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艾玛过了十五年还长得像个三岁娃儿,那也未免太可怕了吧?"万九欣赏著他忽青忽白的脸色,真是精采。
"不可能!不可能——"雷龙书站起身来,焦虑的踱著脚步,怎样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你不相信,那就当我没说好了。"万九按下叫人钮,看护马上走进来,他要她给他弄平枕头,他想睡觉了。
雷龙书还在震撼中。
躺在床上,万九看著天花板。"我活不了多久了,只是想把真相告诉你,好让自已少些遗憾。"他喃喃道。
"艾玛的妈妈是雷尼尔最疼爱的妹妹,只是她太叛逆,自己一个人到尼泊尔旅行时,遇见一名同样到尼泊尔旅行的台湾男子,两人相恋后,艾玛的妈妈就跟著他回到台湾,两人没有结婚就生下了艾玛。可惜她因为生产完太过虚弱,加上水土不服,艾玛出生不到半年她就撒手离世,男子受不了打击,一年多后也自杀死了,结果才刚两岁的艾玛就被送到了育幼院门口。"
"你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万九歪著头看著他,眼里有著恻然。
"因为她父亲就是我的儿子,是我把她放到育幼院去的。"
他的目光望向远方,眼角有些湿润。"那时我太穷,留下她,她只会饿死。讽刺的是,在送走她一年后,摩纳哥皇室的人找上了我,我才知道艾玛的妈妈是皇室的人,就带他们到育幼院去要回了艾玛,然后领养了你。我很感激你,毕竟你将艾玛照顾得很好。"
"后来雷尼尔给了我一笔钱,又开了家公司让我当老板,唯一的条件是,不准向艾玛吐露她的身世,我了解他的顾忌,他不想让艾玛知道自己悲惨的身世,我也不想。"
"为什么你从不对我说?"雷龙书站起身来,双手紧握成拳,面容悲愤。
他明明知道他一直为小珍珠的事在折磨自己,而他什么都知道,却一直隐瞒他!
"我谁也没说,这是我跟雷尼尔的约定。"万九说。"不过一切都快要结束了。"
"什么意思?"他的话像一只冰凉的手,冷不防的攫住雷龙书的颈项,让他的寒毛根根直竖。
"争取艾玛到台湾来实习是我的主出息,雷尼尔并不太乐意,加上知道艾玛在台湾过得并不好,他已经决定下个月要派人接她回摩纳哥。他还挑了几个欧洲贵族,打算让她跟他们交往,以确保他的小外甥女能过著幸福快乐的日子。"
"交往?!"雷龙书忍不住咆叫起来。"她才几岁?现在就要把她嫁出去,他是不是跟你一样老糊涂啦!"
结婚嫁人这两个老不死的凭什么左右艾玛的生命!他们以为自己还可以像当年那样为所欲为,想将她从他身边抢走就抢走?没那么容易的事!他现在也不是当年那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小毛头了!
"我倒觉得很好,她嫁给贵族总比在这里被你们当成神经病来得好。"
"谁敢当她是神经病?我第一个宰了他!"他咬牙切齿的,忘了自己前不久就这么说过。
"不要在这里大吼大叫的,我是个病人。"万九不悦的斥责,旋即闭上眼睛。"反正雷尼尔要怎么做我是管不著,也懒得管了。你出去,我要休息了。"
雷龙书冲出病房,找到主治医生后,压抑住暴躁的情绪,好声好气的向他询问了万九的病情。
他希望老头子只是故意开个玩笑来报复他,但医生告诉他的一如万九亲口所说,他已到了肺癌末期,而且签下拒绝急救的同意书。
步出医院,回到公司,他将自己关在办公室里,什么话也不说,什么人都不见,直到夜幕低垂,他才离开办公室,开车回家。
他从没感觉如此无力过,他需要找个人好好谈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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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玛坐在车子里,紧张得直搓手。
"真的要去吗?我觉得你还是老实跟她说,我很不习惯骗人……"她困难的说,内心挣扎不休。
一旁的雷亚书温柔的握住她纤细雪白的双手,一双好看的眼睛直要望进她的灵魂深处。
"这件事除了你没有人能帮得上我了。"他无助又无奈的说。"她真的觉得自己很漂亮,自认为世界上没有比她更漂亮的人了,而我偏偏就认识一个,那就是你,求求你艾玛,帮我这一次,你忍心让我陷入地狱中吗?"
他苦苦哀求著,实在让艾玛於、心不忍。但他利用她的心软也太多次了吧?
"亚书,你为什么不去找个正当的工作做?做什么都比欺骗女孩子的感情好呀!"她语重心长的劝著他。
"钦!"他立刻出声抗议。"我可没有欺骗她们的感情,我只是帮助求助者,让他们太过死心眼的女朋友将注意力从他们身上移开,进而发现到原来世界上还有像我这么优秀的男人,了解执著于那些已经不爱她们的男人是多傻的一件事。我是在做善事,不是欺骗感情,两者的差别很大的耶!"
