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她有些迟疑不安。"就算你问清楚了又怎样?我跟他之间不会有任何改变的呀!"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呢?"他不悦的说。"如果你真的是小珍珠,就该知道当年的大哥有多爱护你,爱护到几乎可以为你付出生命了,而他当时也只不过是个才八岁的小男孩。你那么善解人意,应该可以了解他的心情,是不是?"
雷亚书走了以后,艾玛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沉思出神。
她想起遗留在雷龙书家中的白色马克杯。
要是心想事成在她身边就好了,他一定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她拿起药水心不在焉的擦著身上的伤口,之後又打了通电话回育幼院问问天翔、天晴的情况,才放心的躺倒在沙发里。
她睡得恶梦连连,最后是浑身汗湿的惊醒过来。
她擦掉冷汗,看看壁钟。已经午夜十二点了,亚书去了四个多小时,还没回来。
才刚想著,大门就发出声响,雷亚书打开门走进来,脸色发白。
他双眼泛红的看著艾玛。
"我们到医院去,万老病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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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一片死寂。
艾玛坐在角落,看著雷龙书两兄弟。
雷龙书将脸埋在手掌中,他维持这个姿势已经半个多小时了,从她跟雷亚书进入病房到现在。
而雷亚书则是坐在沙发里,沉默的靠在椅背上,表情哀戚。
她的视线又移到病床。
病床上躺了个老人,那位她曾经在皇宫里见过一面的老人,不过现在他的脸上覆了块白布,他去世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她一定得留在这里,不过他们都还在伤心中,她实在走不开脚。
"你们……要不要喝些什么?"她小声的问。
实在受不了了,她好想出去透透气。
"坐下。"威严沉肃的两个字从雷龙书手掌下飘出。
艾玛不敢拂逆,又坐了回去。
之后是长长一片沉默。
"亚书,你带她回去吧。"雷龙书突然又说。
"大哥……"
"老头子的事我会处理,你就别管了。"他抬起头。
艾玛看见他脸色,真觉得只有糟糕两字可形容。
虽然她不知道他跟万九确切的关系,但凭直觉,万老先生对他来说一定是很重要的人,否则他不会为他的辞世如此悲伤。
走出病房后,她连忙拉住雷亚书。
"你有没有问他呀,我是那个小珍珠吗?"
他不理的闷著头继续往前走,却硬是被艾玛给拉住。
他无奈的停下脚步。
"小姐,我一到大哥家,就跟他一起赶到医院来见万老最后一面了,哪还有心情去问这些。"他又迈开步伐。
"说的也是,对不起。"
"没关系,你不用道歉。"
嘴上是这么说,但他的心里一直在跟艾玛道歉。
跟大哥在一起那么久了,他可以从他的行为举止中察觉出任何一点细微的不对劲,就算大哥不说,他也可以百分之百确定,艾玛就是小珍珠。
而万老在临终前说的话,更加止目定了他的想法。
"不要为难艾玛,要是她觉得当个公主比较快乐,那就别把她当成小珍珠,十几年了,你该学会如何放手。"
万老临终时对大哥说的话也同样震撼了他的心。
大哥的心情只怕比他复杂千百倍。
艾玛忽然停下脚步,对身后频频回顾。
"怎么了?"雷亚书见她没跟上来,便停身问。
她一手揪著心口,哽咽的吸吸鼻子。
"我也不知道,突然觉得心口好痛,脑子里一直浮现雷龙书的身影……你先回去好了,我留下来陪他。不管他有多坚强,现在这种时候,总还是需要人陪的。"
他孤独悲伤的身影,不知为何一直在她脑海中浮现,像能感受到他的伤心般,她的一颗心也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掐住,难受得想掉泪。
她无法丢下他一个人待在那个充满悲伤的房间里,想像他独自一人待在那房间里她就觉得很难受。
"那你等我一下,我去买个东西给你们吃,大哥晚餐还没吃,你也还没,你们可以一起吃,然后我再回育幼院去看看天翔和天晴。"
* * *
因为万九将所有的一切全留给了雷龙书,所以在处理完他的丧事后,雷龙书便开始掌管起公司的一切事务。
为了协助他,摩纳哥方面也派了代表过来,处理一些平行输入的问题,他们虽然可以用英文沟通,但遇到些专有名词,还是需要艾玛充当翻译。
希冀早点进入情况,雷龙书比公司的任何人都早到公司,比任何人都晚下班,一天睡不到四个小时,一起身一止刻又投入公事里。
艾玛将他的认真全都看在眼里,才短短一个月,他整个人就瘦了一圈,她担心他的身体状况,开始为他准备三餐。
当过了午餐时间,他还待在办公室里不出来时,她敲敲门,一把打开办公室大门,生气的将饭盒放到办公桌上。
雷龙书正在跟摩纳哥代表谈香料进口的问题,被她这样一打扰,不悦的抬起头来,见来人是她,眼神又不自然的移开。
经过这个月来的合作,双方的默契已经好多了,不用她在旁边也能沟通良好。
"午餐时间已经过了,你应该吃饭了。而且你也应该让赫曼先生去吃饭。"
赫曼抱歉的看了雷龙书一眼。
他的肚子真的饿了,但碍于总经理那么认真,他实在说不出口。
雷龙书倒也干脆的收起图表。
"真抱歉,赫曼先生,耽误您的用餐时间,您先去吃饭吧。"
赫曼连忙起身告退。
艾玛将饭盒移到他面前。
"我知道你不喜欢吃我煮的东西,但是你这样真的不行,你变瘦了,如果病了怎么办?多少还是吃一点吧。"她说。
以前他的身形比亚书壮许多,现在都变得快跟亚书一样了。
"你在担心我?"
