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君的无言有易懂的怨怒。古君彦唉叹了。“都怪我跟宋可迁当初太自负,以为自己才是最爱你、最呵护你的那一个,所以理所当然地以为只有自己才能给你幸福,因为如此自负,所以才忽略了你的想法,伤了你。如果我当初够坦白,那么我早该认清一件事……”古君彦突然抬眼,揪住湘君飘忽的目光。他说:“其实你爱的、想嫁的人是宋可迁对不对?”
湘君眸光一闪:表哥哥他“我怎么知道的!?”古君彦看出湘君眼中的惊诧代表着什么。“湘君,或许你没能爱上我,但别低估了我对你的在乎好吗?”
“早在当初,你在看我的时候,你的眼眸就没有热烈的光彩:我一直以为那是因为你不懂得爱,所以不去在乎,认为只要给我足够的时间,我便能成为你生命中的光彩。但,十年的时间其贸是真的够久了,只是我下意识的不想认输,所以找告诉我自己,我还能搏他一搏。”想起过往,古君彦还是觉得当初的自己很有勇气去对一个不懂爱的人付出了所有。因为值得,所以他付出,但……“但,姑父、姑母去世,你回家奔丧,当宋可迁赶你、对你冷淡、对你残酷时,你看他的眼眸却有了力量,那是不同于你看我时的目光:我想你永远不明白那时候的我有多恐慌,但,我却仍自负地安慰自己,逼自己相信你目光中的热烈是恨,除此之外,你对宋可还没别的情感。我用欺骗来安慰自己,骗自己说你其实是爱我。”
蓦地,古君彦凄惶一晒,笑着摇头。
“但,欺骗终究是欺骗,我的心如果够清明便能明白自己心里隐隐在担心的,其实是怕你与宋可迁相处的日子久了,你会恋他恋得更深,所以那时候我拚命地想带你回古家,如却执意想留在宋家。
“为什么?我大吼地问过你:你说这里才是你的家,但,湘君,如果当初你我都够坦白,那么我们该清楚的知道问题的答案绝不是那么简单。我们该知道在你包容宋可迁乖张行迳的背后,其实是蕴藏着爱。我们都因为自尊欺骗了自己,你骗自己是为了这个家所以才留在宋府:我骗自己,你是为了姑父、姑母,所以才能忍受那么多的委屈。
“因为我们的自我欺骗,所以找才有勇气带着你私奔:我那时以为你已经厘清了你想要的,却忽略了你可能是在逃避宋可迁给你的伤害。因为爱太深,所以你愈不能接受地强行掠夺你为妻……”他停顿下来,治眼望向湘君。
“湘君,我说的全都对吗?”
湘君噤口难言。
表哥哥为她吃的苦已够多了,她怎能用言语再去凌辱他?不爱他的话教她如何说出口?
古君彦扬唇一笑。“你还是那么善良,总是不忍心丢伤害任何人。可是湘君,有时候待人温柔却是一种残忍:如果当初你果断地说出你想要的人其实是恨你的宋可迁,那么今天的我需要为情困惑这么久吗?”
湘君想开口说抱歉,古君彦急急地张手打断。“别说对不起。”那句抱歉会让他更难堪。“是我心甘情愿去爱你、去等你、去为你受一切苦,所以别对我说抱歉。”他将手中的梨递给湘君,用眼揪着她。
“麻烦你告诉我,你不爱我,让我彻底忘掉你。”他退离了身子,站在湘君的前方,离他一尺远,这是他们俩最适合的距离,超过了,便是逾越。
他是下定了决心要离开,要彻底忘了湘君,所以他请求湘君成全。
湘君抿着唇,幽幽地吐出一句:“我不爱你。”她如他所愿地开口,只希望自己不会再让表哥哥伤心。
古君彦点头,领首而笑;他道了声调,举步转身离去,是头也不回的。
门外,另一个人在等着。
古君彦出去,宋可迈进来。
他一进门就拿眼直勾着湘君看,不言不语。
宋湘君抬眼与他四目相望,难过的泪让他的不言不语给逼迸而出。为什么她在面对未可迁时,总是无法坚强,总是想哭?
湘君抬手抹去了自个儿颊边的泪,深吸了一口气,问他:“为什么不说话?”
“因为我不知道恢复记忆的你是否会原谅我当初对你所做的一切。”他的心其实没他表相那般坚强,至少他的心会恐慌、会害怕湘君不原谅他曾经伤害过她。
他的眼眸头一回表现得坦然,让他的情感进驻其中。问题是,湘君不想看,不想看他眼中的脆弱,不想经易地原谅这个伤她最深的人。
她狠心绝情地背过身子,告诉他:“曾经,我为了你抛弃了一切:如果你真爱我,那么——你又能为我牺牲什么?”
“一切。”宋可迁毫不考虑地就回答。
宋湘君的心嚣然一紧,眼眸里有了热液。
一切!他答了“一切”!
宋湘君猛然回首,张着两泪眼望向可迁。“你到底知不知道一切所代表的意思?”为什么他可以轻易地说出“一切”这个答案!
