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他遗忘在她家的手机,现在还在她的包包里躺着。她以为他没有自己手机上的记录会找不到她的电话,一直帮他开着机,但是都已经等到手机电池没电了,仍然没响过。
没有再充电的必要了,他连手机都不要,她当然明白了他的用意,就连自己的也想干脆丢掉算了。
“是吗?反正你现在已经有白御齐白小开了,他对你好得简直让所有公司的女同事都羡慕得要命哪,早知道当初那个不起眼的男人是他,要我跪在地上帮他捡东西也没关系。”真可惜。
新任董事长白御齐不仅年轻又长得帅,而他对蓝可灿一见钟情的故事经众人渲染后更是人尽皆知。公司里的女同事后悔不已,就像早知道了头彩号码却又没签到那般懊恼。
“他是不错。”蓝可灿回想着他每回看着她那温柔至极的眸光,是任何一个女人梦寐以求也求不到的,她真的很幸运可以遇到他。“是很体贴,对我也很好。”
“真是要让人嫉妒到死了喔!”听着她平淡的口吻,阿雅简直要把话筒甩开。
“没什么好嫉妒的。”没人了解她的心情,蓝可灿有些哀怨。“如果你心里已经摆了个人,还要再放个人进去,你就会怨后来的那个人为什么不早点出现,怨前头那个人为什么挥之不去。”
“……我连一个都没得摆耶!”阿雅冷笑,除了嘴贱了点,这蓝可灿根本还是一样没改变。“人要知足好不好?像你这种心态迟早遭天谴的,搞不好最后你会落得一场空。”
“那也不错。”不想再持续这个话题,看看时间也差不多要开会了。“好了,不跟你说了,省得待会儿害你被Miss林骂。”
“她现在坐在我旁边看心理测验的杂志。最近她心情好得很,根本不会骂人,不知道是不是谈恋爱了?”小小声的,她讲着大家都好奇猜测的八卦。
“是啊。”她笑着解答,听着对面高分贝的尖叫声,慢慢地挂上了电话。
傻阿雅,有什么好羡慕的呢?有天她也会碰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人,有天她也会谈恋爱的,到了那天……她就体会得到--能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是多么幸福且奢侈的一件事。
安眠药的效力渐退,邢彻幽幽转醒,一见镜中的自己,震惊地从椅上弹起!
“是谁把我打扮成这个样子?”他沉着声,脸色黑沈得像即将下起大雷雨的天空那般,唯一清楚的就是他被设计了!
“你们年轻人不就喜欢另类的玩意吗?”转头一看,邢君令的眼睛瞬间一亮,用力地竖起了大拇指。“真是太、太好看了!”甚至还激动地连吹了好几个口哨。
“你、你……”他气得发抖,头上的白纱亦随之轻颤着。
“别怪你爸爸了。”夕飞探进头来,一见邢彻简直笑得要了她的命。“你、你、你好美!”
“可不是吗?真是美人胚子一个,可惜你是男儿身了。”再仔细打量一番,邢君令得意得几乎手舞足蹈。“瞧瞧你那婀娜的身段,迷人的桃花眼,简直可以电死所有的男人,女人都没你美。”
“爸!这就是你的安排?”用力扯下头顶让人起了浑身鸡皮疙瘩的白纱,他怒吼道。
“不、不,这不光是我一个人的主意,凭我的脑袋哪想得到这么精彩、这么有创意的东西?”他投了个激赏至极的眼神给夕飞,两人很有默契地一搭一唱起来。
“都要感谢我的准媳妇聪明绝顶的脑袋瓜子哪!”
那天他接到了夕飞的电话,她说她为了帮他儿子面对自己的心意,想到一个绝妙的好办法,说得难听点就是设计。吩咐他在婚礼前一天偷偷在邢彻的酒里放了点安眠药,让他逃不出他们的手掌心。这点子简直令他拍案叫绝,她说的一点也没错,邢彻就是欠人逼,不仅要逼,还得彻底把他逼上绝路,他才会恍然大悟。
“那也是爸爸你的功劳啊!”夕飞可开心了,叫起邢君令爸爸自然又起劲。“要不是你生出这么出色的儿子,男人穿起新娘礼服怎么能看啊?”
“先生……”一旁的化妆师怯怯地用手指点点邢彻的手臂,把生气的他当成是危险的爆裂物似的。“你穿起婚纱来真的很好看,像模特儿一样,我这一行做了这么久,也没看过像你这么美的男人。”
“干你什么事?”忿忿一瞪,邢彻又要扯下头顶上闷热的假发。
这动作突然引起所有人尖叫阻止。
“儿子,不准你拿掉假发!”他就是笃定婚礼进行到一半,这小子会突然改变心意当个落跑新郎,才会出此下策,说起来这计划实在很赞。
“刑彻,你拿了我就不跟你结婚!”棠夕飞吼着。
她好不容易才想到这个绝计,以邢彻那死爱面子的个性,穿着新娘礼服的他根本不可能踏出礼堂半步,要是他真的敢跑,就是中了她精心设计的计谋。
“对呀、对呀!”化妆师猛力点头附和,偷偷抹掉刚才不小心流出来的口水。
“干你什么事?”三人同时看着化妆师,异口同声地大吼。
“他不是女人真是太可惜了……喔!不、不是啦……”邢彻杀人的凶光扫了他一下,让他瞬间改口。“我的意思是说,人的一生只有结一次婚,当然要特别难忘的好啊!”
