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表姊你才刚搬到这儿,就跟左邻右舍混熟啦?」
「呃?」吴雪湄不知她为何忽然问这话,「现在这种社会,人际关系疏离,就算住得再近,大家把门一关,谁也不认识谁。」
「那你还担心什么?」叶梨若击掌一笑,「既然谁也不认识谁,别人也就不会说你的闲话了,那他即使在这儿住上一年半载,也不会损害你的名声啦!」
「放屁!」吴雪湄手叉腰,「那你为什么不把他接回家住?你家还是独幢别墅,没有左邻右舍,就算住上一年半载,想必也不会坏了你的名声。」
「可是如果被我爹地看见,会扣我的零用钱!没了零用钱,我又怎么能时常买礼物孝敬表姊您呢?」
「坏小孩!」听到「礼物」两个字,吴雪湄蹙紧的眉心终於稍稍舒缓,用指尖戳了戳叶梨若的贼脑袋,「我才不希罕你的东西呢!不过,我也舍不得别人抢我的东西。」
「谁抢你的东西了?」
「那个人呀!他人高马大的,如果半夜掏出刀子谋财害命,表姊我怎么抵挡得了?」
「哎呀,你家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好让人谋财的呀?我刚才给他现钞,他都不要呢!」
「可……如果他、他想非礼我呢?」吴雪湄小小声的说。
「放心好了,我比你漂亮十几倍,这一路上,月黑风高,他都没非礼我了,又怎么会对你有兴趣?」
「嗯!鬼灵精,女孩家居然好意思说出这种话,怪不得人家晨皓不敢娶你。」
听到表姊的话,叶梨若顿时嘟起嘴巴,小脸垮了下来,霎时眼泪哗啦啦的如雨下。
「不要这样,我看了会心疼的。」吴雪湄轻拍她抽泣的背,「你这么漂亮,姨丈又这么有钱,是江晨皓那小子不识货,居然去娶那个其貌不扬又家境贫寒的林诗仪,哼!这种瞎了眼的笨蛋,不要也罢。」
「所以我才会气不过呀!」叶梨若从包包里取出红色的请柬,恨恨的大骂,「要是败在别人手里,也就算了,但这个林诗仪……她除了会装文静,哪比得上我的一根脚指头?输给她,我实在不服!现在就连周围的朋友都在笑话我了。」
「所以你才要更振作,不要让别人看笑话。」吴雪湄晃眼看见那张红得刺眼的请柬,一把夺了过来,「我替你把这个烧了,免得看了伤心。」
「不不不!」她赶忙拉住表姊的手腕,「这个是要烧掉没错,不过我要让江晨皓亲手烧。」
「什么?」吴雪湄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她,「原来你还没死心?!」
「距离婚礼还有一些时日,我要设法让他回心转意!」叶梨若信誓旦旦的说。
「若若呀……」江雪湄抚抚她那个爱幻想的小脑袋,「江家是很重面子的,悔婚这种事,呃……大概是不被容许发生的,不要再在那小子身上浪费时间了,帅哥遍地都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捡到!」
「说得容易!」她白了表姊一眼,「那你去捡一个给我看看啊!从小到大,我还没见过有虽比皓皓哥更帅的。」
「他哪有爹帅呀?我看那个暗恋你多年的邵风就跟他差不多,还有——」吴雪湄讲到一半忽然停住了话语,瞪著浴室门口,嘴巴张得大大的。
叶梨若好奇地顺著她的目光望去,也顿时呆了住。
两人眼前出现了一个绝世的美男子,沾著闪亮水珠的长发贴著微笑的俊颜,仿佛深蓝的大海上升起的璀璨明星,如同天神收起羽翼,降落到人间。
他赤裸著古铜色上身,露出结实的胸肌,套著牛仔裤的长腿正向她俩迈近,一枝如花的刺青从腰部蔓延,直攀上他的胸口,使那过於阳刚的气质中多了一分妖异的美丽。
「看见你们在说话,我没敢打扰,就自己去洗了澡。」他笑著扬扬下巴,「瞧瞧,照你的吩咐,我把胡子也刮干净了!」
「你……」叶梨若认出了那个声音,「你是老爷爷?!」
「是呀,乖孙女,怎么才十几分钟,就认不出我来了?」他笑笑的点了头。
「我的天啊!」吴雪湄尖叫一声,「若若,快带他走吧,这种人我可不敢收留。」
「怎么了?」叶梨若不解,「这么一个大帅哥,就算人家误会你们两人同居,也不丢你的脸呀,说不定别人还羡慕得要命咧!为什么不敢收留?」
「反正就是不行……」吴雪湄支支吾吾的说不出口。
「喔,我明白了,表姊是怕自己受不了他美色的引诱,半夜跑去把他吃了。」叶梨若说著,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嗯!再胡说我割了你的舌头!」吴雪湄恼羞成怒的低吼。
「好好好,那你悄悄告诉表妹我那个神秘的原因,」叶梨若转头朝男人一指,「你先到房间里待著,不许偷听!」
