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借一步说话吗?”他绽出了笑容。这是真的笑容,但却让现场的气氛更惊悚。
“安安,他是谁呀?你是不是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了?”聂霁和工头到外头去“密谈”后,一名工人小声的问着安纯平。
“我怎么知道他是谁呀,莫名其妙的鸡婆男。”安纯平大刺刺的坐进张大东的位子,脱下手套拿起筷子,不断将桌上的水饺夹进口中。
看到工头怕事的表情,她就知道自己的饭碗大概不保了,横竖是要走,不如将肚子填饱后再走。
果不其然,当张大东再走进小吃店时,他已是满头满脸的冷汗了。
安纯平冷冷的扫向尾随在后的聂霁,他则是一派轻松悠闲。
张大东从口袋里拿出工钱,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
“安小姐,很抱歉,我不能留你在我们这边工作了,这是你的工钱,包括今天晚上的。”
“可是我还没做完……”她有些诧异,原以为没工钱可拿了,没想到工头居然连今晚的都算给她。
“没关系、没关系!”张大东摇摇手,“没做完的会有人接下去做完的。”
看来是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安纯平环视了朝夕相处了半个月的同事们。
“谢谢你们这些日子来的照顾。”她站起身来,拿起桌上的工钱袋,头也不回的走出小吃店。
聂霁知道她在生气,识趣的只是跟在她身后,并未出声叫她。
走没几步,阿昌气喘吁吁的跑来了,手里提着安纯平的黑色旅行包。
“工头叫我拿来的。”他将包包递给安纯平后就又跑走了。
安纯平抱着自己的包包,一动也不动。刚刚她就是要去拿行李的,现在行李被阿昌拿来了,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
工作没了,住的地方也没了,她该何去何从?
“在想什么?”在她发呆时,聂霁已来到她的身边,以愉悦的声音问道。
事情一如他的意愿进行着。
安纯平冷眸一瞥,看着身侧的男人。
就是他,他这个让她没工作做、没地方住的刽子手!
“你管不着。”她冷冰冰的说,抱着包包走着。
“你想回家了吗?安纯平小姐。”聂霁站在原地,对着她的背影喊着。
她猛地煞住脚步,飞快转身。只见他手里正拿着她的基本资料笑着对她挥手;那是她当初写给工头的,除了名字和年龄以外,什么电话、住址、联络人全是她瞎掰的。
她怒气冲冲的又朝他走去。
可恶!他到底是谁?怎么有办法从工头那里拿到她的资料!
一站到他面前,她立刻伸出手。
“还给我。”她命令道,就算是一张纸,她也不愿让它落在他手里
“好。”
当聂霁干脆的将东西全放到她手上,安纯平又愣住了,她没想到他会那么听话
“反正我留着也没用,你的资料我已经记起来了。
你知道吗?我一直以为你顶多才十六岁,没想到你已经满二十岁了,二十岁的身材还能保持得像十六岁,真是难得一见。”聂霁笑盈盈的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他不可能那么好心的。安纯平恨得不停磨牙。
“你到底想怎样?”反正她的身材就是这样,他不爽吗?
聂霁收起嘻笑,换上认真的神情。
“你放心好了,就算我知道你住在哪里,也不会通知你父亲来带你回去的。你可以认真考虑一下我的建议,先到我那里住一阵子,我是个正人君子,你大可以放心;至于找工作的事,我也会帮你留意适合作的工作,如何?”
安纯平慎重其事的看着他,似乎在测量他话中的诚意。
考虑了几分钟,她终于点点头。反正她现在也没地方可去,不要钱的旅馆不住白不住。
那厢的安纯平在想着不用钱的旅馆,而这边的聂霁则是愈来愈搞不懂自己了。他好心的出借自己的房间让她住,却还得屏息等待她点头,怎么角色全反过来了?
一定是他最近工作得太累了,才会反常的提出这种建议,这要是让大哥知道,肯定会揶揄上好几个月,毕竟他的阁楼可是“女性止步”的,连他的女人们都没有人进去过。
“这是你的车?”当聂霁走到自己的银灰色跑车旁,并掏出钥匙打开车门时,安纯平突然发出尖叫。
“有什么不对吗?”是他的车没错呀,她没看到钥匙在他手上吗?
安纯平的脸上有着强烈的羡慕与嫉妒。
路边不止停了这辆拉风的银灰色跑车,它的前前后后还停了许多辆房车,但她一眼就被银灰色跑车给迷住了,心想拥有它的人真是太幸运了!
没想到才刚想完,他就走到它身边,还真的掏出了钥匙打开了车门。由于她压根儿没想到车子会是他的,一时太过惊讶,就这么尖叫出声。
天呀!这辆进口跑车少说也要百来万,他居然买得起?他的事业是不是做得很大,就是这辆车尚在分期付款中。她兴奋的想。
瞧她眼睛放射的光芒,聂霁有种不祥的预感。
“可以给我开吗?”安纯平快流口水了。
果然!
