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池滟怔然,多年来视为理所当然的事,至今看来多可笑,真正遇到困难时,还是亲姐姐伸出援手,谁都帮不上忙,姐姐从不说好听话,却真实地站她这边。
“姐,对不起。”尹池滟忽然很认真地说,有些惭愧。
尹水潋一愣,“你耍什么白痴啊!”她笑,狠敲妹妹的额头一记。
尹池滟揉揉额头,抓住疑点劈哩啪啦的问:“那你为什么辞了工作的?这段时间你又跑到哪里去?还有那两个死白目是你的谁?那天我喝醉,你打手机给我干么?”
尹水潋觑妹妹一眼,“问题那么多,你可以去当记者了。”她跟妹妹打起太极。
转身捞起浸在水盆中,今早买的一束海芋,她在花瓶中注满水,放置窗边小几,海芋散在瓶口,怎么看,都没有约克郡野海芋的傲骨。
日光透过纱窗映照裸臂,她却怀念起另一种温度,会让她燃烧理智的温度。
爵炜……这名字无时不刻在心头、在脑海盘旋,她好想他,深刻地想他。
离开他,时间漫长得宛若平淡而无聊的老电影,却又仓促的仿佛一首听而无味的歌曲,尹水潋重新咀嚼寂寞的滋味,怀念着他的狂妄与性感。
尹水潋捧着一束清雅纯美的海芋踏出花店,夕光中,她眼色一凛,看见神似爵伟的男子走过,她欲张口喊他,声音到了嘴边却又忽地停祝是他,她没有认错。身着笔挺西装的他,驯服中带着不羁,慵懒的眼神,闪着慑人光泽,唇角勾着似笑非笑弧度,漾出邪佞狂妄的气息。
他到台北了,却没来找她……
尹水潋傻傻望着他的背影,情不自禁的跟在他身后,三、五路人错肩而过,她没有感觉,闪瞬间,他的身影忽然消失,她慌乱的左右张望,神色恍惚,是梦吗?
一只强而有力的手臂陡然将她拖进暗巷,花束落地,尹水潋惊呼,唇瓣却强势被封住,瞠大的眼眸中,倒映出爵炜照照黑眸。
“我要惩罚你……”他嘶哑的嗓音激荡在她耳畔,唇瓣还贴在她唇上,暧昧摩掌。
尹水潋虚弱的攀着他,眸光迷离,他的气息太强烈,侵袭她每一寸感官。
“你居然问也不问、等也不等,就这么走了?”他控诉着低咆,从他激烈的拥抱中可知气的不轻,“你还是不相信我吗?难道是我爱的不够深?”
她走的如此绝然,来不及阻止的爵炜从未这般挫折,她到底爱不爱他?要是在乎他就应该等他、问他、骂他,而不是一走了之。
“对不起。”她语调温柔,纤指拂过他额前浏海,望住他那双深黝黑眸,“对不起。”她歉意十足。
爵炜震慑,这是第一次,她向他说对不起。
尹水潋捧住他的脸,将心中的想法尽情倾诉,“我不等,是因为事态紧急,而我有独立处理的能力,不想将依赖你当作习惯。”
他眼神转瞬愀变,深情取代阴沉,慵懒取代尖锐。
“我不问,是等着你追来跟我解释。”她指称勾勒他的眉形,两人的目光交缠,火一般燃烧彼此的瞳眸,“我告诉自己,如果这次你追来了,我就不放手,绝对、绝对不再放手。”
“原来你是在考验我啊!”柔软的情意缱绻着爵炜的心,他扬起一抹性感的微笑,点点她鼻尖,“你真的很多疑唷!”
陷在爱情中的女人都很多疑,尹水潋没自信比得过桃乐斯,所以给他选择的机会,她等着,如果爵炜追她到台北解释,那她说什么都不再放手、不再伪装洒脱。
“为什么你没来机场?”她将耳朵紧贴他胸膛,任他沉稳心跳轻撼她身躯,回拥着地,沉浸在他温暖的体温中。
“老顽固突然心脏病发,一度陷入危险。”所以他离不开,在那样混乱的场面中,就连查理斯都分身乏术。
“那现在……”她不禁担忧起那声若洪钟,爱逞强、爱骂人的老爷爷。
“你放心,他没事。”老顽固哪有这么快归西,祸害遗干年嘛。
“桃乐斯呢?”尹水潋忍不住问起她。
“她的脚没事,以后她全身上下就算连一根寒毛有事、没事,也都与我无关。”爵炜咬牙狠道。
他痛恨被威胁,没挟怨搞垮她父亲连锁的饭店,已算恩典。
她淡淡一笑,“我要跟你说一件事。”
“什么事?”天大的事他也会帮她。
她抿着唇,踮高脚,凑近他耳畔,清晰而缓慢地说:“我爱你。”
爵炜眼色微扬,笑得慵懒性感,“这么久才说,你实在该罚。”他盼她说出这世界最庸俗的三个字,盼到快没信心了。
“要罚我什么?”笃定他舍不得欺负她。
“罚你每天说爱我。”他强势霸道地规定。
“才不要。”她轻笑否决,“一生说一次就很足够了。”口吻虽依旧清淡如风,猫似的眼眸却不再漠然,泛起徐缓暖意。
真正的爱,一生一次就已足够。
“不够!”他倏地打横抱起她,吓得尹水潋连忙环住他的颈项。
他认真责难的睇着她,“你这沉默寡言、刻薄冷血的女人,从认识至今,你让我伤心多少次了啊?天天说句爱我,也好治愈我的内伤呀!”
