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由。」他需要一个让他信服的理由。
见他的眼又眯了起来,艾仙嫴不禁挺直腰杆,吐了吐小舌头。「后!你怎么这么笨呐!?你想想,麻小姐根本不认识我,你以为有什么天大的理由,会让一个女人如此盲目地登门找上另一个女人,为的就是要她接受或放弃一个男人?
宋锣翰感到头痛,为她提及的一堆莫名其妙的男人和女人。「拜托,你可不可以挑重点讲就好?」
「重点不就在里面吗?」这么两光的头脑,真的可以当个优秀的股票分析师吗 ?她实在很为他手上的客户感到忧心,为他们的钱。「因为在乎,所以顾前不顾后,麻小姐一定爱惨了锣升,就锣升那呆头鹅不知道!」
也对,他记得以前每回锣升要做报告,几乎全都是麻凡菁没日没夜地帮他收集资料和整理,如果真要说麻凡菁对锣升没感觉,那打昏他他都不相信。
问题是,锣升呢?他对人家又是什么心态?
「该不会……锣升不喜欢她?」不然他们认识得也够久了,大学四年还不够吗 ?怎么迟迟不见锣升出手?
「嗯,我觉得有个想法,可能跟你刚才提的正好相反。」凡事都是一体两面的。「虽然日久可以生情,但太过贴近也可能看不清彼此的心意。或许锣升从来没思考过这个问题,所以不确定自己对麻小姐有没有意思;但基本上的好感应该是存在的,不然哪受得了麻小姐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食指轻敲桌面,宋锣翰若有所思。
「我记得有位作家说过,人在面对自己最亲的人,说出来的话往往最伤人;那天锣升对麻小姐发了好大的脾气,他还叫她以后不准再到家里去。」想来她还有点怕怕的呢!「如果用这个论点来推断,或许锣升对麻小姐不仅只有好感吧?」
「可是她今天和别的男人约会……」这会不会是代表她移情别恋了?
「拜托!」她翻了下白眼。「你们男人就是这样,一定得这么小肠小肚地计较这些吗?普通朋友不能一起出游、一起吃饭吗?难道非得要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才能将男人和女人凑在一起?」
登登!晦暗的灯泡发亮了!她一语惊醒梦中人宋锣翰。
「那我们得想想办法,打破他们之间的僵局才可以。」
「对啊对啊!」
「你说,什么方法可以让他们看清彼此的心意?」
「呣……锣志的鬼点子比较多,或者我们可以跟他讨论看看?」
「那我们就这样……再这样……」
「嗯、嗯!」
「……欵?刚才是谁说我小肠小肚的?」
「嗄!?有、有吗?」
「艾仙嫴~~」
「不是我!不是我!」
「你死定了!」
「救命啊!杀人喽~~」
第十章
三个臭皮匠,胜过一个诸葛亮。坚持着这个老掉牙的信念,宋锣翰和艾仙嫴找来宋锣志小俩口一同共商大计,结果商量出一个洒狗血且毫无创意的老套剧码——动之以情。
「虽然老套,可是测试出来的心意较为真实。」曾芳香投赞成票,这是她的理由。
「嗯……」宋锣翰没有理由,但由他点头如捣蒜的动作看来,他也是赞成的一方。
宋锣志的反应就很不给面子了。「不然你来告诉我,有什么更好的方法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让他们承认互相对彼此有感觉?啧!」
受迫于三票「恶势力」,艾仙嫴再怎么不满意也得认了,何况她也不是非常不满意,只是觉得……真的很没创意嘛!
好,那就动之以情好了。问题是,他们要怎么让活蹦乱跳的宋锣升变得很脆弱呢?
而这其间又牵扯出另一个疑问。为什么是让宋锣升变得脆弱,而不是麻凡菁咧?
「笨呐!之前锣升把话说重了,以他的死硬脾气,你想他肯先低头吗?」宋锣志这回由鼻孔出声,彻底看不起她的脑袋。「而且锣升是自家人,我们要整治他,比整治麻凡菁来得方便许多。」
噢,可怜的宋锣升,就因为自家人整治起来较为方便的理由,就这么被判死罪了。
好吧好吧,她承认自己有点妇人之仁,那么回归先前的主题好了,怎么把宋锣升整倒呢?
「以庆祝他毕业为理由,说带他去洗温泉,实则带他去吹夜风;不然就把他带到海边,推他下海,再让他身无分文地自己想办法回家,我就不信这样还不能让他犯病。」宋锣志这是有前例可循,上次他就是这么莫名其妙地发了烧,虽然过程不尽相同,但也算是大同小异。
不过显然宋锣升受到的待遇比较凄惨——
我的老天爷!艾仙嫴听了心里直发毛,暗自提醒自己可千万别得罪了宋锣志,不然下场肯定比宋锣升死得还难看!
