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以他温文儒雅的气质,还真像极了古时候的文人,那种白衣飘飘、仙风道骨、不食人间烟火……呃,总而言之,就不是那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苦恼地皱起眉,直到脑子里充斥着那一堆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时,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语文程度真的烂透了!
“那些学生是新新人类,而且还不很懂事;但你不同,你是老师,因此你必须注意自己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啊——没你说的那么严重啦!”她嗤笑着,发现自己的注意力被他轻易地转移了,“呀!你耍赖!故意顾不回答我的问题。”
“不是我不告诉你,实在是我们不合……”他试着跟她讲理。
“少跟我说什么合适不合适的屁话!你说还是不说?”大咧咧地双手叉腰,她恼了,有种被戏耍的感觉。
谭恪亚头痛地以掌心撑住弯曲的膝盖,确切体验到有理说不清的痛苦。“这……不能说啊!”
“谭恪亚,你根本没把我当朋友!”所有理智一飞冲天,岳幼堇气恼地伸手猛力推他一把。
没料到她会突然出手,谭恪亚冷不防腰部被结结实实地撞到键盘架上,脑部则撞上了电脑屏幕——
“噢!”腰背和后脑同时受到撞击,他不禁问哼了一声。
岳幼堇被他这一声闷哼吓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掌心,再看看他痛皱的脸庞,一股心虚感油然而生。
“谭恪亚,你……没怎么样吧?”天呐!她真的没想到自己才轻轻一推,谭裕亚居然就受不住“身心受创”;她不是故意的,只是习惯手脚动得比脑子快,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还……还好。”眼角抽搐了下,他深吸口气,借以平抚腰间和脑后的疼痛。
“可是你流汗了耶。”看他的唇色微微泛白,看起来明明是很痛的样子,“你可别骗我,如果真的很痛要老实说喔。”她很慌,没有原因,一颗心就是惶惶地安定不下来。
“说不痛……是骗人的!”几乎是咬牙切齿,毕竟痛的是他的肉。
“那……那……”那怎么办才好?她慌乱地在他身边绕来绕去,来回几次后顿下脚步,“那如果……我不再追问那个处女情结的问题,你会不会比较不痛一点儿?”祸是她闯的,就要有本事善后,即使她真
的很想知道答案,却不得不“忍痛割爱”。
谭恪亚愣了下,被她的思考方式逗笑了。他肉体上的痛,跟那个问题根本毫无关系,两件事怎可拿来相提并论?
可是,这就是她可爱的地方,难怪自己总是无法拒绝她。
“喂,你别这么闷不吭声的嘛!”她的心七上八下,就怕他不谅解她的鲁莽,“你不是那么小气的吧?该不会因为我推了你一下,你就要跟我绝交?”
“怎么会?”这时候的她显得太过紧张,不像她该有的情绪,‘你想得太多了。”他怎么可能主动提出断绝友谊?他想要的甚至……
哎,算了。
“真的不会?”她还怀疑呢!
“不会。”
“你少说了‘真的’两个字,太没诚意了!”这时候,她可计较得很。
“嗯……真、的、不会。”
“既然你不反对我的提议,那……那个问题我就……不问了……” 呜——好可惜!
“好。”他松了口气,用苦肉计换了缓刑的判决,他还算满意。
“那你是不是感觉比较不痛了?”急惊风的个性可等待不了多久。
“呢……是……比较不痛了。”就算此刻痛得快死了,他也得咬紧牙硬撑,何况他真的觉得好多了。
“你确定?”
“我确定。”
“那么……以后有机会,我们再来讨论那个问题。”
谭恪亚着实不知自己该怎么回答才好。遇到如此固执的女人,他除了投降,还能怎么办呢?
第六章
秋去冬来,转眼间天气转寒,岁至终了,新历年的三天连假即将来临。
“岳老师,三天假期,不晓得你可不可以拨一天给班上同学?”陈立扬到教师休息室缴交生活周记,趁着休息室里只有岳幼堇一人,他低声询问。
“嗯?怎么了?”呵!这可稀奇了!她颇感兴趣地挑起眉尾。
总体而言,高二B这学期的表现已经让大部分的老师跌破眼镜,因为他们不再是固定的吊车尾班级,也不再是所谓的顽劣放牛班;虽然不太可能一夕之间,摇身一变成为高二的优良班级,但至少已经由
“底一名”跃升为中上的程度,连校长都对她赞誉有加。
不过虽然他们改变甚多,所有她交代的事,他们大都能如约做好,但与她之间始终还是保持着距离,从来不会主动接近她,因此这还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是这样的。”陈立扬清清喉咙,尽责地转述全班一致通过的协议,“我们打算在这三天里抽一天时间举办同学会,届时想请老师你一起参加。”
“同学会?” 漾起好看的唇花,她的笑意更深了,“你们每天在学校里见面还不够啊?该不会是乘机跟校外的女生联谊吧?!”
