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演技真好,我几乎就要被你的泪水给打动了。”他用手指揩起了她颊边的泪光,凑上唇吻去了手指上晶莹剔透的水珠子。咸咸的,是真实的泪水,却是作假的情感。
冷仲幽嗤之以鼻。“停止吧,女人,如果你费心地想逃,还不如想尽办法讨我欢心,或许我会一时兴起,饶了你这一回的犯上。”他指的是她咬了他的事实。
他冰冷的囗吻一如往常,他依旧高高在上,依旧不愿相信她是一名郡主。无双收起哀兵之姿,拒绝再跟这名武夫交涉。既然他不相信她,那么多说无益,从今天开始,她不会求助于他。她高傲的模样一度让他信了她的话,让他以为她真的是一名郡主;但,冷仲幽拒绝相信他的直觉会出错,更何况──他的眼又移往无双那绝美的脸蛋,诱人的曲线,他下意识的否决掉她是一名郡主的可能性。
他霸道的命令她。“从今天起,你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取悦我。”他收拢手臂,让她的身子抵向他的刚强。“我说的,你全听明白了吗?”
无双骄傲的昂起下颚。“我说过,我是一名郡主,我要你立刻放我自由。”她一个人也可以寻着路,找到莫骥远。
他勾起她的下颚。“不管你以前的身分是什么,但是你记住,现在只是我的女奴。”他霸道的模样叫人心寒。
无双咬牙切齿的回答。“我不会心甘情愿的。”
“我不要你的心甘情愿,我只要你做好身为一个女奴该做的事就可以了。”
她抬起双眼,挑衅他一身的权威。“这之中包括为你暖床、温被是吗?”
“是的。”
无双冷冷的嗤哼一声。“对不起,我办不到。”她明目张胆地拒绝了他。“或许我无法说服你,让你相信我的身分,或许我寄旅于你的麾下只是一名女奴,但是,我不会是为你暖床、温被的那一个。”她骄傲的昂起下巴。“除非你打晕我。”只有在她毫无知觉中,她才会去忍受他的凌辱,不然,他要她,是万万不可能。
在无双倔强的脸蛋中,冷仲幽终于正视她不要他的决心;她是宁可挨鞭子,也不愿意服侍他!她的不愿意竟意外的刺痛了他!他竟然为了一名女子的拒绝而伤痛!
“你会后悔的。”后悔她曾经拒绝了他。“来人啊!”冷仲幽全身张狂着暴戾,唤着人来。
他怕自己一时气不过,真会失手错杀了这个不识好歹的丫头。向来就只有他拒绝女人的时候,从没有女人不要他;而她,是第一个!他会让她知道忤逆他的后果。
房间外的守卫应声而入。“将军?”
“带她下去,将她贬离帐外,让她做任何事,就是不准她闲着。”他的眼冷然的望着她。“从今天起,你的身分不是艺伶,而是一名低下的奴隶。”
她的眸中闪着难以置信!从小到大,她没干过一回的粗活,现在冷仲幽竟然将她贬为低下的奴才!
冷仲幽看出她的恐惧。“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他的床随时等着她的身子来暖和。
无双收起自己的恐惧,高傲的昂起下巴。“我宁愿死,也不愿为你暖被。”无双走出帐外,跟着那名守卫离开。
冷仲幽的眼锁在无双纤弱却挺得笔直的腰杆。终有一天,他会让她心甘情愿的为他温床暖被的,他发誓。
“你要不要紧?”
自从无双被将军钦点入帐后,阿蛮就直替无双担心,这会儿好不容易等到无双回来了,却又看到无双是满身的狼狈。
“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要不是她央求无双,要她代替雁雁上去弹琴,那么将军也不会看上无双,而无双也不会受此委屈。
“没关系的,我不怪你。”无双相信这一切都是命,当时谁都料不到她琴弹得好好的,琴弦为什么会突然断掉,是不是。
这一切要怪,就怪她太依赖人了;她要不是想依着冷仲幽的帮忙,找到莫骥远,那么今日她不会待在他的营区内,更不会被他当成是个可以卖身的艺伶。
阿蛮迎上前去,望见无双的唇和着血渍,她拿着手绢为她拭去污血,忧心的问:你忤逆了他?他伤了你?”她就知道以无双的倔强性子,她一定不会乖乖的顺从将军。你怎么这么傻,将军要了你是件好事,你干么存心去挑衅他的一身权威,而让他有机会伤你?!”
无双伸手抚上那发疼的唇,淡淡的开口。“受伤的不是我,是他。”她接过阿蛮的手绢,拭净唇上的血渍。“这血是他的。”他轻薄了她的唇,她便要他付出相当的代价,她要让他知道并不是每个女人都乐意当他后宫中的佳丽,随时等着他的临幸。
阿蛮愣了一愣,慢慢的消化无双所说的话。无双说──受伤、流血的人是……是将军,不是她!
“怎么会呢?”将军怎会任由无双伤了他,却依然毫发无伤的放回了她!”他没有为难你?!”
