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口开河的结果——
宫汝如在寒风凄凄的冬天,一个人漫步在街上,人群稀少,该死的冷气团落井下石!
谁晓得连个小小的事务员位子,居然还有大学生来抢,史氏财团就不过招牌亮些,连子公司也跟着鸡犬升天,没道理!
哈啾!好冷喔!虽然一年四季中,最喜欢的是冬天,但那也只限于“冬眠”的时候!(冬天的睡眠)
看来今天又是老而无获的一天,还是早点回家算了。
蓦然间,一张海报吸引了她的注意——征女助理员!那是干什么东西的?!管他的,现在当务之急是找个工作,至于史氏财团——这里就当混个经验,反正那些老板级的,不都找具经验的省事。
没瞧见挑高十米的天花板刻塑着五大洲的地图,上头凌跃着史氏财团的标记——宫汝如大摇大摆的走进去。
连史氏分公司都进不了的人,总公司可能吗?!
红色电眼扫描到汝如,洁净无暇的玻璃门向两侧滑开,一股人群凝聚的热气朝她扑面而来,环袭在她四周的冷气霎时不感寒冷,好温暖的教她一头栽进去。
当她汲取够暖意,才发现这大厅的气派、典雅,它可不是镶金嵌银的富丽,而是挑高的楼中楼设计,天花板居然是彩绘玻璃,更遑论光可鉴人的地板靠角落旁,还有椰子树呐!斜阳穿透落地玻璃,少了寒意,多了个椰树影的生姿,要不说冬天,这里简直像夏威夷。
“小姐,你要应征女助理员吗?这要上六楼人事课。”穿着靛蓝色制服的柜台服务员,一脸职业性的笑容。
汝如道谢的点头,东张西望的模样像刘姥姥逛大观园。但又何妨,她当然要先了解自己的工作环境,是太有自信?是势在必得!
乖乖!这电梯的门居然有点像落地窗,不仔细看真瞧不出来,一点都不像商业大厦,倒挺似观光饭店。不过能拥有百余坪的饭店也属于五星级了。
按下六楼键,瞪着透明的玻璃门,人来人往的,每个人都穿着各色系的制服,奇怪的是,三楼是一片粉绿色,四楼是蓝色,五楼是粉黄色,六楼的电梯一开——
妈妈咪啊!六楼是彩色的。
汝如定眼一看——哦!她看错了。职员怎么可能在上班的时间正襟危坐,一副如临大敌的互瞪对方,该......该不会也是应征助理吧!
“小姐,麻烦你填一下履历表,之后,随便找个位置坐会儿。”
宫汝如看她连头也没抬,简直把上面那句话当口头禅,难道......环顾一屋子的女人,该死的!昨天晚间新闻采访的经济专业人士,居然说什么经济成长线由青绿灯转为绿灯,狗屁!一群不懂得“民生疾苦”的昏官,这么多人抢一个工作机会,哪是绿灯!
但是......以为她会不战而退?错,也算对!因为凭她的学历,是不战而败,至于下三滥的伎俩,她是流氓世家出身,不是吗?!
拿着履历表,龙飞凤舞的疾笔,汝如将纸递给她,一脸似笑非笑的踏入“扫描区”,她看别人,别人也看她,这算不算人天生的兽性,弱肉强食嘛!
啊!她的胃,汝如一双手用力的按住肚子的上方,原本微上扬的唇角被贝齿咬得变形,闷哼一声,她始终不肯喊出声,痛苦的倒向沙发。原本坐在沙发上,着花格子套装的女人着实被吓了一大跳。
“你......你要不要紧?”天生的侧隐之心,驱策她开口询问。
“好痛!”汝如低垂着头,声若蚊蚋教人担忧:“拜托你送......送我到化妆间,拜托!”
跟出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一样,谁能真的见死不救,所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这句话也得看情况,少一个竞争对手也不错。
“你还能走吗?”花格子套装的女人问。
“我——”想站起来,却不争气的腿软:“不行呐!”声音却含着无助、沙哑。
一旁的两人像朋友结伴而来。“需不需要我们帮忙?”
“谢谢!你们扶我去化妆室好不好?”
三个人二话不说,秉持着助人为快乐之本的道理,搀扶着汝如往长廊的尽头走。
一段插曲让众家女子看傻眼,纷纷拿出猜臆的最终精神。
“她是不是太紧张?”
“八成是嫩丫头,没什么工作经验......”
“看她的样子好像很痛苦,不晓得要不要紧.......”
“我也有胃痛的毛病呢!不过好在今天它很安分......”
每个人的庆幸都是藉由别人的不幸来推动,更深一层的意思:不关己身,哪来切肤之痛。所以,深表同情又如何?!只让人觉得幸灾乐祸。
一进化妆室。印有百花的磁砖晶莹的不沾上一缕污痕,空气中的森林清香味教人四肢百骸松懈,难怪众人一直引以为尴尬便是在化妆室被撞见如厕,本来的嘛!生理、心理都是人重要的一环,谁希望自己心理冀望的事被晓得,生理上的纾解也一样,这当然是指:吃喝拉撒睡!
