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怀忍住畏惧,她抬头挺胸,以冷淡的姿态迎战他轻薄的语气。
“泽田社长,您误会了,我已嫁人,但夫婿并不是如社长所说的是位商场上的人士,他只是一般的上班族,改日晚辈必当偕同丈夫登门拜访、请安。”
泽田铃木嗤之以鼻。“一般上班族的小老百姓?耶,这怎么有门当户对啊?你父亲真是委屈你喽!”
“不,家父和我并没有门第之见。”
泽田铃木不快地轻撇着嘴角,失去可以戏弄的话题,他相当不高兴。
这个小女孩还是跟当年一样,正经八百;不过她还长得真美啊!就算是有孕在身,她还是有迷惑男人的本钱……“好吧!说说你找我的理由吧!不会只是想找我聊聊天、喝个小酒吧?”
谷雨怀正襟危坐,实在不必要再满口的交际应酬了,她干脆把事情一次说个清楚,会答应就会答应,如果他真不答应,就算再说一千句交际应酬的话也没有用!
她深呼吸,再缓缓开口。“晚辈今晚特地拜访泽田社长,实因家父早逝,而“谷氏企业”的营运状况又每下愈况,我想这些您应该都知道;不过,我想以社长和家父的交情,一定能了解敝公司的远景,现在的不顺也都只是暂时的。”
谷雨怀深深一鞠躬。“晚辈冒昧的请求社长帮忙,恳请泽田社长协助“谷氏企业”度过难关;在此,我以人格保证,泽田社长所出手相助的一切,等“谷氏企业”恢复起色,晚辈必当加倍奉还。”
泽田铃木狂妄大笑,像是逮到猎物的弱点!嗜血好色的眼中闪着邪恶的光芒。
“原来只是请求金钱援助嘛!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这好办!”
他推开身下躺着供他玩弄而几乎全裸的女人。“走开走开!”
他大手一挥。“你们全都出去,我跟谷小姐有要事密谈,人家可是有教养的千金大小姐,不是你们这些粗俗的平民可以看的!”
所有的人顿时成鸟兽散,没几秒的时间,偌大的和室包厢只剩他们两个。
谷雨怀屏住呼吸,她小心翼翼看着泽田铃木,只见泽田铃木一派悠闲地盘坐着,不时拨弄他那两撇小胡子,细小的贼眼满是算计。
“那你打算怎么还?”
谷雨怀深吸口气,她颔首鞠躬。“泽田社长所出手相助的一切,一等“谷氏企业”恢复起色,晚辈必当加倍奉还。”
泽田铃木不耐地挥着手。“别老是这一句,我要实质的,实质的代价。”
谷雨怀暗自倒抽了口气,她小心措辞。“社长的意思是?”
泽田铃木龌龊的肥手突然伸了过来抚摸着她的大腿。“这还用我说,当然是拿你来换喽!我没玩过孕妇耶,听说孕妇是又紧又敏感,很过瘾的!”
“你下流!”谷雨怀愤而推开他那只脏手,她霍然起身,破口大骂。
泽田铃木老神在在。“我是下流,不过我有钱啊!有钱的男人哪个不下流?”
“你卑鄙无耻!”她屈辱的泪水涨满眼眶,揪着裙裳,恨不得揪的是眼前这个肮脏、低级男人的脖子。
“好!一句话,看我实在对你有兴趣的分上,虽然你不是在室处女,我还是可以开个天价给你,一次一百万日币如何?你多努力几次让我多爽几次,你家公司的财务危机不就解决了?”
他自以为稳操胜算。“要不然还有一个方法,跟我回日本当我的小老婆,那个要倒不倒的公司就干脆卖给我好了!不要自以为清高,你未婚怀孕的丑事全商界都知道,“瞿氏集团”的老板为什么要跟你解除婚约?还不是你怀了个不知打哪来的杂种!
