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他竟然忘不了她!冷仲幽低咒一声,突然转身,将他刚硬的身子覆在躺在床上的娇人儿,他的唇狂暴的掠夺枕边人的唇畔问的柔软。
“将军!”歌女瓶儿吟哦出声,她想不到甫才停歇的欢爱会再次降临,而且来得这么快。
“将军,不要离开我。”瓶儿的手圈上冷仲幽的颈项间,拉低他的身子,让他刚健的体魄嵌进她的娇柔里。
他当她是他脑海中的人来爱。她当他是英勇的武士,两手紧抱,不愿轻放。云雨过后,两人的嘴角噙着笑。
瓶儿当自己是特别的,因为从没有过一个人可以让将军连要两次,今夜,如果将军允许了她在他房间里过夜,那么她的身分将因此而不同。 瓶儿偎进冷仲幽的怀里,如雪凝般的玉指圈绕在他厚实精结的胸膛前。“将军,今夜让瓶儿留在您身边吧。”他猛然攫获她兜绕在他胸膛的手,嫌恶的肩高高扬起。
瓶儿被他倏然垮下的面容给吓呆了。“将军,瓶儿……是否做错了什么?或是说错了什么?”不然才激情过后,他的表情怎可能一下子变得这般冷酷!
“不要做过多的要求,我不喜欢得寸进尺的女人。”他将她的手腕握得老紧,弄痛了她。
瓶儿忍着泪水,不敢违抗他的命令。“是的,将军。”她含着泪水,委屈的模样触动了冷仲幽的心弦。
那一夜,“她”也是隐含着泪水,不让水珠滑落。那一夜,“她”倔强的模样,揪着他的心隐隐作痛。
冷仲幽的手轻柔的揩去瓶儿的泪,轻柔的低沉嗓音从他一向冰冷的唇里逸出。“叫什么名字?”
她汪着两泪眼,细若蚊蚋地回答。“瓶儿。”
“瓶儿?!”他喃喃覆诵了一遍,又说:“如果你想留下来,那就留下来吧。”
连日来,冷仲幽只召瓶儿入帐侍寝,营区里若有什么重大的宴会,坐在冷仲幽身侧服侍的人总也是瓶儿。瓶儿的身分因为冷仲幽待她的特别而尊贵了起来,大伙当她是将军跟前的红人,因为除了瓶儿,没有人曾在将军的房间里过夜过,而她瓶儿,打破了冷仲幽的惯例。
现在瓶儿人前人后俨然是以“将军夫人”自居。她深信,以将军对她的特别,她一定会入主将军府,不当夫人,也当姨太太。
“瓶儿现在就像是只骄傲的孔雀,老是翘高着下巴,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看了真教人讨厌。”阿蛮拿着木棒,大力的拍打衣服,发泄她心中的不满。“我怎么看就看不出那个瓶儿有什么好,将军为什么待她特别?真搞不懂。”“你生气就生气,别将怒气发泄在衣服上头,待会儿衣服洗破了,我可是会挨骂的。”无双打趣的抢过阿蛮身边剩
余的脏衣服。“以你现在的情绪,我看你还是别帮我的忙,省得到时候愈帮愈忙。”
阿蛮现在没心情跟无双抢衣服,她心里真正疑惑的是──“无双,难道你一点都不觉得可惜吗?”
“可惜什么?”无双头抬也不抬,继续忙着搓洗干净衣服上的泡沫。
“当初你要是应允了将军,当他的侍妾,那么这个时候,你便不用在这洗衣服,而瓶儿便不会被将军钦点入帐,瓶儿若是没有被钦点入帐,那她今天就不会像只骄傲的孔雀,志得意满的惹人嫌。”总之有了无双,将军的房间里根本就没有瓶儿存在的余地。瓶儿之所以被娇宠,根本就是无双赊给她的,瓶儿她有什么好得意的?
无双的手停了下来。心里凄惶惶的是贞操的失落,而不是冷仲幽的遗弃。她早知道冷仲幽是个无心的人,她便不会傻傻的为他沦陷心房;他冷仲幽今儿个要宠幸谁,与她无干。无双继续洗衣服的动作,她笑着对阿蛮说:“我现在每天都有洗不完的衣服,做不完的杂事,现在我在乎如何在日落前,将所有的杂事全做完,然后再回房好好的睡一觉,其余的旁事,我无心去在乎。”
“你──真的不爱他?一点点都没有?”阿蛮不信。因为举凡见过将军的人,多多少少会被将军给迷惑。
将军虽无温柔的面容,但他冷峻有棱的面庞与精实壮硕的身躯在在魅惑人心,一度,她也曾为将军迷乱过;但,几年下来,他的视线从未多情的看她一眼,于是,她放弃了。
因为这么多年了,他都看不见她的痴心,那么守着无心对她的男人便是注定一辈子的伤心。可是,无双之于将军是不一样的;她看得出来将军对无双有着特殊的感情,这是一种女人的直觉,不需要太多的证明。她爱他吗?
