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想跟她在一起的话,我会离开。」这是她早决定好的成全。
他在房门前停下脚步,头也不回的说:「这不是妳能决定,我要妳离开时妳才能走。」他走进房里,关上门。
梓泳出神的看着脚上点点紫色发呆。他不知道,他或许绑住了她的心,却绑不了她脱离痛苦深渊的决心。
他若决定与另一个女人在一起,就是决定将她推入深渊。
第八章
「妳过得不好。」梓泳一落坐,长智就这么做了开场白。
自那天婚宴后,才不过三天,他就说到做到的打了电话约她出来吃午饭,她一到餐厅,他已经在里头等着了。
他的话让她笑出声来,要了杯水后才开口。「你怎么看出来的?」
长智耸耸宽厚的肩。「妳瘦了,眉眼间藏着轻愁,初识时的洒脱消失了,望着未婚夫时限里隐约透着强烈的感情,而他只当妳是个理所当然的存在。」他细细分析在那一晚看来的心得。
梓泳的笑意更深了,没有任何不悦,更加欣赏他。
「你在美国是念心理学的吗?」不用说都知道,她未婚夫这件事一定是多嘴的紫音说的。紫音最近一次与她联络时,正沉浸在外国男朋友的爱情里,还透露出即将结婚的讯息,高中时对朱次忠的喑恋早被岁月冲淡的无痕无迹了。
「我念的是企业管理,而妳过得不好是很容易看透的事情。」他说。「傅云钧在商界里名气很大,知道他是妳未婚夫时,老实说,我还挺惊讶的,而且扼腕,不过在婚宴上遇到妳时,我又放心了。」他笑咪咪的说。
「放心什么?」她喝了口水,不解的问。
「一个美女可能即将恢复自由身,哪个男人不开心呀?」他将她的感情不顺换了个角度去解读。
梓泳为他的称赞又开心笑了。他是这五年来第一个有能力让她发自内心而笑的人,真是神奇。
「你呢?听紫音说你在学校是个风云人物,一定有很多女朋友吧?」
说到这,长智立刻面露哀怨之色。「妳们都不知道我的苦处,是风云人物并不代表感情路顺利呀,有女孩子喜欢我不是新鲜事,但我喜欢的看见我像看见鬼,叫人郁闷……唉。」
他诉苦道:「更恶梦的是我阿公的初恋对象刚去世,这原本不干我的事,偏偏我阿公叫我要在百日内娶他初恋女人的孙女儿,我打死不肯,他就威胁我爸跟我断绝父子关系,这下好了,连我爸都逼不得已的当起说客了,我正在考虑来个以毒攻毒的方法──」
梓泳听得一楞一楞的。「什么方法?」
「说服我喜欢的女孩子先跟我结婚,她不肯的话我就找其它女人结婚,务求不择手段非先将这个恶梦给结束掉不可。」想到这自保的好办法后,他整个人就放松了,前阵子简直烦到快将自己的头扯成秃头了,还差点得了忧郁症。
「那你喜欢的女孩子愿意吗?」他刚才不是说喜欢的女孩看见他像看见鬼吗?
果不其然,她的问题重重的踩到了他的痛处,他得意扬扬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不用说梓泳也知道答案了。
撇开这件令他欲哭无泪的可怜事,这一餐饭他们吃得还算愉快,长智不时说起在美国念书时的趣事,及张紫音发生过的糗事,说学逗唱又模仿,让梓泳笑到肚子频频喊痛。
直到有人热情的出声叫了长智的名字,打断两人的笑声。
长智与梓泳同时回头,来人是个中年绅士,开心的与长智握手寒暄。
「柯伯伯,怎么那么巧,在这里遇见您。这是我的朋友范梓泳,东方酒店范董事长的千金。」他为两人介绍,梓泳只得起身说话。
听闻她的头衔,柯尊别双目一亮。
「原来是范董事长的千金呀!没想到长得那么标致美丽。」他赞美道。「对了,妳应该认识自家人吧,我们正在跟你们酒店的傅总经理一起吃午饭商量事情呢,就在那里。」他朝餐厅另一头指去。
听到他说的话,梓泳脸上礼貌性的笑容顿时僵住,当看见不远处的傅云钧时,她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傅云钧正低头倾听隔壁的人说话,并未朝她望来。
他们什么时候到的?来多久了?她跟长智谈笑的模样他全看见了吗?