宋湘君的眼眸带着深切的质疑,她抿紧了唇,深吸了口气,望向宋可迁。“让我告诉你,什么叫做“一切”!十年前,我为了你一句讨厌而离家出走,这叫一切;七岁的我,强忍着没爹娘的难过,寄住在姥姥家,这叫一切;十年后的今天,连爹娘的最后一面,我这个为人子女都没能来得及见着,这叫一切旧前,你百般刁难,我万般容忍,这叫一切;这才是一切,你懂吗、你懂吗?”
宋湘君一句句地逼问宋可迁,在他面前,她头一回吼出她的怨。
宋可迁拿眼紧紧揪着湘君看,他给她不一样的“一切”。
“十年前,你落进泥沼之中,我不顾自身危险,舍身相救,这是一切;你七岁离家,我明知道带回了你,自己会不快乐,但我还是随后追出,这也是一切;十年后,你回府奔丧,我儿你哭倒在古君彦怀里时,我强忍着心中的妒意,一心成全你的幸福,这是一切:而湘君,你只明白日前我对你百般刁难,但你可知道我真正想推离、想刁难的其实是我受你牵引的心吗?”他顿了顿,望向湘君。“你知道那万般刁难叫什么吗?”他问。
他答:“那是一切。是我宋可迁唯一能给你的一切:我知道依我晦暗不明的个性,若是你真爱上了我,那么我只会带给你不幸,所以找刻意对你坏,为的是想斩断自己对你所有的爱恋,努力要自己别去招惹你,努力地想把自己的目光从你身上拉拔开来,所以找刁难你、苛薄你,使尽一切手段的想赶走你;我只是不想你离我太近,不想你因我而受伤!。”
“既然不让我受伤,既然要放我走,那为什么当我想离开时,你却强留下我,禁锢了我?”
“因为,当你真正要走时,我才知道不管赶你多远,只要你嫁给了别人,我的心就会不快活。”
“所以为了让你自己快活,你便故计重施,伤害我!”宋湘君嘴角泛起了苦笑。“原来这才是你口中的﹃一切﹄。”宋湘君厉声责问。
宋可迁无话可说。因为湘君的诘问是事实,那时候他当真为了让自己的心不受伤,硬是加诸了痛苦在湘君身上。
见宋可迁无话可说,宋湘君淡淡地泛着苦笑。
她赢了,可是心中却无任何的得意,因为这个大男人,她曾用尽心力地去维护他的一切。
“算了,真的,以前的一切,算是你我扯平,今后我们不欠彼此。”湘君转过脸,心里有了主意,她要离开这个家,从此以后将她爱的、爱她的全部都遗忘。
“扯得平吗?”宋可迁摇头。“你我之间真能扯得平吗?”
他幽幽的嗓音拉住她的心。
宋湘君回眸。
宋可迁走近湘君,将虎口、手臂处的齿痕展现于湘君面前。“这些齿痕是你失去记忆时咬的;所以调存你失去记忆前的一切,我们扯平:但,在你失去记忆后的“一切”呢?你扯得平吗?”曾经,他为了守护她,每夜不眠的守在她身侧。
“为了你,我还曾险遭灭顶之危。这些该怎么算才扯得平?你教我,教我啊!
“宋可迁逼近宋湘君。
宋湘君的身子节节败退。她张大眼,瞪住他。“你,想跟我算这些?”在他那么逼迫她,让她失去记忆之后,他还有那个脸来跟她清算这些过去!
宋可迁点头。“是的,我是想清算这些;不管是你欠我的,还是我欠你的,只要有一方欠着另一方,那么我们之间就有纠扯在,我们之间就永远没有分得清楚的一天,这样,你才会留在我身边,是不是?”他问。
宋湘君屏住了气息,无法回答。
“湘君。”他唤她,想接近她。
“你别过来。”她怕他,怕它的接近会令她软弱。
宋可迁上了脚步,站在原地望着她。“记得吗?在你失去记忆的时候,你应允过我什么:你说过的,你要当我的新嫁娘。”
他深情的眼眸望住湘君,求她:“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忘记童年的晦暗,让我学会怎么去爱自己、去爱你,让我用爱去赎罪。”
他眸中的多情让她心悸,湘君发现自己硬不了心肠去对待宋可迁。她的心一点一滴在为这个大男人软化。
她,是真的在乎这个大男人,真的爱他不是吗?
湘君猛然抬头,揪着眉眼望着宋可迁,问:“如果你的爱弥补不了我当初所承受的苦,那你怎么办?”
“那我会加倍、加倍的努力,让你忘记那份苦、那份痛。”
他的回答让湘君眼一红、鼻一酸。“为什么你永远学不会怎么去哄人?为什么你连低声下气都这么高傲有自信?”而为什么他的话老是让她觉得想掉泪?
宋可迁抱住湘君,许下承诺。“我会改,只要你给我机会,我一定会改。”他会改掉自己所有的坏,让自己所有的好去爱湘君。
“湘君,点头答应我,说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
湘君点头,答应他、告诉他:她愿意给他这个机会!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