“他将我贬为奴才,从这一刻起,我得睡在马厩跟马为伍,我每天早上得在丑时起床,张罗军队的饮食;他们出操完毕,我得清洗他们所有的衣物,直到日落西山。”无双淡淡的口吻说出冷仲幽刚刚所下的军令。
她不是在跟阿蛮申诉她的处境,她只是想藉此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自己,不能怯弱、不能低头,她今天隐忍了这一切不合理,是为了找寻大哥与安平。她所有的苦都能吃,她只希望自己能平平安安的回到京城与家人相聚。想到大哥与安平,那她便有活下去的勇气。无双那恍如出水芙蓉的面容漾出了一抹笑,那笑是如此的坚毅,让阿蛮不知不觉的叹了口气。
“我不知道都这个时候了,你为什么还有心情笑。”届时要是换成是她得去睡马厩,那她铁定是连哭都哭不出来,但,看似柔弱的无双却有那个毅力挺下这一切,只为了她不愿顺从将军的钦点。“看来我真的不了解你。”
“我只是不想让他碰我。”她的清白不许他人玷污。
“将军他有什么不好?”在这有多少的女人期望能得到将军的温柔尚且不能,为什么无双她宁可被贬为奴隶,也不肯顺从将军,服侍他一个晚上?
“因为我看不出冷仲幽他有什么好。”她忆起他粗暴的掠夺她的吻,心底的怨怼更是添了几分。
无双忆起稍早那一幕,她看到了那名美艳异常的军妓斜倚在他身侧,企图挑逗他对她的柔情,而冷仲幽的嘴角却径是噙着一抹讥讽的笑。好冷酷的他,昨儿个他才点那名军妏入帐,与她缠绵一整晚,今儿个他怎能像个陌路人似的对待那个给他一夜温存的女人!
从冷忡幽看待那名军妓的眼神,无双便知晓了一件事。那就是──冷仲幽是个冷血无情的男人,他是不会对任何女人动心的;他要她,只是为了一时的情欲,他对她根本没有特别的情感在。这样的男人,她怎能将身子交付予他!无双收拾了几件布衣衫裙。她宁可被贬为奴才,她也不要那个男子接近她的身旁一步。她太了解冷仲幽的魅力,像他那样既冷又冰的男人,对女人而言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她没有把握自己能逃得开冷仲幽的魅力,所以她得避开他。
冷仲幽是一个冷血的男人,是个只爱国家、只效忠皇上的男人,除了国家大事之外,他不会有多余的心力来爱别的人事物,所以爱上了冷仲幽,便得注定了一辈子伤心。她就是因为有了这层认知,所以她才宁可死也不愿冷仲幽接近她的身边一步,因为-─她现在再也输不起任何事了。
马厩!无双紧紧抱着包袱,望着除了马之外还是马的马房;它没她想象中的乱,但空气中依旧飘散着浓烈的马粪味,而这样的地方就是她日后的住所了!想到这,无双的胃翻腾着不适。老天!她想吐!无双用手捂着口鼻夺门而出,冲到外头去呼吸新鲜的空气,委屈的泪水不自觉的滑落。她以为为了大哥与安平,她可以坚强的挺过一切的磨难与挫折,但是──她从没想到过,自己会有睡马房的一天!对于那股粪骚味,她是怎么也不可能适应的。无双抱着包袱,手不停的发抖。
“害怕了?退缩了?”任天行眸中带着嘲弄。这个骄傲的小女人,她终究是敌不过将军的冷酷的。
别以为她扮扮娇弱,再流几滴眼泪就可以柔化将军的心,要知道身为镇远大将军的冷仲幽是出了名的铁石心肠,向来就只有他的敌人向他低头的分,怎么可能被几滴眼泪给折服了心!
“我劝你还是乖乖的回到将军的房间中,毕竟那里比这儿舒适得多了。”
任天行不带感情的音调与冷仲幽的如出一辙,同样是在等着她屈服。原来冷仲幽安排她住在马厩里是别有所图。他知道她会熬不过马粪味,他知道她终究得臣服在他膝下,所以他派副将任天行来,目的是为了随时可将她带到他身边!冷仲幽!没想到堂堂一个大唐镇远大将军竟将她当成敌军似的与她作心理战!他既然以为她会退缩,那么她便不能让他如愿。
“我住。就住在这。”她想,终有一天她会适应这个难闻的味道。
任天行显得有些错愕。她对于马粪味的嫌恶明显得让人一眼便望穿、看透,而她──竟然执意要睡在马厩里,也不愿违背自个的心志去服侍将军!
“你不后悔?”