"可是你把她们的注意力从求助人身上转移到你身上后,你就把我给拖下水了,那跟欺骗感情有什么差别?"每次都拿她当挡箭牌来欺骗那些喜欢他的女人,她真是难以苟同他的做法。
"艾玛,你每天都可以看见我,你想我还有可能跟她们去约会吗?不只约会,我连说一句喜欢她们都没有过呀!"雷亚书觉得自己真是蒙受不白之冤。
"可是……"
"这样好了,你要是相信我,就跟我进去,帮我解决这件事,如果你不相信,那我也不勉强你,我自已进去跟那女人说,等她把我砍死后,你再进去帮我收尸好了。"他沉重的躺回椅背,幽幽的叹了口长气。
"你不要这样说啦,我相信你就是了。"艾玛还是没用的屈服在他的苦内计之下。"不过这是最后一次喽,下次再叫我做这种事,我可不干了。"
雷亚书千谢万谢,下车后,绕过车头,殷勤的将她扶下来,两人走进一家西餐厅。
服务生一为他们拉开门,两位俊男美女的组合一止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汪出息。
为了让喜欢上他的那名女子死心,雷亚书特地打听到她今晚会到这里吃饭,还买了一件剪裁合宜的白色小礼服送给艾玛,他自己则是一身西装笔挺。
他的计画很完美,打算装作不经意的走过那女人身边,然后认出她来,再不经意的将身边的艾玛,也就是他的'女朋友'介绍给她。
选在这种公开场合也是有原因的,因为他听说王洛琳的脾气不太好,若她要发威,应该也会顾忌身在公众场所而隐忍下来。
不过万一她真的发纲,他也有足够的能力来保护艾玛的。
唉,处理这种事情,他的经验可多了,他敢保证最后结果一定跟往常一样完美。
但他没料想到的是,王洛琳的个性是全世界最凶狠的一个!
他们一进餐厅,一进入王洛琳的视线中,她就妒火中烧的站起身来,抓著皮包的手指泛白,忿忿的朝他们走去,挡在雷亚书与艾玛身前。
艾玛不解的看看彷佛恨不得将她大卸八块的女人。她的确长得很美,难怪亚书会那么大费周章了。
才这么想,她就看见一只乌鸦跳上王洛琳的肩膀,对她发出呱呱的刺耳叫声,还扑向她,作势要抓她的脸。
她吓得亘往后退,却被雷亚书给拉了回来。
他露出一个迷人的微笑。
"王小姐,这么巧,你也到这里来吃饭?"他心里不断为计画的照常进行而喝采。"跟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未婚妻,同时也是我最爱的人"
他的话都还没说完,艾玛也还来不及反应,王洛琳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然后在她与雷亚书还未回过神来时,又整个人扑上去,长长的指甲疯了似的不停的朝艾玛的脸上、身上、手臂狠抓!
艾玛痛得不停尖叫,举起手阻挡她疯狂的攻击。
等到雷亚书及服务生合力将王洛琳从艾玛身上拉开时,她早已伤痕累累了。
第九章
由于艾玛坚持不去医院,也不回育幼院,以免吓坏天翔和天晴,雷亚书只好将她带回自己的公寓。
车子在公寓前停妥后,他将钥匙放进她手里。
"你先上去,我去买药回来帮你擦,马上就回来。"
艾玛一下车,他立刻开车疾驶而去。
她爬上楼梯,正要抬头开门时,却被从铁门旁的阴暗处走出来的人影给吓了一大跳,钥匙掉到地上惊魂甫定,她便发现那人是雷龙书,他一脸不解的看著她。
"你怎么在这里?你的脸怎么了?"看见她脸上的伤痕,他朝她伸出手。
艾玛本能的往后退。
她的惊疑与害怕刺伤了雷龙书,他缩回手。
他总算明白为什么面对她时,情绪总是那麽容易起波动,他的眼睛没认出她,潜出息识则早知道了她是谁,就算已经过十五年,她还是他的小珍珠。
现在她更能轻易撩动他的情绪了,总觉得有些可悲。
"亚书呢?你现在跟他住在一起?"他强打起精神问,而这个想法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亚书去买药,马上回来。"她突然哽咽起来。"我跟天翔、天晴现在住在育幼院里……"她的手背也被抓伤了,只能用手指拭去眼泪。
她的确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从小到大,没人这样攻击过她,而且还这么突如其来的,想到王洛琳的表情,她馀悸犹存。
就算那次被人拿著菜刀架在脖子上,她也没受到像这次如此高度的惊吓。
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雷龙书,她的委屈就开始发酵,鼻子发酸,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看她哭得伤心,雷龙书也没说什么,只是弯身捡起地上的钥匙,打开门,然后打开屋内的灯。
艾玛跟在他身后进入屋里。
他这才完全看清楚她的狼狈模样,整颗心像被人狠狠刨去一半般的痛。
她细致的脸上散落了几条抓痕,其中额头上的那条都沁出血来,她的嘴角也破皮流血,脖子上、胸口与两条手臂更是散布著数不尽的抓痕。
她站在那里不停的哭著,雷龙书只觉得心里有股无处爆发的火团在激荡著,唯一的念头是想将雷亚书给撕成碎片。
他到底把她怎么了?!竟见然让她全身是伤的回来?
