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流泄、杯盘交错,又是个冠盖云集、奢华无限的慈善拍卖晚宴。
对于上流社会的人而言,这类的晚宴无疑是流通资讯、拓展人脉的最好时机,当然,八卦也会不时流窜在人们口耳间。
两、三个男人站在一角,手持着高脚杯,正啜饮着香醇殷红的酒液。
“这味道真棒。”吸了口气,仿佛还沉醉于满嘴的香息中,甲男放下手中的酒杯,一脸满足的模样先开口。
品饮红酒,可是上流社交圈中许多人的喜好,这嗜好没有年龄和性别的区分。
“可不是。”乙男搭腔,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又啜饮了一口,才接声道:“不过除了晶酒之外,还有一股风潮正慢慢形成中。”
“什么风潮?”丙男将杯里的红酒一仰而尽,也加入讨论。
聊八卦可不是女人们的专利,男人们也乐此不疲,只要内容够劲爆、够辛辣、够震撼,就有探求的价值。
看了丙男一眼,再看看甲男,乙男将视线飘向晚宴的入口处。
“出现了!”他一脸羡煞的模样。
“什么出现了?”甲男和丙男同时将视线瞟向前方。
只见一个身形高大、外貌俊逸的男子,边搂着一名娇美的女子,边和人交谈的进了会场。
“巍京集团老板,尹兆邑?”丙男和甲男又同声问。
“是呀!”乙男点着头,一对溢满羡慕的眸子久久无法拉回。
说到巍京集团,可是国内外有名的游乐区案开发商,近年来也积极往生物制药业发展。
“是什么?”两人又不解地问。
不过乙男还来不及给予解答,便看到另一个目标,他直指着前方。“那个也是。”
自助式餐桌前,一个肤色黝黑、身形挺拔的男子,正体贴入微的小口小口喂着身旁的女子吃东西。
“电子界菁英,元霏总裁,马成焰?”丙男和甲男更不解了。
“是呀、是呀。”猛点着头,还来不及解释,乙男的视线不经意就扫向远处的窗前,一个满脸严肃的男子正帮坐在他身旁的女子,脱鞋轻揉着脚丫子。
“你们再看看那边。”
“金融教父,夏罡?”丙男跟甲男异口同声,不过他们仍没搞懂乙男的语意。“你就别再卖关于了!”
就如猜谜的心情一样,得不到正解,参与的人可是心痒难耐。
“你们说,他们三人的共通点是什么?”乙男给了个提示。
“喔!”丙男跟甲男恍然大悟的惊喊:“娶了小老婆!”
“错!是年龄小很多的老婆!”乙男提出修正。
“对对对,不过……”甲男的视线如雷达,飞快朝四周扫了一圈。“这跟你说风潮这事又有什么关连?”他提出疑问。
“上流三菁英不约而同都娶了年龄小的老婆,这难道还不算风潮?”
看了他一眼,甲男嘴角绽开得意的笑。“关于这事,你们可就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
这回可换他卖起了关子。
“啥事?”异口同声地,不过这次问话的人变成了乙男和丙男。
先轻咳了声,甲男的眉毛一扬,笑得更是得意了。“你们都知道的嘛,关于八卦,我有的是小道消息。”
“快说、快说。”乙男和丙男已经等不及了。
“就是……”甲男娓娓道来,如在叙说着一个个的童话爱情故事,大家且慢慢听来。
第一章
上海浦东机场
一个年龄看来约莫七十上下的老伯,背着一个蓝色帆布袋,手拎着一个大型登机箱,快步走人候机室。
由于登机箱看来相当沉重,帆布袋也颇具重量,所以老伯才一拐入候机室,就险些跌倒。
“老伯,小心点。”走在他身后的尹兆邑,适时上前扶人。
“还不过来帮忙!”他抬头,眸光扫向一旁的另一个男子。
那男子一愣,随即挨过身来。
“年轻人呀,现在像你这么好心的已经不多了!”厂老伯投来一记赞赏的眸光,再看看一边刚挨过来的年轻人。“你的助理?”