“不爱。”无双斩钉截铁地开口。“或许冷仲幽的气质曾迷乱过我的心,但是,我不爱他,因为──他是个给不起爱的男人。”
阿蛮深深的喟叹了。“为何面对将军,你总是可以如此冷静。”倘若今天无双迷糊一点,不要这么精明的去算计将军骨子里真正是个怎么样的情人,那么无双的日子会好过一些,至少──她不用在这里忍受冰凉的河水,不用在鸡未啼的时刻便起床。
“有时候,我真觉得你好傻。”已将身子输给将军的无双明明可以过得更好的日子,但她却选择了成天与脏衣服为伍,也不愿接受一个“侍妾”之名。
无双淡淡的一笑。输了身子,换得日后的宁静,值得,再值得不过了;她怕的是──冷仲幽的日夜纠缠,会让她连心都输给他。她要保留她的心,不让人窃取它;而至于冷仲幽──无双的嘴角释出一抹笑。
“他的身边现在有个多娇多媚的瓶儿在,恐怕不久的将来,他真会收起他那玩世不恭的心,而真心的去对待瓶儿。”
阿蛮嗤之以鼻。“不可能的;将军若真有心待瓶儿,那么他不会差人熬药汁给瓶儿喝。”
“药汁?”无双疑惑的望向阿蛮。“什么药汁?”
“你不知道!”阿蛮瞪大了眼,很明显的讶异着。“你不可能不知道的啊!只要是将军要过的女人,隔天将军一定差人送一盅防孕的汤药给他的女人喝下,这是预防他的女人暗结珠胎,将军要过你,你不可能没喝的。”
无双的脸倏然刷白。没有,没有,她没喝过任何的汤药;要是她喝过,她一定会有印象的。阿蛮盯着无双乍青还白的表情,心中有层了悟。原来自始至终,将军就没想要遗弃无双;他要了她的身子,却没有赐她汤药,将军想要无双怀有他的孩子!
“老天!你现在可能怀有将军的子嗣!”阿蛮开心的拉起无双的手。“别再待在这冰凉的河水中洗衣服,太冷、太凉的东西会让你小产,流失掉孩子的。”
无双挣开阿蛮的手。“不会的,不会的!”她绝不会怀有冷仲幽的孩子。他们俩只发生一次关系,老天爷不会这么残酷,让那唯一的一次在她身上留下永远的印记。无双双手覆在腹上,这么安慰自己,要自己别担心;但为什么她的心隐隐泛着不安,像是自己永远逃脱不了冷仲幽这个梦魇!
第五章
噩梦终究成真。她陆无双这辈子真的得栽在他冷仲幽的手掌心里,逃不开来。自从上回听了阿蛮的那一番话后,这个月无双特别留意了自己的月事,她深怕自己当真怀了冷仲幽的孩子。然而事实的真相是残酷的,她这个月的月事迟迟没来。无双不敢去看大夫,她怕自己若是真有身孕,那么,冷仲幽一旦知情,他会允许她把孩子拿掉吗?
不!她不要冷仲幽的孩子,她不能冒这个险。
但是──她的肚子里若真的有小孩,那她该怎么办?无双的目光定着在急湍冰冷的河川上。她还记得那天阿蛮怀疑她有身孕时,急急的要她离开冰冷的河水,阿蛮说:“别再待在这冰凉的河水中洗衣服,太冷、太凉的东西会让你小产,流掉孩子的。”太冷、太凉的东西会让人小产……太冷、太凉的东西会让人小产……太冷、太凉……会小产……阿蛮的话似催眠般让无双直往河的中央走去。她不要孩子,她不能有孩子。或许这个念头对还末出世的小孩有些残忍,但,她若真留下他,日后苦的会是他们母子俩。她不要日日对着酷似冷仲幽的孩子生活,这对她而言是一种折磨。她要永永远远的摆脱冷仲幽,不再让冷仲幽介入她的生活里。一步步的,无双走向河里,她任由冰冷的河水冲击着她的身子。
初春的关外,甫才融化的冬雪沿着瀑布哗然而下,水流无情的打在无双身上,无双抖着身子,却依然挺立站在河中央,感受河水冲刷她的生命力,感觉气力一滴滴,一滴滴的从她身上流失。
“无双!”阿蛮到处找不到无双,一路循来,却发现无双像疯了似的站在水中央!现在才初春,天气还没转暖,无双她为什么径在冰冷的河中央站着不动!无双循着阿蛮的叫唤,望了过去;她看到了阿蛮焦急朝她走近,愈走愈近,愈走愈近……
无双惨白的面容突兀的浮出一抹笑,她突然觉得天旋地转,觉得暖度渐渐离她而去──蓦然,她瞧见了她爹。她爹远在天边,近在她眼前,爹朝着她笑,那双温暖的大手伸向她。无双将她的手伸了过去,让爹握住──阿蛮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无双的身子直直的倒下,急湍的水流冲走无双羸弱的身子,她像朵水芙蓉随水流漂走。
“无双!”阿蛮嘶吼着她的名,大叫救命。她一边嘶吼求救,一边朝着无双的方向奔去。她得救无双。无双不能死。
阿蛮的歇斯底里唤来了任天行。他一看到阿蛮又叫又吼的朝河的下游跑过去,便顺着阿蛮疯狂奔去的方向望过去──漂流的白衫白裙,如瀑布般黑发急急的往下游方向漂走。一股不安从任天行的脚底窜起。不会是陆无双,不能是陆无双!任天行纵跃奔向那漂流的白色影子,大手一张便从水里捞起那朵水芙蓉。水芙蓉面无血色,但那清丽的容貌的确是属于陆无双的!该死!她竟然选择轻生!她要真死了,整个鹰军日后将活在将军的暴戾之下,这个该死的女人,就只会给他制造麻烦!
