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慕仲扬在情感上对她确实是有所亏欠,但——怎么说,他都是个正人君子,他从未碰过她!
哪怕她心里不在乎,他还是正直的从未碰过她!
他为心里深处的真爱,不会容许自己有丝毫的出轨行为。
说穿道尽,她还是怀疑慕奕瑶跟他的关系!
邵子霁脸上充斥着阴惊,“在你心里,也许我真是不配与他相提并论!”冷冷的讥讽。
下一瞬间,他催紧油门,车速急骤攀升,交流道很快闪过两人眼前。
“不过,你终究会是我的!”探过来的一只大掌,紧紧握住黎安纤柔小手,不容反驳的加重力道。“我说过不放手,对于你——我一辈子都不放手!甚至是不计任何代价!”
沉静的午后,国道上疾驶的车辆,如一把速射黑箭,笔直冲向久别的台北盆地。
***
浓浓的水气氤氲弥漫空气中,是台北冬季常见的气候。
如织漫飘的细雨,常常一下就是整个星期,甚至是整个月,浸在雨水中的都市,让本就冷漠、步调快速的生活,多了份凄凉、多了份霉味。
躺在柔软的大床上,黎安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瞪着天花板,就是久久无法入眠。她侧过头看着床边小矮柜上的银色小钟——凌晨二点十分了,今夜对她而言,又将是个失眠的夜。
回台北已一星期了,自上次机场之后她即没再见过邵子霁。他似乎很忙,忙到没时间理会她,不过他的不出现反倒让黎安心里平静了不少,因她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视线在卧室内扫了一圈,无睡意的双眼直瞧向落地窗外细飘的雨。
坐起身,她拉亮床头灯,灯光一亮,卧室内雅致的装潢映入她眼帘,淡墨绿色成套的寝具,衬出了这屋子主人的非凡品味。
思及了这屋子的主人,黎安平舒的细眉又骤拢,这房子是邵子霁的。
至于她为何会心甘情愿的任由他摆布,住入他的华宅,原因无他,因邵子霁以慕氏产业为筹码要胁她,若她私自离开或消失,他绝对会让慕氏在一个月内关门。
她本是半信半疑,但这一星期来,她经由电脑网路上获得的讯息,得知了邵家在台湾政商界中的势力后,她变得不敢轻举妄动。
她怕邵子霁真拿慕氏开刀!他不是说过,对于她,他甚至可以不择手段!
夜越来越深了,黎安的头有些发疼,自回台湾那日起,伴随着失眠状况的渐形加重,她头痛的小毛病又浮现。
拉了拉松软的羽毛被,黎安蜷曲着身子重新躺回床上,她勉强自己合上千涩发疼的眼皮,亟心祈盼能踏入梦乡。
睡眼惺忪之际,她听到了熟悉的开门、关门声,与沉稳脚步的移动声,是这星期来经常出现在她梦中的声音。
脚步声移近,来人旋开了卧室的房门,缓推上后,他沉稳的脚步跨在柔软的地毯上,仿佛是习惯性的移步至床边,深情凝望着床上的人儿片刻后,矗立的人影疲惫地轻揉了下眉结,随即转入卧房里的浴室。
黎安迷离的意识被水声拉回,倏地睁开眼,她望着阻隔着卧房与浴室的玻璃砖,玻璃砖的另一端透着微弱昏黄的光源,一个男性身影清楚地晃动于浴室里。
黎安怔忡,她拉高被子,双手不听使唤地颤抖。因紧张缘故,强烈的头痛侵蚀着她。皱起眉,她感觉到浴室的灯光已灭,那男子似乎已步出浴室。
一双小手在床上摸索着,她试着寻找能防身的东西,无奈除了棉被,似乎空无一物。
再抬头,她雪亮的瞳眸对住了邵子霁高大的身影。
“你还没睡。”不知何时他已跨步回到床边,套着浴袍、湿淌着头发。
“你、你来了。”黎安慌忙的由床上坐起,有些尴尬的看着他,她发觉他似乎瘦了。视线上移,眸光被他尚淌着水滴的一头短发所吸引。“把头发擦干,天气这么冷很容易感冒的!”
飞快的下了床,黎安由衣柜里取出毛巾,回到床边,将毛巾递到他手中。
接过毛巾,邵子霁径自在床沿坐了下来,沉敛的眸光瞥向一旁。“没想到你还关心我啊!”语调中有浓浓的自嘲。
这星期来,他每夜在她睡着后来看她,天亮时即离开,为的就是不想令她觉得尴尬,在他未处理好与慕奕瑶的事之前,他不想她居中为难。
他待她如此之用心,但,她呢?
她似乎心里还是只容载得下慕仲扬,连留在这房中、留在他身边,都是他开口以慕氏为要胁,才勉强留下了她的人。
“我……”看着他,黎安不知该如何回答。
今夜在发觉了他出现在屋里后,黎安聪明的小脑袋闪过了这些日来,她半梦半醒间耳熟的沉稳脚步声,原来是他!
他对她的深情,驱使他每夜在她入睡后,风雨无阻的来看她。
对于他的情深,若说她毫无动容,则是自欺又欺人!
