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这么笨?我干吗为了那些臭小子折磨自己的肚皮?”突然,她一跃而起,敏捷的身体真像弹跳中的兔子。
“妈!我肚子饿了,有没有……”边跑边嚷的声音在滑进客厅时立即中止,两颗眼球瞪得老大,“你怎么会在我家?”
谭恪亚才刚坐定不久,等着冯茵茵到厨房倒水之际,没想到会这么快就见到了岳幼童,心中不禁有丝窃喜。
“我的幼儿园就在下两条街的转角处,正好到附近办点事,所以便冒昧地前来叨扰了。”因为途中他正巧遇到刚和邻居串完门子的冯茵茵,因此来不及事先打电话跟她“通报”一声。
“喔,的确是挺冒昧的。”她脱口而出,没注意谭恪亚的表情僵了下。她知道那家幼儿园,挺气派的,一看就像是专门吸取了父母血汗钱的水蛭,“我妈呢?”
这样问很奇怪。明明她才是主人,她却还反问身为客人的谭恪亚,这屋里的另一位主人到哪儿去了?不过这就是她可爱的地方,只是凭直觉就开口,完全不经脑袋思索。
“在厨房……”语音来不及消散,只见她一阵风似的飙往厨房的方向,在厨房门口遇到端水出来的冯茵茵。
冯茵茵臭着一张脸问:“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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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躲在厨房边,偷觑着女儿会不会把握机会和谭恪亚相处,没想到这丫头当真笨到没药救了,不找男人找她妈,真是笨到极点!
岳幼堇摸着肚皮,少根筋地没发现母亲的臭脸。“我肚子饿了,有没有……”
“没有!”就算有也不给她吃,喂老鼠总比喂这笨丫头来得强,“我今天没煮饭,要吃自己想办法!”
“嗄——”岳幼堇这下可委屈了,不甘愿的声音拖得好长,“那有没有泡……”
“也没有。”她最气这丫头吃那些没营养的泡面,“过期了,全让我扔了。”
“怎么可能?”岳幼堇总算发现母亲的不对劲,小心地偷睨她的神色,“我上个礼拜才买的耶,泡面可以存放半年,如果真过期了,也该让我拿去换呐。”
“扔都扔了,你要我到哪里去找给你?”端着茶水几步便到了谭恪亚面前,“来,喝茶,别理她!”
谭恪亚将她们母女俩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毕竟这屋子也不是太大,顶多九十平米。真是什么样的母亲养出什么样的女儿,他在欣赏岳幼堇的同时,也明白地看清了她的率直承自何处,忍不住在心头闷笑。
“谢谢。”礼貌性地点了下头,谭恪亚挂心的却是岳幼堇的肚子,“幼堇,你还没吃晚饭吗?”都快九点了,难怪她会肚子饿。
岳幼堇踢着椅脚生闷气,压根儿懒得理他。
“她不知道发什么神经,一回到家就嚷着不吃饭,气冲冲的样子像老娘我欠了她的钱似的。”说到这儿,冯茵茵也不爽了,乘机向谭恪亚诉苦,“她赚的钱我可没拿过一分一毫,每天还得替她煮饭洗衣的。可她下班回来还要给我脸色看,恪亚,你倒是替我评评理。”
“呃……”他苦笑,遇到这种场面,似乎说什么都不对,“伯母,我看她可能是饿坏了,说话直了些,没别的意思。幼堇,不然我带你去吃饭,好不好?”
“我可以自己去。”拜托!她可是个成年人,又不是他幼儿园里怕走丢的小朋友。
“一个人吃饭多无聊?”冯茵茵见机不可失,忙着敲边鼓助兴,“我这老太婆才刚尝过那种滋味,哎——人老了就不中用,连吃个饭都没人肯陪我,哪像你人在福中不知福,有人陪你吃饭还嫌……”
话才说到一半,眼前哪还有个人影?
