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序——我所知道的尉菁
衣蝶薰还未和尉菁连系之前,一直觉得她应该是个很精明干练的人,但在认识她之后,却意外地发现她和我都是属于心无城府的善良女子。(不小心夸赞到自己了!)认识愈久,愈发现我们两个之间有非常多的共通点,包括:有庸人自扰的倾向尉菁尤甚;求学时期,都是备受师长关爱的学生,只不过,月亮纯粹是因成续优异而得师长青睐,但咱们的菁姑娘就不同了;作威作福,全有教官大人给她罩着,这点,菁姑娘可比月亮高杆多了;都患有严重的手疼毛病,但菁姑娘有妈妈帮她按摩,月亮却只能贴酸痛膏布涯日子……还有很多,下次再写吧!
如果要找一个人来比喻尉菁,应该就是“还珠格格”里的小燕子了。心直口快、没有心机,但不若小燕子那般无忧无虑,反倒常觉得她有很多忧挹的事。
尉菁的个性有点执拗,她想要什么,从不主动开口要求。在她的观点来说,开口要求似乎和乞怜划上等号,但她忽略了一点,有些事是应该靠自己去争取的。每当我向她说教时,她说,她全都知道。
但,她就是那种不吵不闹的小孩,希望落空后,发点小牢骚,再面对同样的事情时,她仍坚持不向人“乞怜”。
她,固执,固执得让人无可奈何,固执得教人心疼。
她还很神经质。写“放纵君心”时,她边写边哭,因为她太同情、可怜女主角骆海棠的遭遇,但唆使男主角卫文润折磨女主角的,不就是她自己吗?由此证明,尉菁还是个有自虐倾向的人!
尉菁擅写古代小说,写稿功力几近炉火纯肯,如果你︵喜欢看古代小说,继续押注尉菁就对了!
楔子
“怎么样?夫人生了吗?”刚从店家赶回来的宋家老爷一进门就拉着守在天人门外的丫头问,焦虑的神情明显地挂在面庞上。
成亲三年有余,他的妻子怀了四次身孕,却总是因为身体孱弱而留不住他们宋家子嗣。三年来,他因为心疼妻子饱受妊娠之苦,已对子嗣死了心,但,丽容却仍旧执着。她一心一意想替他生个孩子,她说,不管是男是女都好,反正她就是得替宋家留个后:她说,这是她为人妻子该有的责任。
为了一个责任,丽容终年吃斋念佛,拜观音、送子娘娘:皇天终是不负有心人,去年小雪,丽容终于又有了身孕,而且很平安地度过了八个月。
有身孕的这八个月很难熬,整个宋家小心翼翼的,不敢大声喧哗、不敢打破任何东西,生怕惊了夫人、犯了禁忌:而丽容本身更是加倍的谨慎,自从她怀有身孕以来,她就不留踏出房门一步,怕出门会犯到凶煞,怕凶煞会夺去了她好不容易得到的孩子。
八个月过去,他以为这一切灾难会过去,他以为他跟丽容之间会否极泰来,但是——今儿个才八个月叉三天,丽容她怎么就要生了?!
现在他根本就不敢奢望那个孩子能平安落地,他只希望他的妻子能平安无恙。
“产婆有没有说天人是否安好?”
丫头晃了晃头,面有惨色,声音带着硬咽。“产婆说天人的身体佳弱,再加上夫人自从怀有身孕以来便很少外出活动,所以夫人的气很虚,连带的,天人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强健,所以……”接下来的,她不敢说:因为说了,她怕会犯了秽。
丫头不敢说的,宋家老爷都懂,毕竟这一次已不是头一回了;而他是早就被失望练就了一身的金刚不坏,但,丽容呢?
她同他一样承受得住这一次的失望吗?
他根本就不敢奢望,毕竟对这个孩子,丽容是怀了好大的希望。他每天看着丽容对着还末出世的孩子说话,对着自个儿的肚皮笑。
丽容说,若这回生了个男孩儿,那么便叫“平云”:生了女孩儿,便唤做“湘君”。
“宋平云”、“宋湘君”,那是丽容的梦、是支撑丽容生存下去的理由呀!他根本就无法想像这一回丽容又失去了孩子时,她会变成什么模样?
宋家老爷顿时颓坐在产房外的门槛上,头倚着柱子,内心百感交杂。
突然,产房内传出一声惊呼尖叫,宋老爷心惊地跳了起来,也顾不得大男人进产房是不得体的事,便冲进产房。
他一进去,便瞧见丽容正在为它的孩儿努力。丽容的叫声是那么的凄厉,她是那么的痛!
