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哇!哇!”坐在马车上的安平郡主连连叫嚣三声,企图引起她姊姊的注意力。
而无双郡主对于妹妹的叫嚣充耳不闻,径是低着头,看她的书册子,一点都不受安
平的影响。
安平见姊姊不理她,索性挨到无双的旁边坐下,然后在姊姊的耳朵旁又大力的喊着:
“哇!哇!哇!”
无双终于抬起头来,皱着眉看着妹妹:“你又生病啦?不然喘气的声音怎么变得这么奇怪?”
“姊──”安平倏然垮着小脸,嘟个小嘴。“你怎么这么无知,人家这是很无聊的声音耶,你怎么把它说成喘气声了!”
“没人的无聊声是‘哇!哇!哇!’的,”
“但也没有人的喘气声会是‘哇!哇!哇!’的。”
“咱们家的安平郡主除外,咱们家的安平郡主每次企图引起人家注意时,她的喘气声都会特别的奇怪。”
“姊!”安平不依的嘟个小嘴,板着小脸,向无双郡主撒娇。
无双放下手里的书册子。“说吧,你又想干什么了呢?”
安平咧着一囗白牙笑。“姊,咱们不乘马车,改骑马,你说好不好?”
“不好。”无双一口就回绝了。
“啊──你不要拒绝的这么快嘛,我再让你考虑一下下好了。”
“不用再考虑了,我是不会答应你去骑马的。”
“为什么?”
“因为你根本不会骑马。”
“可是你会啊。”所以她才找姊姊与她共骑的。哼,要是她自个会骑,那她就不邀她了。
无双捏了妹妹的小鼻尖。“你想都别想;这会儿别说我不答应,大哥要是知道你想骑马,他一定第一个举双手对。”
这陆王府上上下下都知道安平是个小淘气,总没能安静个一刻钟,便能出个大小状况,让府里头的人伤脑筋。
这会儿要不是因为爹爹的病,他们陆王府举家南迁,说什么大哥都不可能带着安平出远门,因为大哥最怕安平的缠功。这丫头啊,只要她想得到的东西、想做的事,她会赖上全部的性子,与人纠缠到底,而大哥最吃不消的便是有人缠着他不放,所以临出门前,大哥才会执意地要安平同无双坐一辆马车。
大哥是怕,要是让安平单独坐一辆马车,那安平铁定会闹得车夫想弃马潜逃。
无双拍拍安平的手。“你别心烦,咱们待会儿就能下车休息了。”
“不要,不要,人家现在就要去骑马啦。”安平不依,猛吵着无双不得安宁。
“好吧。”无双算是拗不过安平的孩子气,最后终于应允了安平的要求。
安平见自己的“奸计”终于得逞,便像个孩子似的拍手叫好。“那咱们现在就走。”
她快乐的拉着姊姊的手,正打算掀开帘子,叫马车夫停停,却猛然被一阵颠簸及兵器相交的打斗声给吓着了。
怎么回事?两姊妹相望一眼,一股不安从脚底窜起,她们同时掀起了帘子,却惊见她们的马车夫已趴在马匹上,颈子上淌着汨汩血流,而她们的马因为惊吓过度,而疯狂的奔驰。
她们还看见大哥及府里的护院、武师正跟一群蒙面客厮杀。
老天!他们不会是遇到山贼盗匪了吧!
“啊,啊──”安平惊吓过度,在跌回座上后,便发狂地直尖叫着。
而无双到底是姊姊,且长了安平四岁,她眼看情势不对,便想出去驾车。
这无人驾御的马是危险的。
“郡主,小心!”
无双猛然回首,只见家里的护院为她挡去了一刀,那个想从她背后突击她的蒙面客被护院刺了一剑,倒在地上死去。
护院摆平了那名蒙面人,跃上无双她们的马匹,对无双说:“郡主,咱们遇到盗匪,侯爷差小的带您与小郡主先走。”
这个时候情况危急,无双知道完全不会武功的自己与安平会是累赘,她们姊妹俩必须尽快离开,免得大伙在战斗的同时还得为她们姊妹俩担忧;她知道她们该走,但是──“我哥哥他──”
“侯爷说他随后赶到。”护院掀起帘子,看了他家的小郡主安然无恙后,他又问无双。“郡主可否会骑乘马匹?”
“会。”
“好,那咱们改乘马,这样咱们的速度会快些,活命的机会也就大一些。”
护院让无双骑那匹原先驼着她们马车的那匹马,而他抱着年幼的安平骑上另一匹。
无双上马之际,回首再望一眼大哥与……“爹!”
