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相对的,对方是这样的一个粗鄙不文的小乞儿,她柳青青的胜算就多了好几分,她掩嘴一笑,那笑容中的妩媚尽在不言中,她走向前几步,向燕子敛首为礼,那声音是温柔又多礼,“宫姊姊,小妹在此有礼了。”
燕子满身的鸡皮疙瘩掉满地,女人她看多了,在妓院的女人还少得了吗,每个人都为了要服待她而各展本事,她看久了自然会分辨,这女的分明是笑里藏刀那类型,她一翻白眼,“别叫我宫姊姊,我鸡皮疙瘩掉满地。”
洪雪萝拉了拉她的袖子,要她说话客气一点,燕子甩都不甩,要对付这种女人就是要这样,她燕子是什么来头,那女的竟然敢在关公面前耍大刀,况且她又没准备在这里久待,一见到君向阳的父亲之后,她就算完成了君向阳的托付,也该要回杭州去了,现在只等君向阳拿一千两出来。
燕子撞撞君向阳的肘,一脸无赖的伸出手来,“喂,君向阳,拿一千两出来,我已经跟你到君家了,现在赶快拿银子出来,我要回杭州了。”
君向阳脸色微微一笑,“臙脂,妳走不了了,妳是我的未婚妻,我们是要回君家成亲的。”
洪雪萝诧异的看着燕子,只见燕子呆愣着一张俏脸,一时间竟傻了。
君夫人开了口,郑重道:“瞧睢这个什么宫臙脂的,说不定是假冒的,就算不是,也不能叫向阳娶一个叫化子,看她一定没读什么书,不是什么大家闺秀,恐怕她连小家碧玉也称不上,怎么配得上向阳。”
“不行,当初我落难时,是宫家接济了我,让我有了今天,从那一日起我就立誓过,若是我们君家跟宫家同生女的就结成姊妹,同生男的就是兄弟,若是一男一女,毫无二话就是夫妻。”君为耀口气强烈的道。
燕子吞了口口水,连忙喊停,跑到君为耀的面前,“世伯,你说这是你心中立誓的是不是,还是我们宫家曾跟你约定过?”
“虽然没有,不过妳父母跟我心里有数。”
燕子脸色仓皇的笑了起来,嫁给君向阳?开什么玩笑,君向阳是男的,她也是男……不不不,她是女的,可是就算她是女的那又如何,叫她嫁给君向阳,这太荒唐了,她才不干,她连忙道:“反正宫家只剩我一个人,也死无对证了,就算我们宫家施恩不望报,这一千两我也不拿了,我现在就走。”
她拉着洪雪萝拍拍屁股就要脚底抹油溜了,这一大堆的混乱场面就留给别人去收拾,她才不蹚这场浑水。
君向阳含笑的脸庞变了,他长手一伸,就捉住了燕子,“臙脂,妳要留下来。”
[我才不嫁给你。]
没头没尾,燕子就冒出这一句话,可见她是惶恐到了极点,而她脸上是不知所惜的慌乱,那从内发出于外的狂乱是如此的显而易见,君向阳不禁责怪自己是聪明一世胡涂一时,臙脂从小到大认定自己是男儿身,他一时之间要扭转她的想法已是困难,更别说要她像个姑娘家立即嫁人,她不逃得远远的才怪。
他沉吟了起来,惟今之计,只有让她慢慢的习惯他的存在,而他则负责勾起她姑娘家的自觉及感情,让她渐渐离不开他,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让她留下来。
君向阳灵机一动,脸上挂着他原本的微笑,“不,那些父母之命我们先把它搁置一边,反正现在我也不知该听我爹或我娘的话,但是有一样不变的是,我们是朋友,既然是我的朋友,岂有让妳到我家而不招待的事,妳留下来,让我接待妳一段时日之后,妳要走就走,我非但不会阻扰,还会双手奉上那一千两。”
洪雪萝拉住燕子,既然知道了君向阳是燕子的未婚夫,那君向阳对燕子的举动就说得通,况且燕子也对他动了真感情,否则她怎会任君向阳对她又搂又抱,但是燕子今天这一走,这段天赐良缘不就难圆,自己一定不能让燕子走。
洪雪萝附在燕子的耳边道:“我看我们留下来,燕子,君公子起码也照顾我们一段日子,我们怎能说走就走。”她的语声更低了,语气中充满了说服力,“况且不留下来,妳怎么能知道妳对君公子是怎样的一段感情,妳不是说妳要想想看吗?妳就趁这段时间想。”
燕子犹豫了半晌,她一双大眼看着洪雪萝,那眼中是浓浓的不确定,“雪萝,妳认为留下来比较好吗?”
