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优呢?”她抬起头,看着他,风吹乱他的发,她好想帮他拂顺,好想感受那好久好久以前曾经有过的亲密。“她同意我搬去你们家?”
瞿铭咧嘴一笑,谷雨怀的心因而猛然一悸。
他坐直身,靠着椅背,敞开的手臂置在她身后的椅背上,诱惑着她的贴近和渴望。
“说错了,是我们家。”
“别戏弄我。”她别开脸,灰暗的脸显得无助。
瞿铭轻笑,将她搂进怀里。“是我们家。”他挑起她的下颚,让她看见他眼中的坚定。
“你……”她嗫嚅,梗在喉中的声音却硬是吞了回去,也许在心里她还是有些期待,如果可以……风扬起她的发,她枕着他的肩头,紧紧地倚在他怀里,吸取有他的空气,她珍惜此刻所有的一切。
在昏迷的日子里,她曾经看见了一个光点,那个光点里传来他的声音,很遥远、很模糊,但却好真实──我爱你。
她听见他的声音,听见他喃喃的情话,他好像抚着她、吻着她,她的呼吸里好像充斥着属于他的气息,所以她才能找到方向,找到苏醒的方向。
幻梦中,他真的好爱她。
只是,现实里,他依然冷淡无表情,让她根本无法猜测他的想法。
也许又只是一场梦……谷雨怀不自觉轻叹了口气。
“叹什么气?”
“没什么。”她回答,抽回身,离开他的怀抱。她告诉自己别太沉溺……
瞿铭皱起眉,狂傲的眼眸审视着她刻意的疏远。他看着她,而她凝望着远处,白皙的脸庞毫无血 色。
白水沁由远处走来,看到的就是这副沉默的画面。她皱着眉走近他们。
“无论如何,”瞿铭握紧谷雨怀冰凉的手。“你不准再离开。”
“你们聊。”语毕,瞿铭起身,迈步离去。
白水沁叹了口气,她看着谷雨怀心力交瘁、为爱挣扎受苦的模样。
“好吧。”她说。“我知道你心里很乱,但事情总是要解决的,不管是为你自己或瞿铭,甚至是腹中的宝贝,你的问题都必须要明快地解决。”
谷雨怀苦笑。“我好无助。”她低喃说道。
风撩起她的发,白水沁看着谷雨怀噙着泪水的眼眸。
“他回来了,不是吗?难道你不开心?”
“不,我捉不着自己心底的感觉。原本以为早就失去他了,我试着让自己的生活步入轨道。这些日子,我过的很平静、很安稳,只是……”
“不,你应该去想,为什么他会使你觉得不平静、不安稳?”白水沁幽幽一笑。“因为你还是在乎他,还是爱他,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我……”谷雨怀颤抖的手拨去颊上的发。“我是爱他,只是……”
她咬着牙,扬起头,直视白水沁。“他根本不会爱我。”
白水沁了然一笑,她在谷雨怀身旁坐了下来,环住她纤弱的肩膀。“勇敢一点,我不信他不爱你;你试着让自己去感受他对你付出的一切好吗?勇敢一点,这是你的爱情战役。”
爱情战役?她会是赢家吗?谷雨怀没有答腔,她目光望向远方,他真的回来了吗?回到她的身边?
但……伤口还是存在。
她茫然望着远方,幽幽地说:“他早已做了选择,既然已经分道扬镳,他就属于过往岁月。”
谷雨怀收回目光,脆弱的眼眸无助地滑下泪来。
这场三角爱情战役里,她早已注定是个输家。战败的结果,所造成的伤害一直持续不断折磨着她、淩迟着她!就像心口被人切了一道又一道的伤口般,难以愈合。
抹去泪水,目光再度遥望远方。
她想收回心,不再为他沉沦。
只是,可能吗?
