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眉。”他柔声地唤着她。
“噢,你不要叫我。”她的头直摇。“你让我静一静。”也让她想一想她怎么可以吃了那么多生命之后,犹能活得自在。
天佑使力将秋千荡得更高一些,他指着小鸡旁的一只水牛道:“青眉,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耕田用的水牛。”她没精打采地回答。搞什么,她心情都已经很不好了,他还有那个兴致要她回答问题。
“那你知道它吃什么吗?”天佑无视于青眉的坏心情,依旧故我她追问着。
“草。”她当然知道,因为水牛现在就是在吃草;他当她是白痴啊!
“不,它有时候也吃鸡肉,吃人们剩下来、不要的鸡肉残余。”
那又与我何干?青眉翻翻白眼,一副没啥兴趣的脸。
天佑拍拍她的头,像安抚小娃儿一样地安抚着她:“有耐心点,管丫头。”
“不准叫我管丫头。”她抗议。“我讨厌人家喊我叫管丫头。”十足的孩子气,看来管青眉并不如世俗所传的那般懂人情事故。
天佑摇摇头,疼惜地说:“牛吃了鸡后,它才有体力帮人们耕作,那咱们才有米粮,而鸡也才能啄米。”这是最简单,最容易了解的食物链了。“青眉,大地万物自有它运行的轨道,而鸡它的天命就是用来让人食用的,你能了解吗?”
青眉侧着头,望着正在琢食米粒的鸡群久久。
鸡的天命是让人食用,让大地万物的轨道运行。而生生不息!那她呢?
“我的天命是什么?”她从来没有深思过自己的价值,而现在她想知道。
天佑的双脚不再使力,他让秋千停了下来。让他和青眉暂时静止;他的长手长脚从秋千上下来,来到青眉的跟前,天佑半蹲下身子。与青眉齐高。
他轻轻地托起她的下颚,让她的眼正视他的柔情。“嫁给我;嫁给我,帮我生小孩是你管青眉的天命。”
青眉征忡,一颗心彷如窒息,不动了。
他、是在向她示爱,是吗?她的眼望向他眼睁深处,两潭幽水深深写尽他对她的情意;他是真心的,不像是在说笑!袁天佑,他——
天佑低头将他的唇印上她柔软红艳储的一方,舌尖轻撩起她惊愕不已的口,探入里中,寻找那芬芳蜜汁,一点一滴地吸吮。
她的唇依旧生涩,但却甘甜如饴,让他心荡神摇。
他的吻依然熟练,依旧可以撩拨她内心深处的情感。
他跟多少女人练习过?是闪进青眉脑中的妒意;她使劲地推开天佑的身子,迫使他那窒人的吻离开她的唇。
青眉红着眼,咬疼了唇,忿恨地抬起双眼,瞪着天佑。
他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轻薄她!他当她是什么来着?是他过往的红粉知己,还是他现有的亲密爱人。
他又冒犯她了!天佑知道;但,她轻扬的脸是那么的清新,她柔软的唇是那么诱人,这让他情不自禁。
天佑的双手捧起她那因忿怒而胀红的脸蛋。“我爱你,要你,我不是在轻薄你。”吻她只是一时情难自禁,他只是想让他知道他的心意,这绝无轻薄之意。
“你对多少女人做过这件事?”她红着眼,泛着水光询问他的风流帐史。现在她才知道爱上一个风流浪子得碎掉多少心,流出多少泪。
天佑经手抚去她眸中的泪。“一个,就一个。”枕边人虽无数,但让他真心付出爱意的只有她管青眉。
青眉流转着眸子的水光,眼中泛着迷蒙,她眨眨眼,一颗泪珠儿又情难自己地滑落,她慌忙地拭去,难堪地不想让他瞧见。
管青眉怎么能哭呢!她是从来不哭的呀。
天佑攫获她拭泪的手,吻去她手指上的泪。“嫁给我,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他信誓旦旦地开口允诺。
今生今世他只要她一个。
“为何去狎妓?”她不能原谅他曾经的浪荡。
“人不轻狂枉少年。”他也曾轻狂过,认为在世间没有一个人是他一生的羁绊,所以他的日子要风流地过,才不会辜负了天生的好容貌。但——他抬起眼注视着青眉。“如果我知道这世间有一个管青眉,那我绝不会要世间的任何一个庸脂俗粉的。”
“并不是所有的男子都轻狂过。”她提出反驳。她就识得一名男子有情,青眉深信她在徐家认识的那位公子就绝不会像袁天佑这般风流。
天佑识得这样执着的目光,在他身边流连不去的女子就有这种痴恋的眼神。
管青眉心中另外有个人在!