瞅着他那委屈抱怨的模样,尹水潋蓦地忍不住微笑,她的笑颜所向披靡地打败爵炜自认坚强的意志,没拗到一天一句,他已先举白旗投降,情动吻住她柔软红唇。
巷口,小女孩臂弯挂着一篮幸运饼干,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红鸾星动,三救定情,缘系今生,永志不移红鸾星动,佳人有难,援心拯情,万苦不辞这个别扭压抑的傻女人,终于能将心事说出口,而这个狂妄到不可一世的男人,也有了治他的克星。
小女孩笑吟吟地走开,下一对,该又换是谁呢?
—全书完—
第十章
早上八点不到,艾玛已经在公司门口,等著雷龙书的到来。
她等得很专心,不时朝他会驾车驶来的方向望去,丝毫没有注意到马路对面有个人,正不怀好意的偷窥她。
雷亚书比雷龙书先到一步。
他穿著保安组的黑色制服,戴了副黑色墨镜,吹著口哨,提著早餐下车,看见她,立刻上前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他已经接下保安组组长的位置,不再接任何与男女感情有关的案子——自从艾玛被王洛琳攻击后。
"站在这里做什么,等我吗?"他吊儿郎当的问,拿下墨镜,露出俊朗的笑脸。
"才不是,我等雷龙书,他答应我今天要把我的白色马克杯拿来给我。"艾玛一脸甜蜜的笑。
"最近你们似乎处得很好了。"他一副欣慰的模样。
"他还是常常凶我,不过我习惯了,他这样反而正常。"她耸耸肩。
他
拍拍她的头。
"放心,他现在最舍不得凶的人就是你了。"说完,他又吹著口哨走进公司里。
看著他颇长的背影,艾玛还在想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时,雷龙书的黑色轿车就缓缓的滑进停车格里。
他下车,左手提著公事包,右手拿著白色马克杯。
艾玛开心的朝他跑去,接过他手中的马克杯。
"谢谢你,我一直想著它呢!"她将马克杯拽进怀里的模样像恨不得将它给揉进身体里。
雷龙书仍然是一脸酷样,没什么表情。
"只不过是一个马克杯,有必要这样吗?"他看了眼手上的表,他迟到了。
都是因为这个马克杯,他到半路才想起答应她要带,只得又掉头回去拿,浪费了一些时间。
艾玛才不管他怎么说,心想事成又回到她身边,这才是最重要的。
"你早餐想吃什么?我请你。"她笑容可掬的说。
他瞧了她半晌,摇摇头。
"不了,我不饿。"他转身要走,却被她给硬拉住手臂。
"不行!早餐不吃对身体很不好的。"她说。"我帮你买蛋饼跟奶茶好不好?"
雷龙书发现自己愈来愈难对她那张脸说不了。
"随便。"他只好说。她愈来愈像个管家婆了。
她放开他,过马路时回头给了他一个笑容。
他看著她,心里漾满从未有过的温柔。
就在这时,一丝奇异的危机感攫住了他的注意力,目光一斜,对街一道受折射的阳光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凝神望去,当他看清那是把银色手枪及枪口指著的人时,顿时遍体生寒,连呼吸都停止了。
"艾玛!"
他朝正在过马路的艾玛大喊一声,同时丢下公事包,心神俱裂的朝她奔去。
她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瞧他,大眼睛里盈满了询问与笑出息。
就在她停下脚步时,一记枪声从对街响起,她吓了一跳。
眼前的一切就像放慢播放速度的电影一样,艾玛看著手里的马克杯瞬间迸裂,碎片擦过她的手腕,划出一道血痕,鲜红的血从伤口中奔流而出……
她一点都不觉得痛,那瞬间,她什么都感觉不到。
马克杯碎了,心想事成消失了,她为此觉得如遭电极,她跟心想事成连句话都还来不及说……
许多人在路上奔跑,尖叫——
她抬头看了眼朝自已奔来的雷龙书,然后又本能的朝枪声来处望去。
一张熟悉又陌生的女性面孔映入眼帘,是王洛琳!她双手握了把枪对准她,脸色苍白但平静,眼眸中迸放的是令人望之生颤的恨意。
突然,她觉得有点晕眩,接著又一记枪声响起。
一道黑影挡在她身前,强大的冲力让她朝地上扑跌。
所有的一切又回复正常了。
她看见蓝色的天空,阳光仍然刺眼,她清楚的感觉到身上的压力,沉重到令她无法呼吸,手腕也开始刺痛起来,鲜血不停的奔流著。
发生什么事了?王洛琳为什么要对她开枪?她做了什么?