“对,对,他说的对。”这个理由实在太完美了,邢君令和夕飞立刻掌声给他鼓励。
“太牵强了,结婚对我来说根本没什么意义。”他仍在作垂死挣扎,虽然他早已知道这件事丝毫没有转圈的余地。“根本不需要这么特别,那不过是一个形式而
“你忍一忍会怎么样?等牧师啰嗦完就结束啦!”夕飞一脸正经地安抚他,眼角因强忍着笑而微微抽搐着。“你看,为了配合你,我还不是打扮成这个样子?”
“对嘛,你就看她这么委屈的分上,将就一下就过去了。”邢君令闭起眼正经地附和着,右手狠狠地捏着自己的臀部,就怕一个忍不住笑场。
他瞇细了眼,怨怼地看着装得楚楚可怜的夕飞。
什么委屈?她平常就穿得一副西装革履、风生水起的模样。瞧,她的手正以万般自然的姿态插在口袋里,怎么没人发现?真正委屈的人是他啊!
“算了、算了。”左右夹攻,他投降了。“随便你们了。”
闻言,邢君令和夕飞开心的互相击掌。得逞了,得逞了!
婚礼怎么还不快点开始?内心不断咆哮着,此时的邢彻真恨不得死掉算了。
奇怪的是他俩的出现并没造成众人太大的震惊,因为正好“男”的俊、“女”的俏,天经地义,欣赏都来不及了,根本没人发现两人的性别错乱,只有坐在椅子上的那两个老人家感动到眼眶泛红。
“君令兄哪,你儿子真的好美啊,我们家的夕飞实在太好运啦!”棠老爹激动地握着邢君令的手,兴奋得无以复加。
“你女儿才是美男子呢!小时候那么可爱,没想到长大后竟然比男人潇洒耶!”邢君令比任何人都开心。
他几乎要以为他生的这个儿子有毛病了,老是把不婚挂在嘴上,存心急死他,幸好今天总算把这只难缠的鸭子给赶上架了。
“我们的老子怎么不怕隔壁的人当他们是神经病?”走到红毯的一半,听到他们的对话,夕飞压低了声量说。
“什么人生什么儿子吧!”邢彻没好气地应着,脚底一滑险些被裙摆绊倒,这笔帐他记在棠夕飞头上,定不饶她。
“你开心点好不好?臭着脸会让我老子起疑的。”邢彻今天的情绪真易怒。哼!她又没拿刀逼他,是他自己送上门的耶!
邢彻没响应,事实上他已经气得快无法控制自己了。忍,要忍!他提醒自己,这不过是宣告他即将自由的仪式,只要几分钟就过去了。
微抬头环顾了偌大的礼堂,感觉到它庄严的气息,在这里有多少人完成他们的终身大事?有多少人在这里许下了爱的宣言?
他们完成了一生所愿,而他邢彻也将在这里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一切都再清楚不过了,可是为什么他胸口有些难受?
随着愈来愈近的步伐,他开始感到失落,就这样闷闷地压着胸口,不能说也不能想。
“邢彻,你愿意娶棠夕飞为妻,一辈子爱她、照顾她,不论是生病、残废都愿意一直在她身边吗?”牧师看着夕飞,以为她就是邢彻,没办法,谁叫她穿着男装就是这么风流惆傥。
“愿意,我愿意。”随便啦,当她是谁都好,对上牧师的眼,夕飞立刻回答,她敏锐的第六感告诉她,身旁的刑彻一定是蠢蠢欲动了。
“那么,棠夕飞,你愿意嫁给邢彻为妻,一辈子爱他、照顾他,不论他生病、残废都、永远在他身边吗?”这新娘美是美,可惜高大了点,眼大无神,看着他像没焦距似的。
原来结婚就是这样?这台词他听过了几次,每次听每次都觉得荒谬可笑。为什么现在牧师一个字一个字的念着,那些让他无动于衷的字眼,却字字铿锵有力地敲击着他的心扉?
爱她、照顾她,她会永远在他身边,不论是病了、瘸了她都会爱着他,一辈子……这是一辈子的事,他脑中清楚的浮现蓝可灿的脸蛋,她的笑靥跟着那些话在他脑里不停的乱转。
一辈子是多么漫长的一条路,他陪着她,她也陪着他,就这么共度一生,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
夕飞见他怔怔的望着牧师,想到她即将看见他穿着婚纱落跑,又可以拿这件事当作一辈子的笑柄,心里兴奋得要命,赶紧用手肘顶顶邢彻。“喂,快说我愿意。快啊!”