“是谁?他是谁?”他吃着莫名的醋,心中的妒火炽烈地燃烧着,将他整个人吞噬。他绝不允许他恋着的人心中有个人占据着!纵然他的存在犹如冰山的一角,是那般的毫不起眼,他也绝不允许。
天佑揽腰横抱起她纤细的身子,迈开气愤的步伐走出去。
“你要带我去哪里?”她惊惶地抬眼,望着他莫名而来的怒气。
“成亲。”他绝不让她有多余的日子去思念别的男子,他要她,现在就要。
“不!你不行现在就娶我。”她是如此地害怕狂暴中的他,他的爱意是如此的昏乱、不理智,她不要他一头栽进婚姻里,只为了她随口说出的一名男子;他的强烈占有欲让地分不清他对她是真爱,还是,他单纯的好面子。“我没有恋上那个人,我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他又怎能用这条罪名来定她的罪呢!
天佑倏然止步,寒着铁青的脸,彰显著他的怒气。“你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是啊,她一个黄花大闺女,平时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那她又何时去结识那个意中人。“你何时认识他的?又在哪儿萌出你对他的爱意。”他狂乱的妒意充斥着发红的双眼。
他是如此咄咄逼人的质询着怀中的青眉。
“我没有——”
她的否定没机会说完。天佑低吼了一声:“说。”他专横的口吻让人冷寒。天佑他真的是在发怒了。
他从来没有在乎过任何一个人,而她,管青眉是头一个,没想到她竟然将他的爱与自尊踩在脚底践踏,她竟然爱上了另一个男人!
“在徐家的百花宴上。”她害怕他的怒气,她无法挑爱他一身的权威。“我女扮男装外出,遇到一名男子,他——”
“天佑!”突然加进一个声音,天佑与青眉同时抬眼。
是他!在徐家晚宴上的那名男子!他怎么曾往这里?
牧谦走向天佑他们,笑口吟吟地开口道:“在屋里找不到你的人,管事说你很有可能在后园里陪着你的准儿媳妇。”牧谦回望着青眉,一楞,怎么,天佑的儿媳妇有点面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牧谦的眼真勾勾地望着青眉:“咱们见过面?”
青眉慌乱地低着头,掩去她的不安;她与天佑之间的关系已经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了,此时她不想再跟这名陌生的男子攀交情,再让天佑的猜测、疑心更离谱。
牧谦的惊诧、青眉的不语……他知道了,他终于将这一连串的暧昧给看清楚了!原来——事实就是——他的未婚妻看上了他的好友,而牧谦对青眉也有意,而他这个未婚夫婿是实实在在的第三者!他才是他们两个之间的阻碍!
青眉乍见天佑冷寒的脸,她知道他误会她了!他真的以为她和这个男子之间真的有什么暧昧的情谊在。
青眉衬着眼望着天佑一脸的铁青,她急急地开口反驳他心中不正确的臆测。“我不是,我没有——”
“你住口!”天佑的一声大吼,吼断了青眉的摇头。“在我没准许你开口的时候,你最好给我闭上你的嘴。”他需要冷静一下自个的脑袋,他被这个管丫头给扰乱了心智。
她竟然,竟然在撩拨起他对她的感情之后,才跟他说她爱的是另一个男人!而那个男的,是他最要好的朋友,他一起长大的哥儿们!
“天佑,你对她太凶了。”牧谦从来没见过好友这么失常地对人嘶吼过,他不明白刚刚还看他跟他的儿媳妇有说有笑的,现在却怒着一张冷脸冲着管青眉。
“这是为什么?她并没有招惹到你,不是吗?”他看不惯好友这么欺负一名弱女子,尤其这个弱女子还是他未过门的儿媳妇,是他前些日子信誓旦旦地开口说要照顾她一辈子的人。
天佑他怎能如此反覆,如此无情地伤害在他怀中的人儿!
“浑帐!”天佑向牧谦挥过一拳。“她就是你百花宴上遇到的白面书生,是你找寻已久的管家教席!”他手紧抱着青眉。“而现在。她是我袁天佑未过门的妻子
天佑抱着青眉,迈开大步,远离他的好友,走时他抛下一句话:“明天,我就要迎娶她做我袁天佑的媳妇。”他不容许再有过多的时间与人来介入他与青眉之间。他输不起青眉这个代价,他要她,要得强烈,绝不放手。
牧谦愕然地愣在一旁。
原来——那个书生是——管青眉!“他”是个女的!而且,是天佑未过门的儿媳妇!牧谦知道自己该及时收手,在他还没深陷的时候;他绝不能爱上好友的妻子,纵使他与她结识在先也不成。
牧谦逃离了袁家,也逃开了困惑自己多天的爱欲。
“他”原是个女儿身呵,要是她早让他知道她真实的身分,不让天佑捷足先登,或许他还能跟天佑来个君子之争。
第九章
“老夫人,这明天婚娶是大忌,咱们家——”管事面有难色地望着主母,有口难言。
少爷亲自下令,今天就要办妥一切的成婚事宜,说他明天就要迎娶管家千金青眉姑娘;他不信什么风俗、黄历、吉时,他要迎娶管青眉入门,就在明日午时,不准有误。
