃避自己,结果一切都毁了。五百年后的今天。她还要再因自己的胆怯而再后悔一次吗?不!她不想再次后侮。她爱白泽!而现在,她知道该怎么做了!
仿佛下定了决心,若若开口:“莲衣,谢谢你。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
胡莲衣松了口气。“那就好,那代表我不是在对牛弹琴。”挡不住心中的好奇,她又问:“你打算怎么做呢?”
若若沉吟了下,漾开一朵无比灿烂的笑容。“我要去告诉他我的心意。”
胡莲衣点点头。“嗯。”
“让他知道,我爱他。”若若笑得好灿烂。
什么?胡莲衣着实被若若给吓到了。若若刚说了什么?她听错了吧?若若说“爱”!可神仙是不能说爱的呀!
待胡莲衣自震惊中回神,若若早不知去向。她不禁跺了跺脚,真是……,她绝对会被若若给害死。
爱!难道这就是若若和白泽长者之间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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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不想去见她一面?”狐族的长老在替白泽钱别的席上问道。
见若若一面?想啊,但是……“她不会想见我的。”白泽摇头,举杯告别。
长老们亦举起杯向白泽告别,屋外却传来一阵急忙的脚步声。众人正欲询问来者何人,那人却已推开门,冲了进来。
是若若!席上的长老们和白泽都吃了一惊。
“你连来看我一眼都不肯,又怎么知道我不想见你?”远远的,就听见白泽的话,若若气一紧,问上心头。她怎么会不想见他?她想的,想得心都疼了!
长老们相对望了眼,摇了摇头,然后就有默契地悄悄隐身离去。
白泽被若若紧紧抱住,教他推开她也不是,不推开也不成,长老们都在旁边,这样子实在不成体统。
“若若!”白泽蹙着眉,将她拉开一些,望了眼席间,才发现众长老们早已不知何时悄悄地离开了。
若若才被拉开一点,马上又将整个身子埋进白泽怀里,像八爪章鱼似的缠住白泽。她真笨,跟白泽闹什么气?永远这样抱住他不就好了?
“不要走。”她好久没赖在他怀里了,一张小脸忍不住在他胸前摩挲。
“什么?”
白泽忙着板开若若缠得死紧的手脚,没听清楚她说了什么。连试了几次都宣告失败,他只好放弃挣扎,任凭若若用身体将他缠住。过分贴近的距离,让他能不时闻到若若身上和发上的清香,那是股淡淡的薄荷味;他不禁多吸了几口,心神却因此开始不宁。
“我说,别走。白泽,别回天界!”若若抬起脸,一双灵动大眼盯着白泽。
若若怎么瘦了?白泽不禁抚上若若的粉颊,眼中浮现关怀。
“不行的,我必须回天界。”她不希望他离开,为什么?她不恨他吗?
听见白泽拒绝,若若的神情略微黯淡。“即使是为我,也不行?”她不死心地再问一次。
“为你?”白泽困惑地思考着若若的语意。
若若的神情有点受伤了。“白泽,我对你来说,重要吗?”
白泽点点头,但不明白若若问这个做什么。
她对他是重要的!
若若仿佛受到鼓舞,又问:“有多重要?”她的声音有微微的颤抖。
白泽实在搞不懂若若为何一直向这问题,看她仰望着他的脸孔所透露出来的紧张神色,他微笑,揉乱她额前的刘海。
“相当相当的重要。”
若若为这句话落下泪来。
“那就为我留下来,我不要你离开我。”
白泽又将她的刘海分拨整齐。“别说假话了,我本来就该回天界的。”
他留下来要做什么?若若的事总算告一段落,多多少少也让他减轻了一点内疚;他总得回天界一趟,才算完成了五百年前来摘月山的任务。同时,他也必须接受天界的惩罚,这是他助若若重生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但是……我不要你走。”
“若若,以后你自己要多保重。”白泽温柔地叮咛着。
“你听不懂我说的吗?”若若见留不住白泽,不禁气愤。
“若若?”白泽愈来愈困惑了。
“我、不、要、你、走!”她孩子气似的跺脚。生气白泽对她无动于衷。
“你不恨我了?”白泽不敢相信地问。
“我怎么会恨你?”除非你丢下我,一个人走掉。若若在心中补上一句。不过,就算如此,那也只会是怨,她不可能会恨白泽的。
“可是你……怎么可能不恨呢?而那天你醒来后又为什么……”白泽想弄清楚心理的疑惑,却不知该如何问起,因为若若的表现是那么的怪异呀。
“白泽,我不会恨你,如果你指的是很久很久以前那件
事的话。”顿了顿,若若又道:“我真的从来都没有恨过你。反倒是你让我重生这事,令我很内疚。”
听到若若这席话,白泽多年来压在肩上的担子总算能安心地卸下了,但卸下自责的当下,仿佛又有一些更重要的东西跟着不见了。
他知道,那是他与若若之间的牵连。如今,这分牵连断了,他也该走了!可是,心里为什么会有不舍?当若若开口要他为她留下时,他竟有股答应她的冲动;但,他不能,他必须回去领罪。
“白泽?”若若张着一双大眼,紧张又担心地看着白泽。他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
“若若,我们之间的嫌隙能够冰释,是我从来都不敢奢想的。”白泽回过神来,他祥和的表情令若若松了口气。
“为什么?是不是我以前对你太凶了?”若若直觉想起过去她对白泽那副恶劣的嘴脸,不禁有些心慌。“白泽,以前我不懂事,你不会因此生我的气把?”