于是在宋希墑和姚美如两人高高兴兴地到夏威夷度假观光的好时机,一伙人背着长辈悄悄地进行他们的诡计——
结果不负众望,咱们宋家二少爷奸计得逞,宋锣升在夜里便开始发高烧,一烧烧到四十一度,比当初宋锣志发烧的温度还高。
「怎么办?我们会不会做得太过火了?」艾仙嫴挣扎又起,难消心头的强烈内疚。
「人都被我们搞成这样了,现在才内疚有用吗?」宋锣志实在受不了她的优柔寡断。「既然木已成舟,你还不快点去打电话给麻凡菁!?」
「为什么又是我!?」为什么好事都不曾落在她头上,而坏人却老是她在做?
「因为你是她认定的情敌啊!」宋锣志又有话说了。「情敌的话特别能激起人类的比较心,她要是真的喜欢锣升,就会不想在任何一方面输给你,然后就会尽心尽力地照顾宋锣升,那我们的目的就达成了。」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们完全不用负担照顾病人的责任,多好?
艾仙嫴轻易被说服了,无奈地摸摸鼻子,跑去打电话给麻凡菁。
「喂,麻凡菁小姐吗?你好,我是艾仙嫴。」哎呀,哪有宋锣志说得那么夸张,搞不好人家麻小姐早就忘了她呢!
「……卡!」一阵沉默之后,对方挂了电话。
艾仙嫴不敢置信地瞪着电话筒,仿佛如此就可以藉着电话线传递她无限谴责的眸光。
那女人在搞什么东东?她是好心才淌这浑水欵,她竟然敢挂她电话!?
是可忍孰不可忍,趁着电话线还来不及冷却的当口,她火速又拨了通电话过去;可这回她可没笨得再报上名号,直接言简意赅地提示重点。
「宋锣升发高烧就快烧死了,你快点来照顾他!」这样够快了吧?铁定在她挂电话前,准确地传进她的耳膜里;艾仙嫴满意地喘了口气。
「……凭什么要我去照顾他?」对方总算有了回应,不过拖得有点久,害她以为这回又失败了。
「呃……」艾仙嫴头大了,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因为……」
「你别吞吞吐吐的行不行?」麻凡菁显得不耐,隐约间透露的却是更多的关心和藏不住的醋意。「你不是说他快挂了?还有空在这边跟我通电话?」
艾仙嫴被指责得莫名其妙。「我?为什么没空?」
「你这个笨女人!」麻凡菁显然气极了,急躁的本性完整呈现。「你该去照顾他啊!他喜欢的人是你,由你来照顾他是天经地义!」
天经地义?是吗?「可是,我喜欢的人是他大哥宋锣翰欵。」怎么办?听她这么一说,她更心虚了。
「……」电话那头没了声响,传来的是浓厚粗重的喘息声。
「麻小姐?」艾仙嫴有点担心,不禁轻喊了句。
「你这个没天良的蠢女人!」她的声音有点哽咽,背景声响窸窸窣窣,让艾仙嫴听起来有点吃力。「你最好保证他没事,不然我绝对跟你吃不完兜着走!卡!」
艾仙嫴死命地瞪着电话筒。她又挂电话?她竟敢又挂她电话!?她活腻了吗她?
缓缓地放下话筒,艾仙嫴的嘴角竟浮起一抹吊诡的微笑——虽然她被骂得毫无道理,电话也被很没礼貌地挂了两次,但这不正巧明白表示,麻凡菁不是那么无动于衷?
* * *
待麻凡菁一到宋家,艾仙嫴便匆匆出门,到出租店开门做生意了。
虽然在出门前,遭到麻凡菁一记大白眼,但艾仙嫴的心情变态的好极了,一整天都情绪高昂。
下午时分,她开了小差,因为宋锣翰来约她喝下午茶。反正大人不在家,让小辈「为非作歹」一下又有何妨?
暍着香醇的水果茶,她凝望着坐在对面翻阅杂志的男人。
不晓得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最近他好像有点变了,变得较浪漫了点、更在乎她了点,偶尔还会有点贴心的小动作,譬如现在的下午茶。
「你今天怎么有空陪我喝茶?」想了又想,她决定小小测试一下。
「嗯?」他停下手边的动作,突然合上杂志,坐得端正起来。「今天没什么太特别的工作,就早点下班了。」说来股票分析师的工作也不错,虽然经常很忙,但清闲的时候可以早走,工作时间较一般上班族弹性许多。
「喔。」挑起秀眉,她对这个答案很不满。「原来是因为打发时间呐。」
「什么?」眨了下限,心中响起警铃。「你又来了,老爱怀疑我的动机。」微叹口气,他由怀里掏出一个小锦盒。「喏,送给你。」
戒备地看了他一眼,她没敢动手去拿。「干么送我礼物?今天又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不是国定假日也不是她的生日,他干么这么殷勤?
「一定要特别的日子才能送礼吗?」把摆在桌上的锦盒再向她推了一寸,他催促道。「打开来看看喜不喜欢。」
在他的催促声和自己好奇心的驱使下,艾仙嫴终于忍不住拿起小锦盒,慢慢地开启锦盒的开关,呈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只躺在红绒布上的白金钻戒!