“不行!”他毫不犹豫的一口拒绝,他甚少对女人的驾驶技术有信心,尤其是她。
“我有驾照!”安纯平手忙脚乱的从包包里拿出闲置已久的驾驶执照来给他看,“我十八岁的时候就拿到驾照了,而且驾驶技术是人人称赞的好哟,让我开一下就好了嘛,拜托你啦!”她哀求着,刚刚的嫌隙早忘了。
聂霁半信半疑的接过驾照,仔细瞧着,比对驾照上的大头照和本人是否相同。
“喂,别这样好不好?那驾照真的是我的。”安纯平抗议他的审慎。
“我又没说不是你的。”
“可是你的表情明明在期盼说希望驾照不是我的呀。”
聂霁将驾照还给她,原想闷不吭声的坐进驾驶座里,却被安纯平给抱住手臂。
“借我开啦!一下下就好了,真的,我保证不会出任何差错的,求求你啦!”她攀在他身上苦苦哀求。
她愈这么说,聂霁就愈怕,因为他发现自己居然在逐渐软化。
“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啦……”安纯平继续哀求,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停!”聂霁受不了了,“只能一下子,一下子而已知道吗?”他叮嘱。
“知道了。”安纯平夺下他手中的钥匙,还粗鲁的把他拖到一边,兴高采烈的坐上驾驶座、用力关上车门,发动车子后,对车外的聂霁招手,不耐烦的要他快上车
此时此刻,聂霁真是有说不出的后悔。
不过,为了避免让他的宝贝车子惨遭蹂躏,他还是勇敢的上车了。
第四章
第二天早上,聂霁准备去上班时,敲了下客房房门,安纯平就睡在里头。
安纯平睡眼惺松的走出来,显然没有认床的烦恼。
“早餐在饭桌上,还有一张纸,上头有写我在公司里的专属电话,有什么事就打电话找我。”他仔细交代着
她含糊的应了声,然后她忽然想到一件事,精神又全来了。
“你要开车去吗?”
“我都是‘亲自’开车去上班的。”看出她的企图,他故意在“亲自”两字上加重语气。
昨晚开了半小时的车,似乎让她上了瘾,也让他领教够了她的横冲直撞,以后想再开他的车?免谈!
瞬间,安纯平的精神又全不见了。
“喔,拜拜。”有气无力的挥了下手。
“不要四处乱跑。”聂霁套上西装,领着她走向餐桌。
“不乱跑怎么找工作?”她对着他的背说道。
聂霁往后瞧了她一眼。
“看什么?”她问,“我不会要你把车子借我的。我会顶着太阳走路、坐颠簸的公车,辛辛苦苦的去找工作。”
“我也不会借你,没有人会笨到开百万名车去找工作的。”他反驳回去,拉开餐椅,安纯平自动的坐上去,“找工作慢慢来就行了,反正那间客房空着也是空着。”
他打开冰箱,回头问她,“果汁还是牛奶?”
“果汁牛奶。”她贪心的道。
聂霁挑高眉毛,从冰箱里取出牛奶和果汁。
“你自己调。”他给她一个玻璃杯,“我去上班了,记得出门时把那张纸条带着,有事打电话给我。”
“知道了,路上小心,不要伤到跑车哟。”安纯平恶作剧的笑着,将果汁和着牛奶倒进玻璃杯里,成了果汁牛奶。
聂霁看着那杯恶心的饮料,笑着摇摇头,出门去了。
下午,安纯平趁着找工作的空档,拨了通电话给钟浣。
“钟秘书,是我。”
“纯平?你在哪里?过得好吗?”钟浣一听是安纯平的声音,松了口气,一面想着如何劝她回家。
“我很好,我老爸呢?他好不好?”安纯平不放心的问。
就算他再不在乎她、忽视她,他到底还是自己的老爸。
“人瘦了点。我看得出来,虽然他没说什么,但心里还是很挂念你的,毕竟是自己的女儿。”
她哼了一声,“冻结我的金融卡和信用卡叫做挂念我吗?我跟他生活了二十年,他会不会挂念我,我清楚的很。知道他没事就好了,我要挂电话了。”
“等一下!”钟浣唤道,叹了口气,拿这对倔强的父女没办法,“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再说吧,至少暂时不会回去了。我真的要挂了,拜拜。”
安纯平挂上电话,抽出电话卡。
她站在人行道上,四下望望,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来休息,然后看着人行道上人来人往,借以平抚自己内心的烦躁。
从上衣口袋里拿出聂霁写给她的电话号码,她看得出神。
原来他叫聂霁。真夸张,经过三次特别的见面式,还在他家睡了一晚,她竟到现在才知道他的名字。
她喜欢他,否则她是不会在他家安心度过一夜的,她首次对自己诚实。
他长得帅又好心、善良却也霸道,而且还有辆拉风的银灰色跑车。
不过,她喜欢他有什么用?他都已经有一个美丽又高雅的女友了,不得不承认,那位叫亚婷的女人站在他旁边,简直就像天造地设的一对。
而且就算他没有女朋友也不会看上她的。不是妄自菲薄,而是她有自知之明。
她不漂亮、不可爱、没胸部——拜他之赐,这正式列入缺点之——又没女人味,光是想象自己站在他身边,那画面怎么看就怎么不协调。
唉,为什么她暗恋的对象不是个平凡些的人呢?