看来像,不管是无形的气质魄力,还是外在的穿着品味,都可看出两人间身份的落差。
“是呀!”尹兆邑咧嘴轻轻一笑,转而对一旁的助理说:“阿威,帮老伯拿行李。”
叫阿威的助理立刻倾身向前。
“这倒不必!”老伯对于他的好意,断然拒绝。“这行李我还抬得动,倒是你这个助理……”他顿住了话,上下一阵打量。
“怎么?”自己有何问题吗?阿威傻眼与他对望。
“你熬夜多久啦?”手一伸,老伯快速地擒住了阿威的手。
“嗯……一个星期吧!”阿威愣愣地回答。他老板忙嘛,这星期都待在上海,几乎没有一天可以好好合过眼。
“你——有点肾亏喔!”老伯闭上眼,手指轻按在他腕上的脉动处。
一脸尴尬,阿威的脸由白翻红,再由红翻青。“你、你开什么玩笑,我今年才二十五!”才刚话落,却忍不住连连打了数个呵欠。
二十五岁就肾亏!?那不表示,他今生的“性福”全毁了?
“这跟年龄无关!”老伯纠正道:“你的老板看来比你年长数岁,但他就绝对没问题。”
“呃……”
如让人兜头浇了桶冰水,阿威看了老板一眼,再看看一旁的老伯。“你一定是骗人的吧?”
社会档案不也时常提到,身处于海峡这岸,可得时时提高警觉,以防一些庸医敛财误身。
“你怀疑我?”老伯顿时拉下脸来,神情明显不悦。“我家八代行医,你居然怀疑我!?”
阿威身躯猛地往后退,被瞪得有点心虚。
“我、嗯……”他一阵支吾,想想这阵子身体真的有点不适。
“总之,遇上我是你运气好,若不是看在你老板心肠好的份上,我才不随便帮人看诊!”说着,老伯很不客气地赏了他一记爆栗。
将这一幕看进眼里,一直静静站在一旁的尹兆邑心里顿觉好笑。
“老伯,他还有得医吗?”
怎么说阿威也是个不错的助理,何况尹林两家是世交,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于情于理他都该关心一下。
“嗯……”老伯故作沉思。“医,当然是有得医啦。”
“怎么医?”似乎已忘了方才的那记爆栗,阿威倚过身来急问道。
他一直以为只是太疲劳、太累,但如果是肾亏……
天,他可不要肾亏,肾可是男人精气神之源,才二十五岁的他就已经肾亏,那他往后的人生,岂不全成黑白的?
“针炙,外加脚底按摩。”老伯笑了,笑得很神秘。
“针炙和脚底按摩?”阿威看看他的笑容,再看看自己的脚。
老伯很认真的点头。“是的,不过……”?略略一顿,他的嘴角又浮上神秘的笑。
“不过什么?”阿威紧张得很。应该能医得好吧?
“不过,你得先去帮我把机票升等!”说着,老伯由口袋中抽出一张机票。
机票升等?
阿威接过手来。“啊?经济舱?”他先看看老伯,再看看一旁的老板,一脸苦哈哈。
“你帮我升等到跟你们一样的座位,不管是上海飞香港,还是由香港飞台湾的,那么在路程上,我或许能帮你治一治!”哈哈,回台有头等舱可小喽。
“啊?还两趟啊?”阿威迟疑了,开玩笑,两趟机票,那要多少钱啊?
“去吧!”尹兆邑突然伸手接过他手上的机票,看了银后又递回给阿威。“升等的钱,就向公司申报吧!”