★ ☆ ★
丝丝雨,丝丝惆然。
出院的当天,天空还是飘着细雨。谷雨怀站在落地窗前,食指指腹顺滑过窗外的涓滴雨痕。
办好了出院手续,瞿铭走进病房。
他走近谷雨怀,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我们回家。”
谷雨怀乍然一愣,浑身僵住。
他的怀抱好温暖……谷雨怀强迫自己推开了他,信步走出他的势力范围。
“谢谢你,不过,”她深吸口气,莹然的眼眸,细细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到这里就好,我不会跟你回去。”
狂狷的色彩跃上他线条分明的脸,那薄如刀削的唇噙着笑意,谷雨怀这才发现,原来除了冷僻他竟是如此的邪魅。
“什么意思?”他问,双手环臂,目光炯炯地审视着她的仓皇失措。
“没、没牵扯了。”她转过身再度看向窗外的雨,绵绵细雨已经变成狂暴的滂沱大雨。
“你的意思是,我们没牵扯?老死不相往来?”他又问。
谷雨怀紧拧着眉,抚着胸口等待疼痛过去。“是的。”
他的确伤了她,但那是从前。
瞿铭火一般灼烫的目光爱怜地望着她的背影。
目前他所要做的就是竭尽全力再度赢得她的安心及信任!不管她是否同意,她势必要回到他怀里、他的生命,她是属于瞿铭的雨怀。
瞿铭大步一迈,硬是将她搂进怀里。“别想。”他的手搁在她高隆的肚皮上。“别忘了我们还有这个小捣蛋,我见过他皮的样子,在你昏迷不醒的时候他可是没闲着。”
孩子?!谷雨怀灰败的脸庞毫无血色。他只在乎孩子,这完全证明了她的臆测,他果真是为了宝贝才接近她的啊!
原先只是猜测,一旦证实了却觉得更加伤人。
她低着头,任由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死命控制不让它夺眶而出。
瞿铭紧搂着她,密密实实,根本容不得一丝缝隙。
“别这样……”
他环抱着她,轻抚着她柔顺的发丝。“你和他都是我的宝贝。”
谷雨怀惊恐地推开了他,她退了好几步。
她慌乱地拿起桌上的行李,抖着声。“我走了。”
瞿铭一个跨步,准确地阻止她的离去。“我们回家。”
所有压抑的情绪宛如断了线似的,瞬间倾泻而出,她握紧的拳头僵硬地垂在身侧,神情透着好多好多委屈的挣扎;她就像负伤羸弱的动物,泄忿地挥洒剩余的勇气。
“你到底想怎样?我很努力地忘记你,为什么你总是这么轻而易举打乱我的生活?”
“我要你回来。”
他好笃定。思绪沸腾到让她想大叫!“不!这太不公平了,你带走我的心、毁了我的心,现在你又要来夺走我的宝贝,我只有他,你别这么残忍好不好?!我真的只有他了……”
她双手紧压着发痛的心口,声泪俱下地控诉所有的不平。
“你早拥有一切,而我什么都没有,难道连我这小小的奢求都不让我如愿?!”
她哀恸地看着他,泪眼迷蒙中,她看不见瞿铭脸上深切的自责及内疚。
“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她颤巍巍的身躯无力地滑落,瞿铭在她落地之前,紧紧地将她拥进怀里。她的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一个最靠近心跳的地方。
她冰冷颤抖的身子像把利刃划上他的心头,他目光一暗,温柔地抚着她的背脊。
她抖着身子,呜咽悲伤地啜泣着。“你放了我……”
无言,他紧搂着她,埋入她发丝间那张原本冷然的脸庞,此刻却满布无力和挫败、痛苦与狂乱的神色。
他真的伤她太深……
第八章
她回来了。就算有百般的抗拒,瞿铭终究仍是她难逃的宿命,教她无力也无法去改变她既定的命运。
谷雨怀漠然看着绽放的桂花树,桂花的香味在风中飘散着。
“风大,进去了。”
瞿铭提着行李,在她身后催促。
谷雨怀沉重地迈开脚步,她等着,等着另一名女子将大门打开。
瞿铭将她的忧心、害怕全收进眼里;心喜于经历过这一切,以及他该死的冷漠无情之后,她对他还是有心的啊!
