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站在病床旁瞧着那张苍白的脸,他不解又愤怒的询问着在场的所有人。
「异麒,你冷静一点!」伯母劝道。「笑娴晚上跟玺璋出门时,遇到林子强和他的朋友,他们强行脱了笑娴的轮鞋,她一时激动过度晕了过去,脚上的伤则是她自己抓的。」她复述儿子告诉她的情况。
「林子强?」他生平第一次起了想揍人的欲望。
「他们已经被警察抓起来了。」董正棠举起拐杖指着他的胸口。「倒是你,你衣服上的是血吗?你也受伤了吗?」他颤抖的问。
天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老天爷选在这时候惩罚他既往的过错?!
彷佛经过提醒才发现,董异酦愕然的望着自己身上的血迹,蓦地,跌坐进一旁的椅子里。
他抓着自己的头发,痛苦得无以复加。
「季家柔自杀了。」他拿下眼镜,疲惫的揉了把脸,
沉痛的低吼声从他覆着面的双手中传出,震撼了所有的董家人。
沾在董异麒身上的,就是季家柔的血。
晚上他还在办公室办公,忽然就接到她的电话,她反复无常又情绪话的言语让他直觉不祥,促使他放下工作。
待他赶到她家后,发现她已割破双腕,整个人躺在血泊里。他急忙将她送到医院并且通知她父母,等季伯伯、季伯母到医院后,他才疲累不堪的回家。
没想到在家里等待他的是更焦急的圣芬,接下来他的脑筋是一片空白,连怎么到医院的都不知道。
更讽刺的是,笑娴与家柔的医院竟是同一家!
「季家柔自杀?你是因为她才那么晚回家的吗?」董瑞昌责问道。
「不然我能怎么做?」他从双手中抬起头来,眼中布满红丝。「视而不见,任由她躺在血泊中流血至死吗?」
他的话堵得董家人说不出话来。
一直冷眼旁观的陈东融不屑的嗤了一声。
「如果我是笑娴的未婚夫,我就不会管别个女人的死活,时时刻刻的守在她身边,而不是当那最后一个出现的人。」他的话充分展现了他的冷酷与炽情。
董异麒这时才注意到这年轻男人的存在。
「你是谁?」他对他毫不掩藏的敌意极为反感。
「陈东融,也是将从你手中夺过她的人。」他冷瞧了病床上的黎笑娴一眼。
在场的董家人面面相觑。
敢在他与董家人面前做出如此大胆的宣告,这小子的确有种!董异麒认真打量着他。
看着他自然散发的自信与过人的外貌,笑娴曾说他这个人自负又自大,如今看来,他是有这个资格,不过似乎是想错了方向。
「这种事你不需要告诉我,」他说,望着仍然双眼紧闭的小未婚妻。「选择权是在她身上。」
他是个极为内敛的人,陈东融完全无法从他的表情读到他内在的情绪。
「小子,开口前先想清楚再说,他们两个已经是未婚夫妻了,你想要介入他们之间是不可能的。」董瑞昌觉得自己有必要教训一下这个傲慢的晚辈,就算他救了侄女也一样。
陈东融站起身来看着他。
「在我的字典里,没有不可能三个字。」他自负的说。「很晚了,我明天再来看她。」
看他大摇大摆的走出病房,董瑞昌简直是气得跳脚。
「哪里来的浑小子!竟然目中无人到这种地步,连长辈都不放在眼里!」家教真是太差了!他的父母到底有没有在教呀?气死他了!
董异麒只是握着黎笑娴的手,沉默不语。
他只能从她被纱布缠绕的双腿,来揣想事发当时她的恐惧与无助。当时她一定是遭受到极大的惊吓与恐慌,才会将自己的双脚抓得如此体无完肤……为什么他当时没在她身边呢?他应该要一直守着她的。
他疲惫又懊丧的将额头抵在她的手上。如果一定要发生这种事,就让他来承受吧,再大的苦难他都承受得起,只要她好好的。
「圣芬,妳去买件新衬衫来给他换上,免得笑娴醒来看见担心。」董正棠说。
董圣芬立刻点头离开。
他坐回椅子里,瞧着他精心栽培的接班人及亲孙女,他们对彼此的感情深得就连他这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都感觉得出来,看来那年轻人就算对笑娴有意思,只怕也是白费工夫吧。他安慰的想着,并未因为董异麒的情敌出现而伤脑筋。