任天行心里虽直埋怨无双,但救人的脚程却不曾停歇。他一手抱着无双,另一只手又去抢救歇斯底里的阿蛮。阿蛮被任天行抱住。她瞠大了眼看着面无血色的无双,阿蛮大哭。“她死了!她死了,是不是?”她的拳头拚命的击向任天行的胸膛,追问着他。
“你为什么来得这么慢?你为什么没来得及救无双?”她哭得是涕泪纵横。而任天行被阿蛮揍得很无辜,他大吼一声,唤醒她的歇斯底里。
“她没死!看清楚,她只是晕了过去,并没有死。”
阿蛮深深吸了口气,眨着水蒙蒙的泪眼望向无双,看着无双细微起伏的胸前,缓缓的,缓缓的,她在呼吸,虽细微,但无双还是有呼吸!
阿蛮激动的落了泪。“没死,无双没死。”她又叫又笑,冲着任天行漾开了两笑眼。“你真好。”她道谢。
任天行看着阿蛮的笑颜,暖暖的情意倾泄在他心底。深深的,他喟叹了声。唉,这个女人,合该是他命中的煞星。
他狂暴的眼在她惨白的面容上定着。他发誓,她若胆敢停了呼吸,魂飞阿鼻,那么他必定直追酆都,向阎王爷追回她。他要向她问清楚,她是跟谁借了胆,竟胆敢不要他的子嗣、他的种。
冷仲幽全身张狂着山雨欲来的暴戾,随行军队的孟大夫颤着手替无双把脉。老天!他从来没见过将军发这么大的脾气过。他颤巍巍地犹记得任副将将这女人带到他房间里时,这女人不仅全身毫无暖度,她还大量的出血。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个女人做了什么傻事。她怀了身孕,不想要孩子,所以她让自己小产,让她的孩子在未成形之际,便随着
血块流出体外。
他宣布了她之所以虚弱的病因后,蓦然,他听到身后传来冰冷的口吻。“救活她。”那不是请求,而是命令。将军他以冷硬的气势无言的恐吓着床上的病美人,无言的命令她只能活着接受他的拷问,不许她懦弱的死去。天吶!这个女人是犯了什么罪?竟能挑惹起将军这么大的脾气,就连死,他都不应允。他开了药方,让人熬了药汁,送了过来。
将军冷着眼看着阿蛮喂她汤药,瞧她喝了药汁,却咽不下去,又从唇间逸了出来。见那女人如此受苦,将军的表情始终冰冷,没有变过,他只是差人一次又一次的去熬药,熬了药,又令人喂她喝下。她喝了又吐,吐了又喝,如此周而复始,让人见了,都为那病中的女人不舍。对于她的苦,将军像是铁了心肠似的无动于衷,他径是站在那个女人的身侧,一动也不动。任副将请他回帐,说病人醒了,他会差人告知。将军对于任副将的提议充耳不闻,他只是瞪着一双凌厉的眼,狠狠的盯着床上那张病弱的惨白容颜。孟大夫发誓,要是他与床上的病美人易地而处,那他宁可就这么死去,也不愿意醒来面对将军的怒气。
昏睡了好久,无双虚弱的醒来。她睁开眼第一个瞧见的便是一张盛怒的脸。那高高扬起的怒眉,紧紧皱着的眉峰,饱含怒气的虎目,周身张狂着暴戾之气的生息,都像极了冷仲幽。不会的,不可能的;她不会连死了,都摆脱不了他的影子。无双再次闭起眼帘,拒绝相信死后的地狱会有他冷仲幽的身影在。
“睁开眼,看着我。”冰冷的嗓音在她上方低回。他终究是不肯放过她。
“既然有那个勇气不要我的孩子,那么又怎会没有那个勇气来面对我?”他卓立在她的病床前,魑魅似的纠缠着她不放。他冰冷的嗓音仿佛寒风吹过,冻结了无双的心。
她睁开双眼,以虚弱却坚定的口吻跟他说:“那个孩子不该存在。”
“他该不该存在,取决权在我,不在你。”要不要孩子是他的权利,她没有那个权利来扼杀他孩子的生存权。
他的易怒惹笑了她。“终于,终于有一件事是超乎你的掌控,不再被你左右。”最近,她的生命一直掌控在他手里,现在他终于栽在她手里一回,让她在他专横中博得一次胜利。突然,亲手扼杀掉孩子不再让她有愧,因为她终于走出冷仲幽的掌控一回,生命不再被他左右。这种让心自由的感觉,说实在的,真的很不错。她突兀的笑令他更为火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