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好像猫喔,真可爱!”有人忍不住伸手违了逗艾莉儿,但立即被凤宣怀制止。
“不要吵醒她,她累了。”
大概是觉得太吵,艾莉儿皱着眉在他怀里动了动,小脸蛋往他怀里钻,挪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又继续酣睡。
他们于是有默契的放低音量,但又忍不住偷觑了凤宣怀的小猫好几眼。直到凤宣怀瞪向他们,说:“不要再看了,等一早她醒来再让你们看个够。”
张明月叉着腰说:“好,到时候你可得全盘招来,告诉我们你是在哪里捡到这只可爱的小猫的。”
凤宣怀早已备妥一套说词,他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没问题,等我们睡醒再说。”他会编出一套十分具有说服力的说词--当然里面不会提到关于女巫或魔法等字眼。他不想把事情复杂化。
但麻烦的是……谁先醒呢?他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一早,艾莉儿睡了个舒服的觉,神清气爽的醒来时,看见一个和蔼的妇人正坐在床沿,笑吟吟的打量着她时,她眨了眨眼。
在互相介绍后,闲聊的当儿,她说出她和凤宣怀相遇相识的经过。当然她是有保留的……保留了她不是他“真正的”女朋友的事。其余的,皆说了出来。
妇人听的津津有味,很有幽默感的陪着艾莉儿瞎掰,她半开玩笑的说:“这多不可思议呀,小姑娘-一个女巫耶,你会什么样的魔法呀?”
艾莉儿羞涩的笑了笑,伸手朝墙壁上挂的花鸟画一点。
一只活生生的鸟儿从画里飞了出来,栖在妇人的头顶上,不久后,振翅飞出半敞的窗户,就此不见踪影。
妇人看傻了眼,她盯着艾莉儿,低呼:“老天,你是说真的!”
艾莉儿点点头。
妇人拉住艾莉儿的手说:“太有趣了,小可爱,欢迎你到这里来玩。”她暗忖着待会儿要跟其他人说说这件事,让他们也开开眼界。
早餐时间,凤宣怀穿着休闲服姗姗来迟。
他开了大半夜的车,累得要死,要不是季则来催他吃早餐,他可能还在床上作他的春秋大梦。
他打着呵欠走进餐厅里,餐桌上不时传出的笑语令他感觉窝心。能够跟家人和乐融融的吃一顿早餐,实在是很享受的一件事。
他笑着走向他的家人。“早啊,各位,一大早的,是什么事让你们笑得这么开心?”
听见他的声音,艾莉儿转过身来,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
那笑容有如一粒丢进深井的石子,“咚”地一声,春雷般撼动他的心湖,原来正是惊蛰时分。
他眼神温柔的打量着她。
她的长发分成两股,扎成两条长辫垂在胸前;身上穿着简单的条纹衬衫和牛仔长裤、看起来干净朴素,但在他眼中,她甜美如沙漠里的清泉。
他不由自主的走到她身边,低声笑语:“看来你跟我家人很有话聊。”
“嗯,他们都很可爱。”她替他添了一碗粥,看着他在她身边坐下。
接下来,他们互相介绍寒暄。季则的女友小恬人如其名,甜滋滋的喊了他一声“阿宣哥”。
他不甘示弱的将艾莉儿介绍给他的家人。
个性开朗的季则和小恬便开起玩笑,喊她嫂嫂了。
恰巧艾莉儿在这时候又夹了一些酱菜给他。
角色扮演的游戏开锣了,他想。小巫婆到挺有戏剧天分的。
但凤宣怀的笑脸在看清她夹什么给他以后,便垮了下来。是腌萝卜--少数他挑食不吃的东西。
他母亲在看见他碗里的东西后,“咦”了一声。“宣怀,你不是不喜欢腌萝卜吗?”
