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筏若?”志岁听不到她的声音,立刻紧张的问道,“筱若怎么回事?”
筱若被志岁的声音给唤回神,她飞快的把包裹给阖上,转过头看着林妈和钟幸玲,念慈都没有拄意到她,她才稍稍松了口气。
这一辈子,她终于知道自己能大胆到什么程度了,她白着一张脸,双脚差点撑不住自己的身子,不能吐!筱若强迫着自己,她心知肚明,如果这个东西让家中的其地女眷看到,肯定会把他们给吓掉半条命。
“筱若?”志岁在电话彼端紧张的唤道。
“我……”筱若深吸了口气,硬是压下自己作呕的冲动,“我在听。”
“是什么东西?”
筱若假笑了几声,“反正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她拿着电话,尽量不惊动任何人的往后门的方向移动。
“到底是什么东西?”
筱若已经听出了志岁语调中所透露出来的紧张与强硬,她把手上的包裹丢进厨房后的垃圾桶,再慢慢的走回室内。
“好恶心!”她缓缓的吐出几个字,立刻把电话丢到一旁,整个人趴在厨房的流理台上大吐特吐。
在客厅里的人们听到厨房里传来的声音,紧张的跑进厨房,正好看到筱若整个人软软的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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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她只不过是受了点惊吓罢了。”志万把听诊器给收回医事包中,抬头看着志岁说道。
筱若半靠在床头,一脸她就知道的表情瞅着志岁看。
“你确定吗?”志岁不太放心的追问。
“我确定、肯定外加保证。”志岁拿起医事包,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被十万火急的电召回来,为的只是看这种“小病小痛”。
他对筱若眨了眨眼睛,让筱若一时失神了,第一次如此近看戚志万,竟被志万酷似志岁的五官所吸引,他们两兄弟的脸庞俊得足以登上男性风尚杂志!筱若最后在心中得到这结论。
“没想到你竟然能够如此的倒楣被我老弟看上,”志万拍了拍若的肩膀,“还真不知道,你是不是上辈子欠他的?”
“既然看完了,你就可以滚出去了,不要废话一大堆。”志岁不悦的瞪了自己的兄弟一眼,然后可以算是架着自己的五哥出去。
“其实近看才发现,在你家,长得跟你最像的不是先侣,而是你五哥。”筱若看着志岁不悦的走近她,好笑的表示,“尤其是他戴眼镜,跟你戴眼镜的时候好像,只除了……”
“是吗?”志岁坐在床上,搂着她,跟她一起靠在床头,“待会儿记得提醒我,把我的眼镜给丢了。”
“你……”
“我家七个兄弟,包括先侣这个最会玩的小鬼都有近视,不过就这个死小子”志岁摇摇头,“天天戴副眼镜,却是七个兄弟之中惟一没有近视的,视力好得不得了,一点五,你说气不气人?”
“啊?”筱若觉得吃惊的看着志岁,她知道志岁有轻徽的近眼,但他都不戴眼镜,除了在看一些报告,报纸之类时,他才会勉为其难的戴上眼镜,她知道他很痛恨戴眼镜,因为他不喜欢鼻梁上所加的重量。
“你们真是好玩。”筱若放松自己靠在志岁的怀里,从开始的不了解,到经过数个月的相处,除了偶尔对“七仙女”会颇有微词之外,至于志岁的哥哥们,她倒觉得他们挺“可爱”的。
“对了!”筱若想起下午所受的惊吓,“是谁那么恶劣竟然寄鸡头给你?恶作剧也不是这种方法吧!血淋淋的……”单单想到今天下午的东西,筱若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志岁环住她的手不由得一紧,最后才严肃的说道。“还记得那天你在总公司看到的那些相片吧?”
筱若闻言,缓缓的坐直身子,转过头看着他,“当然记得。”
“有人恐吓我,如果不放弃发展台中市场的计划,就要对……”志岁摸着筱若的脸颊说道,“你不利。”
筱若闻言一愣,“你在开玩笑。”
志岁摇摇头,话带安抚的道。“不要担心,不会有事的。”
“是谁?”筱若听话的被志岁肤躺回床上,不死心的问,“你一定知道,不然你不会这么冷静。”
“不应该说我知道!”志岁帮筱若把被子给盖好,“应该我大哥知道。”
“跟你大哥有关?!”筱若立刻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我知道是谁恐吓你了。”
志岁闻言没有答话,只是对她一笑,他一向知道自己未来的老婆很聪明,这么简单的问题,她当然可以自己找到答案,更何况最近他大哥戚志中找他如此勤快,还不就是为了这一个问题。
“别说话了,你快点休息,”志岁怜爱的帮她盖好被子,“吃饭的时候我再叫你。”
筱若虽然听话的躺了下来,不过她依然不死心的继续追问。“那个恐吓你们的人是不是最近一直烦恼你们,你们考虑要开除的那一个人?”