黎安站着,邵子霁坐在床沿,两人僵直着动作,四目对望。
他的黑眸中闪动着深浓的情意,披挂在肩上的毛巾早已被遗忘,他的黑发依旧淌着水滴。
闪躲着他的凝视,黎安撇开头,视线落在他滴水的黑发上。似乎只是犹豫了一下,她走向前,拾起他肩头上的毛巾,轻柔地帮他擦拭着一头黑发。
她突来的温柔,如一颗殒落的流星,划过他的心房。
“我真的没碰过慕奕瑶。”他突然扯住她的小手,阻断了她为他拭发的动作,将她拉近眼前。
浓浓的酒气,充斥着黎安的鼻端。“你喝酒了?”她感觉心扉无端地抽痛了下。
“一点点。”他的声音在昏黄的光源中,是极度的压抑。
过往他不愿意沾酒是怕酒后误事,现在饮酒则因酒精能麻痹他的感觉,帮他压抑着对她的渴望。
“你不该喝了酒还开车!”甩脱他的大掌,她转过身,气愤他不珍惜生命。
“你在乎吗?”他上前由背后抱紧她,执意地扳过她的身子。“你关心我是吗?”方才那一刹那,他由她眸中读到了关心、在乎。
她在乎他!?
“没人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闪避着他灼烫的目光,不敢承认内心对他的在乎,黎安急于挣脱邵子霁有力的臂膀。
“安。”大掌扣住她尖瘦下颚,端起她的脸。“给我一点时间,绐我们彼此机会。”他的气息贴近她,下一秒钟,他张嘴衔住了她如樱红唇。
没有惊慌、没有挣扎,她似乎已熟悉了他身上的味道。
他搂着她,蛮强的臂力似宣示着一生一世永不分离,热情交缠的身躯将她压向身后柔软的大床。
夜越来越深,天空缓飘织雨让气温越来越冷。
黎安眨眼,朦胧的眸光看着紧拥着自己的男人。
他的情深已一点一滴占领了她的心,掩盖过她心头上模糊的男人身影!
第八章
近中午微露脸的朝阳,敛去了几日来阴雨绵绵的湿气。
邵氏大楼位于顶楼的总经理办公室里,岳恩帝手中紧握着一本杂志,慌张的来回踱步。
“他还没进公司吗?”转向吴秘书,岳恩帝的脸色暗沉难看。“没拨电话进来?”他又抬头问。
不知原委的吴秘书只是摇头,看了眼墙上的钟,她也跟着皱眉。
她在邵氏工作已将近五年了,五年来她倒是从未见过总经理迟到。
“手机呢?拨过手机了吗?”岳恩帝又转头问。
吴秘书只能无奈地耸肩,表示她已试过。
轻拍额际,岳恩帝开始烦躁的来回踱步,猛抬头后,他看清了电梯里走出的人,急忙转身准备落跑。
“恩帝,跟我进来!”平稳略带磁性的嗓音由他身后传来;其间的威严不减。
顿住脚步,岳恩帝的头皮开始发麻,俊脸上充斥着无辜,愤恨起自己不够敏锐、落跑的不够快。
“董……董……董事长!”他转过身来,口吃的严重。
“进来,我有话要问你!”是直接命令,年约六十的妇人绕过吴秘书,直接走人邵子霁的办公室。
岳恩帝硬着头皮的跟上脚步,步及吴秘书身旁,他还不忘比着桌上的电话。
“找、赶快找人!”他低声催促着。
若过一会儿,子霁还不回来的话,他铁定会让老董事长给扒了皮、晒成人干!
双手合掌,他默祷,期待奇迹出现。
“邵子霁呀,邵子霁!你可要救救我呀!”他一脸无奈的走入办公室。
***
如预期,宽大的办公桌上,摊着与他手中所握相同的杂志。
“这是怎么回事?”杂志被翻开了数页,洋洋洒洒披露的文字报导中,清晰的印着数张一男一女亲密相拥的照片。
“我……我……”岳恩帝的额角凝聚了豆大的冷汗。
“子霁一向是严律自持的人,怎会搞出这样的新闻?”邢玟佩有些发火,她无法相信自己的儿子真如报导所言,是介入人家夫妻情感的第三者。
“董事长……我……”岳恩帝也不知从何说起。“我也不知道!”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嘛!干脆回以一号标准答案,来个抵死不知。
邢玟佩眯起了眼,神情与邵子霁有几分神似。“以你与子霁的交情,你认为我会相信你毫不知情吗?”敏锐的眼神早看穿了他逃避的伎俩。
“董事长,我……你别逼我好吗?”拉了拉颈上紧束的领带,岳恩帝觉得自己无辜。
事实上他确是不清楚呀!
关于子霁与黎安的事,他只知道两人是在东京认识的,至于黎安的背景、为何她会与慕家有关,甚至是夸张的已结过婚……
这些事,杂志上写得比他了解的还多、还清楚!
不过,他能确定有一点是误报,甚至可称为毁谤——即是黎安与慕仲扬的婚姻关系,是因邵子霁的介入才告终结。
其实他比谁都清楚,黎安与子霁是认识于东京,这距她离婚的时间早已过了三个多月,子霁怎可能是介入人家美满婚姻的第三者呢?
