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我的衣裳里随你挑一件你喜欢、你合穿的,就当是我送你的谢礼,你说怎么样?”徐月弦提出建议。
“不!月弦小姐,这事万万不可。”管千寻吓得赶快拒绝接受这份大礼。
“什么万万不可?吓!莫非你不把我当作朋友看待?”徐月弦板下了脸,佯装生气的模样。
管千寻知道徐月弦的怒气是装出来的,但是,如此的盛情,教她如何再说一个“不”字呢?
“好吧!我参加。”
☆ ☆ ☆
管千寻打扮过后,随着徐月弦一起去参加百花宴。
知府大人长公子行弱冠礼,几乎是全苏州所有的权贵人士都到场祝贺了,其中只要家中有待字闺中的女儿,全都携家带眷的前来,为的就是攀上知府这门亲事。
徐中展年方二十,一张方正的脸上写着刚毅的神情,眉宇间净是豪迈、爽朗的气度,让人看了便联想到徐月弦。
他们两兄妹,眉宇间神似,看得出来同是性情中人。
涂月弦替管千寻引荐道:“徐中展,我哥;大哥大,她是管千寻。”
徐月弦骄傲的昂着下巴,一副说了“管千寻”三个字,她大哥若是还不知道眼前的人儿是谁,那她大哥就太不长见识了。
除中展当然知道谁是管千寻。
“久仰大名了,管二姑娘。”徐中展抱掌打招呼。
管千寻颔首轻笑,算是回应。
而徐中展却一头栽进了管千寻的笑脸里,一整个晚上,他都缠着妹妹跟管千寻话家常,从织布说到染布,再从染布说到绣工,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徐中展想转行,开起布行生意了呢!
他对管千寻的好感是那么的明显,徐月弦得意的笑了开来,她心忖,如果管千寻当了她的嫂子,那她一点都不反对,毕竟她也好喜欢、好喜欢她呢!
“二爷,老爷请你去花厅一趟。”长工来请徐中展。
除中展应道:“我随后就去。”便回头盯着管千寻,问她要不要跟他一起走?
“我?”管千寻闻言,一时慌了手脚。
她不是不懂徐中展对她的好感,只是,他的好感来得太急、太快,让她有点措手不及。“不!今天是你的大日子,我怎么好意思——”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啦!我大哥邀你去,我阿爹铁定不会说什么的。”徐月弦也跟着起闹道。
“走啦、走啦!听说今儿个我阿爹请来了京城里最有名的戏班子来演戏呢!咱们再这么客气来客气去的,铁定会赶不及看戏了。”
徐月弦拉着管千寻的手就往花厅里去,不由得她要不要。
徐中展感念妹妹的善解人意,便跟在两个姑娘的后头充当护花使者。
一走进花厅,徐中展坐在他爹的侧边,而管千寻就坐在他的左手边,她的另一边则是徐二小姐月弦姑娘。
管千寻一个外人坐在主桌上,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当她正想抬起头跟徐月弦说,以她一个外人,实在不便坐在主桌时,她的视线却不期然地撞见四道阴狠的目光。
管千寻循着视线对望过去——
那是她大娘跟管千雪!
她们也来了?
管千寻突然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贱人!你打哪儿来的新衣裳?”一回到家,管千雪一个巴掌打过去,甩在管千寻细嫩的面颊上。
管千雪像是疯了似的,扑上前,拉住管千寻的衣襟,用力撕扯,像是想把她漂亮的衣裳给毁了似的。
“你搞清楚你的身分,你不过是个下人生的孩子,你连替我端洗脚水的资格都不够,凭什么去参加徐公子的百花宴?而且,还不要脸地坐在徐公子的旁边?”
“怎么?你想向我示威,说你够骚、够不要脸,本事够淫、够贱,手腕、能耐比我强,是不是?告诉你,你想飞上枝头当凤凰,这辈子还有得等的呢!”
管千雪连甩了管千寻几个巴掌,打得她鬓落发散,嘴角含血,整个人狼狈不堪。
管千寻一点也不懂她到底是做错了什么,以至于让管千雪下这么重的力道来打她?
“告诉你,从今以后,你不可以再踏出管家一步,听到没有?”管千雪下了禁令。
管千寻惶恐地张大眼睛,惊疑不定的望着管千雪。“不准踏出管家一步!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从今天起,你只能跟你娘关在管家的后院,哪儿都不能去,我不要你像一只骚狐狸似的,成天跑出去勾引男人,破坏我们管家的名誉。”管千雪恨恨的说。
“我没有。”管千寻不满自己的名誉遭人破坏。
“你没有?今天的事就是证据,你还敢说你没有?”管千雪指证历历的说。
“我今天只是去徐家,请求徐二小姐让我的交货日期能再延宕个几日。”如此罢了,她并没有要去勾引谁啊!