艾莉儿的表情僵了片刻,不知所措的看向他。
他清了清喉咙,解释说:“喔,我口味变了,现在我还满喜欢腌萝卜的。”为了证明他的话不虚假,他屏着呼吸把碗里散发着异味的腌萝卜全吃掉。
“这真是太好了,我才刚做了几种不同的口味,来,宣怀,你一定要尝尝看。”张明月殷勤的把其它各种口味的腌萝卜拨进他儿子碗里。
凤宣怀一张脸黑了大半,他连忙盖住碗口说:“不必了,妈,我自己来就行了。”
张明月又夹了好多腌萝卜进他碗里,这才放过他。
凤宣怀铁青着脸慢慢把萝卜吃掉。
艾莉儿松了一口气,不敢再随便夹菜给他。腌萝卜,她记住了。
接下来的时间总算没再出差错,他暗自庆幸之余,随口问说:“刚刚我来的时候,你们在谈什么?笑的那么开心。”
没料到,全桌的人都抬起头来,诡异地笑说:“我们在谈……关于女巫跟魔法的事。”
凤宣怀一口茶失礼的呛了出来。
“什么魔法?”他瞪着艾莉儿。她又做了什么?
艾莉儿开心地说:“你家人对女巫的接受度似乎很高。”之前她告诉他母亲时,还担心她会怕她呢。
凤宣怀脸色发白的瞪着她。心想:他不过睡晚了一会儿罢了,她不会把她祖宗八代的事全讲出来吧?
小恬抢着说:“莉儿,你能不能让我们见识见识一下你的魔法?”
艾莉儿兴高采烈的说:“好啊,如果大家想看的话。”
“我想最好还是不要……”凤宣怀咕哝道。
“啊,为什么?”大伙儿不解地问。
“太危险了。”他保守的说。
“不会吧!像莉儿这样可爱的小姑娘会做出什么危险的事?”季则说。而显然所有人都同意他的话。
艾莉儿感激的看了季则一眼。“我会小心的。”这句话是对凤宣怀说的。
“莉儿,不如你现在就试试看吧。”大伙儿满心期待。
艾莉儿爽快地应允。“没问题,现在就让我来示范一下。”她搁下碗筷,准备大展身手。
凤宣怀将头靠在桌沿,心想,不知他能不能够先迥避一下?
艾莉儿求好心切,她急欲向凤宣怀证明她的魔法还是很灵光的,她说:“我现在要让桌上这些菜肴变成刚刚端上桌时的状态。”然后她闭上眼,专心地施展一个她从未试过的魔法。
所有人都睁大眼,屏息以待。
下一瞬间,餐桌上的餐盘全腾空飞了起来。大伙儿还搞不清楚发生什么事的时候,那些飞起来的盘子突然失控地砸向他们的脸。
结果……当然是哀鸿遍野。
凤宣怀抹掉脸上的酱汁,他镇定地说:“嗯,不错嘛,没有人员伤亡。”
艾莉儿困窘的红了脸。
“刚刚……真的很抱歉。”艾莉儿歉疚地说。
“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接二连三的,不习惯也难。
“真的吗?你不生气?”她抬起头看着他。
“嗯。”他无奈地说,生气也没用。只要她使用了魔法,这种意外定会层出不穷。
他们算是在散步吧。艾莉儿踩着落叶铺成的天然山径,他则祈祷着这两天假期快快结束。
“这种感觉真好。”
“什么?”他张开眼。“什么感觉?”
“新鲜的空气,凉爽的风,让全身舒畅活络的感觉,真好。”她看着他说:“还有你家人……”
她的话引起他的好奇。“我的家人,他们怎么样?!”
“都很善良。”她笑,又说:“对我很好。”
他笑了,脱口便说:“那当然,你是我女朋友嘛。”
艾莉儿的笑容顿了顿。“我是吗?”
