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董……”她还企图力挽狂澜,想把话说得婉转。“对不起,我真的很想真心对你说声对不起,可是偏偏没办法。”
“他白目是他家的事,跟我又没关系,不用跟我说对不起啦!”他是谁?他是王董耶,他的肚子大到可以撑船,不可以计较这点小事的。况且原本他还觉得蓝可灿有种神秘的美感,今天她话一多,更让他觉得她平易近人。“你们忙你们的,看我们这边干嘛?”他还很好心地帮她解围。
接着他的一对牛眼色迷迷地打量着蓝可灿的美腿。“上次你不是说喜欢打高尔夫吗?我在等你什么时候有空呢!”
不要问她啊,她不想说、不能说的。蓝可灿咬紧牙关,逼自己不能开口,唇色逐渐变紫。
“我记得你说你很会打,一杆五十码,我们可以好好地切磋切磋。”他想,她一定是在吊他胃口,那欲言又止的样子真美。
陈其生从桌面抬起半颗头恐吓她--快快回答,你在发什么呆?!
呜……她真的好痛苦!
“老实说……”噩梦,这一定是场噩梦,惩罚她够了就会回到现实。“我根本不会打什么狗屁高尔夫,我是骗你的。”
明显的在场有人倒抽了一口气,而且为数不少。
这、这是他们认识的蓝可灿吗?那个死的能说成活的,说的比唱的好听的蓝可灿?刚才她是不是说了“狗屁”两个字?陈其生冷汗直流,觉得肺里的空气渐渐被抽空。
她骗他的?为了引起他的注意吗?呵呵。“好好好,不打高尔夫,那你喜欢打什么?”
蓝可灿浅浅一笑,电得王董浑身酥麻。
“打、麻、将。”不想说的,他偏就要问,她已经感觉到身体往地狱的最底层直线坠落。
这时整个会议室里保证只剩下王董一个人还乐在其中。
“麻将好、麻将妙!我们哪时可以去摸一把?”他最爱看美女穿高跟鞋跷腿坐在麻将桌旁,如果坐的是蓝可灿,她那和赌博矛盾到极点的气质,一定是美、美、美。
“摸你的头啦!谁不知道你真正想摸的是什么?”嘴里说的和心里想的一模一样,她已经完完全全自暴自弃。
“呃?”错愕的王董一脸猪肝红,蓝可灿简直让他丢脸到了极点。虽然每个人都故作认真状,制造出自己没听到的假像,可是他们的脸色也没比王董好到哪里去。“你、说、什、么?”她太嚣张了!
她不得不承认这种口无遮拦的感觉实在畅快,有那种豁出去的快感。
“我说喔,以你的年纪没事打打麻将是很好,既可预防老年痴呆,又可以消磨时间,至少没事不用到公司来找碴。你来既会让公司大乱又没任何帮助,连我也要浪费时间陪你这个秃头色胚,免得你对其他女同事伸出魔掌。想想公司也很奇怪,怎么会让你这种惹麻烦又毫无益处的人入股,我真不懂……”
完了,全讲完了,她没胆抬头,头皮十分灼热,她知道大家一定正用杀人的目光在围剿她。
“哼!原来你们是这样想我的啊?”王董气翻了,牛眼狠狠地扫了所有人一眼,拍桌落下最后一句话掉头离去。“这公司的股份我不稀罕了。你们等着倒闭吧!”
“蓝、可、灿!”陈其生气极败坏地冲到灰头土脸的蓝可灿面前大吼。“我要杀了你!”
“不用你动手。”她哭丧着脸。“我也想死了算了。”机票飞了、陈奕迅跑了,连她的工作也没了。
“知道不该讲你还拚命讲,现在又一脸懊恼,你到底是怎么了?你今天的表现很不像你。”陈其生揉揉疼痛的额际,刚才缺氧缺得紧。“算了,我这次救不了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要请假外出。”要死也得先杀掉一个人。
“去吧,去吧。”他摆摆手不理她。“反正你以后也没什么请假的机会了。”
高跟鞋重重地踩在走廊上,声音清脆且急促。
包包重重地甩在身后,蓝可灿的身影孤独得像个复仇女神。
她要去找一个人,那个人不难找,她早用他的手机查到他的住所,包括他上班的地方。
她的头发有点乱,是因为没心情整理的关系;她的心情更乱,就是因为那个人出现的关系;而她的背脊不如往日挺拔,也是因为那个人不在她身边的关系。
她发誓,理在如果有人胆敢触碰她一下,她这颗埋伏太久的地雷肯定会马上爆炸。
“蓝可灿小姐。”有人跟在她身后轻唤着她。
偏偏就是有不怕死的家伙,哼,哼。
“干什么?”她猛回头,寒毛竖起准备迎战。
“我……我是人事部的职员。”他有点喘,有点害羞,外加有些大舌头。“想……请你吃晚饭,可以吗?”
“你?喔,我认得你。”她瞳孔一缩,眼神锐利。“你是刚才那个白目男。怎么?热闹没看够,还想来看我落魄的样子是吧?”