邢彻回神了,他看着夕飞,她的脸正与另一个女人重迭,终于他混乱的脑袋停止乱转,愈来愈清明。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结婚是这么神圣的一件事,正因为他已深深地爱上一个人。
“对不起,我不愿意。”落下这句话,他转头往外跑。
不管家业、不管他那狐狸似的爸爸,他只想去一个地方,他只想见一个人,他只想对她说那句他从没对任何女人说过的话,见到她之后,他将不再隐藏自己所有的心意,管她身边有什么人都阻挡不了他。
教堂里惊呼声四起:新娘落跑了!
看着那似火箭般逐渐消失的背影,棠夕飞耸耸肩,下一秒耳朵立刻被棠老爹拎起。
“你的新郎跑了没去追就算了……”拎到他嘴边大吼。“还一副事不干己的模样,我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别吵啦!”她捣着耳朵。“他就想娶别人我有什么办法?你看他连穿着裙子都敢落跑了,可见他爱的是别的女人。”
“你竟然让一个男人宁愿穿裙子落跑也不娶你,你给我回家好好检讨!”棠爹气呼呼地再拎起她的耳朵。
“是、是。”她随口敷衍着,偷偷对邢君令眨了眨眼,邢君令投给她一个万分感激的眼神,她心领神会。
要不是她把邢彻逼到尽头,他不可能会承认自己真正的感情,把狗逼急了狗会跳墙,这个邢彻就是欠人逼。
她这个好朋友很够意思吧?哼,他用一辈子来报答她也不够。
真的是好心没好报,可恶,她的耳朵痛死了!
蓝可灿一整天都心神不宁的,为了什么她也说不上来,整个人恍恍惚惚,白御齐说了半天,她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连她的手被他拉着她也没知觉。
直到手指上的亮光一闪,她才发现那足以夺走所有女人心智的闪亮钻戒正戴在她手上。
“这、这是几克拉的啊?”这不是她最想要的东西吗?蓝可灿傻眼了。
“送你的。”他欣赏着她雪白的纤指,只觉得那钻戒的功用就是为了衬托她的。
“求婚钻戒吗?”她一惊,那戒指像会烫人似的,却怎么拔也拔不下来。“对不起,我不能接受。我……马上拔下来还你……奇怪,怎么拔不下来?”
“为什么不接受我?”她拔得用力,他看得伤心。“这几天来的相处不愉快吗?还是我不够好?如果你还没有心理准备也没关系,我会等你的。”
“你很好,你真的很好,比我遇过的任何一个男人都好,可是我心里已经有一个人了,我到现在还是没办法忘记他,我很努力了,真的。”蓝可灿着急地解释着。
他受伤的眸子让她很不忍心,可是她到现在还没破解暗示,说得愈多他受的伤也会愈深。
“我可以等你忘了他。”他仍不死心。
“等?要等多久?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忘记他,喜欢这种东西也许消失得很快,而爱呢?一旦爱上了一个人,就可能得花一辈子去遗忘。我并不讨厌你,但说实话我对你也没那个感觉,虽然这种话很残忍,但长痛不如短痛,还是早一点说的好。”
“是吗?你连拒绝的话都讲得好坦白,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暗下眸光他叹了一口气,原来爱情真的像人所说的,既甜蜜又痛苦。
“当好朋友好吗?我想我们一定可以当很好的朋友的。”戒指还是拔不下来,她宣告放弃。
“好朋友?那也不错。”他唯一的优点就是单纯容易满足,被甩了还会替对方着想。“那你现在该怎么办?万一你等不到他呢?那个男人也真是不长眼,像你这么好的女人竟不懂得好好珍惜。”
“喂,钻戒拔不下来了怎么办?”心思全放在戒指上头的她完全没在听他说话。
呜……钻石好美、好美,她真是傻瓜!呆子!
“没关系,你就戴着吧,反正我也没有别人可以送。”有点沮丧、又有点开心,这种心情矛盾极了。
不论有多少人在看他他也不管,他这辈子唯一一次这么丢脸,就是为了告诉她一句话。
可恶,新娘礼服做得这么蓬干嘛?是为了避免女人像他一样在婚礼上落跑吗?简直寸步难行,可恶透顶。
“啪喳”一声,他用力撕破裙摆,蓬蓬裙转眼开了高又,两条腿凉飕飕的他也不管,爱的动力催促着他一路往前狂奔。
终于跑到她家门口了,邢彻大气也不喘,抡起拳头就对着她的大门猛敲。
那敲门声是那么急促,一声一声像敲击在她的心坎上似的,吓了一大跳的蓝可灿从椅上弹起。
“谁呀?是来寻仇的?”手可是肉做的耶,敲那么大力不会痛吗?白御齐迟钝地问着蓝可灿。
“是他,一定是他。”她有预感!
心脏跳动得剧烈,几乎要从嘴巴蹦出,脑袋有些晕眩,双颊因期待而火热一片,她缓慢地一步一步走向门口。
手转动着门把,心就悬在那里,她觉得喉头有点干涸,她的手彷佛开始颤抖,他要跟她说什么?她该怎么回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