沉默了片刻,岳恩帝一对锐眸在室内绕了圈,知道老董事长不可能放过他,于是缓声道:“他们在东京认识……”
他将在东京时,子霁如何与黎安认识的前因后果一一道出;当然也巧妙地跳过了他因闪避女友,而使子霁遗失了外套的那段。
正当他欲再往下述说时,几下突来的轻咳声,阻断了他到口的话。
一回头,见到是邵子霁,岳恩帝终于如释重负,紧绷着的脸露出了松懈后的笑意。
“妈。”邵子霁走近,朝他投出暗示眸光,要他先离开。
如被救赎了般,岳恩帝赶忙退了出去。
走到办公桌旁,放下了公事包,邵子霁的脸上溢着不曾见过的灿烂笑纹。
“妈,从何时开始,你也有兴趣谈论起我的八卦了?”视线落在桌上的杂志,他翻动了几页,随着眸光一飘,脸色便是一沉。
“你也知道写得似乎是——不怎么光彩?”看着儿子,邢玟佩静观反应。
耸耸肩,邵子霁嘴角的笑纹未减。“没关系,我们的法律顾问不也闷得发慌。”对于报导中有关黎安的一些毁谤,他是会追究到底的。
“你昨夜跟她在一起?”大胆臆测,比了比杂志上照片中的女主角,她直接问。
由儿子眼中所流霹出的笑意,加上岳恩帝方才所述,她知道杂志的报导并非空穴来风。
邵子霁但笑不语。随后搂着母亲在一旁的沙发坐了下来,他脸上的神情是认真的。“妈,你不觉得我该结婚、你该抱孙子了吗?”
“你跟她!?”很难不被杂志影响,她对黎安的印象存留着负面的报导。
何况她已结过婚,这点邵家恐怕很难接纳!
“妈,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不过关于黎安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样,杂志上写的更是荒谬的过火。”邵子霁整整衣衫,转身为母亲倒来一杯热茶。
于是他开始缓慢的述说关于黎安的一切,她与慕家的总总纠结,恩情、亲情、骗人的婚姻……
黎安的故事令邢玟佩动容,她肃穆的脸上渐转和缓,抛开了心里的成见,且在好奇心驱使下,她也想见见这个能掳获儿子芳心的女子。
“什么时候带她回家让我瞧瞧?”望着儿子,她心里不再排斥。
“她还没答应嫁给我,我不做没把握的事。”看着母亲,他意指在黎安没答应嫁他前,他不想增加她心里的压力。
邢玟佩微微点头,“我相信自己儿子的魅力。你应该不会让我等太久!”喝掉了手中的热茶,她站起身准备离开,跨及门边时忽然回首问:“你今晚还是不回家吗?”
“如果你想早点抱孙子,我便不回去了。”邵子霁耸肩一笑,道尽了母子间的默契。
“算了,随你吧!儿子长大了,只要新娘不要老娘了!”故意闷哼一声,她嘴角却绽着好看笑纹,快速地走入电梯。
儿子是长大了,她也该享享抱孙子的乐趣了!
***
随着八卦杂志的发行,一股低气压像挥之不去的恶梦,弥漫着慕家。
富丽堂皇的挑高客厅里,几个人面色凝重的对坐着。
哽咽尖锐的哭泣声,划破寂静午后,回荡在室内。
“我就说她跟邵子霁在一起,你们却都不相信,现在、现在都成了杂志八卦了……”慕奕瑶看着哥哥,责怪因他的关系,让她失去了攀附的对象。
“男未婚、女未嫁,就算真有其事,我们也不能批评黎安。”慕仲扬沉着脸开口,视线飘向一旁的妻子,再落到母亲身上。
“哥,你说什么?她抢我男朋友,你知不知道?”愤恨的眼神一瞪,她在心里责怪自己不该将这则新闻披露给八卦媒体,现在事情已曝光了,是否表示他们两人反倒可以堂而皇之的出双人对呢?
“他真是你男友吗?”投出怀疑的目光,慕仲扬知道对于邵子霁,妹妹是一厢情愿的死缠,而对方可能只是伪意的虚应。
“我不相信,安安不是这种女孩!”一直静静坐于一旁,默不作声的甄凤伶突然起身,失魂的在室内踱步。
黎安是她由小看大的,是她疼如己出、视如女儿的好女孩,就算她与仲扬的关系最后以离婚收场,有负于她的也是慕家,是慕家辜负了她!
“妈,事实都摆在眼前了,你还不相信吗?而且她回台湾也没来看你真是枉费我们慕家养了她十三年,她是个忘恩负义的人!”慕奕瑶的声音越说越大,心里的不甘随着嗓门拉大,不吐不快。
“住嘴!”甄凤伶倏地挥出一巴掌,打断了慕奕瑶嚷嚷的声音,失控的力道,在她脸上留下一个深红的五指印。
“妈,你……你竟然为了她打我!我是你女儿、是你的亲生女儿耶!”慕奕瑶掩脸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