你当了我的小老婆,公司我帮你管,孩子我帮你养,你该满足了。”
谷雨怀咬紧牙关死命忍住满眶的泪水,她握紧双拳,控制发抖的身子,告诉自己不值得?这种败类动怒,不值得?这种无耻的人掉泪,不值得!
谷雨怀不发一语,她转身。
“耶,不是要借钱吗?要不然我先开个一、两百万日币的支票给你,表示我的诚意?”
她闭上眼跨出离开的第一步。
“你不接受我的提议,就看着你爸爸留给你的公司宣布倒闭,别忘了,依你的坏名声,商界上是没人会借钱给你。”
她闭上眼跨出离开的第二步,拳头因为紧握,导致拽甲刺伤了手心。
“还不是怀个杂种的烂婊子,这种女人没什为了不起!”
前所未有的怒气爆发了出来,谷雨怀乍然睁开眼,她转身,向前,用尽全身的力量,狠狠地、拼了命地朝泽田铃木脑满肠肥、恶心至极的脸甩上一巴掌!
“嘴巴放干净一点,我的小孩不是什么杂种,他有父有母!”
用力吼完,她拂袖而去。
泽田铃木抚着肿痛的脸颊,满脸的惊讶。
由于发生的速度太快,因此在包厢外等候泽田铃木的随从人员,并没有对谷雨怀有所为难。
谷雨怀悲怒交加,她冲出日本料理店,取回车,车子一路飞也似地奔驰在公路上,她不断用手臂抹去脸颊上的眼泪,可泪却愈流愈急,心愈来愈乱,她痛哭失声,哭声在车厢里回响,更显得哀戚委屈。
一个转弯口,一辆摩托车突然由巷口冲了出来,谷雨怀来不及煞车,眼看就要撞上,她方向盘一打,车身一转,避过了摩托车,却直直往路中的分隔岛撞去,巨大的撞击声骤然响在夜空中,回荡了好久好久……
第七章
加护病房外等候的都是焦急无助的家属,这是一个经常上演死别戏码的地方,人类脆弱地和死神搏斗,赢了又是一段人世,输了阴曹地府里又多了一缕孤魂。
谷雨怀在加护病房里整整两天,她头部受到撞击,就算有安全气囊的阻隔,但由于冲击的力量过大,脑部受创,一直处于昏迷的状态,所幸腹中的胎儿并没受到任何影响;只是,如果谷雨怀再这样昏迷下去,胎儿迟早会受到影响。
这两天,由白水沁和黎轮流照顾谷雨怀,齐谖妍由于情绪起伏过大,今天早上已经破水,目前正在她例行为检的医院准备生产,况耘展随侍在侧,齐谖妍因为自身情绪不稳,使得整个?程进行的相当不顺利。
一下子四个人,就有两个进了医院,这让黎和白水沁是担心到焦头烂额。
白水沁在加护病房前的走道上来回踱步,时而深锁眉头,时而双手合十祈祷。
任天阳在一旁看着,他同样也是一脸的沉重,但满脸的阴霾却是因白水沁的苍白憔悴而起。
白水沁不断看着墙上的挂钟,再十分钟这一次的家属探访时间就到了。希望这一次她可以看见雨怀清醒……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处传来,白水沁抬起头望去,只见瞿铭偕同那名日本女子半跑而来,白水沁的脸色降至最冰点,冰冷的气息足以冻结四周空气 。
她环胸等待,看着瞿铭焦急地来到她面前。
“雨怀状况如何?”