君向阳屏住呼吸,知道洪雪萝在臙脂心中占有很大的地位,她这一句话,就是决定臙脂去留的关键。洪雪萝对他回眸一笑,示意他放心,君向阳瞬时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那清脆的话音虽然悦耳,但是不及她话中的含意令君向阳如沐春风,心花怒放……
“是啊,燕子,既然君公子对我们这么热情相邀,我们就留下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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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如水,娇柔婀娜,那如水的月光照在君家后花园里花蕊上,更显花美得无可比拟,在君家后园中充满了四季不谢的奇珍异卉,那万紫千红的花卉,隐隐的散发出一股特别的香气,在暗夜中幽幽的浮动。
在这样月色柔美的画面上,除了花妍之外,月光照在天香国色的美丽佳人上,竟让人一时之间评不出是花美还是人娇。
“表哥,我敬你,算是表妹我为妳洗尘。”柳青青爽快的喝了一杯酒,酒气上了脸颊,那晕红的笑靥更衬出她的娇美,阿福在旁边看得如痴如醉。
对,就只有这个表小姐才配得上他家公子,说美貌、温柔,谈诗琴、才赋,京城里除了那号称天下第一名妓怜怜之外,又有谁比得上表小姐,但是那名妓又怎能跟大家闺秀的表小姐相提并论,更别提那个浑身流氓气的宫臙脂,她又怎么够格匹配得上他家满腹文学的公子。
但是说到这里,阿福就满肚子的疑问,明明今天下午宫臙脂就要走了,是她自己不要这门亲事的,看来公子终于可以脱离苦海,但是公子不知哪根筋不对劲,竟然还叫那宫臙脂留下来,说要招待她,他实在想不通公子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只能推测大概是少爷居心仁善,真把宫臙脂这小流氓当成了朋友。
在阿福还百思不解之时,君向阳举起了酒杯,也回敬柳青青道:“多谢表妹。”他一口喝干。
而柳青青转向洪雪萝,对她一笑,“洪姊姊,难得妳来君家一趟,我敬妳一杯水酒。”
洪雪萝面有难色的轻道:“我不能喝酒,我不胜酒力。”
柳青青向君向阳娇声道:“这位姊姊不能喝是真的吗?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位姊姊是不是瞧不起我?”
燕子心头火大,只要是人家惹到她头上,她就要给别人好看,更别说是惹上了她誓死保护的雪萝头上,从今天下午开始,这只会假笑的死三八就一直找雪萝麻烦,活像雪萝人软好欺负,要不是雪萝对她一直使眼色,要她控制脾气,这死三八早被她大卸八块,哪有客气,这会儿她再也撑不住了,你他奶奶的,这口气她吞不下去。
燕子站了起来,洪雪萝脸色大变,知道燕子又要发起脾气,她柔柔的一扯燕子的袖子,脸上是恳求的神色,燕子撇撇嘴勉强按捺住自己的脾气,接过了洪雪萝面前那一杯酒道,“柳青青,雪萝不会喝酒,我替她喝,喝一瓶我也不怕,妳不要再难为她了。”话一说完,她将酒咕噜入喉,也不管柳青青的神色难看之至,谁管她,气死这死三八最好。
柳青青看到了下午那一幕之后,她就知道她最大的敌人不是那个满身破烂的宫臙脂,而是那姿色不俗的洪雪萝,今天下午洪雪萝要满身破烂的宫臙脂留下来时,洪雪萝曾跟她表哥君向阳眉目传情,那神态分明是跟她表哥之间有情。
这能匹配表哥的姑娘家,最少要色艺双全,这洪雪萝的容貌虽美,但是不知道她的才学如何,但是听她讲话谈吐,也是书香世第的姑娘家,文才应该不会太差,至于那宫臙脂全身粗俗不堪,表哥绝不会看上的,所以自己现在只要卯尽全力对付洪雪萝即可。
现在她只不过逼洪雪萝喝了口酒,这宫臙脂就一副对她不善的脸色,她就不信她一个大家闺秀斗不过这个满身破烂的小乞儿。
柳青青假意欢呼的叫了起来,那声音摆明着是无邪之至,“宫姊姊,妳真的能喝一瓶吗?”
燕子知道柳青青现在是要针对她了,她袖子一挥,要斗就斗,没人跟她斗法斗赢过,她冷笑道:“要喝就来喝。”她手一拿就拿起了放在旁边的酒瓶子。
君向阳夺走燕子手中的瓶子,“妳做什么?臙脂,妳会醉死的,妳的酒量若是不好,明日妳肯定会难过得要命。”
燕子一手拉开他的手,气得差点爆炸,“君向阳你少管我,你没看到这个……”
她比着柳青青,话还没说完,洪雪萝立刻就将她拉住,赔礼道:“今天赶了一天的路,我跟燕子累了,我看我们先去休息,君公子,柳姑娘,失陪了。”
她拉着正要破口大骂的燕子回君家特地为她们准备好的客房,把燕子关进房里,燕子气冲云霄的大叫:“雪萝,妳做什么拦我,我今晚非扁死那个只会假笑的死三八不可。”
洪雪萝轻道:“燕子,这里是君家,不比杭州城里,强龙不压地头蛇这句话妳听过吧?这君家全家上下已把那柳青青当作是未来的少奶奶,连今天为君公子洗尘,也是君夫人要让她跟君公子增进情谊的特别安排,妳难道看不出来吗?”