以往在雷龙书眉宇之间的狂傲如今已经被沉稳所取代,火爆的脾气改了许多,也不再常常口出秽言了。
"嗯,我担心你,你瘦了好多。努力工作虽然重要,但还是要保重身体。"
"我知道了。"他将饭盒打开,吃了起来。
艾玛在一旁看著他吃,结果一个饭盒他花不到十分钟就吃光了。
吃完后他连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把饭盒递给她,又摊开了图表。
她原本想要出去了,但愈想愈不甘心,一回身,又快步走到他面前。
"你是不是真的很讨厌我?"虽然明知道答案会是什么,但她就是不甘心的想问。
"呀?"雷龙书从图表中抬起头来,不过一接触到她的眼睛,视线马上又避了开去。
"就像现在这样,你连看都不想看到我是不是?"她指控道,觉得心里很受伤。"我只是想帮助赫曼先生跟你沟通,如果你真那么讨厌我的话,那我可以不来。"
看见她眼眶含著清泪,雷龙书顿时傻了眼。
以前他还可以毫不犹豫的骂她几句,现在他连一句重话都说不出来。
"没有的事,你想太多了。"他低下头却对图表视而不见。
"你现在连骂我都懒了?"这一点还真的令她挺难过的。
"你这么希望我骂你?!"他都忘了她有多特别了。
"不希望,可是如果骂我可以让你变得像以前那么有朝气,那你就骂我好了。"总比他变成现在这样的工作狂来得好。
雷龙书吐了口气,靠回椅背上。
"我不想骂你,现在我最不想骂的人就是你。"他也骂不出口了。
不是因为万九临终前的交代,而是因为她是他的小珍珠。
"为什么?就因为我不是你以为的小珍珠?"只有这个可能才会让他看见她像看见空气一样。
雷龙书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
"什么?!"
"亚书都跟我说了,因为我跟小珍珠背后都有一块红色胎记,你就以为我是小珍珠,后来又发现我不是,就对我不理不睬了。"
他这样做不觉得太现实了吗?
亚书,又是那个多长个嘴巴的男人!雷龙书在心里暗骂。
"这跟你是不是小珍珠没有关系,公司的事情很多,我忙得很,没空理你。"
这的确是原因之一,但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无法直视她清澈的眼睛,那只会让他想起自己以前对她有多坏。
虽然他那时不晓得她就是小珍珠。
艾玛点点头,似乎接受了他的说词。
"那我就放心了,你晚上还要留下来加班?"
"嗯。"他的注意力又放回图表上。他几乎快要以公司为家了。
以前他在保安组的时候,从不知道万老的工作量立见是如此庞大,等他一肩挑起时,才明白维持一家公司的正常运作真是不容易。
"那我晚一点再做饭来给你吃。"
"不用了,晚了就待在育幼院里,还出来做什么。"他想也不想就否决她的提议。
"也对,那我就待在这里陪你到下班好了。"她走到一旁,将桌上的报纸一一叠好後,坐到沙发上,拿出纸笔。
"你做什么?"他皱起眉头。她待在这里,他哪来的心思办公?
"写稿,等我写完后,你的传真机可以借我吗?我得传回摩纳哥的报社。"
"随便你到哪里写,就是别在我这里写。"他恼怒的吼了起来。
她露出受伤的神色,眼眶开始泛红。
"你做什么?你到台湾来不是为了学习勇敢与坚强?才说你两句就哭,你这几个月来到底学到了些什么?"他忍不住又显露了以往的性格。
他的话像阵雷似的打醒了艾玛,她都差点忘了自己到台湾的目的。
她擦掉眼泪,又坐了下来。
"你说的对,我不能一遇到挫折就放弃。"她重新摊开笔记本。"我就待在这里写,不管你怎么骂、怎么说,我不走就是不走。"说完,她便低头努力写了起来。
雷龙书真是拿她没辙。
"你不回去天翔、天晴他们怎么办?"
"育幼院里的老师会照顾他们。"她头也不抬的道。
"你在这里会打扰到我。"
"你不跟我说话,我也不会开口的。"
换做以前,他会把她扛起来丢出去,但是现在,他只能举起双手投降了。
他想重新投入工作中,却无法不意识到她的存在。
十分钟后,他放弃的丢下笔。
"你为什么不回摩纳哥去?你上个月就该回去不是吗?"