凤宣怀的笑容也冻结住,他轻轻喉咙,说:“你“现在”是。”
“喔,对,我“现在”是。”艾莉儿咬了咬下唇,低下头。“腌萝卜的事情也很抱歉,我不知道你不喜欢吃。”她不再配合他的脚步,渐渐地、慢慢地往更幽深的林径走去。
她的情绪变坏了。凤宣怀跟在她身后,揣测引起她不开心的事是哪一桩?“腌萝卜的事不是你的错,是我们先前没有沟通好。”
“嗯。”她没什么精神的答应了声。
走了走,他又问:“女巫的事,你是怎么告诉他们的?”
久久,她的声音从前头传来:“我早上醒来的时候,伯母就坐在我床沿,跟她聊了一会儿,她问我我们是怎么认识的,我就告诉她啦……”她回过头,不安地问:“我又做错了吗?”
他将手插在口袋里,皱起眉。“我本来已经想好了另外一套说词。”
“哦,比如说?”
“我出差到国外的时候在飞机上认识你,回台湾以后刚巧又遇见你,然后就走在一块啦。”他漫不经心地踢开一粒石头。“这听起来应该比较正常吧。”
艾莉儿仰头看了看树梢。“嗯……可是满没创意的耶,又不浪漫。”
“创意?浪漫?哈,我们不需要那种东西。”他斩钉截铁地否定了她所期待的创意与浪漫。
艾莉儿拧起眉。她停下脚步,侧身问:“告诉我,情人节的时候,你送不送东西给你的女朋友?或是……安排烛光晚餐之类的?”
他的回答是:“不。”
她一点也不意外。她又问:“你曾经在你女朋友的生日,或是在她想念你的时候,放下手边的工作,买一块香草屋的小蛋糕,在午夜的钟敲响十二下以前,去叩她的门吗?”
他想了又想:“印象中好像不曾。”
艾莉儿虽然不意外听到这回答,但她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她怀抱着一线希望,再问:“你曾经对你在乎的人说过你在乎她吗?你有对你以前的女朋友说过“你爱她”吗?”
他不耐烦地说:“问这么多做什么!”
她想她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从来没有,是不是?”
他不说话,等于是默认了。
“笨蛋!!”她丢下话,绕过他往回走。
凤宣怀被骂的莫名其妙,心情老大不爽的追在后头。恰巧季则出来找人,他捉住季则就问:“如果小恬骂你“笨蛋”,通常是为了什么?”
季则咧嘴笑了。“她只叫我“亲爱的”,从来没这样骂过我。”
凤宣怀低咒一声。
季则一手搭在他肩上,以一副过来人的姿态问:“怎么了?你的小巫婆骂你“笨蛋”?”经过刚刚的“意外”,他开始觉得“巫婆”这两字挺适合莉儿的。
凤宣怀瞪他继弟一眼。“别那么叫她。”那是他的特权。
季则耸耸肩,回到先前的话题上。“她骂你“笨蛋”,那表示她在乎你。”顿了顿,他问:“你有没有对她说过“你爱她”?”
“我爱她,哈!”凤宣怀蓦地停下脚步。等等……小巫婆在乎他?
季则怪异地看着他。“你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
凤宣怀狼狈的别开眼。“没什么意思。”
艺术家的心思可是非常敏锐的。季则觑了他继兄一眼:“莉儿真的是你女朋友吗?”
凤宣怀不悦地道:“目前是。”
季则了然于心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再追问。“不谈这,对了,我跟小恬要去钓鱼,你要不要也带莉儿一起去?”