不是他的心肠好,而是眼前这个老伯,着实引起他的兴趣。
*******
日青高中,一所位于台北市郊区,平凡且不起眼的小高中。
“晓豆,你不是说你爸爸今天要回来吗?”毛蓉蓉手中拿着抹布,边擦着黑板边问。
在教室的另一端,一个少女手上握着一支拖把,正用力地拖着地板。
“嗯,刚刚他由机场打过电话回来,说晚一点就到了。”褚晓豆抬起头来,眨着一对漂亮的眼,嘴角有着招牌甜笑,隐约还可见到一颗小小的虎牙。
“那等一下我陪你去买菜。”毛蓉蓉将手上的抹布丢人一旁的水桶里。
她们今日轮到当值日生,所以下课后得留下来将教室清扫一遍。
“好呀。”要知道褚晓豆的心情有多好,由她那颗频频露眼的小虎牙即可瞧出端倪。“蓉蓉,要不,晚上你就留在我家吃饭好了。”
家里只有两人,如果煮了一桌子的菜,结果一定会如同上回一样惨烈。
她得努力努力吃完,然后再努力努力节食两个月,像一只暴饮暴食后,又想将体重疾速减下的小猪仔一样,过着惨无人道的生活。
“咦,可以吗?”尝过晓豆的手艺,她可是回味无穷。但……“褚伯伯不是才由大陆回来吗?这样会不会打扰到你们父女相聚?”
“没关系,我爸爸不会介意的!”将手上的拖把放回水桶里,晓豆提着水桶走向蓉蓉。
“可是,他不是好久没回来了吗?”平日都是晓豆自己一人在家,如果没记错,连学校举办母姐会,都已连着两年没参加了。
“嗯。”晓豆点点头,一副全然不介意的模样。“上回回家是五个半月前。”
“有时我真觉得你爸爸很怪耶!”他居然放心让晓豆一人独自留在台北生活?
晓豆没否认。“他本来就是怪人一个。”瘪了瘪嘴,提着水桶走出教室。
毛蓉蓉提起黑板下的水桶,赶紧跟上褚晓豆的脚步。“晓豆呀,你难道都不想念你妈妈和哥哥吗?”
对着她,晓豆耸肩笑。“想呀,怎可能不想呢?”拿起拖把放在一旁,她很吃力地提起水桶,将污水倒人洗手台。
可是想也没用,不是吗?现在她宁可愉快乐观的过日子,将因空难过世的妈妈和哥哥当成只是搬家了,改搬到她的心中永远定居。
“那褚伯伯还放心留你一个人在台北?”蓉蓉提起水桶,也将污水往水槽倒。
转开水龙头,晓豆的脸上还是绽着标准的甜笑。“我想,爸爸他是不想睹物恩人吧!”
撇开跟妈妈的情感浓不可分不说,爸爸更疼哥哥。所以两年前开始,爸爸就常常到大陆参加偏远地区的义诊队。
“说的也是。”毛蓉蓉深深一叹,也跟着转开水龙头,将抹布和水桶洗净。
褚伯伯和褚伯母的情深意浓,她可是亲眼目睹过的。
“走吧!”收好拖把和水桶,晓豆不想让情绪陷入低潮。
“我们的动作得快,否则一会儿回到我家后,一定会来不及做菜!”
说完,她等蓉蓉洗干净抹布和水桶,两人恢复一贯的说笑,一同走进教室。
*******
所谓盛情难却,指的就是目前这种情形吧!
站在一幢看来已颇具屋龄的平房前,尹兆邑看着自己座车缓缓地驶出巷道,停车去。
由上海经香港再一路回到台北,不论是在飞机上还是在车上,他和老伯可说是相谈甚欢,所以最后禁不住他老人家的盛情邀约,他破天荒地答应到一个只相识几小时的人家中用餐。
“告诉你喔,我女儿的手艺可不比餐厅的大厨差喔!”