他老实的乖乖进了房。
吴雪湄见房门关上,这才俏声说:「小傻瓜,你没看到他身上的刺青吗?」
「怎么了?挺漂亮的呀!」
「身上会有刺青的,一定不是什么正经的人!如果不幸,遇上个黑帮大哥之类的躲避仇家逃到这里,不但表姊的性命难保,说不定连这房子也会被烧个精光。」
「表姊你是香港电影看太多了吧?」叶梨若哭笑不得,「如果他真是什么黑帮大哥,会这么随随便便地跟个陌生女子回家吗?他就不怕我是仇家派来施展美人计的陷阱?再说,现在身上有刺青的人太多了,也不全是不正经的,你看电视杂志上那些艺人、名模的,就有不少人有纹身呢!」
「唔……」吴雪湄仍狐疑地咬著唇,「反正这整件事我就是觉得不太对劲,这么一个绝世美男子,怎么会随随便便就让你这笨小孩给捡到?而且,我总觉得他有点面熟……」
「哈,帅哥的长相都嘛差不多,只有丑人才会奇形怪状的,所以表姊觉得他面熟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等一下——」吴雪湄忽然大叫,「我想起来了!」
只见她飞快的奔进杂物间,急忙地像在找寻什么,灰尘猛烈的扬起,弄得她灰头土脸的。
「对,就是他!」终於从中抽出一本杂志,她也顾不得漫天尘灰的又跑回表妹身旁。
「谁啊?」叶梨若探出小脑袋,瞧了瞧杂志上的相片。
只见一个裹著雪白裘皮的贵妇人站在樱花树下,抬脸微笑,虽然容貌绝美,但脸上淡淡的皱纹泄露了她的年纪,乍看之下这张脸,有日落残红的感觉。
她那双含情似水的眼睛正温柔地盯著身旁某处,浅笑盈盈。女人只有在面对一人时,才会显露这样的神情。
而她的身旁,站著一个帅气的男子,如果撇开年龄上的差距,这男子与她可说是极为登对,可惜他起码晚生了二十年。
叶梨若此刻的表情与她表姊如出一辙——张著小嘴,满脸惊愕。
因为,那男子像极了「大胡子爷爷」!
「香港的『傅氏集团』听说过吗?」吴雪湄回过神后开口,「这位便是傅氏集团的总裁夫人。」
「傅氏的傅总裁不是才在不久前过世了吗?」叶梨若也并非孤陋寡闻的傻瓜,商场上的事,父亲天天叨念,她不用刻意去记也听熟了。
「对呀,相比他去世的消息,他的夫人马上养了个小白脸,那才够惊人呢。」吴雪湄用指尖戳戳图片,「喏,这就是傅太太同她包养的小白脸同游日本时,被狗仔队拍到的照片。」
「你、你是说……」叶梨若实在说不出口。
「你的『大胡子爷爷』其实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吴雪湄替她接口,并指了指那扇紧闭的房门。
「不可能!」叶梨若摇摇头,「如果他是富婆的男宠,又怎么会跟个流浪汉一样,全身脏兮兮的?那个什么傅太太肯定会像养小狗一样,把他洗刷得乾干净净的,而且,他又怎会来到这儿没地方住呢?别说预订大饭店的房间了,就是替他在这儿买一幢大别墅,富婆也肯定舍得的。」
「听说这个费阙伽是个狂放的情场浪子,仗著自己长得帅,从不在乎任何人的感情,那个傅太太只不过是他众多金主的其中之一罢了,在香港的社交圈中,还有很多有钱的太太及千金小姐们都争著要包养他呢!偏偏他总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生性怪僻,常常一声不响就失了踪,背著行囊到处流浪,她们曾不惜花大笔钞票,雇用私家侦探在找他。」
「他有什么好呀?」叶梨若迷惑不解,「只因为长得好看一点,就有这么多女人追他?」
「想必床上功夫也是一流的吧!」吴雪湄笑了笑。
「咦,表姊,怎么人家香港社交圈的这些名人暗事,你了解的这么清楚啊?简直比八卦记者的消息还灵通那!」
「哈,因为傅太太恰巧是我那间服装公司的大客户,所以她的事我一直都有留意,」吴雪湄说到一半,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大惊失色,「哎呀!那就更加不能收留那个费阙伽了!」
「怎么?怕那些吃醋的太太、小姐们找上门,把你痛打一顿啊?」
「呿!我是怕他有爱滋病!」
第二章
东方刚刚露鱼肚白,叶梨若就起床来。
满柜子的衣服胡乱飞舞,有的扔到床上,有的飘落到地毯上,就连吴雪湄心爱的化妆品也被她五颜六色地摊满整个梳妆台,对著镜子左打扮、右打扮,从日光微明直忙到阳光灿烂,她仍觉得不满意。
今天是江晨皓和林诗仪拍婚纱照的日子,她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前去阻止!
惟有比准新娘美丽十分,心爱的男人才会回心转意。
可是……要怎样打扮才算好?