白泽微笑着,解除了若若的疑虑。
“我从没有生过你的气。我想我来摘月山的这五百年中,最忘怀不了的,大概就是你吧,若若。我很庆幸我能让你重生,而不是任你坠入轮回;”
若若听白泽这样说,心中甜甜的,教她差点没飞上天去。这么说,白泽是愿意为她留下来喽?
“若若,我喜欢你。”
“白泽?”若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白泽说他……喜欢她!老天,这不是玩笑吧?难道陷入情网的,不止她一个?
“白泽,我其实也——”
“所以,你自己要保重,以后我们不大有机会再见面了。”白泽接着又说,打断了若若正欲倾吐的真情。
“什么?”若若还是有点搞不清楚白泽的意思。
“保重,若若。我回天界后,你一个人修行,可别又闯祸了,知道吗?”白泽没注意到若若已惨白着一张脸,兀自说着一些“保重自己”之类的话。一次又一次地叮咛,倒像是个罗嗦的老妈子。
若若重重地闭上眼,伸手用力地捣住双耳,嘶喊出声:“别说了!别说了!我宁愿我从不曾重生过!我恨你!白泽,我恨你!”
白泽被若若这突来的转变给弄糊涂了。这是怎么回事?刚刚她还好好的啊。他全然不明白她如此激动的情绪化反应,究竟是为了什么。
“若若……”他伸手想碰触若若的肩。
若若赌气地转过身,让他的碰触落空。
白泽望着若若的背影好一会儿,有点无奈地苦笑。
“那么……别了,若若。”
“不!”若若大叫一声,转过身紧紧抱住白泽。
白泽被若若颠三倒四的举动给弄糊涂了,若若是不是哪里生病了?
“别走!我不许你走,我不许……”她边掉眼泪边说着。
“为什么呢?”白泽安抚着若若,轻声问道。
“因为……因为我……你……”若若紧张得连话都说不清楚。
“因为怎么样?”白泽有耐心地等她说出口。
他感觉得出来若若有话要说,而她准备要说出口的,必是相当重要的一件事。否则,向来直言不讳的若若,是不会这样吞吞吐吐的。
“因为我,那个……”若若万分难为情,当着白泽的面,她就是讲不出口。
若若没注意到自己的耳根、脸颊已灼热绯红,揽着她的白泽却注意到了。
“若若,你是不是病了?”白泽轻触她的脸颊,感觉到异常的灼热。
若若白了他一眼,暗骂白泽简直是根大木头。
“我是病了,病得好严重,再不治疗的话,就算我是狐仙,也要死啦!你还要丢下我,独自回天界吗?”
白泽信以为真,吃惊地问:“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已经好久啦,差不多有五百年了吧!我告诉你,有什么用?告诉你,你就会救我吗?”
“会的!我会尽我所能。”白泽毫不迟疑地承诺。
“怎么救?你会再把你的命分我一半吗?”若若再问。
“我会。”白泽想都不想就回答。
“不,就算必须,我也不许你再这么做。”若若一方面欣喜于白泽对她的好,一方面却又为他心疼,他怎么能为了她,连命都愿意给?“我死我的,以后再也不关你的事了。”
若若反覆无常的言行,教白泽弄不懂她到底想表达什么。
“再说,我也不要你用命救我,我只要你听我一句话,我就是死也甘愿了。”感情毕竟是不能勉强的,更何况白泽是一个不懂情的神仙。如果他懂,她又何必这样拐弯抹角?若若有些无奈。
白泽拧起一双剑眉,“若若,你到底是生了什么病?”狐仙会生什么病?白泽在心底暗自推想。
若若知道自己终究得说个明白,好不容易,她压下了羞怯,细声地说:“我得了一种心病,常常害我疼得厉害。这种病没有药可吃,也没办法用法术克制,凡间的人都称它作……相思病。”
白泽闻言傻眼了。相思病?难不成若若真爱上了几人?
