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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王休妻  第2页    作者:朱映徽

  不知道是否因为他恰巧背对着光,还是因为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抑或是因为她真的快死去了,所以才会在这么近的距离下,还是没办法将他的五官轮廓看个仔细,只能大约知道他有着阳刚的面孔,以及灼热气息……

  咦!不对呀!

  骆织衣虽然意识涣散,仍然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倘若他真的是阎王,应当是浑身冰冷,甚至是没有呼吸的,她怎么可能会感觉到他温热的气息?

  这么说来……他根本不是阎王,而是个活生生的人!

  “你……是谁?”她虚弱地开口问道。

  男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用那双看不透的深邃黑眸,迅速扫遍她的全身,那目光像是在审视她的伤势,又像是在打量她身上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他到底想做什么?该不会也想抢夺娘的玉镯子吧?  不行!她好不容易才从刚才那两名盗贼的手中夺回玉镯,绝对不让任何人再将它抢走!

  骆织衣用尽了残存的力气,狠狠地啮咬自己的下唇,借由疼痛的感觉来勉强维持意识的清醒,同时紧握着刚才那支发钗,朝那男人的胸膛刺去!

  她很清楚自己现在的情况,很清楚如果这男人当真心怀不轨,她是绝对没办法抵抗的。因此,在他真的采取行动之前,她必须先发制人才行。

  原本以为趁他不备之际偷袭,一定可以得手,岂料男人却像早就料到她会有此举动似的,轻而易举地避开了她的攻击。

  早已体力透支的她,这一击更是耗尽了仅剩的气力,一团黑雾蓦然浮现眼前,让她再也支撑不住了。

  就在骆织衣的意识完全被黑暗给吞噬之前,依稀听见那男人说了一句谜一般的话——

  “又见到你了……有着一双既坚强又脆弱的眸子的你……

  第二章

  偌大的山头,一整片的树林仿佛没有边际似地延伸开来。

  在这座巨阔的山林间,藏着许许多多的凶禽猛兽,愈到山林深处,愈是凶险万分。一场场弱肉强食的血淋淋戏码,日复一日地上演。

  由于这里太过于凶险,别说是寻常百姓了,就连以捕狩维生的猎户也都对这座山林敬而远之。毕竟,谋生虽然重要,可也得有命才行呀!

  在这样的一个地方,应该不可能有人居住,然而在最凶险的树林深处,却有着一幢石屋。

  从那石屋整洁的外观看来,很显然这并不是一座荒废的屋子,而是真的有人居住在里面。

  石屋内,没有华丽的装饰,只有实用的桌椅橱柜。在其中两面墙壁上,挂了许多猛兽的毛皮、角骨,显示石屋主人有着过人的身手,就连最凶猛的野兽也不是他的对手。

  时值傍晚,温暖的火光从石屋的窗子透了出来,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药草气味。

  雷武靖坐在火堆旁,一脸认真地煎着药,并不时地分神瞥向床上的骆织衣,庆幸自己及时救了她。

  平日隐居在山林深处的他,绝少踏出林子一步,刚才他正打算拿些兽皮到市集去贩售,却意外撞见了那血腥危急的场面。

  在千钧一发的时候,他出手救了她,以一根细如发丝的银针为暗器,取了那盗贼的性命。

  幸好他刚好经过救了她,要是他迟来了一步,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将她带回石屋之后,他立刻帮她上药。虽然已经止住了血,但她的脸色仍苍白如纸,若不是胸口有着微弱的起伏,他几乎要以为她真的失去了性命。

  雷武靖深邃的眸光在骆织衣的脸上逗留许久,才终于又将注意力拉回至手中的药汁上。摇曳的火光映照在他刚棱的俊脸上,为他增添几许神秘的气息。

  其实他真正的身分,并不只是一名单纯的猎户,一年多前,他曾经是赫赫有名的“金臂刀王”——陆破雷的唯一弟子。

  当年他师父在江湖上几乎没有对手,只除了一个人称“擎天剑客”的男人之外,他不知道他们两位老人家之间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只知道他们都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

  一年多前的一个夜晚,他们相约决一死战,在激烈决斗了三天三夜之后,两大高手就这么同归于尽了。

  自从亲手安葬师父的那一刻起,雷武靖便决定将一切的恩怨也埋葬起来,并发誓不再卷入仇恨之中。

  成天为了报仇而打打杀杀,并不是他真心想要的生活,他厌倦一天到晚打斗,更厌倦一辈子只为了复仇而活。

  他要过的是自在而随兴的生活,不要有任何恩怨仇恨的拘束。

  于是,在办完了师父的后事之后,他只带了简单的行李,就独自深入这片山林,一手搭盖了这座石屋,过起几乎与世隔绝的生活。

  他的武功高强,没有什么凶禽猛兽能够伤得了他,平日他就在这片林子里,以猎捕野兽维生,偶尔将这些猛兽的毛皮、角骨带到市集上去贩售,将卖得的银两拿来添购一些生活所需的物品。