「这是……」心口一提,她隐约明白他的心意。
执起她的右手,他轻轻撩拨她的指尖。「我想在爸和姚阿姨从夏威夷回来的时候,给他们一个惊喜,嗯?」
她轻咬红唇,美眸泛起红雾。「……讨厌,害人家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你根本什么都不用准备。」笑着轻啄了下她的手背,他的黑瞳溢满温柔。「你只要乖乖地等着当新娘子就好了。」耶!她没拒绝,是不是表示他成功了?
「可是……」但下一刻,她的发语辞令他的体温凉了半截。
「什么可是?」还有可是?他可是想了奸久才想出这一招欵,万一这回不行,他可又要伤脑筋了。
「可是锣升的事还没完全解决,我们这样……会不会太刺激他了点?」所谓送佛送上天,他们只送到半山腰,能不能到达西方山顶还不晓得,她真要这样就答应他了吗?
「你为他们做的够多了!」他不是不知道弟弟的事,全让她沾过手,包括宋锣志如今会这么幸福美满,靠的也全是她的鸡婆;可是再这么拖下去,他要到哪年才能娶她进门?难不成要等两个弟弟都走过幸福的红毯,他才来走那垫底的一个?「你就不能自私一点、多为你自己想一点、多关心我一点点就好吗?」
望着他气恼的神情,艾仙嫴眨了眨眼,陡地轻笑出声。
「笑什么?」他凶狠地间。
她摇了摇头,笑得更为灿烂了。
「喂!」他的声音软化了,懊恼自己无法对她真正发火,自从栽在她身上之后。
「你的醋劲真的不小欵。」她实在不想如此吐他的槽,但她忍不住。「你这做大哥的人,跟自己的弟弟吃这种飞醋,怕不笑掉别人大牙才怪呢!」
没好气地睐她一眼,他的颧骨微微发红。「我就是爱吃醋怎么样?不行啊?」
「可以啊。」她没阻止他吃醋的权利,毕竟她是起因。「可是你这样真的……好可爱喔~~」哇,不行,她好像笑得太快乐了点。
「喂。」又好气又好笑地觑着她笑到快抽搐的小脸,他无奈地垂下眉尾。「你不觉得这样取笑自己的老公很不道德?」
她还在笑,根本停不下来,眼角甚至溢出泪来。「老公?谁啊?」喔哦,她的声音都在发抖了,镇定一点!
「当然是我!」捧住她的脸,他正经得史无前例。「记得我的脸,只有我可以!」
「噗~~」哎哟!她不行了,再也控制不了地哈哈大笑。
「艾仙嫴,你正经一点行不行?」
「我很想啊,可是我……忍不住~~」
「你知不知道这里是公共场所?」一堆人都在看他们了呢!
「我当然……知道。」
「知道你还笑!」
「拜托,再让我笑一会儿……」
「不行!闭嘴!」
「再十分钟好不好?哈哈~~」
「一秒都不行!」
「那五分钟,拜托啦~~」
* * *
手牵手回到家,发现麻凡菁疲累地倒在沙发上睡觉,令人惊讶的是,原本该躺在床上让人照顾的宋锣升,竟拿着被子准备盖在她身上,惊得艾仙嫴忙伸手帮忙。
「你不好好躺在床上休息,出来外面干么?」宋锣翰蹙起眉,对他的行为不置可否。
「我好多了。」揉揉太阳穴,宋锣升的脸色是比早上好得太多了。「躺了一整天,腰酸背痛的,出来喘口气。」
「那你拿被子准备干么?」冷眼看着艾仙嫴手忙脚乱地为麻凡菁盖上被子,宋锣翰直觉好笑。
「嗄?」宋锣升的俊眉拢了起来,神情有丝懊恼。「那个……她……我……」
「好了好了,你就别再逗他了。」为麻凡菁调整一个较为舒适的姿势,艾仙嫴赶忙阻止兄弟大战。「你们两个小声一点,别吵到麻小姐了!」
「叫她小菁就好了。」宋锣升咕哝了句,感觉那一声麻小姐好生刺耳。
宋锣翰笑意更深,忍不住调侃了句。「是喔?小菁?态度转变得真快!」
宋锣升胀红了脸,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锣翰!」责备地瞪了他一眼,艾仙嫴比较担心他们之间进展的问题。「欵,锣升,你有没有好好跟麻小……呃,小菁道过歉?」
宋锣升有丝茫然。「我干么向她道歉?」
「你之前在人家面前把话讲得那么难听,难道你不用道歉?」宋锣翰听不下去了,不禁插了句话。
「她……她不会放在心里的啦!」宋锣升此时显得极为别扭。
「谁说的?」艾仙嫴可不赞成他的论调。「你又知道了?」
「我、我就是知道啦!」不然她怎会跑来照顾他?这一切还需要更多解释吗?根本就不需要。
微叹口气,艾仙嫴拿他的任性没辙。「你啊,记得人家对你的好就阿弥陀佛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