陈立扬发窘地红了脸,视线竟然不敢定在她脸上,“呢……事实上,是有些同学私下在校外交了女朋友,他们希望能让老师认识他们的女朋友,顺便……为他们鉴定一下……”
他不安地偷瞄休息室的人口,深怕同学们的秘密让其他老师偷听了去,那可就糟了!因为这是学校明令禁止的,大家都嘛暗着来。
“哦?”有些得逞的快感,她忍不住促狭地问:“包括你的女朋友吗?”
他的脸更红了,有点羞恼地瞪她一眼,“我……
我才没有交女朋友!”
“交女朋友是无所谓,不要影响功课就好了。”她不是老古板,不会禁止学生谈恋爱。
虽然大部分的学子,在求学阶段结交异性朋友只会有两种结果,一是无心课业,功课一路下滑跌停;但也有因彼此的激励而让课业突飞猛进,她希望他们会是第二种。
“我想,他们应该都有相当的心理准备。”这是他的猜测。
“那就好。”将生活周记放到桌面右侧,她又有疑问了,“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相信我的眼光?”
“呃……这是同学们的意思,我只是代为转达。”他盯着天花板,让坐在位子上的岳幼堇只能看见他微冒短髭的下巴。
“你是说,这纯粹是同学们的意见,你并不希望我当跟屁虫?”她故意扭曲他的意思。
“不,我衷心期待你……呃,岳老师可以参加我们的同学会。”
他的睑红得不能再红了,再红下去,她很担心学校会发生火灾,起火点就是教师休息室、她的位子旁边。
岳幼堇忍不住开怀大笑,猛地拍打他的肩,“好啦!不逗你了。确定时间之后通知我,我会准时参加。”
“是,我一定会通知老师。”陈立扬抚着被她拍疼的肩,扬扬唇,兴高采烈地走出休息室,“老师再见!
“嗯,拜拜。”经过适才的小插曲,她的心情好了不少。
事实上,她最不喜欢的就是冬天了。虽然她是运动员,但她怕冷,很怕冷,所以每年冬天,她的心情都处于低潮期,跟湿冷的天气一模一样。
“咦?”一脚踩进教师休息室,魏垲堂立刻发现岳幼堇愉悦地哼着小曲儿,脸上隐隐现出光辉,“幼堇,你今天心情很好幄,有什么好事吗?”
“喔,是你啊,魏老师。”不经意地露出耀眼的笑脸,岳幼堇满心欢喜,“哪有什么好事,不过心情不错倒是真的。”
“哦?”微眯起眼,魏垲堂不禁注意起这朵平日就在身边,却不曾特别注意的清丽小花,“我有这个荣幸与你分享吗?”
“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想起陈立扬的尴尬,她忍不住又笑了,“是高二B,他们希望我可以参加他们在新年假期里举行的同学会,如此而已。”真的不是什么太特别的事,但对她而言,已足够令她欢愉好几天了。
“同学会?”其实他对高工B的“历史”也略有耳闻,只是有点可惜,他到任的时间稍晚了些,来不及目睹她与高二B学生之间的赛事,“看来你真的征服他们了。”
“其实不能说征服。”她根本没有想过要征服那些学生,只希望他们学会尊重;尊重老师、尊重同学,最重要的是尊重他们自己,“我只要求和平相处。”她很幸运,被他们恶整的生涯没有维持很久,充其量不过那么一天而已。
不过,虽然她付出很大的体力去和高二B比赛,但说来说去,谭恪亚该占大部分的功劳;要不是他教她这个“方法”,搞不好她到现在都还在和那班兔崽子恶斗呢!
“你是个挺有智慧的女人。”魏垲堂有点吃味,为她在学校和学生们之间的旺盛人气。
她微愣。头一次有人将她和“智慧”两个字划上等号,让她心里“群魔乱舞”。“啊?!呵呵呵,是你太看得起我了……”她笑得好生心虚啊。
“不,我不会看错人的。”突然将手覆在她翻动教师纪录的手上,魏垲堂露出自认为最具魅力的笑容,“我有这个荣幸,跟你一起参加高二B的同学会吗?”
她惊讶地睁大眼眸,一双眼离不开自己被包覆的小手。“魏……魏老师?”
“叫我垲堂。”微勾唇角,他笑得令她心跳失速,“我们不是在第一次见面就约定好了吗?你老是忘记,该罚。”
“罚……”什么?她来不及发音,头一抬发现他
贴靠自己好近,她心下一惊,不假思索地将脸一侧,感觉一股热气拂上颊畔,心跳犹如煮沸的开水,跃动不休。
喷!可惜!魏垲堂偷香不成,不禁暗啐一口。
“你……你……”天哪!她快休克了!白马王子吻她了!她一定是在做梦!