尹兆邑忍不住回想起,方才老伯提及自己女儿时骄傲的神情。
他稍稍地拉回视线,挺拔的身躯略往路旁的水银灯柱靠。
现在他不知该照老伯所说,先上前去按门铃,还是等着老伯和阿威两人停好车回来。
又等了会儿,尹兆邑终于确定了老伯所言的,这附近真的不容易停车。
转了念头,他想不如就如老伯所言,先进屋去。
缓步走到门边,他伸出手来准备按门铃,门却在这时让人由里头给拉开来。
“你……”一个看来十六、七岁的少女,由红色木门后略略探出一颗小脑袋,先望了他一眼,再左望望、右瞧瞧。
确定见不到她所欲寻找的身影时,她微微噘起嘴。
“请问你找谁?”她的眉儿弯弯,雪白的颊靥上染着微微的红,看起来可爱极了。
双眼盯着她脸上丰富的表情,尹兆邑竟一时恍神,忘了一手还落在门铃上。
褚晓豆扎着两条发辫,脸上有着标准的甜笑。“如果你要找人,一定是找错家了!”她家平日里不会有客人,尤其是爸爸不在家的时候。
“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尹兆邑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首度发觉要由一个人身上收回目光的困难。
是太累了吗?否则他怎会对一个半大不小的少女感兴趣呢?
“你是要找隔壁的吴先生,还是隔壁的方先生呢?” 被看得很不自在,晓豆的脸蛋红得似苹果。
“你爷爷带我的助理去停车了!”发觉自己的失态,尹兆邑先轻咳了一声,才接着说。
爷爷?晓豆看着他,先是偏头想了下,接着噗哧笑出声。
“他不是我爷爷啦!”恍然大悟,她笑着露出了可爱的虎牙。
尹兆邑锐利的眸子为之一亮,紧接着感到呼吸急促,心狂跳着。
“不是爷爷?”他的心扑通扑通地狂跳。她真是太可爱了!
终于止住了笑声,褚晓豆顺顺嗓子,“那是我爸爸!”她说着,刷地完全拉开门。“你先进来客厅坐,等他们吧!”
现在她能确定他就是爸爸由机场拨电话回来时,口中所说的新朋友了。
原因一,爸爸的朋友若是第一次登门拜访,老是会将她当成是爸爸的孙女;原因二,他们住的这个地方若要停车,至少得找上二、三十分钟的时间,所以一定是爸爸叫他先进来坐的。
“爸爸!?”尹兆邑端视着她,满脸堆着无法置信的狐疑。
是她驻颜有术,还是老伯的保养太差,否则怎可能一个看来七十左右的老翁,竞有个十六、七岁大的女儿?
忍住差点冲出口的笑声,晓豆又往后退开一大步。
“嗯,他真的是我爸爸!”对于他吃惊的表情,晓豆早已司空见惯,她做了个请的动作,请他入内休息。
只微微愣了一秒,尹兆邑随即迈开步子随她入内。
他半信半疑地,在心里一阵计算。老伯如果七十岁,而眼前的她就算有十七岁,把两人的年龄相减……
相差五十三岁的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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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晓豆都快忘了家里有多久,没像今日一样热闹了。
整整两年吧?从空难之后,从她发觉爸爸不再煮菜,从爸爸赴大陆义诊后,家里只剩她孤伶伶一人开始。
“老爸,汤碗。”站在餐桌旁,晓豆先接过父亲的汤碗盛满鲜鱼汤后,再一一帮其他人也盛上一碗。
小小的方形餐桌,此刻满满地坐了五个人,这种景象已多年不见。
三个男人当然分别坐于桌子的三边,至于褚晓豆因为个头小,很自然地与毛蓉蓉共挤于一边。
“兆邑呀,多喝点鱼汤,这鱼可新鲜了。”褚耕边喝着鲜鱼汤边说。
虽是初识,但因谈话投机,他已直接唤人名字。
尹兆邑端起汤碗来喝了一口。“真的很棒!”为嘴里的鲜味,他扬起眉来不吝啬地给予赞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