“也优走了。”忍住笑意,瞿铭淡然地说。越过她,将大门开?。“进去了。”
“她走了?!”
谷雨怀震惊地望着他,瞿铭抚着她细致的脸颊,炯然的眼眸透出坚定的神色。
“信不信,我和她真的一点关系也没有?”
这……她震然垂首,无法面对他眼底的坦荡。
她慌张地后退,躲避他的碰触,那太过灼热的接触让她的心不由自主地狂乱悸动。
“这没、没我的事……”她无措地申明,避开瞿铭,迳自进屋。
屋内清爽舒适依旧,可让她惊讶不已的是所有的摆设竟恢复成半年前也优未出现前的模样!连她缝制的彩花窗帘也重新挂上,一切的一切如同是在向她宣告,这半年来无风无雨,没有别离。
只是……这该不会又是另一场美梦?
“我带你去房间休息,睡个觉,我们再去吃饭。”
谷雨怀收回思绪,轻轻点头,随同他的步伐,走向二楼的卧房。
直到他打开一扇房间,她才停住脚步,惊恐的眼瞪着眼前宽敞的寝室。
这是瞿铭的房间,不是她以为的另一间客房。
“客房的床你睡不惯,你睡这里。”
不……她畏怯地后退,这是瞿铭的房间也可能是他和也优的地方,她瞪着那张覆盖着丝绸的大床,所有不堪的情绪猛然窜升。
“不……我不要……”
瞿铭扶住了她的腰,她颤抖得宛如急风中的落叶。
他的心升起阵阵的不舍及心疼。
“这间房间只有过你一个女人。”他眉目含笑,将她的无法置信收进眼底。
瞿铭挑情地凝视着她。“我禁欲了大半年却还要再等上好几个月。”
他邪魅地靠近,钳制她的腰,不让她继续退缩。“到时你得好好补偿我。”
谷雨怀真的是狠狠吃了一惊,她抵着他的胸膛,阻止他的靠近,然而他灼人的气息却依旧霸气地拂面而来。
“你……”挑逗的火苗让她难以招架,呼吸不再平稳,连一个单音都显得充满情欲。
他满意地看着不再哀怨无措的她,满意于她配红羞赧的脸,满意于她娇媚柔美的模样。
“你属于我。”
瞿铭轻柔地扶住她低垂羞涩的蛲首,黑色的眸底尽是浓烈深情,火热的唇缓缓印上他渴望已久的殷红。
迷乱沉醉,难分难舍……这久别的激情宛如一把森林巨火,一发不可收拾。
他霸道的温柔、他深情的眸子……她的心完全沦陷至无法挽回之地。
瞿铭平复粗嘎的呼吸,他的唇抵着她,额头抵着她,眼对着眼,鼻贴着鼻,呼吸交融,情欲沸腾。
他爱怜抚着她的发。“这一次,我绝对不再错放了你。”
瞿铭立下肯定的誓约。
谷雨怀的心猛烈悸动,她别开脸,无法正视他笑盈满足的眼神;但,心底却感受到一股好久没有过的暖流缓缓漾过。
她是容易满足的啊!