“不要生了,不要生了。”他们宋家可以没有子嗣,他却不能没有他的夫人。
宋老爷跪在古丽容的榻前,心疼妻子为他所受的苦。
古丽容痛得说不出话来,但她心里却非常清楚,她要生下这个孩子,纵使是她得赔上一条命,她也得为老爷留个后。
古丽容紧紧抓住她家老爷的手,配合著阵痛用力推送。
“哇”的一声,小孩生出来了。产婆剪断脐带,用布包着刚出生的心少爷,抱过去给宋家老爷、夫人看。
以她多年来的接生经验来看,小少爷那声哭太小声、太无力,恐怕这孩子是活不久;但这话,她万万也不敢说给老爷、夫人听;毕竟,他们盼了这孩子盼了好久、好久。
古丽容接过了她的孩子,泡在自个儿的胸前细看,舍不得放手。
“夫人,让府里头的丫篓抱去洗澡吧,你刚生产完,别大劳累。”宋家老爷伸手想从天人手中抱过孩子,但古丽容就是不肯放手。
“老爷,咱们的孩子为什么这么小?”
“他才刚出生,当然小。”宋家老爷是在睁眼说白话,他们的小孩比个巴掌远大一点,这样怎么算是正常?
他深怕他们宋家会失去这个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孩子,但他更怕失去他所挚爱的妻。
古丽容知道,知道她家老爷是为了她好,所以才说好话,让她不伤心的。这孩子……养不养得大,得听天由命的,是不是?
才三天!宋平云出生才三天的时间便夭折了。宋家老爷将孩子早夭的事给瞒了下来,不敢让他的夫人知道:但,母子天性,在宋平云夭折的那一个晚上,古丽容作了个梦,梦见她的孩子来到床前,说他得离开,无福做爹娘的儿子,要古丽容别为他伤心,他说天地间的一切,早有定数。
定数?难道它的孩子是注定好的得夭折?!既是如此,那又为什么要让他来到这个世上,让她拥有了,再失去?
古丽容那晚哭了一整夜,皆了过去,又醒了来:醒来,又哭晕。宋家老爷是真的心疼妻子这么折磨自己,于是在宋平云头七过后,便简单地举行家祭,将那小小的尸身埋进他们的祖坟。
头七过后,古丽容还是不言不语,整天关在佛堂里吃斋念佛;她认为她前世一定是做了很多坏事,所以老天爷才这么处罚她的。
她要赎罪,她要还债:只要她赎完了罪、还完了债,那么她的孩子一定保得住:古丽容是如此深信着。
这样的心态是不正常的,宋老爷深怕妻子自责大深的结果会得了失心疯,于是当下决定收养一个男孩儿。他告诉夫人:“要赎罪的方法有很多,像街头那些无多无娘的乞儿便很可怜,我们收养了孩子,让那孩子有较好的生活,便是在还债、在赎罪。”其实,宋老爷真正的用意是想收养个孩子,以转移夫人失去稚子的悲痛。
果然,在他们从个老乞丐的手中买来个小男孩后,古丽容的生活有了重心,脸上也渐渐有了笑,只是……他们怎么也没料到在收养“可迁”的第二年,丽容又有了身孕。
第一章
“娘!”
宋可迁刚从练武场回来,一回来就冲进古丽容的房里,巴着他娘亲。“娘,刚刚迁儿在教练场里,听见了个好笑的消息。”宋可迁笑开了一张纯洁无邪的脸,稚气的脸蛋因刚刚的习武而泛着红。
古丽容拿着手绢帮儿子擦汗,叮咛他:“去洗把脸,坐着吃点心,再慢慢把那个好笑的消息说给娘听。”
宋可迁头一点,身子就像忙碌的猴子那般,飞快地跑到水盆边,洗净了脸、擦干了手后,又兜回娘亲的身边,伸直了手,让娘检查。待古丽容点了头,宋可迁,才喜孜孜地回到桌边,抓了个小金塔塞进嘴里。
他连连吃了三个,这才想起他要跟娘说的那个好笑的消息。
“娘,迁儿刚才在练武场里,听见大师父说娘有了三个月的身孕了,娘你说,这好不好笑?”宋可迁塞满食物的嘴巴勾着一抹讨好的笑.。他希望他刚刚听到的消息只是众人讹骗它的一个笑话罢了。
古丽容知道在可迁笑容的背后代表着什么意思。
可迁出生在家境不好的家庭,他的亲娘连生了七胎,个个都是男孩儿:可迁从两足岁会走路开始,使得跟着哥哥们上街去乞食,过著有一餐没一顿的日子。
二年前,可迁五足岁,亲生爹娘便不堪生活重担,偷偷带著有能力工作的老大、老二、老三离开了家乡,留下剩余的四个流落街头。
那时可迁五岁,是四个中最小的一个,最没能力自力更生;在一次偷窃中,他与他剩余的兄长走散了,最后才让街头那个老乞丐收留。
可迁刚到宋家的时候,很没有安全感;整天偷钱,拿回去给老乞丐,求的是让老乞丐别不要他。那时候,也们得一次又一次地把可迁给要回来,-次又一次地用爱包容他,给他安全感,纠正他所有的坏习惯。
现在,可迁的生活慢慢导入正常,可是说到底,童年被遗弃的痛苦仍旧根植在他心底。所以,他不要娘有身孕:因为娘一百了弟弟,那么娘就会不要他。这是可迁的想法,古丽容懂,只是……她摸摸自个儿的肚皮,这里有她冀望已久的小生命,她可以感觉到这个孩子比以前的都来得健康、好动。她相信这一次,她一定能顺利的产下宋家的子嗣。可是……可迁怎么办?