“那又怎漾,我就是受不了她那副假惺惺的样子。”
洪雪萝道:“就算妳是君公子的未婚妻也要敬她三分。”
“我才不是。”燕子急忙否认。
洪雪萝为她叹息,“就算妳是,妳可能也斗不过她,她已有君夫人为她撑腰,而君家好似是君夫人的威仪比君老伯重得多,妳……哎……也许我不该说服妳留下来。”
洪雪萝又是一叹,她后悔了,后悔让燕子留下来,也后悔让燕子思考自己感情的归向,毕竟君向阳是个文弱书生,在这个惟父母之命是从的时代里,就算他真的喜欢燕子,但是最后他也一定会顺着父母之命娶他的青青表妹,而燕子若是真的察觉到自己是真的喜欢君向阳,只是更增伤心而已。
洪雪萝心下黯然,难道她跟燕子都要走上这条不归路吗?爱上自己永远也不能结合的对象,她凄沧的想起百里皓月,她不愿燕子也尝到这种苦痛,她拉起燕子的小手,“燕子,我们走吧,留在这里也是……”
燕子打断她的话,眼里是无法动摇的光芒,“不,我要留下来,除非整死那个烂三八,否则我绝不走,她竟然敢这样对待妳,我绝饶不了她。”
洪雪萝了解燕子下定了决心就再难更改,她只希望燕子把心力全放在柳青青身上,而君向阳一回到家,应该也没像住日一般有余暇逗燕子,那燕子或许就不会去探究自己跟君向阳这段感情到底是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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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人寂,所有人都沉醉好梦,那静寂无声的夜色是一片悄悄无语。
君向阳立在燕子的床头,俯下身看她睡熟的容颜,他轻拍着她,期望她惊醒,不久,燕子喃喃的咒骂了一声醒了过来。
“你……”她刚看到君向阳大大的吃惊,不自觉声音就提高了许多。
君向阳向她作了一个噤声手势,燕子自然而然就服从了他的命令,跟她往日的作风差了十万八千里,以前要是有人敢对她命令一句,她不把那人揍得满地找牙才怪,哪还会服从他的命令。
君向阳身子一低,就坐在她的床头,大手放在她纤柔的细肩上,他的语气是满腔的浓厚感情,“燕子,我想妳想得睡不着,没有抱着妳我睡不着觉。”
他满怀情思融注在她脸上,那情感比火更炙热,比水更温柔,燕子看着他那情意真挚的俊脸,竟不由自主地羞怯的红了脸,一团缠绵美丽且又甜又带着莫名激动的热气在她心中回荡,她满怀烦恼的脸色却又浮现。
君向阳看她愁眉不展,拨开她颊边上的秀发柔声问道:“怎么了,臙脂?”
燕子捉住他胸前的衣襟,她神色慌乱的说:“君向阳,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向我下了什么咒法?”
君向阳失笑,“我又不懂什么法术,怎么会对人施邪法。”
燕子放开了他的衣襟,君向阳捉住她那只白晳玉手,“怎么啦?”他呵护备至的问道。
“我不知道,君向阳,我只觉得在你身边我总是不对劲得很,不要说是对我又搂又抱,就连别人要是像你现在一样捉住我的手,我绝对会给他好看,为什么你对我又搂又抱,我却没法子对你真正的生气?”燕子一双诚挚的眼眸让君向阳看到她的灵魂深处,那里是一片无垢的坦白跟不安。
君向阳心中是一阵狂喜,他不明她在说什么,但是他却晓得她对他吐露她对他的感情,他紧紧的拥住她,“臙脂,妳也对我下了相同的咒法。”
燕子喊道:“我才没有!”
君向阳眼光里投射出欣喜若狂的星光,他吻着燕子的颊边,拉起她的手抵在自己的胸膛上,“有,妳有,就像这样拥着妳,我的心就跳得很厉害,没有妳的夜晚,我的枕凄被寒,孤枕再也难眠,我是如此的想念妳,想妳那被我拥在怀中沉睡的又娇又俏模样,想妳的发香逗留在我房里的滋味,妳晓得吗?”
燕子注视君向阳痴情的眼睛,她的心跳动得更厉害,她的所有思绪情感被他牵动着,再也不是自己的了,“你不要再说了,让我想想看,我真的不晓得,我的心好乱好乱,我也好喜欢跟你在一起,但是我……”
燕子抬头看君向阳,他的眼眸依然是柔情无限,那真挚的光芒把她的心扰得更乱了,她将头靠在君向阳的胸膛上,感受他那火热的温度,她低低的轻语着:“你把我架到君家来,照理说我要很气你,但是教我对你真正生气又不可能,我的心好乱好乱,我惟一晓得的就是要把你从我心头忘掉似乎是不可能的,你是镂刻在我心头了,我恐怕这一生再也忘不了你了。”
君向阳搂紧她,他呼吸喘急,心中的喜悦好似要爆开,“没关系,我不逼妳,但是我要妳留在君家,想想看妳对我是什么感情,等妳想清楚了,妳再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