管千寻拼命的为自己脱罪,而管千雪却一点也不肯相信她的信誓旦旦,相反的,管千寻的说词更加激发了管千雪的高张怒气。
她一想到,那个她拚了小命想高攀上的徐家,却始终徒劳无功,没想到意让管千寻在无心之下,与徐家的长公子、二小姐结为莫逆之交,这口气、这脸面,她是怎么也吞不下、丢不起的。
“阿发,把这个贱人给我带下去,从今天起,限你们严加看管,不许她踏出那间破屋子一小步,听到了没有?”
管千雪绝美的容颜上露出凶狠的表情。
长工阿发默默的点头,不敢忤逆管千雪的命令。
而管千寻对自己的命运竟然乖舛到这种地步,心中真的感到很没力,她完全没有半点反抗的意思,只能默默的接受,因为——
她不能走,她走了,她娘在管家只会更加的孤立无援,为此,她只能沉默地接受管千雪毫无理由的暴怒,只是,没有了绣坊的工作,她要如何挣钱养活她们自己呢?
她爹对她们母女俩向来都是摸不关心的,日常生活所需的开销可是一笔不小的数字,更何况她娘正病着,需要银子请大夫来看病,她哪有钱支付这些花费?
管千寻蹙紧眉,默默的跟着长工离开了花厅。
见她不反抗,管千雪反而更加生气。
“娘,我们一定要想办法把这个骚蹄子给撵出去,省得她老是在我眼前晃,让人看了就觉得碍眼。”管千雪生气的说。
“你想把她给撵出去,不!你爹不会肯的。”管夫人摇着头,劝管千雪打消这个主意。
“你爹虽然对她们母女俩不闻不问的,但他却有最起码的良心,他总从为那两个贱人是他的责任,只要你爹活着的一天,他就不会把她们母女俩赶出去,让外边的人在背后说他是个无情无义的人。”
管夫人可是深知管老爷行事处世的准则。
“不能光明正大的赶,难道我们就不能暗地里来吗?”管千雪坏心的说。
“怎么个暗地里来呢?”管夫人没弄懂管千雪话中的含义。
“让管千寻嫁人啊!”
“嫁谁?有谁会要管千寻那个赔钱货呢?”管夫人不禁嗤之以鼻。
管千雪也不以为以管千寻这等卑贱的身分能找到什么好婆家,但是,替管千寻这样的贱婢找婆家,应该不需要好到哪里去,她其实只想把管千寻这个碍眼的讨厌鬼赶出这个家门就好了。
“娘,你忘了去年底,东村的李员外登门来求亲的这件事吗?”管千雪提及过去的往事。
“你说的是那个已经娶了六个妾的李员外吗?”管夫人疑惑的问。
“没错,就是那个娶了六个妾的李员外。”
“他是个糟老头耶!除了有几个臭钱,全身上下没有几个优点;再说,管千寻那个贱丫头的眼睛精得很,早在去年李员外来提亲的时候,她便抵死不从,而你也知道你爹的性子,他是不会强迫那个贱丫头嫁给李员外那个糟老头的。”管夫人可是对这桩婚事压根不抱任何希望。
“如果她非嫁不可呢?”管千雪的眼底都透露出一抹不轻易示人的阴险眸光。
管夫人小小声的问:“为什么那个贱丫头非嫁不可?”
“比如说——她已经被李员外破身,已非完壁。”管千雪露出浅浅的笑意,云淡风轻地说出阴险的话语。
“你是说——”管夫人被女儿歹毒的提议给震骇得说不出话来。管千雪这会儿可是在提议让李员外强行占去管千寻的清白之身呢?
管夫人的眼底盛着满满的惊惶。
不过管千雪却一点也不以为意。
没错,她就是想找个机会让李员外强行夺去管千寻的清白之身,那又怎样?反正她就是看管千寻不顺眼,她就是要除去管千寻那个眼中钉、肉中刺,怎么样,不行吗?
“娘,等明儿个爹出门后,你便差人上李员外家请他速速过来,这事得尽早解决,省得我心烦。”
李员外几乎是一看到管千寻的人,马上就扑了过去,将她压倒在身下,凑上嘴,猛往她的脸上亲。
管千寻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愣了好一会儿,等她回过神来,却看到李员外正要解开她的盘扣,褪去她的衣裳。
“不要!”管千寻惊惶失措地用手推着李员外拥肿的身材。
而李员外却犹如泰山般,动也不动,一双肥厚的手掌在管千寻的曲线上游移,那种感觉让人作呕。
管千寻受不了那种感觉,抓着李员外不安分的手臂,便狠狠的咬了一口。
李员外吃痛,甩开管千寻的人,他看了一眼伤口,那一轮齿痕的上头正微微的沁着血滴呢!
该死的!“你这个贱丫头,给你脸你不要脸,怎么?都这个当口了,你还想故作清高不成?”
李员外伸手便给了管千寻一个巴掌,打歪了她的脸。
管千寻的鬓落发散,嘴角沁着血丝,狼狈的模样活像个厉鬼似的,她狠狠的瞪着李员外,咬牙切齿的问道:“你好大的胆子,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你竟敢闯进民宅,奸人妻女,你就不怕我爹回来找你算帐吗?”