他那么小就受过那么多的摩难,内心里充满了不安的情感,届时,她要是生个孩子,可迁会不会又变回以前那个个性乖张的小孩?
“娘!”
宋可迁仰起他小小的脸蛋,蹙拢两道浓黑如墨的眉,踞起脚尖,竖起小小的食指划过古丽容的眉宇。
“娘,别皱眉。是不是迁儿做错了事,惹娘不开心?”
古丽容迳是频频摇头,不知该怎么开口跟可迁说明她不是不受他,只是她真的想替老爷生个宋家的子嗣。
宋可迁从小的环境造就了他个性上的早熟与敏感;他虽不懂娘在愁苦什么,但却也明白娘的愁苦必定跟他有关。
“娘,”他朝古丽容跪了下去。“您别不要迁儿;迁儿答应您,迁儿以后会乖乖地听师傅们的话,会乖乖的读书、习字、练武,绝不惹爹跟娘你们生气,你们千万别赶走迁儿,好不好?”
“迁儿,娘没说不要你啊!”古丽容将儿子给抱起来,用手绢抹去了他小脸蛋上的泪。“你这么乖、这么听话,娘疼你都来不及了,又怎么会不要你呢?”
“可是娘刚刚在不开心。”
“那是因为娘有心烦的事。”
“是关于迁儿的?”他知道,因为他看得出来。
收养这样一个既聪明又敏感的小孩,古丽容真的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因为很多事,地想瞒可迁都瞒不住。
“迁儿,告诉娘,你是不是当真这么不喜欢娘生了个弟弟来陪你玩?”
宋可迁原本发亮的眼明显地一黯。他反问他娘一句:“娘是不是真如外面所传的那样,有了身孕?”
这孩子不答反问,聪明地将他的疑惑丢给了古丽容。
古丽容知道事情定瞒不了可迁的,她点了头。“是的,娘有了身孕。迁儿会不会不开心?”
宋可迁苦着一张脸,反问他娘:“娘在乎迁儿开不开心吗?”
“当然在乎!”古丽容抱着未可迁,难以自禁地哭了出来。这孩子,为什么连这一点都要如此质疑?“迁儿是娘的心肝宝贝,娘当然在乎迁儿的想法与感受。”
“也就是说,娘有了弟弟之后,还会像现在这样爱迁儿,是吗?”
“是的。”古丽容坚定地点头。
宋可迁一直悲苦的脸蛋终于有了笑,他仰起他的小脸,笑开了眉眼,告诉他娘“迁儿喜欢有个弟弟妹妹陪迁儿玩。”
“真的?!”古丽容喜出望外,她是怎么也没料到可迁的态度会改变得如此快曰宋可迁看见他娘开心的表情,就更加确定自己的答案是正确的:因为,他唯有努力地让娘开心,那么他才不会让这个家所讨厌,所以,他要很努力、很努力地装做他很喜欢他未来的小弟弟。
七个月后,宋可迁头一次看见他的小弟弟。
“娘,弟弟好漂亮哦!”宋可迁将身子趴在娘亲的榻前,一双眼发亮地望着炕
上熟睡的小娃儿。
他有一张粉嫩粉嫩的脸,一张小小的嘴,眯着的眼有长长的眼睫。哇!“弟弟长得好可爱哟!”
古丽容一张脸漾满了慈祥的光辉,看着她一双小儿女,告诉可迁:“娘生的是个女孩儿,她不是弟弟,是妹妹。”
“妹妹!”宋可迁复诵了一次,又看了躺在伉上的小娃儿一眼。“娘是说妹妹:娘是说这小娃儿长大之后,会像奶娘的女儿那样,头上缩着双髻,插着小花,长得很漂亮,走路又会摇,看到咱们家的长工总是又说不来,又要偎过去的那种女孩儿!”宋可迁很正经的想像“妹妹”该是何模样。
古丽容被可迁的话给逗笑了。
这孩子,总是有那个本领将她的心情给逗得开朗。她想:看可迁这个样子,他该会很疼很疼湘君的,是吧!
未可迁怎么也没想到他妹妹长大之后,会变得这么“恐怖”!
湘君长得小小的,皮肤自白的,眼睛大大的:每次他去看湘君妹妹的时候,妹妹总是例着嘴角笑。
那个样子说有多可爱就有多可爱,害得他每次都好想去抱抱湘君妹妹;但,妹妹看起来好小,好像他一碰就会碎似的,所以每一次,他只能等娘在的时候,叫娘把妹妹抱直,给他一次瞧个够。
他发现妹妹好漂亮、好可爱,比府里头的丫头,甚至是奶娘的女儿红红都来得好看。“娘,您说妹妹长大后会变成什么模样?”
“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古丽容反问儿子。
宋可迁伸出小手指轻经碰了湘君的小脸蛋,瞧见妹妹漂亮的脸还是一样完好如初,没有破个洞,他才放心地又玩湘君的心手,让湘君的心手紧紧握住他的手指头;他才抬头,笑着告诉娘:“因为每一次我来看妹妹,妹妹就会长大又变漂亮。我怕她以后长大了之后,如果变成红红姊姊那样,那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