这时的他还不知道,感情的事并没有那么简单,只要一个小转折,事情往往会朝出人意料的方向发展而去。
第九章
她脚上又穿回了小白皮鞋,吃力的追在异麒哥身后,稚嫩的嗓音不时叫着他。当时她才只是个三岁的小女孩。
听见身后父亲的叫唤声,她停下脚步回头望向满脸恐惧,正朝她奔来的父亲。
接着是两道力量扑向她。异麒哥抱住她,而父亲则是用力将他们推开,他自己却被来不及煞车的小货车给撞得腾空飞起,重重的摔落在他们脚边。
鲜红色的血不停的从父亲身上冒出来,一眨眼,她的白色小皮鞋已经浸泡在父亲的血液里,接着是她的小腿、大腿、身体、脸,甚至淹没了她整个人。她动弹不得,只能大声喊叫,却没有半个人来救她……
蓦地,她的手被紧紧握住,熟悉又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低唤。
她慢慢睁开恐惧未散的双眼,映入眼帘的是异麒哥憔悴却带着笑容的脸庞。
「异麒哥……」她困难的开口,喉咙却有如被烈火烧灼过般的炙痛难受。
才刚从恶梦中醒来,她的身体仍不由自主的发着抖,旋即又想到轮鞋被强行脱下的画面,禁不住又打了个冷颤。
「没事了,有我在,不用怕。」董异麒低声轻哄着,温柔的拿着毛巾擦去她脸上的冷汗与泪水。
「异麒哥……」她的喉咙像梗了个硬块,眼泪忍不住又夺眶而出。
「先喝口水再说。」他扶起她,拿过水杯让她小饮一口。
清凉的水滑过火烧般的咽喉,黎笑娴顿时感觉舒服不少,不过也同时让她瞧见了自己腿上的纱布。
「我的脚?」她以沙哑的嗓子害怕的询问他。
「不严重,过几天就好了。」他又将她放回病床上。「再睡一下,我会一直在妳身边。」他温柔的抚摸她的头。
「异麒哥……」她望了眼空荡荡的病房。
「妳爷爷他们在这里待很久了,因为太晚所以就先回家休息,明天一早还会来看妳。」他明白她的心思。
黎笑娴松了口气。她还以为自己闯了这么大的祸,爷爷他们又生气的将她给丢下。
不过还好,有异麒哥陪她!她紧紧的握住他的手。
「异麒哥,头一次看你穿T恤耶。」她看着他顽长精瘦的身躯上的黑色T恤,心情好了一些。
乎常都是看他穿西装打领带,从没见他有过这么轻松的打扮。
不过不管穿西装还是穿T恤,只要是穿在异麒哥身上的都好看,因为他是个天生的衣架子。
没想到她连这个都注意到了,董异麒拉拉身上的衣服。
「穿T恤也很舒服,我不排斥。」他说。事实上自从进入铁豹后,他就再也没穿过这类休闲服了,每天都是与衬衫西装为伍。
「异麒哥不管穿什么都很好看。」她哑着嗓子赞美着,感到眼皮有些沉重。
董异麒微微一笑,疼爱的轻抚她的脸颊。看着她年轻单纯的脸庞,感觉他的心已无可自拔的慢慢陷落。
「睡吧,我会在妳身边。」
「嗯。」黎笑娴放心的闭上眼睛,浓浓的睡意立刻从四面八方袭来。「不要放手……不要再离开我了……」她沉沉的进入梦乡。
他深深的凝视她熟睡的脸庞好一会儿后,才起身在她额上轻轻落下一吻。
「我不会放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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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医院住了三天,黎笑娴大大的VIP病房里的东西,几乎要满到病床上来了。
除了各方送来的慰问花篮之外,还堆满了董家人带来的用品,因为他们只要想到:呀,笑娴用得到!下一步,那东西就被堆到病房来了。
花了一上午,董异麒才与前来探病的快送室的同事们,将病房里的花篮花束及其它不需要的东西,全丢了出去。
虽然这三天他已陆续将毋需与占空间的物品送出病房,但他把东西丢出病房的速度,远不及东西被拿进病房的速度。
就在他们将东西拿出医院时,陈东融偷偷闪进了病房里,手里还带着一束花。
正坐在病床上,边看电视边吃豆花的黎笑娴,一瞥见他便冷冷的瞪着。
这个恶男!看到他就想到那晚被他强吻的耻辱,就算玺璋说他是那晚救她的人之一,也别想她会感激他!