她看到了她爹被那群盗匪砍下头颅的那一幕。
“爹!”爹爹已死的事实震得她无法思考,几乎是下意识的,无双猛然策马转身,想回去看她爹。
“郡主!”护院拉住了她的缰绳。“郡主,快走,不然,侯爷会放心不下您与小郡主的。“到时候,只怕侯爷在战斗之外还得分心顾及两个妹妺的安危,届时,侯爷准是凶多吉少。
无双懂得她若回头,大哥便无法专心抗敌,但──她怎能连爹的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郡主,请以小郡主与侯爷的安危为重。”护院大胆进谏,希望无双郡主能明白,这会儿若执意回头,那有性命危险的将不只是她。无双落了泪,她猛然回首,倏然策着马身奔驰而去。爹,请原谅女儿的不孝,女儿无法帮您送终。
那群盗匪像要赶尽杀绝似的紧追着无双与安平不放。眼见追兵将至,护院一个人得保护她及安平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无双铁了心,命令护院。“你带着安平去找莫骥远,我走另外一条路。”他们分道逃亡,生存的可能性会大些。
“可是,郡主您不会武功……”
“不要再可是了,你只需要照顾好安平,将她平安的带到莫骥远的身边,我自会到骥远将军府邸与你们会合的。”如果她能侥幸逃得过这一劫的话,那么她与安平和大哥自会有相逢的机会。
她望着因为惊吓而显得呆滞的妹妹,语重心长的交代护院。“请你务必要将安平安全的送达骥远府。”
“我会的,郡主——您请多保重。”护院策着马,带着陆王府的小郡主直往京城的方向奔去,投靠于骥远大将军。
莫骥远,是大哥的拜把兄弟,他应该会看在大哥的面子上,给安平一个很好的照顾;她该安心的离去,不用替安平的安危担心。无双策着马,奔向另一个叉路,另一个不知名的地方,从这一刻起,无双与安平无忧的生活即将改写。
第一章
无双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的路。
自从她与家中护院分道扬镳后,她便往南的方向直直奔去,她不知道自己逃了多久,只知道自己又干又渴的。又走了一段路,终于找到一户人家,她厚着脸皮跟他们讨水喝,他们一瞧见她,便猜出她可能遭遇的事,怜她一个女孩子家如此落魄,便给了她一些干粮,告诉她。“这附近不远处,有军队驻守,或许你可以去那里寻求蔽护。”
军队?“谁的军队?”
老夫妇俩识字不多,只是支支吾吾的说了。“好象是……什么远大将军。”
“骥远将军?”无双抱着一线希望,姑且一问。
“对,对,对,就是骥远大将军。”说实在,这两老也真摸不透那大将军的名讳是啥,反正人家一提便直点头。
无双不知道该庆幸自己的好运,还是为安平感到惋惜:她没想到前去投奔莫骥远的安平扑了空,反倒是让往南走的地遇到了大哥的至友。不过,安平若抵达骥远府,那么骥远府的家仆应该也会给安平很好的照顾,她不应该为妹妹担心,而现在最重要的莫过于,她得找到莫骥远,寻求蔽护,好让她和妹妹与大哥能相聚。
一方面是基于感激,一方面也是基于自己这一身华丽的衣服太过醒目,所以无双用她身上的衣服跟他们换了农家女的布衣衫裙。临走时,她却悲哀的发现她的马匹因为过度惊吓且劳累过度而死,所以她只得用步行的走这一段路。而现在,城镇就在她的不远处,然而她却没有气力走完这一程,无双完全虚脱了,她累瘫了身子,直直的倒下去。
阿蛮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好运,出城走一遭便能捡到个大美人。瞧她,虽一身的粗衣劣布,灰头土脸的,但昏睡中却仍遮掩不了她的风华气度天生丽质的好相貌。这个女孩──唉,真是美得不像是人,捡她回去,搞不好可以让将军看上眼。阿蛮将大美人“搬”上马,带着她回军队。
她左等右等,还特意请军队里的随行大夫来帮她诊脉。孟大夫诊完脉,说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实,她竟然说这女孩是劳累过度,再加上营养不良!听听,这是个笑话,还是天大的笑话,以大唐的富庶,这年头竟然会有人营养不良!唉,姑且不论这姑娘是因为什么而没吃饭,反正看完了病,她便兼差当侍女,除了自掏腰包帮她买了补品给她补补外,她还好人做到底,帮忙喂她喝汤药。
这下好了,她钱也投资下去,还放下身段当她的侍女,等她醒来,不好好的要她报答都说不过去是不是?无双终于醒来,而醒来一落入她眼帘的竟是一张笑眼开开的容貌。
“太好了,太好了,你终于醒了。”她让她等了好久,连睌饭都没能吃呢:“我叫阿蛮,你叫什么?”
“无双,陆无双。”无双随即张望这屋子──“这里是哪里?”而她又是谁?
“这里是镇远将军的营区,我是营区里的艺伶。”阿蛮调皮的眨着眼问。“你知道什么叫艺伶吗?”无双摇摇头。
“艺伶就是在营区里唱歌、跳舞的歌女。”阿蛮突然又咧齿一笑。“你会唱歌吗?”
“一点点。”
“那你会跳舞吗?”
无双摇摇头。“不,我不会。”
噢!好可惜,那她就不能当歌女了。不过,没关系。“你会不会弹琴?”