  这样平静的日子,过了约莫一年,雷武靖原本打算就这么一直过下去,岂料事情却有点不如人意。

  几个月前的某一个午后,他带着几张兽皮到市集去贩售时,意外听见了“擎天剑客”的儿子江令尧在四处打探他的消息。

  江令尧四处放话要找他,甚至还画了他的肖像四处张贴,重金悬赏能够提供他行踪的人。

  对于江令尧打算找他决一死战,以替他爹报仇的执念,雷武靖只感到极度的厌烦与无奈。

  上一代的恩怨,和他们一点关系也没有,他们两位老人家就算有什么血海深仇,也该随着他们的同归于尽而结束了。

  他一点儿也不想背负着不属于他的仇恨而过活,因此他也没有现身应战的打算。

  为了不造成自己的困扰,在知道了江令尧正四处找他的消息之后,如非必要,他尽可能不离开这片山林,甚至就连上市集的次数也减少了许多。

  这一回,若不是他有点事情必须上市集去,他也不会离开石屋。

  原本他在出门时,心里是有些抗拒的,因为只要他在市集上多露一次脸,他行踪曝光的可能性就多一分。但是,此时他十分庆幸自己走了这么一趟,要不然他也不会恰巧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骆织衣。

  “织衣……骆织衣……”虽然他不曾问过她的名字,却仍能正确地轻喊出她的名字。

  其实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见到她,早在约莫半个多月前,他就曾在市集里与她有过一面之缘,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当时他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行踪,一心只想快快将兽皮卖了之后回到石屋去,却因为与他擦身经过的她而停下了脚步。

  当时吸引他注意的,并不是她如花似玉的美貌,也不是她玲珑有致的身材,而是她的眼眸。  那是一双明明充满了绝望与忧伤,却偏又强作坚强、不肯示弱的眼眸。

  后来从旁人的窃窃私语之中,他不但知道了她的名字,也知道了她不幸的遭遇。

  她爹娘不久之前在出游的途中,不幸遭遇夺财害命的土匪,双双身亡,只留下正值豆蔻年华的她。

  若是寻常女子遭逢这样的巨变,只怕早已哭得死去活来,甚至也跟着寻死了,但她却坚强地撑了下来。

  她那双虽然绝望忧伤,却仍倔强不肯落泪的眼眸,不但在他脑中留下深刻的印象,更是深深触动了他的心……

  雷武靖的黑眸流荡着温柔的波光,他转头望着床上的人儿,唇边勾出一抹略带霸气的笑,心里作出了决定——

  这一年多来,独自生活在山林里也有那么点无聊,既然老天爷让他们再次相遇,那么他就将她留下来,和他永远作伴吧!

  *  *  *

  又见到你了……有着一双既坚强又脆弱的眸子的你……

  这句谜一般的话,在骆织衣的脑海中不断地回荡仿佛一道奇异的咒语,将她从深沉的昏迷中唤醒。

  她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陌生景象让她一时之间不知自己究竟身在何方。

  身体的疼痛,逐渐唤回了她的意识,也让她想起林子里发生的事情。

  她虽然杀了那两名盗贼,夺回了娘留给她的玉镯但自己也受了重伤。就在她以为自己的死期已至的时候,一个陌生的男人来到她面前……

  骆织衣蹙起了眉心,一个接一个的疑惑浮上心头。

  那男人到底是谁?是他将她带到这里的吗?这儿又是什么地方?

  犹在困惑之际,耳畔忽然传来了男性低沉的嗓音——

  “你终于醒了。”

  一听见这个声音,骆织衣立刻紧张地转头,美丽的眼眸充满防备地望着正缓缓走近的男人。

  他……就是那个男人吧?

  当时在林子里,一来因为他背对着阳光,二来因为她那时几乎已呈现昏迷状态,因此没能将他看个仔细。

  此刻虽然天色已黑,但是石屋里火光明亮,她总算能将这男人的面孔看个清楚真切了。

  这男人如同她记忆中一般的高大,飞扬的剑眉、墨黑的眼眸、挺直的鼻梁,以及紧抿的簿唇,形成了一张轮廓分明的俊脸。

  虽然她还不知道他究竟是何来历,但是从他那与生俱来的霸气,隐约能猜出他绝非一般的市井小民。

  那么……他到底是谁?究竟是善是恶?他把她带回这里,纯粹只是想救她,抑或是别有意图?

  在确定对方的目的之前,骆织衣完全无法放松戒心。

  她暂且按捺着满腹疑惑,本想下床之后再来好好地质问他,没想到正欲掀开被子,却赫然感觉到自己身上竟不着寸缕!

  她震惊地倒抽一口气,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

  这是怎么一回事!她的衣裳呢!是谁将她的衣裳给脱了!

  骆织衣抬起头,骇然地瞪着眼前的男人。

  动手脱她衣裳的人……该不会就是他吧?!