虽然极力告诉自己不要心虚,她与长智本来就只是朋友,但长久以来的压抑还是让她惴惴不安,无法抹去不停涌上的罪恶感。
长智看见她发白的脸色,主动开口。
「柯伯伯,梓泳一直被她母亲藏得很好,连门都很少出,怎么可能会认识傅总经理呢。」他体贴又轻松的化解尴尬。
柯尊别也在商场上打滚过,怎会听不出长智对梓泳的刻意保护。
「瞧我,都老胡涂了,看范小姐的气质就知道跟我们这种浑身铜臭的商人不一样。你们继续吃,我不打扰,先过去了。」他临走前还丢给长智一个「好小子,有你的!」的目光。
长智微微一楞后,有些懊恼的坐回座位,叹了口气。
梓泳听见,回过神来。「怎么了?」她心不在焉的问。
「我刚才说的话大概让他误会了。」他长吁了声。
「误会什么?」她拉回全部的注意力。
「他大概误会我正在追求妳,而我们偷偷出来约会的事不小心被他撞见了。」他露出抱歉的眼神。
梓泳冷抽了口气,他的话让她四肢发冷,完全挤不出勇气去看傅云钧的反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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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厢的柯尊别笑容满面的回到位子上。
「傅总,难怪你会对那边那位美女没反应了,你知道她是谁吗?她可是你顶头上司的掌上明珠呀!不过也难怪你没见过她了,范董从没让她露过面,连我都没见过哩。」他呵呵的笑。
傅云钧扯扯嘴角,笑意并未延伸到眼里。「是吗?」
「她有男朋友啦?一进来就看见他们谈笑风生,甜甜蜜蜜的,应该是男朋友没错吧?」另一个人问道,忍不住又瞟了长智与梓泳一眼。
「你知道那个年轻人是谁吗?他可是长氏集团的第三代,两年多前从美国学成归国后,自己出来开了间网络公司,还做得有声有色的,很不简单呢!」
「看来范董的千金是钓到金龟婿了。」
「唉呀,金龟婿哪比得上傅总这位黄金单身汉呀?他现在可是上流圈子里名媛淑女的梦中情人,她们父母眼中最佳的女婿人选呢,就是不知道哪家的千金有这个福气了。」柯尊别笑说。说的虽然全都是事实,但又脱不了谄媚的味道。
「我还有很多必须向两位长辈学习的地方,感情的事晚点再说吧。」傅云钧轻描淡写的带过,又朝前方望去。梓泳正静静的吃着饭,长智不知道说了什么,她为难的摇摇头,他又接着说了些话,她总算勉为其难的点头答应。
他在她偷瞥自己的前一秒挪回视线。
或许是因为被发现而太过不自在,五分钟后,长智与梓泳各留下吃不到一半的餐食,相偕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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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巧君第三次拿着同一份文件进办公室,已经失去了平常的兴致高昂,现在的她极为谨慎,悄悄的将文件放在办公桌上。
「总经理,这份文件你刚刚没有签名。」她小心翼翼的说。
正在文件上提重点的傅云钧皱起眉头,眼一扫,又垂下眼。
「叫人事部的主管来,我亲自告诉他我为什么不签。」他冷冷的说。
「是。」朱巧君又静悄悄的退了出去,呼口气,打电话通知可怜的人事部主管。
人事部主管冒着冷汗赶来,他看起来比她还害怕。
这也难怪,这一个下午,他已经狠刮了企划部、管理部、业务部以及营运部四大主管一顿了,现在轮到人事部,想必他刚听到了消息。
朱巧君给可怜的主管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谁叫他什么时候不选,偏选这个下午来提携后进?
人事部主管进去后,没多久,朱巧君就听见傅云钧的怒吼声从办公室里传出来。
「……酒店里没人了吗?你要让这个差点赔上公司名誉的人当副理?让客人赞赏的员工酒店里很多,照你说的我不是应该要让每个人都升迁才公平……一年内他没再出差错的话再提这件事,否则别再让我听见他的名字。出去!」
朱巧君连忙在位子上装出忙碌的样子,眼角偷觑犹如战败公鸡般走出来的人事部主管,手里还拿着她方才拿进去的文件。
「总经理到底怎么了?」他沮丧的问她。是吃坏肚子吗?
「我也不知道呀。你还算幸运的,之前四大主管被骂得更惨。」朱巧君只能这么安慰他,他已经是最快出来的一个了。
她也很想知道傅云钧怎么了,是不是受了谁的气还是什么的,为什么出去跟朋友吃一顿午餐,回来后心情就变得那么恶劣?她脑子里灵光一闪,该不会又是那个厚脸皮的范梓泳又做出什么不要脸的事了吧?