她还在想著,发狂的王洛琳已经奔了过来,又对覆压在艾玛身上的雷龙书开了两枪,直到第三枪卡弹她才停止,懊恼的拍打著手枪。
下一秒,她就被听到枪声而出来查看的雷亚书给制服住,紧接著,大批警察也赶到了现场。
警察一接手,雷亚书立刻冲到雷龙书身边,小心翼翼的将他的身体翻转过来。
救护车赶到,救护人员迅速的将身中三枪的雷龙书与浑身是血的艾玛抬上救护车。
雷亚书也上了救护车,他手紧紧的握住雷龙书的,男儿泪再也忍不住的掉了下来。
艾玛眼神涣散的坐著,任由救护人员包扎她手腕上的伤口。
虽然大量失血,但雷龙书仍以意志力保持著一丝清醒。
救护人员擦去他脸上的血迹,将氧气罩覆在他的口鼻上。
他伸出手将氧气罩拉下。
"亚书……帮我……照顾她……"他困难的说,气若游丝。
雷亚书泣不成声,连迭点头。
艾玛的目光焦点逐渐凝聚,落在雷龙书身上,一瞬也不瞬的盯著他,刚刚发生的事又一点一滴的回到她的脑海里。
他……帮她挡了三枪!
看著他满是鲜血的身体,她整个人开始无法自抑的颤抖起来。
雷龙书突然抓住她紧握成拳的手。
"别怕……小珍珠……别怕……"
他呕出一口鲜血,大手从她的拳头上滑落,失去了意识。
救护人员连忙施以急救。
小珍珠?
艾玛望向雷亚书,蓦地,她的胸口一阵剧痛,喉咙一甜,一口血就这样吐了出来,吓傻了雷亚书和一旁的救护人员。
在晕倒的前一刻,她用力握紧了那只保护了她一辈子的大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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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著一层透明玻璃,艾玛安静的站在玻璃前,看著病房里全身插满管子,像睡著般的雷龙书。
"你还要睡多久?三个月了,你睡得还不够吗?我的伤都好了,你怎么比我还慢好,这样怎麽保护我?"她对著玻璃喃喃自语著,一滴清泪一不小心就滚出了眼匡。
她一发现,急忙拭去。
"我不会哭,你又不是不醒来了,你快点醒来,我一定笑给你看。"她又勉强挤出个笑容来。
"你别担心,我很坚强了,公司的事我跟赫曼先生处理得很好,育幼院每个月依然能收到一张一百五十万元的支票,只是我们仍然不敢告诉院长你的事,怕她受不了刺激病倒,但瞒不了多久的,所以你要早点醒来,好不好?"
病房里的雷龙书仍是一动也不动,她又痴痴的看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雷亚书走到她身边。
"王洛琳被判定患有精神病,获不起诉处分,被送到精神病院治疗去了。"他摇摇头。
艾玛没什么反应,对她来说,王洛琳是生是死都已经不重要了。
"我不管她怎样,我只希望龙书能快点醒来。"她又忍不住哽咽了起来。"我宁愿中弹的人是我,这样一来,站在这里揪心的人就不会是我了。"
"他不可能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为什么,他为什么能对一个毫无关系的人做到这个程度?为什么要在他变成这样子时,才让我知道真相,我根本就不值得他对我这么好……"她低声啜泣。
只要他能醒过来,她一定会告诉他自已有多感激他、多爱他……他为她付出的—她将百倍的还回给他。
只要他给她机会。
"就是因为你不是个毫无关系的人,他才会那么做,在大哥的心目中,再也没有比你更重要的人了。你明白吗?"
她明白,她当然明白,可是他像个活死人的躺在那里,她怎么告诉他她明白他对自己的心意呢?
一阵突如其来的愤怒烧上艾玛的心头,她大步的走过去,打开房门,冲向病床,握住雷龙书的肩膀,用力的摇晃他。
"你起来,不要再睡了!起来!你不是要保护我吗?你起来保护我呀!我很害怕你知不知道?快点起来!我是小珍珠,小珍珠在叫你你听见没有,起来!"她歇斯底里的大叫,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般落在雷龙书的胸口、脸庞上。
几不可见的,他的睫毛颤动了一下,但也仅是一下,便恢复平静。
雷亚书走过来拉开她。
"艾玛,不要这样,你面对事实吧,医生说过,他可能、水远也醒不过来了,可能一辈子都是这个样子,你要有心理准备,不要再折磨自己——"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她推开了他。
"你也是说可能,既然可能,他就有可能会醒过来。"她又扑上去,对昏迷不醒的雷龙书又扯又拉又摇又打。"你快起来、快起来,只要你醒来,我就、永远留在台湾,不回摩纳哥了,我嫁给你,我嫁给你!我是小珍珠呀,你的小珍珠,快醒来好不好?求求你……"她力气终於用尽,无力的趴在他身上痛哭失声。
雷龙书的左手小指又动了一下,一旁的雷亚书以为自己看错了,连忙揉揉眼睛,定定的看著他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