“你要不要紧?”有些言语不由衷的问,下意识直瞟手表,她非常重视这次工作机会。
白痴!问来问去就只有这句话,敷衍也有点技巧嘛!宫汝如的戏有些演不下去,慵懒的弯弯腰,做一做运动。
“你——你看起来挺健康的,不像胃痛。”另一个人道。
“我当然不是胃痛,我是胃抽筋;笑憋得久了,第一次瞧见这种不懂世故的人,你们以为什么?!白雪公主选拔赛吗?还‘善良’的送我到化妆室!你们应该躲在角落偷笑才对。不过,也亏得你们的善心。”一番话说明宫汝如的个性。不晓得她从哪挑出报纸,依它卷成圆筒状看来,是有包着某样东西。
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之下,汝如将报纸“插”进木板门。
“嗯!满锐利的,最少也有‘入木三分’!”一双原本闪着水样眸光的眼,霎时冷凝,瞟过她们时,汝如发现她们眼中的害怕,“暗耍”的偷笑。
“你...... 那个是什么?”嗯了口口水,其中一个比较大胆的问。
“本小姐非常看中意这份工作,却非常讨厌看到竞争者,我喜欢‘一支独秀’,所以想请你们谦让。”
“凭什么?”着花格子套装的女人以尖锐的声音问。
“啧,啧,啧!你们未免太不识相了,我可是好言相劝呐!”柔柔的语音倏的一转:“我就凭这个!”宫汝如一旋转身,报纸插在花格子女人脸庞仅距几尺的地方。
“你——太目无法纪了。”花格子女人颤着声。
“我喜欢犯法的事。”宫汝如将报纸愈靠近她:“可惜了这张脸。”一抹怜惜的口气,仿佛对方是倾国倾城的美女。
“我......我要回家。”哇一声,花格子女人声泪俱下。
“算你识相。”将报纸丢左边,由左手接住,在丢右边,由右手接住。
“那你们呢?”睨着角落。
“我们本来就要走了。”两人异口同声答道。
宫汝如手一收,报纸也不晓得收到那去,原本寒意骑沁人的俏脸变成天使的善良,却掩饰不住眸中的慧黠。
“谢谢你们啦!不过我讨厌不守信用的人。
言下之意。你们要敢参加面试,就会死得很难看。
在宫汝如有计谋的自导自演下,最后的面试只剩她一个,真累,却很有成就感。
如果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汝如铁定会仰天“长笑”。
或许有人认为她任性妄为,更甚的是做事不经大脑。
但是,人生不就这样,谁说“好人会有好报”,那是大人骗小孩,不然这世上就没有坏人了。再说,哪天你出门,不小心被车撞,不小心被阳台掉下来的花盆砸死,你就得跟太阳说Bye-bye。刹那间,你会不会后悔,因为你还有好多事没做。
所以她只不过是不让自己后悔。
得偿所愿,她明天就是这家公司的职员了。对了,她还不知道这家公司的名称呢!
第二章
“老爸,你的宝贝女儿回来罗!”宫汝如只差没鸣十二响礼炮宣告自己的到来。
宫雷瞪了她一眼:“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汝如憨笑,女儿家的娇尽含在眸底:
“真巧!全家人都在。”
“谁敢不在,宫家的小公主回来,我们本来打算列队恭迎的,放鞭炮、洒玫瑰花瓣,后来时间仓皇,来不及准备才做罢的。”宫伟仁嘴角扬着戏谑的笑意。
“那我再去门口蹲一小时让你准备。”汝如当真的回头。
“别闹了。”叶妁儿柔声轻斥,效果立即见效,汝如乖乖的坐下来,一副不跟你见识的骄傲。
“汝如,你今天又在外头鬼混一天啦!”
“什么鬼混,真难听,活像我是小太妹似的。”
不是小太妹?那应征的事怎么说,看来汝如只是问结果,不问过程的个性。
“我现在郑重宣布,我将进入史氏集团的人事组当助理。
哈!这都得感谢老哥平时对她展现的那副面孔,眼角一吊,眼神呆滞的瞪住对方,她简直学得太像了。
“助理?跟小妹是相等号吧?!专门跑跑腿的那种。”宫伟仁下意识没好话。
汝如笑得很谦卑:“万丈高楼平地起。”
宫伟仁颈毛一竖,还真是祸从口出,汝如身上居然能看到谦虚,这绝不是好现象,绝不是!
“汝如似乎成熟多了。”叶妁儿含笑道,这辈子以为有夫如此,夫复何求!想不到上天的厚爱,居然还让她拥有一对羡煞众人的子女,佛曰:舍得!舍得!有舍有得,她很乐天知命。
宫伟仁发誓他看到她眼中一闪而逝的狡黠——有人要倒霉了。
“没办法!世间冷暖逼人成熟,找工作的挫折让我明白自己的幼稚,真的像老爸说的,我太自不量力了。”垂头丧气的犹如丧家之犬,以往的嚣张气焰尽褪下,汝如成了街头小可怜,只能缩在黑暗的一角似的。
叶妁儿看着女儿颓着肩,像负担几千斤重的担子似的,可好生不忍,再加上她蹒跚的步伐,心疼极了。等女儿上了楼,马上严厉的开炮。
“宫伟仁,你明晓得你妹妹是高不成,低不就,能进史氏集团不晓得是多低声下气求来的,居然不奖励她也罢了,还取笑她......”