「异麒哥待会儿就来了,你最好快点走。」她冷淡的说,继续看她的电视。
陈东融将手中红色玫瑰花束放到椅子上,顺手脱下头上的鸭舌帽。
「好不容易见到妳,我怎么可能因为妳的一句话就出去,这样未免显得我太没诚意了。」他大剌剌的站在病床旁,看着她已经卸掉纱布的双腿,伤口上只敷着药膏,看来她的复元能力挺强的。
「谢谢你的关心,我死不了!」她不客气的将豆花的空杯子递给他,要他拿去丢。
陈东融接过,原地不动的将空杯子投向几步外的垃圾筒,杯子空心入筒。
「董玺璋告诉我,妳总是穿著轮鞋的原因了,没想到妳是那种怪ㄎㄚ。」他的话又惹来了黎笑娴的瞪视,他轻松自在的笑了笑。「不过我喜欢。」
「你喜欢我不喜欢!」她直截了当的拒绝他。异麒哥怎么还不快点回来把他赶走?「我可以感觉到异麒哥正朝病房走来,你现在走的话,我就不跟他说你来过的事。」
她宽厚的话只得来他嗤声一笑。
「妳确定他真的正朝病房走来,而不是走向另一问病房?我听说他以前的女朋友季家柔,也在这问医院里喔。」这是董玺璋为她抱不平时,不经意透露出来的。
黎笑娴楞住了。
「季家柔也在医院?她怎么了?」若不是他提起,她都快忘了还有季家柔这个人。
陈东融故作讶然的看着她。
「怎么?董异麒没告诉妳季家柔也在这里?」他坏心眼的笑。「该不会是为了照顾她方便,所以不告诉妳吧?」
「异麒哥才不会这样!」她对他怒目而视。
「是吗?」他搔搔头。「我看过季家柔的照片,长得很漂亮,而且又成熟,是每个男人都会喜欢的型。而妳呢?根本就还没发育完全,妳觉得董异麒真的是喜欢妳,而不是贪图铁豹鞋业的总经理位置?」他步步逼近,想藉此打击她对董异麒的信心。
「我早就知道异麒哥是为了正式入主铁豹鞋业,所以才答应跟我结婚的,他也从没隐瞒过我,不过我会答应,则是因为我一直都很喜欢他,能跟他在一起一辈子是我最大的希望,你最好不要再中伤异麒哥,否则我就叫护士来把你赶走!」她拿起身旁的求救铃。
「即使他根本就不爱妳?」瞧见她骤变的脸色,他知道自己戳到了她的痛处。
「异麒哥当然爱我,他亲口告诉过我,他喜欢我。」她大声反击。
「那他为什么不告诉妳,季家柔也在这里?」他的问题让她哑口无言。「妳知道她为什么入院吗?是因为自杀,她割腕自杀,在自杀前她谁也没通知,就只打了通电话给董异麒,而他马上放下工作直奔她家将她送到医院。换言之,当妳被林子强他们欺负到昏厥时,他人是在季家柔的身边,这他有告诉妳吗?」
黎笑娴被他的话搞得有些心慌,无助的看着被单,摇摇头。
她都不知道这些事,还以为他在公司里加班,原来他是跟季家柔在一起……
「也许他只是忘了告诉我,他很忙的。」她告诉自己,一定是这样没错。
「季家柔的病房在三一五,妳可以继续欺骗自己,或是找个机会去亲眼瞧瞧。」
黎笑娴觉得他很可怕。「你为什么要这样做?破坏我跟异麒哥的感情,对你有什么好处?」她实在想不通。
陈东融走到病床边轻捏她的脸,黝黑俊朗的脸庞上有股异样的神采。
「我说过要妳当我的女人,既然话说出口了,我就要做到,而且不惜任何手段与代价。」
「我才不会喜欢上像你这么卑鄙的人!」她破口大骂。
「小妹妹,话可别说得太早。」
竟敢叫她小妹妹!黎笑娴气得说不出话来。
董异麒正提着一盘草莓走进病房,看见站在病床旁的陈东融,仅是眉头微微一挑,并没有什么大动作。
他将草莓放到黎笑娴的双腿上。
「我刚才去买草莓,回来晚了一些,妳没事吧?」他问。
黎笑娴看到红艳欲滴的草莓,早就将方才的不愉快给拋诸脑后了。仰起头来,她甜笑的看着他。
「异麒哥还记得我最爱吃草莓,真好!」她迫不及待的拿起一颗红艳的草莓沾了小碟子上的炼乳,一口塞进嘴里,旋即满足的笑了起来。「好好吃喔!异麒哥也吃一个。」她又拿起一颗草莓沾上炼乳递给他。
董异麒笑着摇摇头。
「妳自己吃就好。」他望向陈东融。「要吃吗?」
「她吃就好。」陈东融的目光一直放在她身上。看她吃东西也挺享受的。
「我也没有要给你吃。」黎笑娴没好气的回道,还炫耀的向他扬扬怀里那一大盘草莓,得意得很。
这下看到异麒哥对她有多好了吧?还敢说异麒哥的坏话!她最了解异麒哥的为人了,她永远相信他。
该做的事已经完成,陈东融戴上帽子。
「多吃一点,明天再来看妳。」
「你别再来了!」她对着早已关上的门大叫。
「他特地来探望妳,那么凶做什么?」董异麒对她蹙起眉头,撕下传真纸,推推眼镜,坐进沙发阅读。
为了方便照顾她,病房在这几天已经成了他第二个办公室了,传真机、手提电脑、网络设备一应俱全。
「我又没叫他来,他不来最好。」她可是认真的。
董异麒没响应,她望向他,发觉他又完全投入工作里了。
要是之前,她会安静的让他工作,但今天的她实在无法保持沉默。
「异麒哥……」将草莓摆到一旁的桌子上,她犹豫的唤了声。
「嗯?」他哼了声,并未从文件上抬起头来。
「……季家柔也在这家医院里吗?」她咽了口口水,注意着他的反应。
董异麒有几秒的静止不动,然后推推眼镜,将文件放到一旁。
「嗯。」他点了下头。
「我受伤那天,是你把自杀的她送到医院里来的,这是真的吗?」她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