亚婷远远的就看到了坐在百货橱窗边的她,也认出她就是昨晚害自己跟聂霁更进一步的计划泡汤的女孩。
“一个人?”
安纯平拉回飘散的思绪,抬起头来,见到一张美丽的笑脸。
“是你。”安纯平有些诧异。怎么才想到而已,他的女朋友就出现在自己面前了?看她一身价值不菲的行头,让只穿了简单的衬衫和牛仔裤的自己不禁有些自卑起来。
“你还认得我?”不待她招呼,亚婷迳自坐到她身边。
“当然,昨晚才见过面,你是聂霁的女朋友呀。”
这下诧异的变成了亚婷了。
“聂霁是这么跟你说我的吗?”她忍不住激动的捉住安纯平的手。
安纯平悄悄的抽回手。
“没有,是我自己想的,难道不是吗?”安纯平问,旋即想起,是跟不是又有什么分别?若她不是他的女朋友,也许就代表着他的女朋友另有其人,聂霁看起来又不像个甘于寂寞的人。
亚婷只是笑而不答,
“那你呢?咋晚看聂霁那么重视你的样子,你一定是他的老朋友了吧?”她问,想套出安纯平跟聂霁的关系。
“没有,事实上我们才见过三次面而已,昨晚是第三次。”安纯平老实的说,在这方面,她毕竟还是太生嫩了。
原来如此,只是个见过三次面的女孩罢了。亚婷松了一口气。
不知是错觉还是怎么,安纯平觉得她的笑容似乎变得更耀眼了。
“我实在不该觉得诧异的,聂霁就是这样,看到人家有困难总是无法放着不管。了,想不想去吃些什么?
我请你。”
安纯平摇摇头,“不行,我还得去找工作。”
“找工作?你不是有工作了吗?”昨晚她不是才在挖马路?
“建设国家的工作已经成为过去式了,这都拜聂霁所赐,说什么女孩子做那种工作太自不量力,后来又不知跟工头说了什么,吓得工头连忙算工钱给我,赶我走路,于是我那高薪又供住宿的特好工作就泡汤了,所以我得找工作。”她忍不住对亚婷发牢骚。
这女孩是怪胎吗?亚婷在心里怪叫,居然说那种属于社会最下层的挖马路工作是“特好工作”?
“别生气了,聂霁会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毕竟一个青春年华的女孩子站在马路中央做苦工,看起来是可怜又残忍了点。”她安慰安纯平,“对了,你想找什么样的工作,告诉我,我可以帮你留意。”
安纯平不好意思的笑笑。
“其实我的要求也不高啦,只要薪水高、供住宿就行了,工作环境怎样我不在乎,我还可以加班喔!”现在多辛苦一些无所谓,往后上大学就逍遥了!还有,虽然颇舍不得聂霁家那又香又舒服的房间,但为免自己愈陷愈深,还是愈早搬走愈好,再说他也没照顾她的义务呀。
“还要供住宿的话,就有点困难了……”亚婷沉吟着,“你不住在家里吗?”
安纯平摇摇头。
“我已经自己出来打拼快一个月了,之前在建设国家时公司有提供宿舍给我们住,昨晚没了工作也没地方睡,聂霁就带我回他家去睡了一晚。虽然他说我可以一直住下去没关系,但我还是觉得不妥……你怎么了?”亚婷突然变了脸色,而且两眼瞳得奇大,那模样有些扭曲了她的美丽。
“聂霁带你回他家去睡觉?”亚婷太过震惊了,她跟聂霁认识七年了,知道他从不带女人回家的原则,所以当他昨晚做出那样的表示时,她才会兴奋得难以自己。
可这女孩,这女孩才跟聂霁见过三次,他就主动带这女孩回家睡觉!
为什么?她明明就那么不起眼!
又妒又恨情绪在体内翻搅,但亚婷仍力持镇定。
“我是睡在客房里,你别想歪了。”安纯平连忙澄清。
也难怪亚婷会有那种反应。男朋友带着别的女人回家?
要是她,她也会生气的。
她的否认似乎并未让亚婷安心,亚婷一直瞅着她看,看得她有些发毛。
“只要我找到工作,我会马上离开他家的,我从来就没有长住的念头;”她又说。女人的嫉妒心是很可怕的,她可不希望因为这件事而多上一个敌人。
看到安纯平悄悄往旁挪,亚婷总算意识到自己的表情或许太过严厉了,一下子,她就换上了张浅笑的脸。
“聂霁会这样做自然有他的想法,我也说过了,他这个人的个性就是有人遇到困难时,他便无法放着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