哈!原来唠叨还是有效用的嘛,可以赶着人家出门约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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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知道妈妈一叨念起来便会没完没了,岳幼堇连忙拉着无辜的谭恪亚逃离家门,以免他也遭受池鱼之殃。
“受不了,我妈真的老了,一叨念就没个完。”其实冯茵茵也不过五十岁,离正格的老太婆还有一大段距离,偏就那张嘴老得特别快。
“她是为你好。”清风徐徐,一如他温柔的嗓音。
“喂,我妈没告诉你吗?”她看着他被风吹乱的发,心头飘过一丝疑惑。
她明明叫妈推掉他,为什么这家伙还厚着脸皮来找她?难道他的脸皮是铜墙铁壁、百毒不侵?“告诉我什么?”他不记得冯茵茵特别交代过他什么事。
“你装傻啊?”没道理啊,难道老妈没跟他讲清楚、说明白?“这么重要的事,我妈都没跟你说?”谭恪亚理不清她是说笑还是正经,却隐隐有种不愿探究的心态,感觉她说的不会是他想知道的事,心头不禁有点忐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喔。”原来如此。她知道妈妈在打什么主意,八成想让她嫁给这个“弱不禁风”的小白脸。
“拒绝”是一门很令人沮丧而且深奥的科目。如何拒绝得漂亮又不伤人,才是真正的大学问。
她自认为做不好这一点,才将这个任务推给老妈,没想到老妈跟她一样没“料”——不会拒绝别人的料。
除了高二B,谭恪亚成了她此刻的第二个烦恼,一向豁达的脑筋,因这两件解不开的麻烦而打了结。
听见她肚子鼓噪的声响,他体贴地岔开话题:“你想吃什么?”他相信他们会有别的时机谈这些事,但不会是她肚子饿的现在。
“嗯……”很好,这家伙又给她出了“问题三”,“不知道,没什么特别想吃或特别不想吃的东西。”脑袋里闪过各式各样的小吃,她却举不出令她特别有食欲的东西。
“我听园里的老师提过,有一家火锅店感觉还不错,我们一起去尝尝好吗?”他的车就停在前方不远处的幼儿园广场里,多走两步就可以取车了,“听说有四种锅,任君选择。”
“哪四种?”虽然已经入了秋,但秋老虎发起威来还是很闷热的,她不确定自己会对那些热腾腾的火锅有兴趣。
“瑞士锅、涮涮锅、鸳鸯锅和麻辣锅。”市面上大概也只有这四种锅了,特殊的是,那家店同时具备这四种,选择性较多,“你想吃哪一种?”
“我想想。”选择题,该怎么挑?“你呢?”
瑞士锅是甜的,而她不爱甜食;她又不吃辣,所以麻辣锅顺道被剔除;她是不晓得谭恪亚爱不爱吃辣,但她和他又不是情侣,还是避开容易令人遐想的鸳鸯锅,那么她可能就只有一种选择……
谭恪亚没有说话,两个人安静地走了几步,竟不约而同地选在同一个时间开口。
“涮涮锅吧!”四个字二个叠音,两人同时愣了一下,不可思议地互看一眼,忍不住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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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我不吃虾。”挑起煮得卷红的肥美虾子,岳幼堇直接将虾子丢到谭恪亚的小铁锅里。
此刻两人正坐在一家名为“猴子&西瓜的家”的火锅店,感觉还不错,挺温馨的。据说是一对夫妻开的,还有一段浪漫的爱情故事,但现在没有任何事比填饱肚子还重要,所以岳幼堇没空多问。
“为什么?”谭恪亚蹙起眉,夹起虾子开了口,“你知不知道……”
“停停停!”岳幼堇忙伸手阻止他发表长篇大论,那种理论她听一次就头晕,绝对不会再听第二次,“别再跟我提什么营养那一套,我不吃虾,纯粹是懒得剥‘皮’,OK?”
“是……懒得剥‘壳’吧?”不是不吃?谭恪亚小心地问。
“喂!叫你别计较那么多的嘛!”这个男人怎么这么嗦?她可不喜欢一句话重复好几次,“都一样啦,给你吃你还嫌个屁啊?”不是听说海鲜对男人很补吗?她可是为了他好耶。
扬起轻浅的笑,谭恪亚开始动手剥虾。他的动作利落而优雅,很快地将两只虾子剥得完美无瑕。
“喏。”将剥好的两只虾子同时放到她碗里。他发觉自己喜欢看她吃饭,因为她吃东西好快,感觉食物十分美味可口。“吃吧。”
岳幼堇愣住了,瞪着两只虾子好半晌,才抬头看他。“你……不吃吗?”
“看你吃,我就很高兴了。”不变的温柔笑脸,让她心里微微震荡。
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从她在幼儿园大班起,老妈就不再为她剥虾壳了,她也因此很少触碰虾子、螃蟹之类的海鲜,因为她懒。
可他跟她什么都不是,甚至连朋友都还称不上,为什么要为她剥虾壳?
“快吃啊,凉了就不好吃了。”他催促着。
正巧老板娘走过来收拾桌面上的残渣,见到谭恪亚盘里的虾壳和岳幼堇碗里的两只虾,一双漂亮的眼笑眯了起来。“好体贴的先生,你的女朋友真幸福。”
自从开了这家店以后,罗凯〗〗看多了各式各样的情侣,大多都是女人为男人剥虾壳,会像谭恪亚这般为女朋友剥虾壳的,她倒是头一回看见,除了她老公之外。
见岳幼堇头低低的,没啥反应,他笑着应道:“没什么,只是举手之劳。”
“大西瓜,你又在混了?”老板阎子厚由厨房里出来,看似责备的语气,却不着痕迹地接过妻子手中的空盘,“就爱找客人聊天。”
“臭猴子,不然每天跟你干瞪眼呐?”瞪了他一眼,罗凯〗〗嘟起小嘴。
“西瓜本来就只能看猴子的。”阎子厚霸气地搂着妻子的肩,笑着向谭恪亚点了下头,“不好意思,请慢用。”
谭恪亚含笑目送他们夫妻俩离开,隐约了解了“猴子&西瓜的家”的由来。
“幼堇,为什么不吃晚饭?在学校受气了?”他突然想起她恶劣的心情。
“没什么啦!”奇怪了,她的鼻头怎么酸酸的,甚至有点不敢看他?