放电的眼锁住她的无措,他进一步要求道:“幼堇,你愿意当我的女朋友吗?”
“我?!”她的眼睁至最大,不敢相信自己有荣登“卫冕者宝座” 的机会,“可是……可是你的女朋友,不是……教数学的张老师吗?”虽然心花怒放,她却没忘记之前在校园里被广为流传的流言。
“我跟她上个礼拜就分手了。”撇撇嘴,他显然不想提及往日恋人,“怎么样,愿不愿意?”
“愿意。”不假思索,她脱口而出,尔后才发觉自己似乎回答得太快,不觉懊恼地羞红了脸。
“那太好了!”他状似兴奋地在她的小手上摸来捏去,捏得她好不自在,“那我们就约好一起参加高二B的同学会,好让同学们都知道我们的关系。”
“呢……嗯。”心情一下子变得沉闷,这该是两人之间的事,为何非得人尽皆知?
“怎么了?你好像不太开心?”女人真难懂,说变脸就变脸;不过没关系,他什么本事没有,哄女人开心他最行!
“没……没有啊。”不期然地,女老师们在洗手间的对话又窜进脑里,她咬了咬唇,决定先问清楚再说,“魏老师,我听说你……不和处女交往?”
“我不是让你叫我垲堂?”佯装愠恼地敲敲她的脑袋,他才敛起笑容凝视着她,“怎么问这个?难道你还是处女?”
“处女”这种东西很麻烦。他还年轻,根本不到想定下来的时候,偏偏那些自认为纯洁的女人,老爱拿自己的圣洁做文章,搞得他一个头两个大,试过几次之后,索性拒绝与处女交往,省得增添一大堆麻烦。
“呵……呵呵,怎……怎么可能?”她笑,笑得
嘴角快抽筋了。
“不是就好。”话一脱口,发觉她凝住笑意,立刻加以解释,“你知道,两个人在一起就是要快快乐乐,不管任何方面;我不是说我不喜欢纯洁的女孩,而是万一有了做某种事的冲动,而对方又什么都不懂,那不是太杀风景了吗?”
“呃……说得也是……”突然觉得这个理由太过牵强,但她却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心头隐隐有点儿闷。
“所以不要想得太多。”说着又拉起她的小手,在手背上落下一吻,“等同学会结束之后,我们再去夜游?”然后,嘿嘿嘿……
“啊?”她眨了眨眼,扯开僵硬的笑,“好啊,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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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问题才代表问题很大条!
诚如之前所想,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身上“那片东西”还在不在,万一就这么跟魏垲交往,然后跟他……就算她真能装做自己“身经百战”,但到最后关头却发现什么都是装出来的,那不就糗大了?!
烦恼地在床上翻来覆去,眼见灰姑娘恢复原状的十二点就快到了,她还想不出个好办法,这该如何是好?
和那些小鬼头的约定就在三天后,假期的最后一天,也就是说,和魏垲堂的约定也在那一天。
客厅里的老钟尽责地响起整点响,依照往例,几点就会敲几声,那么,十二点就会敲十二声;当钟响到第八声时,她陡地由床上跳了起来!
“当——”第十二声钟响,老钟完成它的任务,准备睡觉去了,浑然不觉自己给岳幼堇一个灵感,让她忆起一个愿意为她两肋插刀的男人——谭恪亚。
事不宜迟,她也不管时至午夜,跳起来三两下套上厚厚的太空衣外套,连鞋子都没来得及换,穿着拖鞋便直奔谭恪亚的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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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疯了!”几乎是咆哮,谭恪亚的怒吼由公寓里响起。还好不是满月,不然会让人误以为狼人现身了!
“没有啊。”拖鞋留在门外,外套挂在门边的衣架上,冰冷冻僵的脚趾则跟她一同安坐在谭恪亚的客厅里,岳幼堇满脸无辜,浑然不觉自己的提议有问题。“我很正常,没有幻听也没幻视。”
“我说的不是那个!”谭恪亚烦躁地在客厅里来回走动,蓝白相间的直条纹睡衣,晃动得令她头晕。
“那你说的是哪个?”微困地打了个呵欠,动脑过度的她昏昏欲睡,很想、很想赖进温暖的被窝,“快嘛,人家……呵——想睡了……”
“你怎能睡得着?!”谭恪亚快疯了,恨不得摇醒她的脑袋,“没有男人会不喜欢纯洁的情人,他摆明了跟你玩玩而已!”
“你不要说他坏话。”岳幼堇嘟起嘴,英气的眉微微聚拢,“他很好,跟我梦里的白马王子一模一样,会让我遇见他,一定是上天的安排。”
谭恪亚咬了咬牙,心脏一阵凝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