志岁再也忍不住的嘴角上扬,给了她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你说是就是罗。”
“为什么他会那么犬胆?”筱若觉得疑惑,“到底他是谁?为什么你就连要开除他都会想个半天?”
“因为他的身份有点特殊。”
“怎么个特殊法?”
志岁叹了口气,“你是不是打算如果我不给你答案,你就不放我离开?”
筱若点点头。
“好吧!他跟范叔有关。”志岁亲了她的额头一下,“好了,什么都跟你了,你总可以休息了吧?”
“跟范叔……”
“嘘!”志岁捂住她的嘴,“闭上眼睛,睡觉。”
筱若看着志岁的表情,知道不要指望从他口中探出任何风声了,她识趣的闭上眼睛,缓缓的去会周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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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下班之前,戚家的大家长——戚锦皓出现在飞扬集团的总公司,一声令下,一个小时之内七个儿子全部报到。
戚锦皓的目光缓缓的看着坐在会议厅中的七个儿子,难得一次,除了股东大会以外的时间,他们还能在公司里聚集一堂。
他一向给予自己的七个儿子绝对的自由,也从不过问他们所做的任何事,毕竟他们都已成年,已经过了自己随时要在一旁给予忠告的年纪,不过这次……他的脑中浮现了自己的老友——范亚毕的脸庞,有什么比年老了却还要承受自己独生子入狱的痛苦?
“今天你们范叔来找我。”戚锦浩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说道,“我想你们应该知道是为了什么?”
他的目光落在坐在他对面的长子身上,就看志中拿起放在他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轻松的跷起二郎腿。
二儿子志华两手交叠的坐在位子上,身体微微的向前。
三儿子志民则坐不住的站起身,长腿不停的走来走去,听到自己父亲的话,脚步有片刻的迟疑。四儿子志国则翻着桌上的报表,同佯听到他的话,翻阅的动作明显的一慢。
五儿子志万则一动也不动的坐在原位上,把自己的黑眶眼镜拿在手上把玩。
六儿子志岁呼了口气,一脸了然,似乎早就知道他会来询问似的。
七儿子先侣却在一旁玩飞镖,自从他进飞扬集团以来,只要是他常待的地方,包括先侣自己本身的办公室,会议室还有六个哥哥的办公室,都有个飞镖盘,让他能够随时随地的玩,一支飞镖准确的射中红心,他露出得意的表情,立刻收手,与志民同一个时间坐回自己的位子上。
七个儿子都是他的骄傲,虽然他曾经遗憾没有一个可爱的女儿,但他从来没有后悔过,毕竟就算自己的儿子并非是人中之龙,但至少他们从小到大没有令他这个做父亲的操心过。
“看了你们的表现,我想你们应该都知道了吧!”戚锦皓看着他们说道。
七个兄弟皆很有默契的点点头。
戚锦皓清了清自己的喉咙,“我年纪已经大了,我也知道我已经将公司的大权交付于你们的手上,照常理而言,我似乎不再应该去干涉你们的所作所为,但是我今天我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们能够放过范叔的儿子。”戚锦皓讲出了自己的目的,“飞扬集团能够达到今天这种地位,你们范叔功不可没,所以我希望你们能够不要将叔叔的儿子移送法办。”
原本聚在一起一定少不了打打闹闹的七兄弟,在听完戚锦浩的话之后,竟奇迹似的没人开口发言。
久久,老四戚志国深吸了口气,背靠向椅背,口气肯定的道。“SORRY!老爸,办不到。”
戚锦皓听到志国的话,觉得吃惊的问道。“为什么办不到?”没想到连他都开口了,自己的儿子竟然也不买他的帐!