凤宣怀看向旅馆的方向,皱着眉说:“她在生我的气。”
“道歉不就得了?”季则说得简单。
“问题是我不知道我哪里得罪她了呀!”凤宣怀苦恼的说。
季则讶异的看着他继兄,摇头道:“怪了,我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你这么死脑筋?难怪莉儿会骂你,嗯,骂得还挺贴切的。”不管了,还是去找他善解人意的小恬吧。
两对男女背着钓具溯涌而行。
走在前头的一对是季则和小恬,他们手牵着手,亲密地交谈,不时传出笑声。相较于他们,落后的凤宣怀跟艾莉儿就显得疏远许多,他们没有交谈,也没有牵手,反而是各走各的。
他们走在湿滑的溪石上,稍一不慎可能就会跌进溪里,虽说上游的溪水不深,但弄得一身湿,玩兴大减,那就不好了。
季则跳上一颗大石头,他伸手扶住女友的腰,以免她滑倒。这甜蜜的景象看在殿后的两个人眼里,心里都有些不自在。
等到轮到他们要爬上那块大石头,凤宣怀抢先跳上去,然后他伸出手给艾莉儿,想扶她一把。
那块石头有半个人高,不太容易攀爬,艾莉儿只得将手递给他。
爬上了大石,她挣扎了下想收回手,但他没有放开。
牵了手,距离也近了,嗅着她身上的苹果香,他不由得扬起唇。正想低下头跟她说说话,无奈他们的目的地却已经到了。
季则已经找好钓鱼的地点,他大喊一声:“阿宣,这里不错,就在这里钓吧!”
艾莉儿挣开他的手,走到小恬身边。
他懊恼的走到季则那边,挑了一个好地点便坐下来装填钓饵。
接下来他们兄弟俩便各据一隅,放出钓线,等鱼上钩。而两个女孩就坐在溪岸的岩石上,一边准备野餐,一边聊天,偶尔才抬起头看他们的情人钓鱼。
这里是一处溪水汹流的溪谷,上游湍急的溪水在这里流入曲折的河道后,速度减缓下来,汇聚成一个小潭,高山溪鱼常会聚集在这种地方。
果不其然,季则放下的钓饵很快便有了动静,他掌握好时机,将钓竿拉起、收线,一条肥美的溪鱼便钓了上来。他大喊着:“小恬,鱼篓,快,我钓到了!”
小恬急急忙忙把鱼篓半放进溪水里,好方便季则把钓到的鱼放进鱼篓里,而鱼也不至于因为缺水而死亡。
他们两个合作无间的默契让旁人羡煞。凤宣怀长久以来的愿望就是希望能有一个像小恬这样贴心的伴侣,他觉得季则真是幸运;反观他,多年坎坷情路走下来,好像也没有否极泰来,柳暗花明的感觉。他有的,除了灾难,还是灾难。他抬头看了他的小巫婆一眼,发现她也正盯着他看。
这个也是灾难,他想。
手里鱼竿在这时被扯动了一下,他连忙收摄心神。鱼上钩了!于是他欢喜的大喊:“莉儿,快帮我把鱼篓拿过来,我钓到了!”
艾莉儿迟疑了片刻,才慢吞吞的把鱼篓拿过来,丢到他脚边,蹲在他身后看着钓线的动静。
钓竿弯曲成一个好大的弧度,咬饵的鱼却一直躲在水面下,怎么拉都拉不上来。
凤宣怀兴奋地道:“这条鱼一定很大!”
艾莉儿想到的却是:这条鱼一定很痛。
在凤宣怀银鱼僵持不下好一阵子之后,艾莉儿愈想愈觉得痛。她偷偷施了一个小魔法在鱼竿上,钓线锵然断了。
凤宣怀脚下一滑,跌坐在石头上。艾莉儿心虚的赶紧扶起他。
凤宣怀收回钓线检查,喃喃说:“这钓线好像不太耐用。”
就在这个时候,季则那边又传出捷报看来他今天收获不错。
凤宣怀看着自己这边空空如也的鱼篓,好胜心使然,他连忙更换钓线,勾钓馆,想把刚刚跑掉的那尾大鱼钓上来。
艾莉儿则祈祷溪里的鱼不要再吃他放下的饵。她情愿他一条鱼也没钓到。
但天气好的缘故,鱼很会吃饵,才放下没一会儿,凤宣怀的约竿就又传来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