"别哭了!"
他突如其来的咆吼声又吓得她震了一下,让他既悔又恨。
"对不起,我不是对你生气,你先坐下,等亚书回来,我再好好问他是怎么回事。"
艾玛的哭声一下子停住,愕然的瞅著他看。
他刚刚真的有跟她说对不起,还是她听错了?她楞楞的坐进了沙发里。
"不关亚书的事,他也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她开口替雷亚书说话。
雷龙书回头看她,心情极为复杂。
才多久的时间,她跟亚书的感情已经那么好了?
"离开我那里后,你一直有跟亚书联络?"他蹙著眉头问。
她避开他的口口光。
"是他帮我们住进育幼院的。"
"你喜欢他?"他眯起眼睛。
是的,看她的表情就知道了,没有女人不喜欢亚书的,他是那么俊俏又好相处,跟孤僻又冷峻的自己差了十万八千里,她怎么会不喜欢亚书?
"我当然喜欢他,他很照顾我们,就像我哥哥一样。"
她的回答让他的心情又沉郁了起来。
看她的模样,应该不知自己曾是他的小珍珠一事,之前自己又对她那么恶劣,她不喜欢他也是理所当然。
"你……来找亚书有事吗?有事的话,等下他回来,我可以先离开。"看见他阴晴不定的脸色,她战战兢兢的问。
他的虎目忽地炯炯发光的盯住她。
"我问你,你的脊椎中央,有没有一块十元硬币大小的红色胎记?"
艾玛惊讶的张大嘴巴。"你怎么知道?"她从没穿过任何露背的衣服呀,他怎么会知道她的背后有块红色胎记?
听到她的话,雷龙书的眼神倏地发亮,但瞬间又转为黯淡,紧瞅著她的眼瞳变得非常哀伤。
若他心中尚有疑虑,也被她的话给冲得一干二净了。
万九真的没有骗他,她真的是当年的小珍珠,只有小珍珠的背后才有那块显眼的胎记,那么特别的胎记,不会有第二个人有。
天呀!他该怎么做?他烦恼的搓著脸。
不行,他得先离开这,好好的想一想。
艾玛不知所措的瞅著突地站起身的他。
"艾玛,你还好吧——"
刚要开门进来的雷亚书差点与夺门而出的雷龙书撞个满怀,还好他的反应灵敏,连忙往旁跳开。
雷龙书则是头也不回的跑下楼去,对他的叫唤充耳不闻。
"大哥什么时候来的?你说了什么惹他生气?"
走进屋里,他将手里的药水、OK绷放到桌上,询问艾玛。
她连忙摇头。"我不知道呀,我一上来他就已经在门口了。"
雷亚书蹲在她身一刖,拿出双氧水来沾湿棉花。
"他没说要干么吗?"他小心翼翼的消毒她的伤口。
伤口一碰到双氧水,简直就像有几百只蚂蚁在上头死劲啮咬般,痛得艾玛不停抽气往後缩。
"没有,只是问我怎么会变这样子,我没跟他说今晚的事。"她皱著眉连嘶了几声。"你轻一点啦,很痛耶!"
他往她的伤口吹气。
"就这样?可他的脸色怎么那么古怪?很不对劲。"
"我也觉得他很不对劲。"她点点头。"他还问我,说我的背後有没有一块十元硬币大的红色胎记。"
雷亚书的手突然停顿下来,俊脸上满是惊愕。
"他问你红色胎记?那你怎么回答?"他急快的问。
"我问他怎么知道呀!我的背后是有这么一块胎记,怎样了,很奇怪吗?"
雷亚书手里的镊子掉到地上,整个人呆住了。
"你怎么啦?"他的反应让艾玛不禁害怕了起来。
他楞楞的开口,"小珍珠的背上也有一块红色胎记……"原来她真的是……
"你在说什么?"艾玛摇摇头。"不可能的,世界上又不是只有小珍珠才有红色胎记呀!"
"但是大哥谁都没问,就只问你。"
他的话让她哑口无言。
这就是雷龙书突然变得忧伤的原因?他觉得她就是他的小珍珠?
但,怎么可能?虽然她不记得三岁之前的事,但照顾她的婆婆说,她是在摩纳哥出生长大的,跟台湾这东方小岛根本一点关系都沾不上。
这到底怎么回事?
雷亚书捡起镊子,霍地站起身来。
"要知道怎么回事,就只有一个方法,我亲自去问大哥,问明白你到底是不是小珍珠。"他将镊子塞到她手上。"你先自已擦,我马上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