她以往按照自己的审美观,以为披散一头染黄的波浪鬈发,昂贵的香奈儿新装往身上一套,点红樱唇、涂亮指尖,就能征服男人的目光。
然而,那个林诗仪,衣着寒酸,几乎不施脂粉,竟也能够横刀夺爱?真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表姐,你的衣服都不好看!」叶梨若急得直跺脚。
「我这个黄脸婆的柜子里怎么可能会有小妹妹喜欢的衣服?」吴雪湄心疼地看着屋子被弄得乱七八糟,「等会儿叫人从服饰店送些新款式过来吧!」
叩叩叩——
「有早餐吃吗?好饿啊!」随着敲门声,费阙伽在外面叫。
这不知死活的男人,居然敢在她正为穿着打扮冥思苦想的关键时刻打扰她叶梨若一怒之下,冲了出去。
「鬼吼鬼叫什么啊?我只答应收留你一夜,包住不包吃,你居然得寸进尺的还想要我们为你准备早餐?趁着本小姐没发火,快滚蛋!」
「不要生气嘛!」面对她的怒气,费阙伽反倒笑嘻嘻的,「我只是随便问问,如果你不会煮,我可以帮忙。」
他说着便迳自走进厨房里,毫不客气地拉开冰箱,拿出两个鸡蛋。
「喂!你抢劫啊?」叶梨若匆匆护住冰箱门。
「等会儿煮好了,我不介意分你吃一个,大家老朋友了,不用这么见外。」
「哼!」叶梨若冷哼一声,「谁要吃你煮的食物,你这爱滋病男,少碰我家的东西。」
「这可不是你家的东西,」费阙伽指了指门后瑟瑟发抖的吴雪湄,「这是你表姐家的。」
躲在门后的吴雪湄真恨自己为何有这样一个胆大包天的表妹。
昨晚,当她们神神秘秘地讨论了他这个不速之客后,表妹居然猛地踢开房门,对着客厅那个显然惊愕住的男人大声嚷嚷,「喂,我表姐怀疑你患有爱滋病,起来让我检查一下!」害她尴尬得当场用枕头捂住羞红的脸,想往厕所里钻。
幸好费阙伽生性随和,并不介意的当场脱下上衣,让叶梨若细细察看。
「嗯,没有可疑的红疮,呼吸中也没有恶臭,可能你的病还没到晚期。」那丫头不懂装懂的刁难着,「表姐,拿条不要的毯子来,等他盖完之后就扔掉。」
于是,这个彻夜难眠的夜晚,费阙伽被迫裹着旧毯子躺在沙发上,不许随意乱动,防止可能存在的病毒肆意蔓延。
而行侠仗义的叶梨若也没有丢下表姐独自离开,而是陪伴她睡在卧室里,随时注意房外的动静……
「你难道不知道爱滋病会透过唾液传染吗?」叶梨若一把抢过鸡蛋,「我表姊本来就没什么钱,昨天为了招待你过夜已经浪费了一条毯子,难道为了让你吃个鸡蛋今天还要浪费一套碗筷?」
「算了算了,让他吃吧!」吴雪湄看著费阙伽高大的身躯,不敢过於得罪他,只得上前劝解,「反正我那儿有一套旧餐具,我也不常用。」
「嗯……」叶梨若迟疑片刻,贼贼的眼睛转一圈,「他白白吃了我们家的东西,要替我们办一件事才算公平。」
「小妹妹,你还真不做亏本生意呐!」费阙伽有些哭笑不得。
「又不是让你去杀人放火,这么紧张干么?」她那可爱的苹果脸扬起一抹神秘的笑,「不过是带你去看看人家美美的新娘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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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纱店有一个小小的庭院,种著来自异国的香草,镂花的铁栏花架上爬著紫藤,如瀑布一般垂下,几张露天的桌椅,就摆在这花廉下。
「你在这儿等我,不要乱动。」叶梨若命令。
费阙伽也不多问,只是乖乖地坐著,看她娇小的身影怯怯地走进店里。
店内的四周采用大量的玻璃,让坐在后院的他,也能对室内的情景一览无遗。
这个暴躁的小妹妹一定是来见什么重要的人吧?
刚才在路上,她的身体就一直微微颤抖,下了车,更像是鼓足了勇气才得以迈动步伐,起伏不定的胸口没一刻平缓。
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妹妹会把对方看得这样重要,肯定是她的心上人吧。
来到这间婚纱店,他什么都明白了。
爱人要结婚,新娘不是她,所以她才拉著他到这儿来,有个高大威猛的护花使者陪著,至少可以壮壮胆。
但不知她有什么目的,难道是想逼迫新郎回心转意吗?
男人都很讨厌照相,但如果他肯花时间陪一个女人照相,可见他是很喜爱这个女人的,看来小傻瓜大概没什么机会了。
只见她蹬著虚张声势的步伐,走到一个身著婚纱的女子面前,昂起头,高傲地盯著人家。
那女子并不算十分美丽,但一头素净无染的直长发和睑上的淡淡妆容,让人看了很舒服,是普通男人喜欢的那类「文静」女子。
是否即将会有一出好戏上场?
从不多管闲事的费阙伽此刻却产生了好奇,轻轻推开玻璃门的一角,想听听室内的人说了些什么。
「喂,我们家皓皓哥呢?」叶梨若粗声粗气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