无双摇摇头。她不会后悔的。她知道她要是真为了贪图一时的舒适,而入了冷仲幽的房,那她才会真的后悔。
“她昨儿个一睌没睡,夜里起来吐了三次,早上准时在丑时便起床张罗军中膳食。”任天行趁大军在操练时,同冷仲幽报告无双的情况。自从昨天夜里,那个骄傲的小女人宁可忍着恶臭睡马房时,他的心就隐隐的替她担心。毕竟那个小女人身材娇小、面容惨白,又加上一副营养不良的纤弱模样,有时候就连他看了,他都忍不住要替她担心那塞外的狂风一吹起,她会不会就跟着被吹倒。那样纤弱的小女人呵,真是男人的致命伤,只要是男人,再怎样的刚硬也会被她的娇柔给软化了,所以将军听到了那小女人的傲脾气后,他应该会稍稍减轻他对她的刑罚吧,毕竟那个小女人只是不想要服侍将军,她并没有犯下什么不可饶恕的滔天大罪。
任天行偷偷的瞄了主将一眼,只见冷仲幽的眸子直视前方,望着正在操练的大军,而脸上的表情是──无动于衷!平静无波!将军真是厉害,看着那样的美人儿受尽了折磨,他的脸依旧像是覆上了一层薄冰似的,没有任何的表情,冷寒得可以!怎么会这样呢?将军再怎么铁石心肠,他向来不为难部属,更何况是那个小美人儿她又没犯下什么大错,将军何苦如此逼迫她!
冷仲幽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的大军,心里却翻腾着莫名的愤怒与难言的痛。她不要他!那个该死的陆无双,她宁可忍着马臭睡马房,也不要他!睡马房是她的选择,活该她吐了一夜,活该她一夜没睡,他不该为她的处境感到心疼,如果今天有谁得为她的困境负责,那也该是她自己,而不是他冷仲幽。他给过她机会,让她选择,是她选择了睡马房,而不要他,他不该为她的一夜无眠而感到内疚。话虽如此,但,他的心为什么还泛着难言的不痛快?为什么他的心仍旧挂念她现在的状况。
“今天早上,她吃东西了吗?”
任天行愣了一下,讶异竟然在将军冰冷的口吻里探查到一丝丝的关心!将军关心那个骄傲的小女人!任天行愕然地望向主将,冷仲幽仍旧一脸的冰冷,那个表情不像是关心,倒像是愤怒。
“回将军的话,她吃了。”
那就好。冷仲幽暗暗松了一口气。
“可又吐了出来。”偷偷的,任天行这一次特别留意了冷仲幽的表情。只见冷仲幽听到无双吃了东西又吐了出来之后,他那两道剑眉高高的扬起,拧皱了一脸的刚毅。
“吐了?!”
“大概是忍不住马臭,所以才会吃了又吐;将军,要不要把她调开马房,让她睡到别处去?”任天行冒着被砍头的危险大胆地提议,他是怕以无双的纤弱熬不过三天两头不睡、不吃又干呕。
老实说,任天行的提议的确让冷仲幽心动过。他也知道以陆无双的纤细,她是无法熬得过这样不吃不睡又干呕的折腾,他很想放过她,但她宁可与马睡也不愿与他同寝的拒绝很伤人,他无法忍受一个女人张狂到他头顶上去。
“她要换房可以,但除非是我的房间、我的床,不然,她哪儿都去不成。”
他要让她知道他冷仲幽才是这里的主子,他才是那个发号施令的人,今天如果有人得低头向对方妥协一切,那也该是她陆无双,而非他冷仲幽。
第三章
第五天了!
无双的嘴角再也没办法佯装坚强地浮出一朵笑来,她的身子是一天虚弱过一天,她怕自己熬不到回京,就会死在这关外。不!她不能死,她还得回京找大哥及安平,她得确定他们两个还平安无事;若她无法知道他们两个过得如何,那么即便是她死了,也是死不瞑目。无双咬紧牙关,继续在冰冷的河水里洗衣服。这样的景况看在阿蛮的眼中,她自是不忍。
“无双。”她走到她的身边,轻轻唤着无双。无双回头。是阿蛮!
“你怎么来了!”
“来看你好不好……”
无双强忍着抖嗦的身子,佯装坚强的开口。“还不是老样子,没有所谓的好与坏。”
“当时你要是答应了将军,那么这个时候──”
“阿蛮,你别说了。”无双制止了阿蛮接下去的劝说。
她已决定的事便没有回头的余地。她不想让冷仲幽占有她身子的决心不曾因为一点的挫折便改变。
“无双!”阿蛮将无双的手揣进自个的掌心中,给她些许的暖度。“我不是来当将军的说客的,你知道我之所以劝你,是不忍心看你再受苦。”
“我知道。”知道阿蛮的好意,但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原则,我不想因为受不了苦,便轻贱了自己的自尊;冷仲幽要我,是他贪图一时的新鲜,他紧咬着我不放,是因为我的不肯妥协;我知道他安排我睡在马房是存心的,他想看我受不了苦而折服在他的淫威之下,他要我放下高傲的自尊而屈服于他!阿蛮,你说,要你是我,你会服吗?”会的,她会服的;为了让自己少受点折磨,屈服于那个英伟的将军那又如何?阿蛮想大声的这么回答无双,但无双的眼光太清澄,清澄到她连这种坦白都没办法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