“一点点。”
一点点加一点点,那就是好多点!“太好了,以后你可以在晚宴时,帮我们弹琴助兴。”阿蛮表情丰富地皱了皱脸,小小声的对无双说:“你知不知道,雁雁的琴弹得好烂,每次都害我跳到差点跌倒,唱错调子。”
无双看到如此真性情的阿蛮真的很想笑,但她笑不出来。“对不起,我无意打断你的兴致,不过我来这,是要找人的。”她不可能待在这营区里,当个艺伶。
“找人?你想找谁?”
“找你们将军。”
“我们将军!”
“对,莫骥远,莫将军,他是我大哥的至交,我──有要事见他一面。”
看无双脸色凝重的模样,阿蛮相信她的要事一定重要,但是──“我明明记得我们的将军叫冷仲幽,不叫莫骥远啊。”
无双的脸倏地刷白。她千里迢迢追寻而来,找到的人竟然不是莫骥远,而是冷仲幽!
“你会不会记错了?”
阿蛮摇摇头。“不可能的,我在这营区里待了两年,再怎么不济事,我都不可能将咱们将军的名讳给记错;我想,你搞错了的可能性还大一些。”毕竟“镇远”将军与“骥远”将军仅有一字之别,很多人都会搞错,就说皇上老爷没知识,连取个封号都这么懒,害得这位姑娘千里迢迢而来,却找错了人。她真是为无双感到可怜。而无双连自怜的气力都没有,她必须及时纠正错误,她得去找莫骥远。
无双翻开被子,就想下床,阿蛮急急地阻止了她。“你想到哪里去?”
“去找我要找的人。”
“可是你的身子还很虚弱。”
无双管不了那么多了,她得尽快与安平及大哥会合,这样她才能心安。
“你别傻了啦,你的身子这么虚,铁定走不了多久,又会晕倒;你不希望在自己还没找到要找的人之前,便又晕死过去吧。”而她可不能担保无双下次晕倒时,她还能这么好运,被像她这么好心的人给救回。
“就算要走,你至少也等身体好一点再离开。”
“可是──”
阿蛮打断无双道:“别再可是了。你不是说过那个叫莫骥远的将军是你大哥的好友,说不定我们将军也是你大哥的好友,也许看在大家都是至交的面子上,我们将军会差人送你去见那个叫莫骥远的将军。”
阿蛮净说着逗人的话,任谁都知道他们将军是个面冷心傲的大男人,除了效忠皇上,什么事都不入他们将军的眼,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有至交好友的,是吧。无双也知道阿蛮所说的绝无可能,因为她对冷仲幽并非全然无知;印象中,大哥每回一提起冷仲幽三个字,眉头便会皱起来:大哥总说冷忡幽虽有领军能力,但为人太过狂妄,更令他不齿的是,泠仲幽的风流韵事可直追皇上的风流帐史。
对于冷忡幽的一切,无双无心去做批判,她在乎的是阿蛮所说的或许,或许冷仲幽会看在大哥的面子,看在她是无双郡主的分上,而差人将她送到骥远府。无双答应阿蛮留了下来;她得找个机会见冷仲幽一面,向他说明所有的原委,希望他能帮她。
无双没料到自己竟能这么快地见到冷仲幽;不过她并不是以郡主的身分前去,而是在阿蛮的央求下,当了临时的艺伶,为她们弹琴助兴。为了避免冷仲幽真以为她是艺伶,日后不相信她是郡主的身分,所以无双抱着琴,躲在最不引人注意的墙角一边弹琴,一边偷睨冷仲幽。而冷仲幽的确没留心到无双的存在,他懒洋洋的钭躺在铺着昂贵豹皮的太师椅上,而凌厉刺人的眸光漫不经心的打量着在他眼前使出浑身解数的歌女们。
她们摇摆着玲珑有致,恍如蛇妖般的身躯,企图媚惑这个名扬关外的镇远大将军,而冷仲幽的目光始终一致,是如此的淡然与漫不经心。经手过女子太多,再怎么邪媚的女人,他都拥有过,这些歌女并不能唤起他的注意与欲望;但,看在部属们今儿个晚上玩得这么起劲,他身为一个将领,也只有随着属下们去闹,毕竟长期在外征战,他们的确难得享受像此刻这般安逸欢乐的时刻。
“将军。”服侍冷仲幽的军妓倚偎在冷仲幽的身侧,她的纤纤玉手圈绕着冷仲幽的胸膛,眸中有着难解的迷恋。他是特别的,不因他是个大将军,而是为了──在红帐内,冷仲幽是个令人销魂的英武骑士。
想起昨儿个睌上的欢爱,军妓的眸光转为迷离。她从来没见过哪个男人可以像镇远将军这般英武,冷仲幽除了有张俊逸的脸孔外,他还有副令人着迷英挺的昂藏身躯。将军的精力,让她深深叹喟,经过了昨儿个睌上,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能再享有一次那样的欢爱。军妓的手指圈绕着,企图挑逗冷仲幽的欲望,让他再要她一次。 听说,将军从不要同一个女人两次,如果她打破了这个惯例,那么就代表她在将军的心目中是特别的,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