轻轻地叹了口气,他几乎能感受到她刻意拉远的距离。“我没有探究的意思,只是不想看到你这个模样。”
她不解地问:“什么模样?”
“无精打采的模样。”指了指她碗里的虾子,“现在的你是只死虾,而不是上回我见到的活跳虾。”
“什么比喻嘛!”真搞不懂这男人在想什么,但她的确因他的形容而放松,不觉轻笑出声,“烂透了。”
“至少你笑了不是?”凝着她阳光般的笑容,他浑然不知时间已经晚了,“想跟我聊聊吗?”
“真受不了你。”好吧,她妥协了,而且她也的确需要一点儿建议和办法,“我今天接了一个代班导的工作,结果……”
哇啦哇啦地将今天的糗事一口气说完,她才终于喘了口气,感觉清光了心头的垃圾,心情好多了。
见他深锁眉头,好半晌不答腔,她忍不住问了:“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好建议可以给我?”
“你想怎么做?”他反问。
“不知道。”她老实地回答,“就是没想到才问你啊。”
“这么说吧。”其实幼儿园里也有类似的调皮学生,只不过“程度”上要逊色许多,“以暴制暴,你懂我的意思吗?”
听到那个“暴”字,就让人心口发麻。“你要我跟他们打架?”她瞪圆了眼。
“不是。”他仰头看了眼天花板,有点儿受不了她的直线思考,“要让他们变好,最快的方式,就是拿你最强的长处压倒他们,这样便很容易让他们对你信服。”
这样便很容易让他们对你信服。”
第三章
岳幼堇做足了心理准备,在操场上等高二B学生来上体育课。上课铃响将近十分钟后,那些学生才懒洋洋地缓缓步人操场。
“这是什么秋天嘛,热死人了!”人还没走近,岳幼堇就听见抱怨的声音。
“看这种天气,不到十一月是不会变得凉爽了。”
“现在冬天越来越往后延了,会不会将来的寒假会变成暑假?”
“你是热昏头了是不是?寒假变暑假,亏你想得出来。”
三三两两的交谈声,断断续续地传人岳幼堇的耳里。她有点儿恼火,没见过这么嚣张的学生,索性坐在操场中央,等那些大牌的学生靠近。
“嗨,岳老师,原来你都不怕太阳晒的啊?这么早就来等我们了?”
“嘿咩,女人不是最怕晒黑的吗?难怪你的肤色这么黑。”
“笨死了!女人是一白遮三丑,不怕黑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丑陋’的女人就不怕,因为怕也没用,哈哈哈……”
“你可真缺德厂!”
“本来就是,我只是实话实说!”
嘲讽的字眼不断地冲向岳幼堇,她不发一语地等待大部分学生都到齐了,才拍拍裤管站了起来。“后面的走快一点儿,尤其是你,陈立扬!”
陈立杨便是高二B的头头,她因此特别记得他的名宇。
通常老师面对一个四五十个学生的班级,往往不可能每一个都印象深刻,之所以能让老师留下特别的印象,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特别乖巧、品学兼优又有礼貌的学生;另一种,则是无可救药的那种,不是特顽皮就是特顽劣,而陈立扬则属于后者。
“催什么催?这不是来了吗?” 以媲美蜗牛的速度,陈立扬慢条斯里地缓步靠近,一点儿都没把她的叫唤当一回事。
“上课钟响都已经超过二十分钟了,你们以为还剩下多少时间可以上课?”一堂课不过五十分钟,全体集合他们花了将近一半的时间。
“那就别上啦。”陈立扬无所谓地耸着肩,得意地承受其他同学崇拜的欢呼。
“既然学校开这门课,就有上课的必要。你们的爸妈不是花钱让你们来学校混的!”她气坏了,口气也严厉了些。
“少说那一套。”陈立扬杠上她,冷冷地顶了回去,“爱上不上随你便,最好是让我们自由活动。以前周老师也是随便我们爱干吗就干吗,你何不学学人家周老师?”
“每一个老师的任教态度不同,周老师是周老师,我是我,请你们别混为一谈。”要争自由是不?行,她就不信自己会输给他。
“是不同。”勾起邪恶的诡笑,陈立扬一屁股坐在操场中央,“他是男人,你是女人嘛,怎么会一样?”最基本的身体构造就不一样,何况是那颗脑袋?
“是嘛,最少就有‘三点’不同。”
“真受不了你的低级脑袋。”
“少在那边龟笑鳖无尾,昨天你还不是带了本《PLAY BOY》来分给大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