他赶紧挥手澄清。“不,不是的,我觉得你刚才很坦率,我……很欣赏。”
“你是不是镜片太脏看不清楚,还是浏海太厚遮住视线,我刚才的样子你很欣赏?”她声音高了八度,口气相当苛刻。“想追我,劝你先去换套稍微有质感一点的衣服,还有,去找个设计师改变你的造型,口袋里放几张钞票,顺便换辆车,否则休想我再跟你讲一句话!”
受伤了吧?男人最要紧的就是自尊,谁教他什么时候不来追,偏偏挑她心情差到极点的时候追。哗啦说完一整串,她的舌头丝毫不打结,转身掉头就走。
“要是我改变了,你愿意给我机会吗?”他仍不死心地追上来。
要是从前她一定点头微笑给电话,可惜她已经不是以前的蓝可灿了!
她再回头应道:“不给!我最讨厌像你这种畏畏缩缩的男人,有没有钱还是一回事,更糟的是浑身一点魅力也没有,你想追我除非彻头彻尾改变,不过我建议你重新投胎比较快。哼!我有事要做,别烦我。快滚!”
简洁有力,这才是她最终极的模样。
她不知道身后的男子定定地看着她远去的娉婷背影,含笑的眸子里意味深长。
第六章
落地玻璃窗透进夏日璀璨阳光,在平时本应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邢彻悠闲地替自已泡了杯咖啡,修长的双腿慵懒地跨在沙发上,俊眸微瞇,享受难得的好心情。
他拿起咖啡轻轻啜了一口,浓眉微锁。
“呸,这什么东西,难喝的要命!”跟他想象中的不一样,试了好几遍,还是没有昨晚的那杯好喝,他开始想念起她来了。
电话嘟嘟响起,他按下分机键,感觉自己的心跳加快。
“喂,什么事?”
“邢医师,有人要找你。”口气明显的暧昧。“是女的,不是病人,很漂亮哟!”难怪要他腾出上午的诊疗时间,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唉,又有很多人要伤心欲绝了。
“请她进来。”他看了看时间,嗯……比他预估的早了点。他会把手机放她家可是有他的道理的。
“叩,叩。”听到敲门声,他呼吸紊乱,发现比他想象中的还多了点期待。
“请进。”拨了下浓密黑发,他带着浅浅笑意转身。
一抹娉婷的白色身影伫立在门口,勾起了美艳唇瓣冲着他笑。
“是你?”不是她……女子的出现虽让他惊喜,也发现了心里些许的失望。
来人挑起好看的眉反问:“怎么?你在等人啊?”
“没有啊!”他勾勾嘴角。“你怎么有空来找我?还穿成这样。”
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一袭紧身的香奈儿套装展露她美好的身材,非常有女人味--但是非常的诡异。
“别说了。”夕飞翻了个白眼。“我自己看了也很倒胃口。”
“不会呀,”更仔细地瞄了她一眼,邢彻捂着嘴笑道。“很美,比女人还美,美得冒泡。”
“不准笑。”绝美的脸蛋严肃地恫吓。“再笑我就毙了你。”
“好好好,不笑就不笑。”他高举双手,眼睛都弯了。“你怎么穿起裙子来了?想吓死我啊?”认识夕飞十几年了,十几年来她都是穿衬衫打领带的,比他还有男子气概,她今天的模样真是……太好笑了。
“被我老子逼的。”她拚命瞪着忍住笑的邢彻。“我不能穿裙子吗?我本来就是女人。妈的,真搞不懂为什么女人得穿这种东西,屁股凉飕飕的。”
“我终于确定你是夕飞了。”哈,哈,邢彻笑得爽朗极了。“你这种调调死都不会变的。”
“哼!”她无视于他的嘲讽。“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
“跟你这身打扮有关?”他大致可以猜得到她的目的。“是不是被逼婚了?”
“没错。”她走到窗边拿起杯子喝了口咖啡。“你泡的?还不错嘛!”
“以你的条件,只要随便放个风声就有一堆人抢着嫁,喔……”邢彻又想笑了。“不,是抢着娶啦。找我干嘛?”
夕飞是他唯一的女性朋友,他们的友谊之所以能持续那么久,是因为他们彼此谁也不可能会想上谁的床,更重要的是他们有志一同的对婚姻这种事非常排斥。
“不要,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讨厌男人。”她大刺剌地往沙发一坐。“就像你讨厌女人一样,这样吧,我现在被逼急了,又不想惹麻烦上身,想来想去我决定干脆跟你结婚算了。”
“好是好,不过你来得慢了些。”他看了看表,时间差不多了。“这样吧,你先回去等我电话。”
“什么意思?”竟然对好朋友的恳求无动于衷,只是要他跟她结婚,这么简单不过的事还要考虑?“邢彻,你怪怪的,是不是因为女人的关系?”
“嘟嘟嘟”的电话声打断夕飞的话,邢彻朝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喂……”等了一会儿,对方并无响应。不用看来电显示,他知道那人是谁,就因为他正在等的就是她,而且已经等了很久。“你为什么不说话?”