二楼的窗口此时吹进一阵清风,雨已停歇,空气显得清新甘甜;虽清爽但绝对吹不走屋内浓郁的爱情。
“我想睡了。”
她红着脸,困窘得只想替自己未礼的激情寻到逃避的出口。
“好。”他扶着她的腰走向大床。
瞿铭盈满笑意,贴心的不再逼迫她面对他高涨的情欲。
他扶着谷雨怀上床,然后将一件薄被拉至她胸前。“闭上眼睛。”
她顺从地闭上了眼,瞿铭轻抚着她的眼帘,平顺她的发,深情凝视着她,无法克制地,一个温柔的吻缓缓印上她的额头。
谷雨怀霍然张开眼,和他浓得化不开的深情眸子碰个正着,情意在两人眼底缓缓流动。
“睡觉,别诱惑我。”他说。
是真的吗?谷雨怀噙着泪水,抬起手,指腹轻滑过他线条分明的脸庞。
你是真的吗?我不是在做梦?她在心底悄悄问着。
“让我再多看你几眼。”她说。
电击般的触动经由手指深深地传达至心里,瞿铭轻握住她的手,吻吮着她每根指头,轻扬的笑好似一生的保证。
“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他说。
一辈子……她染着幸福的笑意,深深凝视后,才闭上了眼,沉入梦乡。
瞿铭的手始终紧握着她,眼眸不曾离开她难得轻松的睡?。
静谧的午后,屋内深刻的绵绵情意始终不退……
★ ☆ ★
今天下着大雨,谷雨怀看着窗外,夏季的午后总是潮湿闷热。
她轻撇嘴角,收回视线,直视面前端坐的女子──上岛也优。
原以为幸福是唾手可得、可以预期的!只是,偏偏她是谷雨怀,一个老天注定不肯爱怜的女人。
在幸福里沉醉了一个星期,有瞿铭的细心呵护,有瞿铭的深情以对,有瞿铭的宽阔胸膛,她以为那将是她的天、她的地,她今生所有的依归。
但,上岛也优的来访却彻底打碎了这一切。
“最近好吗?也优?”谷雨怀细看着面前削瘦的女子,她好憔悴,不复前些时候的明艳动人。
“不好。”上岛也优双手捧着温烫的瓷杯,在闷热的夏季,她却发着抖,沁着冷汗。
谷雨怀拧着眉,因上岛也优反常的模样而减少了防备。
“你看起来真的相当不好。”
上岛也优无言,脸上依旧是狂乱的神色。
“你住哪?”谷雨怀问。
“瞿大哥在内湖帮我买了间房子。”上岛也优坦承回答。
谷雨怀刷白的脸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
原以为也优是回日本了。她不问,瞿铭也没提,只是没想到他依然关照着她,甚至还帮她置了?。
情人眼里哪容得下一粒沙子?谷雨怀苦苦自嘲,到头来还是一场空,只是似乎习惯了,或者早存着分离的准备,这次的心伤并没有前几次来得蚀心刻骨。
“你没回日本?居留期限应该过了吧?”
“我管不了这么多……”上岛也优慌乱地抬起头,屋子充斥着甜蜜的气息,浓烈到让她好难过,这曾是她的家,她生活的重心,有她的爱人,有她的依靠……
上岛也优霍然起身,她走到谷雨怀面前突地跪了下来,泪水泛流直下。“雨怀,对不起,我做不到 ,我离不开瞿大哥!
我努力过了,从他在加护病房前?你焦心不安时,我便知道该是我离开的时候,但是,我真的做不到,我不能没有他!雨怀,我求求你,把瞿大哥还给我,你已经怀了他的孩子,而我却什么都没有,我连生育的可能都没有了!我求你,日本我根本回不得, 我只剩瞿大哥了!”
她泣不成声。
谷雨怀痛苦地闭上双眼,她像是掉入万丈深渊,无止尽的坠落感狂猛地侵袭着她。
“雨怀,我求你!你还有朋友,我什么都没有,这世上只有瞿大哥懂得怜我、惜我,我离不开他啊!没有瞿大哥在我身边,我甘愿死!”
甘愿死……谷雨怀心痛渐增。
他究竟在乎谁?
他怜也优、惜也优,那么这一个星期来怜她、惜她的表现又代表着什么?
也许,要她回来只是个策略;更也许,他忘了把这个天衣无缝的计划告诉也优。
沉重的沮丧感让谷雨怀失去了冷静思考的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