“算帐!”
李员外嗤冷的笑了开来。
“算什么帐?你知道我李某人今天是怎么进你们管家的大门吗?我是让你爹给请进来的,你大娘还吩咐我好好的伺候你,让你尝尝男人的滋味,别一天到晚欲求不满,成天出外去勾引男人,丢你们管家的颜面。”
“怎么?小骚货,听到这样的真相,你会感到很震撼吗?”李员外哈哈的笑开,将这件阴谋说个明白。
那笑声仿如从地狱里窜出来似的,管千寻还以为她听到了鬼魅的声音。
她不敢相信,她的亲爹、她的家人竟然会找外人来强占她的清白!
在意识到家人的冷情对待,管千寻一度感觉自己已经不能呼吸了,她大口大口的喘气,爹的脸、大娘的脸以及管千雪的脸不断的在她的眼前交错。
他们的脸孔密密麻麻的织成一片网,围住了她的呼吸、她的人生——
她不懂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待她?为什么——
管千寻无言的在内心嘶吼着,两眼迸出泪海来。
见美人垂泪,李员外益发感到兴奋。
“哭?哭得好,你哭得愈大声,我就愈开心。”李员外单手撕开了管千寻的外衫,看到她洁白的亵衣敞开大片的衣襟,翠绿的抹胸也露了出来。
这景象犹如一帖催情药,李员外兴奋不已,连他的男性欲望都高昂起来,他单手急切的解开裤头,露出他那令人作呕的男性象徵。
他就像一头野兽般,亟欲征服身下的人儿。
管千寻仿佛可以着见自己的未来。
如果,她的一生终将毁在这个臭男人的手里,那她倒不如先自我了断算了。
李员外陷在激情中,他看不见管千寻眼中的凄楚神情转为浓浓的恨意,他只是急切的想尽快占有这个令他朝思暮想的美人儿。
他想她已经想了好久,现在终于可以一偿宿愿了。
李员外已扯去了管千寻的抹胸,现在正要褪去她的亵裤。
禽兽、禽兽、禽兽——
管千寻再也抑制不了心中的愤怒,狂啸出她心底的愤怒与凄厉——
第三章
何大婶说到这里,似乎仍心有余悸,六年前那一幕可怕的景象仿佛就近在眼前。
“那禽兽占去了千寻的清白?”湛倚天低吼着。
他目眦尽裂,双拳紧握,他从来都不知道在管千寻过去的生命中,曾经经历过那一些不堪的可怕事,包括她亲爹对她的漠视、包括管千雪对她的妒恨以及李员外对她施加的种种兽行。可是——
“不对,千寻她的处子之夜是给了我啊!”就在三年前,就在她决心利用他来作为报复管千雪的工具的那一夜。
“所以,那个人面兽心的李员外应该并没有占去千寻的清白才是。”他回想起之前的陈年往事。
何大婶点点头,肯定了湛倚天的推测。“千寻小姐是没让那个怀着狼子野心的坏家伙给沾污去清白,千寻小姐她……”何大婶一度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抹去了脸上的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之后,何大婶才能再继续将话说出口。“千寻小姐用她挽钱的剪子杀了那个连畜生都不如的李员外。”
“奴婢到今天还记得那天千寻小姐的双手沾满了鲜血,抱着自己的身子不断痛哭的情景。”
“而姨夫人就是在那个时候循声找了出来,当姨夫人看见千寻小姐伤了人后,便不停的安慰千寻小姐,要她别哭、别慌,姨夫人说她自有办法解决这件事。”
“姨夫人将千寻小姐交给我,让我带她回到内室,叫她在自己的房里歇着,等我再出去时——姨夫人已经躺在血泊里,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姨夫人是用她自己的生命去换取千寻小姐的自由啊!”
“千寻小姐在听到我的惨叫声,意识到事情不对劲,这才匆匆忙忙的跑了出来,当千寻小姐看到自己的娘亲倒卧在血泊里时,她根本就是连动也不动时,她……整个人似乎部崩溃了。”
“姨夫人一直是千寻小姐生活的重心,她之所以待在管家,受尽一切的屈辱,全都是为了姨夫人不愿离开管家,她才陪着姨夫人的;只是,千寻小姐万万没有想到,她的自由竟是她的娘亲用自个儿的性命所换来的!”
“从那天起,千寻小姐就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似的,有很长一段时间,她甚至不愿开口跟别人讲话,家里面的人全都说她疯了,再来的事,二爷你都已经清楚了。”
因为,湛倚天就是在那个时候介入管千寻跟管千雪之间的,他很不幸的成了她们两人明争暗斗下的牺牲品,继而也埋下了湛倚天仇恨管千寻的前因。
湛倚天回想起从前,他的手轻轻的抚过管千寻额前的疤痕,那是他俩头一回见面,她在他面前装疯卖傻时所留下的疤痕,然而事实上——
“她没有疯,她一直都只是在装疯。”他细语轻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