她冷眼一瞥,扫过瞿铭身后的女人,再回到瞿铭脸上,白水沁讽刺一笑。“你关心?何必?看你日子过得挺舒服的,不用去理会这些。”
瞿铭脸色忽明忽暗。“我要见她!”狂乱的吼叫声响彻加护病房外的等候区。
白水沁嗤之以鼻,丝毫不去理会他怒气冲冲失控的吼叫。
“不需要吧!你是瞿先生,她是谷小姐,两个完全不相干的人,实在不用劳驾您来探访;况且,加护病房的探访时间有限,我们这些家属可不想浪费任何一分钟,给一个跟我们毫无关系的人身上。”
白水沁态度坚决,也不管瞿铭恼怒的气息直冲着她,两人怒目相向地对峙。
任天阳走近,他环抱住白水沁,这才发现在她冰冷的姿态下却隐藏着浑身发抖的脆弱。
任天阳目光一暗,他硬是吞回油然而生的怜惜,对于她,他不该动了这样的思绪。
“让他进去。”
“你?!”白水沁怒眼迎上任天阳。
“这是一个机会,毕竟瞿先生是谷小姐最在乎的人。”
最在乎的人……瞿铭凄楚一笑,他是怎么辜负她的在乎?悔疚的疼痛包围着他浑身细胞。
不等任天阳说完话,瞿铭便要冲进加护病房,突地一只手打横堵住了他。
“等等,有些事我必须和你说个清楚。”白水沁说着,目光炯炯。
瞿铭的确有希望唤醒雨怀,这是事实;只不过为了雨怀,有些事她还得先说清楚。
“瞿先生,你游走在两个女人当中,不管对谁都不公平,就算雨怀对你再柔情似水,对事情再怎么顺意没有主见都罢了,但,惟独你要她回去的这件事情,不能只依你的意,只要有那个日本女人存在的一天,你就别想雨怀会跟你有什么发展,你想想看吧!二选一,你自己看着办。”
瞿铭看着加护病房的大门,他坚定一笑。“我跟也优没有任何的关系,但我和雨怀却有婚约在,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不用去做选择。”
白水沁的心一揪,像是替谷雨怀开心一样,欣慰的泪水硬是湿了她的眼眶。
站在瞿铭身后的上岛也优此时脸色却是满脸的灰败,她了然一笑,默默转身,缓缓走出这个不属于她的世界。
白水沁深吸口气。“我们能信你吗?”
他严肃的脸庞扬起难得的笑容,这个笑容绝对比和上岛也优嬉戏时的笑容更加灿烂而开怀。
“你们等着收我们的喜帖好了。”
白水沁审视着他!看着他坚定不移的模样,这才缓缓笑逐颜开,她终于可以放心了。
“探访的时间到了,你进去吧。”
瞿铭颔首,套上无菌衣,他走进加护病房。
她平躺在病床上,苍白的脸毫无血色,身上插满着各种导管,高隆的肚皮上则挂着另一组监视设备,仪器规则地传来快速的心跳声音。
“这是?”他抖声问着身侧的护理人员,所有的冷静与不可一世早不复见。
“胎儿监视器,你听到的声音就是胎儿的心跳声。”
“好快。”他蹙拢着眉。
“胎儿的心跳是成人的两倍,这是正常的。”
“和她说说话,她会听得到的。”护理人员贴心提醒,而后转身离去。
他看着她,揪心的痛楚充塞在胸口,这世上与他最为亲密的两个人此刻竟是这般孤独无助地躺在他面前,而他却无能为力。
他俯身,双手撑在她脸颊的两侧,他抵着她的鼻,感受那一丝丝轻微的呼吸拂上他的脸。
“我来了。”他苦涩说着。
他吻着她紧闭的眼。“我来晚了,没能陪在你身边,你一定很害怕。”
“我来了,一切有我。”他单手撑着,一手轻轻贴在她高隆的腹上,她的肚子里有一条小生命,那是他们的骨血。“别怕,爸爸来了。”
他看似平静的语气,透过颤抖的手透露出完全翻天覆地的激动情绪。
瞿铭收回手,两手同样支在她脸颊两侧。
她深锁的眉头像是有千万的委屈。
瞿铭吻着她的眉心。“原谅我,我负了你。请你再相信我一次好吗?”