在一旁的戚家老大戚志中终于开口了,“这件事是我决定的,老爸,而且你现在来叫我们放过他也己经来不及了,今天早上我就己经报警把范叔的儿子送进警局。”“你……”戚锦浩看着自己的大儿子,虽然事前他要自己不管得到任何答案都不能动肝火,不过现在他却在不知不觉中激动了起来,“你怎么事先不跟我商量?这是一件多重大的事情,你知不知道?”“老爸,我不认为我今天这么做有错。”志中语气铿锵有力的提醒着自己的父亲,“范史贺亏空公款已经不是第一次的事,我不懂的是你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放纵他,就算他是范叔的儿子也不应该如此,我们已经让步太多了,所以这一次,我不打算放过他。”
“我不是叫你把他给调到开发部吗?”戚锦浩问道。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志中的目光扫过在座的所有人,老二与老三、老五根本就不干涉公司的任何行政,所以基本上,他做的许多事情,只要是合理,他们都能同意,他深吸了口气,继续说道:“在会计部的时候,范史贺可以亏空公款,在开发部,他更可以把新出炉的企划案卖给别的公司。”
“你的意思是……”
“他把筱若想在台中设立新饭店所做的企划案卖给另一家集团。”志中解释道,“这次我真的感到愤怒,我原本只打算开除他,放他一马,毕竟我知道你与范叔的交情,不过谁知道,我给了他退路,他不走,他大胆到来恐吓我和志岁,不过他就算动到我和志岁我也就认了,但他却拿筱若来胁迫我们,筱若虽然是志岁的未婚妻,但毕竟还未进戚家大门,把她扯进公司恩怨再怎么说就是不对。
“我觉得我不应该放过他,更何况,我总觉得,今天我们得为了范史贺有这种行为负一部分的责任,倘若我们可以在发现他第一次犯错时给予他一个当头棒喝,今日的他或许就不会如此有恃无恐。”
“若开除了他,让他到别的公司去做相同的事,商场就是这么现实,今天我可以放了他,别人未必会如此!更何况让他去害别人,我认为我办不到,我们应该给他一个教训,所以我才报警。”
戚锦皓闻言虽然不愿承认,但他知道志中的一番话不管是从哪一个角度来看,都显出了长时间的考量,令他根本不知如何反驳起。
他把目光投向一旁始终不发一言的志岁身上,他深知志岁与范亚华共事的时间最久,所以志岁的沉默,令他觉得不可思议也深感不解,“你也赞同这件事?”
志岁缓缓的点点头,“老爸,虽然知道你不愿意听,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很抱歉,我赞成大哥的做法。”
“你们全赞成?”戚锦皓的视线环顾着室内的七个儿子,“就连先侣也……”
先侣点点头,“或许才进公司一年,我不知道范叔与老爸有那么深的渊源,不过我只知道一点,犯了错的人要为他自己所犯的错负责,这种说法或许现实,但这就是人生。
“中国人讲的是情、理、法,外国人讲的是法、理、情,中国不会进步,或许是大家都在讲的是情,但是我们都忽略了一点,人不可能会在没有任何当头棒喝底下,在有一天早上苏醒时惊觉——我做错了,老爸,请你相信我们的决定,把范吏贺移送法办是个惟一面且是最好的办法,我们不能姑息一个做了坏事的人。”
戚锦皓看着先侣,谅讶的发现,曾几何时竟然连一向最爱吵,爱闹的小儿子都长大了,难不成自己真的老了吗?现在的社会,真的是变得如此的现实吗?他缓缓的从椅子上站起身,边说边走出会议室。
“算了吧!你们都长大了,或许做事有你们所想的逻辑,我不能教你们怎么样去对一件事情作判断,因为我知道,这没有用,除非你们自己尝试着去做,或许会犯错,但犯错之后所得到的便是智慧。
“但是今天,我真的很希望你们知道,中国人就因为讲的是情、理、法,所以才显得中国人的仁慈与富有人情味,别把自己变得太功利,在现实社会中,不要因为功利而一点一滴的丧失掉自己。”
在会议室的七个兄弟听着戚锦皓的脚步声慢慢的消失在楼梯间,七兄弟都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
最后先侣才开口问道,“我们……有可能做错了吗?”志岁看向先侣,“不要后悔也不要质疑自己所作过的决定,懂吗?”他站起身,“我要回去找筱若。”“我也要回去抱老婆。”志国也跟着站起身,明天晚上,他就要和念慈飞往意大利去了。“我也该回医院了。”志万尾随着起身。“等等,志万!”志民连忙跟在志万的身后,“我的车进修理厂了,借搭一下便车。”先侣看着他们一个一个的走掉,疑惑的搔了搔自己的头发,奇怪听了自己父亲的一番话后,让他的心无来由的变得沉重,奇怪自己的哥哥们怎么却好像没事人似的,难不成真的是他想太多了?“大哥、二哥,我也先走了。”先侣带着一脸的不解离开了会议厅。志华直到先侣消失在眼前,他才从椅子上站起来,“怎么?还不走?”他看着坐在位子上文风不动的大哥问道。
志中抬头看着他,“等会儿就走。”“别想太多!”志华离去前说道,“就像方才志岁说的,不要后悔也不要质疑自己所作过的决定。”
志中双手抱胸,向后靠在椅背上,对着志华摇摇头,“如果说说就能做到,那这世界就会简单得了,今天,”他点了根烟,缓缓的吞云吐雾,“家里多的是会失眠的人。”
志华没有否认的对他一笑,缓缓的离开,留给自己的大哥一个沉思的空间。
当天晚上,果然就如志中所言,许多人都失眠了,不过七个兄最后得到的结论却都是,从此不再提起这件把自己父亲多年老的独子送进监狱的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