  骆织衣愈想愈心惊,原已惨白的脸色在瞬间又更苍白了几分。

  像是看穿了她心里所想的事情,雷武靖咧开一抹笑,道:“放心吧!我还没有对你怎么样。”

  骆织衣咬着唇,眼底的敌意与防备没有因他的话而减少半分,因为他说的是“还没”对她怎么样,而不是“不会”对她怎么样�  �

  “是你脱我衣裳的?”她颤着声质问。

  “整间屋子就只有我们两个人,昏迷不醒的你不可能自己动手,那么你说,脱你衣裳的人不是我还会有谁?”雷武靖有些好笑地反问。

  “你……”

  他那副脱她衣裳仿佛像吃饭喝水般一样,没什么大不了的神情,气煞了骆织衣。她怒目瞪着他,像是恨不得能挖了他的眼、砍了他的手�  �

  “是谁许你随便脱我衣裳的!”

  “你受了伤,不脱你的衣裳,难道要隔着布料替你上药!”雷武靖那耐着性子解释的语气,仿佛当她是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骆织衣气恼地咬着下唇,一时间找不到话可以反驳。

  虽说这男人算是她的救命恩人,但她却一点儿也没办法对他产生半点感激之情。只要一想到自己的衣裳被他剥光,她就羞恼得恨不得一剑杀了他!

  她甚至不敢去想像,他是如何替浑身赤裸的她上药……

  “你到底是什么人?”她沉着俏脸质问。

  “我?我是个猎户,难道你看不出来吗?”雷武靖似笑非笑地反问。

  猎户?骆织衣的眉心一蹙,他看起来实在不像只是一名猎户。

  “你叫什么名字!”

  “雷武靖。”

  “你为什么把我掳到这里?”

  “掳?”雷武靖挑起浓眉,有些好笑地:“你不分青红皂白地攻击我,后来还自个儿晕死过去,是我好心把你救了回来,替你止血、上药,甚至还大费周章地帮你煎药,你不但不心存感激,还说我掳你!”

  “我……”

  看着桌上那碗刚煎好的药,骆织衣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一股奇异的感觉自心底蔓延开来。

  自从爹娘去世之后,她已经许久没有受到任何人的照顾了。这种有人在一旁关心照料的感觉,让她的胸口蓦然涌上一股热流。

  她才刚觉得有点儿感动,视线就不经意地和雷武靖对上。

  仿佛像做了坏事被逮个正着似的,她匆忙地别开目光,像是怕被他看穿心底深处的脆弱。

  在雷武靖那宛若洞悉一切的目光下,骆织衣板起了脸,故意恶声恶气地说:“我又没求你救我!你大可以把我丢在林子里,干么要把我带回来?这里究竟是什么鬼地方?”

  “这里是林子的最深处,这问石屋是我的房子,而你现在所躺的正是我的床。”雷武靖咧开一抹笑,墨黑的眼底闪烁着笑意。

  “什、什么?”他的床?!

  一想到自己正躺在一个男人的床上,而他可能不久前才刚躺过这张床,骆织衣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她急忙想起床,怎奈才刚受了重伤的她,就连掀起被子的力气也没有,更遑论是下床了。

  “我不要躺在这里,你快点把我移走!”

  “躺在这有什么不好?”

  “这是你的床!”她宁可躺在地上,也不要躺在一个男人的床上!

  “这是我的床没错,不过它很快也会是你的。”

  骆织衣一怔,脑子里忽然敲起了警钟。

  “什么意思?”她眯起眼,充满防备地问。

  “只要你成为我的妻子,我的床不就是你的床了吗?”雷武靖说得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成为他的妻子?!骆织衣整个人蓦然呆愣住,还以为是自己的耳朵突然出了什么毛病。

  “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你当我的妻子。”雷武靖的黑眸紧盯着她,语气虽然轻松,却没有半丝开玩笑的意味。

  骆织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看着他阳刚的俊脸,她的心蓦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慌乱之中。

  虽然她最讨厌人家寻她开心,但是此刻她宁可他只是故意想吓唬她。然而,从他那专注深邃的黑眸中,她却完全看不出有半点戏谑的意味。

  难道……他是认真的?

  不、不会吧?哪有人像他这样,随随便便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开玩笑?她和他根本是素昧平生呀!

  这男人竟然把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救回家之后,就说要和她成亲?!他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

  “为什么?”骆织衣摇摇头,怎么也无法接受他所说的话。“你为什么要娶我!你甚至根本不认识我呀!”

  雷武靖凝望着她,唇边扬起一抹神秘的笑意。

  “你不需要知道为什么,你只要知道,从今以后你就是我雷武靖的女人,这就够了!”他霸气地宣告。

  这个美丽的小女人虽然总是装出一副坚强的模样,却常在不经意之中流露出脆弱与孤单,让他有股冲动想将她留在身边,好好地照顾与呵护。

  “不!我不要!你不能罔顾我的意愿,强逼我嫁给你!”骆织衣拼命地摇头,拒绝这样莫名其妙就和一个陌生男子结为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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