他抚着她的发,顺着柔美的发丝。“头发长了,别再剪短头发,让我少了帮你梳头的乐趣。”
他深深地凝视着她,像是要探进她灵魂所在,带她返回现实。
“我想念你,无时无刻。别走,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他吻着她干燥的唇。“我爱你,永远。”
他脸上僵硬的线条化为温柔的保证,同时烙下永恒的誓言。
探访的时间结束,护士走了进来请他离开。
“我等你醒来。”语毕,瞿铭站直身,沉重地转身离去。
在他离去的同时,一滴无声无息的泪水静悄悄地由谷雨怀的眼角滑落……
瞿铭走出加护病房,白水沁随即迎面而来。
“怎样?她醒了吗?”
瞿铭摇了摇头,双手扒过浓密的发。“为什么不通知我?”
他指控地冷眼盯着白水沁。
白水沁环着胸,冰冷地一瞥。“你要跟我吵架吗?”
她漠然一笑。“我们可不认为你会担心。”
瞿铭懊恼地一拳挥向墙壁,似乎必须让自己受伤流血才能压抑住他满坑满谷的沮丧。
白水沁轻撇嘴角,冷淡看着他自虐的举止。
既然在乎何必当初呢?爱情只不过是一场理不清的迷咒罢了!
白水沁走向前,握住瞿铭的手腕,对于这种流血事件她并没有任何兴趣,只不过当前瞿铭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这是律师的直觉。
“你要怎么淩虐是自己是你家的事,不过,我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瞿铭狂乱的目光迎向她。
“雨怀开车一向小心,尤其她现在怀孕,她的警觉性更高;车祸的现场煞车痕?相当短,证明雨怀开车时一定非常不专心,我问过雨怀的秘书,知道在车祸前,雨怀最后见过的人是泽田铃木社长。”
她挑着眉,审视着瞿铭森冷的表情,他拳头上的血一滴滴落在地板上,狂啸暴戾的姿态宛如由地狱窜出的修罗。
“你应该知道泽田铃木是谁,是怎样的一个人。不用我提醒,你应该也会认为事有蹊跷。不过,如果你不想得罪商场上的朋友,大可不用去理会我的怀疑。”
“不。”瞿铭平视着前方,露出一个诡谲嗜血的笑容。
“我会处理。”他说,犀利的目光,严冰酷寒,让人不寒而栗。
☆ ★ ☆
阳光灿烂,但顶上一片浓密的树荫却挡去所有的炙热。
“你等着,我去倒杯水。”
谷雨怀望着那抹高大的身影离去的方向,心中纠缠了上百次的疑问又浮上了心头。
她在做梦吗?这一切真的是美好到不似真实。
由她清醒的那一刻起,瞿铭便不分昼夜地陪侍在她的身侧,他不多话,也没任何的表态,但却实实在在、明明确确陪在她身边。
为何?他与她早就不该有这些牵扯了。心虽有疑虑,但却不敢问出口,就算是她贪恋吧!她深深恐惧,一旦说开了,他必将离她远去……如果他终将离去,那么就请原谅她一时的贪恋。
谷雨怀莫名地叹了口气。风徐徐吹来,她闭上双眼,心中再次溢满苦涩。
一件薄外套轻落在她肩头,她睁开眼,凝视伫立在眼前这名令人难以理解的男人。
“风大,别着凉了。”
“谢谢。”
他递上一只保温杯。“喝水。”
她接过,又道了谢。“谢谢。”
瞿铭在她身侧坐了下来,双拳相握的手置在膝上,弯着腰,侧着脸,投向她的视线好温柔。
“公司的事我都处理好了。”他说。
她听水沁说瞿铭已经入主“谷氏企业”,而他也已解决了“谷氏”所有的财务危机。
“谢谢。”都是人情,欠的太多了,她根本不知从何还起,只能再次道谢。
“后天出院,我们回家。”他说,语气中有不容置疑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