“算了吧,这孩子的脾气就是拗,他现在要娶管丫头是势在必行,任谁也挡不住。”袁夫人很了解她这个儿子。他连让管员外、管夫人见女儿的机会都不肯,只说在三日后,他会带着青眉归宁,拜见岳父、岳母。
看来这孩子这次是认真地喜欢上管家那丫头,只是,他不让管丫头回管家待嫁,这就不对,人家管府在金陵也是有头有脸的人,怎肯让青眉如此委屈。
没想到,管员外偕同夫人竟异口同声地说:“不打紧,重要的是这小俩口能真心真意地相爱,天佑这孩子日后会善待青眉这丫头,什么风俗民情,也不那么的重要。”
难得亲家们能这么开通,袁夫人自是欢喜,只是——这小俩口到底是在闹什么别扭?怎么一点新婚的气息也没有。只有浓重的火药味。
她是怕。“不知道会不会是天佑这孩子强迫管丫头嫁给他?”怕的是在两不厢情不愿的情况下,误了这封金童玉女的一生;怕的是,天佑的好强、好胜会让青眉受委屈。
“这老夫人是担心了。”管事从小看管小少爷长大,天佑的性子他自是一清二楚,他也知道少爷绝对不会为了面子问题,勉强了自个的婚事。
尤其是管姑娘住进府里的这段日子,他就成天见少爷三天两头地问起管姑娘好不好,少爷对青眉姑娘的关心,他这个做管事的自是看在眼底,他明白少爷对管家千金的真心,这回老夫人是真的操过了心。
“可是,我看管丫头今儿个像是在跟谁呕气似的,嘟着一张脸,不说话;她准是在生天佑这孩子的气。”不是吗?
管事呵呵她笑。“老夫人,这您就不知道了!这管家小姐是成天生咱们家少爷的气呢。”
“成天生天佑的气!”这怎么得了?“那他们往后的日子岂不都是在吵架中度过了吗?”
管事摇摇头。“老夫人,您没发现最近少爷少去那些烟花场所了吗?”管事神秘地露出一笑。“这都是未来的少奶奶管得好、教得好,他们两个虽然常在嘴上占对方便宜,不肯认输,但,他们的感情可是好得很。”
“那你的意思是,你也赞同天佑与管丫头的婚事喽?”袁夫人询问在袁家待了多年的管事。
“是赞同,不过——婚事不该在明天举行。”黄历上都已经写明不宜嫁娶了,这不听先人的智慧,他怕——
“算了,”天佑下的决心,鲜少有人能改变得了。“既是不反对青眉进门,那就由天佑去吧,他不信天、不信命的个性,也不是这一天、两天的事了,咱们无法改变他的初衷。”
袁夫人生了天佑这样的孩子,是相当的认命呢。“反正,事后是好是坏都是他自个儿的主意,他若是要怨,也得怨他自个太铁齿。”天佑既要与天争,硬是要在明天的大忌迎娶管丫头,那就由他吧。
她怕的是——青眉那丫头会有怨。
这两个孩子的性子都太刚、太烈了,她怕这样势均力敌的对手是他们彼此一生伴侣的时候,这样不肯相让的感情会将他们自个儿伤得遍体鳞伤,这样的婚姻纵使是有再多的爱,又如何能维系得久?
看来这就得看他们两个如何去容忍对方的个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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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是欢天喜地的婚宴,却因新郎的冷脸冻坏了闹洞房亲友们的兴致。
天佑的朋友每个人都疑惑,都不明白今天是他自个儿大喜之曰,为什么他会一点笑意也没有?更奇怪的是,天佑的拜把兄弟——徐牧谦竟然缺席,没来参加他兄弟的婚礼!
这婚礼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问题不只是来观礼的人纳闷,就连当事人都怀疑,这婚礼是为了什么才举行的?
青眉她心里有个人在,而那个人不是他,那他袁天佑为什么却又执意地要娶她管青眉?天佑望着红中而凝神征忡,久久不语。
“少爷,”侍女们嗫嗫嚅嚅地开口:“这吉时已到,少爷可以掀新娘子的头巾了。”天佑还是无动于衷,待女们个个面面相觑,望着对方。
今天的喜事办得有些奇怪,莫非——今儿个真是不宜嫁娶!
“少爷,该跟新娘子喝交杯酒了。”喜娘倒了两杯酒,递给天佑。“别让新娘子久等了才好。”
“你们都出去吧,我自个儿会处理这些事。”该是他喝交杯酒的时候,他会喝。他与青眉之间,不需要什么良辰吉时来撮合,他们会幸福的,只要,只要她心里有他在,他使会给她幸福。
“可是——”喜娘有她的职责在,她必须教新嫁娘一些成婚的事宜,尤其这管姑娘在成婚之前就被袁少爷“幽禁”在此,管夫人铁定没有机会教管姑娘一些闺房的事。
“我说出去。”天佑大吼。面色铁青,吓退了在旁等着侍候的丫鬟与喜娘。
今天少爷的脾气可不大好,离远一点,免得变成他盛怒下的炮灰。只是可怜了新进门的少奶奶,她是今天的主角,走都走不了。实在是可怜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