汝如趴在楼梯顶旁,以樨木柱作为屏障,拉长耳朵听母亲对大哥的谆谆教诲。
唉!同情弱者是人的侧隐之心作祟,懂得心理战的都明白:不管对或错,只要掉几滴不值钱的泪,管你是狐狸精,马上被捧为圣女,虽然夸张的点,却也显示个人英雄主义的高涨情形。
她果真很聪明。
别以为她不孝不义,居然利用母亲的善良来虐待大哥,她可是基于“节俭”的美德。
* * * *
“大家早,我的名字叫宫汝如,请多多指教!”来个日式的九十度鞠躬大礼。
哈!她当然是个不知谦恭为何的小姐,所以千万别被她骗了,偏偏......
“我姓陈名正祥,负责新进人员建档,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问我。”温文儒雅,丝毫没有咄咄逼人的气势。
汝如展现一个天使般的笑靥......My Good,这个陈正祥也太嫩了吧!白皙的脸居然有抹红霞,该不会没见过女人吧!
“你好,我姓黄名建文,你大概还不熟悉这里的环境吧?!我带你去参观。”张得颇有 “姿色”,攀不上帅哥的行列,但至少有些斯文。
“谢谢!麻烦你了!”轻轻柔柔的恍如春风袭人。
这就是为什么台湾的男人都喜欢“外销”,没办法,在女权意识高涨的社会,红颜不让须眉,甚至有过之无不及的能力直教“男人是天”的地位岌岌可危,为了满足他们仅剩的尊严,只好当大陆女婿了。
汝如正是捉住了男人的这项弱点,一下子,全办公室的未婚男子如飞蛾扑火的挤向前作自我介绍,让那些乏人问津的女人咬牙切齿。
“你看,她好不要脸,当个小助理还那么嚣张......”
“唉呀!八成是靠那股媚劲近来的确...... ”
“看!她居然笑成这样,简直象花痴......”
天可明鉴, 汝如只是轻掩红唇,笑声也是银铃似的,哪有像 花痴。女人的眼底真是容不得比自己美的女人。
* * * *
屈指一算,宫汝如待在史氏财团都快半个月了,面对以高效率为原则的企业体系,汝如是如鱼得水,根本没有什么不适应的问题出现。当然啦!以她聪颖的脑袋再加上一张活色生香的俏脸,不适应?!不可能!
捧着一叠列印纸,她一双手快脱臼了,不胜负荷的表情教人怜惜,丝毫没注意到横在路中央的脚,一绊,汝如整个人跌在地上,惊呼的看着列印纸散成一团。
“你有没有怎样?”是靠近她的男同事连忙扶起她。
“没事,没事!我真是太笨手笨脚了。”
“知道就好。”那一双脚的主人以大小适中,足让汝如听见的声音道。
男同事警告的瞟一眼女同事,转向汝如,柔声道:
“我帮你搬好了,这是太重了。”
汝如感激的扯扯嘴角,膝关节都红肿了,一副欲泪的模样教人见了,都会前仆后继的为她一解烦忧。
这就是她聪明的地方,傻女人才会硬跟男人比,偶尔扮个柔弱,就让他们把你当成瓷娃娃,什么事都不用你做,手不能提的形象,汝如演来也很称职。
向男同事道谢完,汝如朝茶水间走,冲了杯普洱,坐在沙发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浅尝,举手投足的幽雅伪装不来的。
当一群女子军团步进来,汝如带笑的眸子嘲弄的意味更浓了。
“什么事?”
为首的女人道:“少在那里矫揉造作,我们可不吃你那套。”一句话马上赢得全体女人的赞同。
“我矫揉造作!不晓得昨天是谁,明明只是跟黄建文擦撞个手臂,表现得像被卡车撞上,还拼命往人家身上倒!”
“我们已经厌烦了你的那副嘴脸,至高无上似的,还不只是个助理小妹,有种的话,我们来打个赌。”
“你要跟我打赌?!赌什么?!你身上也没几两肉。”汝如言下之意,是嘲弄她不够格。
“我们全加起来呢?!不过,如果你没种就算了。”另一名女人也加入谈话中。
“我又不是男人,怎么可能有‘种’,不过我倒好奇你们想跟我赌什么!”汝如的俏脸上始终挂着笑意,仿佛在宣告自己的无害。
“赌你不知道三天后总裁的‘内在美’是什么颜色!”为首的女人抢答,深怕有人抢了她领导人位置似的。
“如果,我知道呢?”
乖乖,一群苯女人居然能想出这种天才的问题,她——宫汝如活了二十个年头还没想过‘内在美’可以拿来赌,真是失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