愈想愈有可能,要不是怕被台风圈扫到,她现在一定冲进去问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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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泳悄悄打开大门进屋,现在已经将近晚上十二点了,整栋屋子里头静悄悄的,她认为傅云钧应该已经睡着了,于是极力降低一切声响。
傅云钧在客厅里留了一盏小灯,她脱下衣服与鞋子后,打开房门,透过客厅里透进的微弱灯光,隐约可见他躺在床上。
怕吵醒他,她小心翼翼的关上门,踮着脚尖走进洗手间,连梳洗都尽量不弄出声音。
穿上浴衣步出浴室,她猫般脚步轻轻的绕过床,轻轻拉开被子,轻轻的躺到床上。等到终于平躺上去了,她才无声的吁了口气,将自己放松下来。
正要阖眼入睡,没想到眼睛还没闭上,突然在黑暗中响起的声音又让她吓得睁开眼。
「妳去哪里了?」傅云钧的声音里完全没有睡意,他只是躺着,并没有睡着,所以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他全都知道。
罪恶感又难以自抑的浮现出来,梓泳抓紧被子。
「跟朋友去看电影。」
「中午那位朋友?」柯尊别叫他什么来的?长智?傅云钧压下心头骚动的妒火。
「嗯。」梓泳答道。他的声音里并没有明显的怒意,她稍微放松下来,但还是很紧张。
「你们看了十二个小时的电影?」
「长智……他还带我去参观他的公司,然后去吃晚餐,接着又去PUB坐了一会儿。」她据实以告。
傅云钧伸手打开床头灯,侧过身体,手撑着头的看她。
梓泳也看着他,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心跳得飞快。
他的头发微微凌乱,身上的浴袍并没有系紧,露出了大半古铜色的结实胸膛,虽然没什么表情,但看起来还是那么帅、那么迷人,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突然,他伸手探向她的腰间,将浴袍的带子慢慢拉开,丝质的浴衣一失去束缚,便迅速的从身体两侧滑落。
「妳的身上烙有那男人的印记吗?」他吸吮她的耳垂时低声问道,声音里有着隐忍的妒意,温热的气息让她的身体激起一波又一波的轻颤。
「没有……」她紧紧的抱住他。
「妳还是属于我的吗?」他的气息益发粗重,一个冲刺进入她温暖的体内,双唇则不停的在她身上制造烙印。
「是,永远……」发出类似叹息的轻吟后,她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能不断承受他的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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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床上,听着浴室传来的冲水声,方才的激情仍未完全从梓泳体内褪去,雪白的肌肤仍带着淡淡的粉红。
今晚的他跟往常不太一样,以往在床上他虽然从未伤害过她,但也不是属于温柔的那一型,今晚她却感受到了他的温柔。
为什么会这样呢?是因为长智的关系?他以为她跟长智之间有了什么吗?还是……他在吃醋?表示他对她的感情正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回复中吗?
这想法让她狂喜了起来。也许他想通了,愿意原谅当年她害死他母亲,令他父亲受重伤的事了,或许他们终究可以回到五年前一切事情未发生前的感情?
停止的水声打断了她绮丽的希望,就算不用睁开眼睛,她也可以想象他步出了浴室,他的走路方式,他结实挺拔的身躯,他脸部细微的表情;床的另一边微陷,她的嘴角漾起一抹幸福的笑,几乎可以看到他平躺的模样了。
「睡了吗?」富有磁性的嗓音响起。
梓泳立刻睁开眼睛,眷恋着好看的侧脸。「还没。」
「这几天待在家里,我会回来吃晚饭。」他将左手平伸。「过来一点。」
梓泳偎过去,枕在他厚实的肩窝,长发披落在他的臂膀上,感受着他胸膛的起伏与温暖。
「你不再恨我了吗?」她细声问,左手紧紧环住他的胸膛。
恨她?傅云钧在心里深深叹息。他已经分不清自己是恨她多些,还是恨自己多些了。
「我还需要时间。」最后,他说。「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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梓泳又将他送她的订婚戒指套在项链上戴起来了,每回只要她一低身,戒指便会滑出衣服领口,轻轻晃动着。
傅云钧说到做到,每天晚上一结束工作,最晚都会在八点前回到家,然后与她共进晚餐,虽然大多时候他们并没有什么交谈,但与之前她总是将饭菜倒进垃圾筒的日子相比,对于现在她已经很满足了。
吃过饭后,他会进书房继续工作,她则在客厅看看电视或翻翻杂志打发时间,然后他们会激情的缠绵,入睡,隔天一早她再送他出门上班。
她觉得一切都像朝接续五年前甜蜜的方向走,一个劲儿的沉浸在编织出来的幸福蓝图中,完全忽略了傅云钧在看见她胸前那枚订婚戒指时,脸上闪现的沉重与阴霾。
今天是范国华的生日,也是他们答应范静香回家一起吃晚饭庆祝的日子。
梓泳为了准备礼物伤了好几天脑筋,最后选了支名牌的全球限量表,同时也为云钧买了一支同款不同色的手表。
提着她还有傅云钧要送给老爸的生日礼物,开心的坐上他的车。
相较于她溢于言表的喜悦,傅云钧就显得沉默多了,像是有着重重心事般。
一回到熟悉的范家,梓泳更开心了,将礼物呈给父亲后,又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温馨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