他将全副精力投注在工作里,就是为了在她离开时能有东西转移自己的注意
力,老头子说,他该学会放手了。
她抬头困惑的看著他。
"你听谁说的?我才到台湾没几个月,怎么可能回去?我得在这里实习两年,等到满二十岁才能回去。"
"二十岁?!"雷龙书这才明白自己又被万九给耍了。"那你那位雷尼尔先生也没有帮你准备欧洲贵族等你回去相亲了?"
她噗味一声笑了出来。
"怎么可能,雷尼尔先生才不管那种事。他只准我们跟自己喜欢的人结婚,怎么可能还帮我准备欧洲贵族相亲?你是从哪里听来的呀?"
她不知道自己的话无形中帮他卸下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
他好笑的摇摇头,老头子还真是用心良苦呀。
"没什么。写你的稿子吧。"
第十章
早上八点不到,艾玛已经在公司门口,等著雷龙书的到来。
她等得很专心,不时朝他会驾车驶来的方向望去,丝毫没有注意到马路对面有个人,正不怀好意的偷窥她。
雷亚书比雷龙书先到一步。
他穿著保安组的黑色制服,戴了副黑色墨镜,吹著口哨,提著早餐下车,看见她,立刻上前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他已经接下保安组组长的位置,不再接任何与男女感情有关的案子——自从艾玛被王洛琳攻击后。
"站在这里做什么,等我吗?"他吊儿郎当的问,拿下墨镜,露出俊朗的笑脸。
"才不是,我等雷龙书,他答应我今天要把我的白色马克杯拿来给我。"艾玛一脸甜蜜的笑。
"最近你们似乎处得很好了。"他一副欣慰的模样。
"他还是常常凶我,不过我习惯了,他这样反而正常。"她耸耸肩。
他
拍拍她的头。
"放心,他现在最舍不得凶的人就是你了。"说完,他又吹著口哨走进公司里。
看著他颇长的背影,艾玛还在想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时,雷龙书的黑色轿车就缓缓的滑进停车格里。
他下车,左手提著公事包,右手拿著白色马克杯。
艾玛开心的朝他跑去,接过他手中的马克杯。
"谢谢你,我一直想著它呢!"她将马克杯拽进怀里的模样像恨不得将它给揉进身体里。
雷龙书仍然是一脸酷样,没什么表情。
"只不过是一个马克杯,有必要这样吗?"他看了眼手上的表,他迟到了。
都是因为这个马克杯,他到半路才想起答应她要带,只得又掉头回去拿,浪费了一些时间。
艾玛才不管他怎么说,心想事成又回到她身边,这才是最重要的。
"你早餐想吃什么?我请你。"她笑容可掬的说。
他瞧了她半晌,摇摇头。
"不了,我不饿。"他转身要走,却被她给硬拉住手臂。
"不行!早餐不吃对身体很不好的。"她说。"我帮你买蛋饼跟奶茶好不好?"
雷龙书发现自己愈来愈难对她那张脸说不了。
"随便。"他只好说。她愈来愈像个管家婆了。
她放开他,过马路时回头给了他一个笑容。
他看著她,心里漾满从未有过的温柔。
就在这时,一丝奇异的危机感攫住了他的注意力,目光一斜,对街一道受折射的阳光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凝神望去,当他看清那是把银色手枪及枪口指著的人时,顿时遍体生寒,连呼吸都停止了。
"艾玛!"
他朝正在过马路的艾玛大喊一声,同时丢下公事包,心神俱裂的朝她奔去。
她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瞧他,大眼睛里盈满了询问与笑出息。
就在她停下脚步时,一记枪声从对街响起,她吓了一跳。
眼前的一切就像放慢播放速度的电影一样,艾玛看著手里的马克杯瞬间迸裂,碎片擦过她的手腕,划出一道血痕,鲜红的血从伤口中奔流而出……
她一点都不觉得痛,那瞬间,她什么都感觉不到。
马克杯碎了,心想事成消失了,她为此觉得如遭电极,她跟心想事成连句话都还来不及说……
许多人在路上奔跑,尖叫——
她抬头看了眼朝自已奔来的雷龙书,然后又本能的朝枪声来处望去。
一张熟悉又陌生的女性面孔映入眼帘,是王洛琳!她双手握了把枪对准她,脸色苍白但平静,眼眸中迸放的是令人望之生颤的恨意。
突然,她觉得有点晕眩,接著又一记枪声响起。
一道黑影挡在她身前,强大的冲力让她朝地上扑跌。
所有的一切又回复正常了。
她看见蓝色的天空,阳光仍然刺眼,她清楚的感觉到身上的压力,沉重到令她无法呼吸,手腕也开始刺痛起来,鲜血不停的奔流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