“你为谁相思?”他没发觉自己的口吻急切,只是一心想知道,若若这回又是为了谁才会如此。
“他不是人,你放心。我不可能爱上凡人。”但如果白泽是人,那又另当别论了。若若在心里补上一句。
不是人?那……会是谁?白泽迅速地在脑海中过滤人选。
“白泽,你会帮我吗?”若若张着大限,期盼地望着白泽。
没想到,白泽却断然拒绝了“不会!若若,你太胡闹了!”
“爱上他也不是我愿意的啊,你以为我吃饱饭,闲着没事呀?可偏偏它就是发生了嘛!”若若娇嗔着。
白泽发现他无法继续听若若谈她的感情问题,遂转过身想离开,无奈却又被若若从身后抱得死紧的。
若若没发现白泽的不悦,犹仍径自说着,也不管他听过去了没有。
“我也不晓得为什会这样,等我发现时,我已经抽不了身了!我很痛苦,痛苦得想死!你让我重生,我却不知道该怨你多事,还是该感谢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的矛盾,我想你大概是无法想像的。白泽,如果有一天,你喜欢上了一个人,而这个人不是你能爱的,你怎么办?”她动了凡心就已经够糟了,更何况是爱上一个不懂爱的天神啊。
白泽的身子微颤,字字不漏地听进了若若的话,却没作任何反应。
“你也不晓得该怎么办,对不对?以前的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会把事情弄得那么糟糕。”若若自嘲地一笑,但白泽没看见。“虽然,现在情况还是没多大改变,我还是不晓得该怎么办,但是,我再也不逃避了。白泽,我比喜欢更喜欢你,你明白吗?我爱你,白泽,让我动凡心的不是别人,是你啊!以前是,现在仍是!司命所安排的宿缘并不是正轨,我跟凡间的缘分已经断了,这条断掉的红线就是证明。”
若若将曾经系在腕上、而今已断成两段的红线放到白泽手上;绯红的脸蛋则埋在白泽背后,她不敢看白泽的表情,更为刚刚露骨的表白感到不好意思,却没有半点后悔。
不管白泽的心怎么想,至少,她已勇敢地面对自己真实的感情了,而这段情能不能得偿?结果,早在她的预料之中了。她等着白泽来结束这一切。
但是,白泽尚未答覆,莫常恒便来了。
“两位谈情说爱,可谈够了吧?”
嘲讽的声音平空出现,不必转身,他们也知道是谁来了——司命莫常恒,一个最爱破坏世间所有好事的家伙。
若若一动也不动地抱着白泽,丝毫没有理会奖常恒的意思。
“司星,我奉命来接你回去。”莫常恒虽没表露半点情绪,若若却感觉得到他面具下的脸必写满嘲笑。
“白泽不回去!”若若紧抱着白泽不肯松手,深怕一松手,就是结束了。如果梦要结束,也必须由白泽亲口与她了结;她不要别人来插手这一切,尤其是不需要莫常恒的多管闲事。
“他回不回去,岂是由你区区一个不守修练规则的小狐精来决定的?”
莫常恒特意地贬低若若 。却没有招来若若的反击。事实上,若若并不大想理会它,她只专注地守着她心爱的白泽。
莫常恒见状更是嗤之以鼻,遂走上前拉开若若,也不管她跌得狼狈。
“该走了!司星,你已经误了归期了,你不走,难道你对这里还有什么留恋?你要知道,再晚回去,你会多受多少处罚。”最后这句是故意说给若若听的。
处罚?“白泽会受什么处罚?”若若担心地追问莫常恒。
莫常恒轻蔑地甩开若若的手,笑道:“你认为呢?光是他违反规定、让你重生这一件,就足够让他在像镜湖那样冰冷的地方待上好几百年了。你认为他会受什么处罚,亲爱的若若?”
若若惨白了一张俏脸。“不!白泽,你别回去!我把这条命还你便是了。”她宁愿代他受罚,也不愿连累他。
白泽没看向若若,只对莫常垣说:“走吧!我是该回去了。”
莫常恒瞄了白泽一眼。“你想通了就好。”
不多久,白泽率先隐身离开了。
莫常恒看了愣在一分失魂落魄的若若一眼,露出了不怀好意的讪笑,便跟着白泽离去。临去前,还丢下一句话:“与其有心思想情想爱、自怜自哀,何不把时间拿来专心修练?说不定,哪一天还有心愿得偿的时候哦。”
若若痴望着白泽离开的方向。他还没给她回答啊!或者,“离开”就是他给她的答覆呢?她想哭,却发现再也无泪,只感觉喉中一股腥昧,她伸手抹抹唇角,才发现,那是鲜红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