“就是她吗?瞧你紧张的。”不曾见过他那么异常,温柔得不像她所认识的邢彻,夕飞好奇地在他耳边跳着,想听听话筒的另一端是什么声音。
“你在哪里?”他一手把夕飞拨开,走到落地窗边,看到了蓝可灿。风吹得她柔顺的秀发有些凌乱,她正在寻着他,眼里有些挫败。
“该死的!你给我下来!”蓝可灿暴吼出声,她来的目的是想找他泄恨的,为什么听到他的声音竟然鼻酸了?
“你等我,我马上去找你。”她哭了?邢彻有些慌,收了线就往外走。“原来是那个女的?长得是不错。”夕飞追问道。“我也要去会会她。”什么样的女人可以让邢彻变得不像他,她真的好想看看。
“你待着。”邢彻不假思索地将她关在门内。
什么嘛,重色轻友。夕飞对着早已关起来的门干瞪眼。
还以为邢彻跟她一样都是“不自由毋宁死”的人,没想到他自己倒往坟墓里猛跳,她要是有男朋友才不会这样对待他咧!
男朋友?呸!她怎么会想到这么恶心的字眼哪?夕飞立刻打了个哆嗦。
蓝可灿坐在树下的白色凉椅上,独自抽着闷烟,余烟袅袅,看起来孤独又傲然。
“喏。”邢彻拿了杯水递到她面前。“你一定渴了吧?”
她没瞧他,径自从他手上接过水,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咚地一声放在椅子上,优雅地将烟灰弹到杯里。
“你没告诉我你会抽烟。”他在她旁边坐下,饶富兴味地看着她吐着烟的侧脸,感觉到她正在强忍着怒气。
“怎么?不行吗?”她扭过头来,对上他一贯笑意盈盈的黑瞳。
她气,气他扰乱她顺遂的生活,气他在她原本平静无波的心湖上掷下石头,起了前所未有的涟漪后他却无动于衷。
“至少我要它的时候,它就在我手上,不像男人,在我因为他而心情不好时,反而一溜烟跑得不见人影。”
“我在这里呀!”他帮她拨顺被风吹散的发丝,她愈愤世嫉俗,他就愈神态温和。“我说过,我不会走,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你……你……”再怎么气,就算气得想宰了他,当他修长的手指拂过她的面颊时,那款款柔情竟令她哑口无言,如同涓涓细流灭了她心头那把怒火。
他不知道他的一个小动作竟让她隐藏许久的脆弱再也无所遁形。
她用力咬着唇瓣,就怕在触及他的温柔眼神后,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会全然崩溃。
她习惯了孤独,习惯了不被了解,就因为习惯了,她就怕自己一旦有了想依靠男人的心态,等到男人又走了,她便再也没办法坚强。
她一直是这样对待自己的感情,世上没有什么是值得信任的,没有什么是永恒。只要稍稍动了心,她便会这么告诫自己,经过多次的试验,她愈来愈坚信自己的理论。
于是她没有了安全感,才会要那些追求她的人拿金钱、拿昂贵的名牌来证明他们的爱。
可是眼前的男人什么也没给她,随便的一句甜言蜜语就让她建立好久的信心崩塌。
也许是现在一无所有的她特别脆弱吧,她真的好想有个可以完全依赖的臂膀。
就像现在这样,望进他的眼里,只看得到自己的倒影,彷佛他的眼里只有自已。
怔怔地看着邢彻许久,他专注的眼神让她好挣扎,他的阔肩能不能载负她的深情?他会不会走?他能留多久?
她再也不想一次一次地对男人失望,不想再一次又一次地对感倩麻木。更不想习惯这个故事的结束理所当然的又是另一个故事的开始。
“你怎么了?”她的沉默凝视让他心头一震,空气紧绷着,他等着她的下一步,也害怕她的下一步。
蓝可灿内心既挣扎又澎湃,到底能不能?到底该不该?是与非的答案在心底胡乱地转,她未曾像这一刻般那么想要一个人。
下一秒,她放弃挣扎,终于扑进了邢彻宽阔的胸膛。
邢彻一怔,忘了怎么思考,她扑进他的胸怀,狠狠地撞进他的心坎,他强烈地感受到她需要他,而这和他的需要是不一样的,他只是需要一个可以对他父亲交代的新娘。
她的脆弱完全展露在他的面前,那么真诚、那么无助。
心没由来地疼了,夹杂着许多莫名的情绪,有点难以承受,有些受宠若惊,顿时乱成一团。
他以为她是聪明的,他也以为自己是聪明的,聪明的两个现代男女有了肉体关系是很正常的,在发泄彼此的欲念后,不需要背负任何情感。
他也一直以为她和他是同一类的。
他第一眼见到她时,真的以为她生性爱好自由,不喜受羁绊,所以他才对她下了催眠的暗示,若是她如同他所想的一样,他会心甘情愿地将她娶回家,婚后彼此仍可享有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