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耿火炎回道,手上忙碌的处理相机。
花蓟看着他俐落的手法,第一次发现原来她对这个男人的了解如此浅薄。
一直觉得他就是个蛮子、废人,没想到一拿起相机他就完全变了个样子。变得……相当吸引人。
取到了景,耿火炎露出笑容要花蓟过去。
「妳看。」充满骄傲与喜悦的声调,耿火炎俯身示意花蓟看。
透过相机,花蓟看到了白雾环绕的青山,以及曙光乍现的蓝天。
「美吧!」耿火炎很有信心的道。
「嗯!」难得的,花蓟没有反驳他的话。
「妳有多久没有好好看过这个世界了?」
叼着一枝未燃的烟,耿火炎问得似不经意,却刺进花蓟的心。
她有多久没这样子优闲了?
一瞬间,花蓟以往对「生活」的认知似乎完全不对头了,在这么美丽的大自然面前,她开始质疑起她过往的「规律」生活。
耿火炎看着她的迷惑,没有吵她,只是开始了拍摄工作。
两个人,两份心思,在山岚围绕的小天地中。
不知过了多久,太阳都已经爬到了头顶上,耿火炎收起相机,却发现花蓟依然坐在一旁,眼睛直盯着远方。
「发呆啊?」耿火炎走过去拍她一下。
「肚子饿了。」慢慢收回视线,花蓟看向终于收工的他。
真的看不出来,原来他也是个工作狂。相机在手,旁边有什么人都不顾了,而且也不会饿。
耿火炎笑了出来,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这样不是很好吗?」
「饿肚子哪里好了?」花蓟给他一记白眼。
「看,那副晚娘脸孔又摆出来吓人了。」耿火炎又笑了笑,「多多保持刚才的样子,知不知道妳刚才喊饿的表情,说有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花蓟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他说什么?他说了什么?可爱?她可爱?
仔细的看着他,发现他没有取笑或讽刺的样子,但花蓟还是很难接受。
可爱这个词,从小就很难摆在她身上的。
「妳那是什么反应?」看她难得一见的拙样,耿火炎放声大笑。
「你笑什么?」花蓟又羞又恼。
「妳的样子……」耿火炎笑得毫无形象,转身回车上提下一袋食物。「我随便买的,妳就凑合着吃吧!等下了山,我再带妳去吃好料的。」
花蓟接过食物,看着他畅怀的笑,她想发怒却培养不出怒意,只有转移注意力打开提袋,埋头苦吃。
「妳还真是饿了。」耿火炎好笑的看着她。
「你管我。」花蓟懒得看向他,就怕忍不住会把手上的面包往他身上扔。
深山中,食物是很重要的,千万不能浪费!
耿火炎又爆出笑声,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看着她,耿火炎没多想的举起手中的相机,按下快门。
「你拍什么?」花蓟一惊,她在吃东西耶!
「拍妳。」耿火炎说话间,又按了一次快门。
「你神经啊,不准拍!」
「女人,妳应该感到荣幸的。」耿火炎才不理她,一张接着一张拍。「多少人出钱请我拍,我都懒得理咧!」
「真巧!」花蓟放下袋子,走过去要阻止他。「也有不少人出钱要我让他拍,我也都拒绝了。」
「看来我们两个是绝配,大家谁也不吃亏。」耿火炎人高马大,轻轻松松的躲过花蓟伸出的手。
「来,笑一个。」
「笑个头!」
「你笑给我看。」
两个人为山间添上了一片喧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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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隔日晚上,花蓟才回到家中。一进门,她就知道大事不妙。
不应该在的人,全出现了。
「妳终于回来了,二姐。」老三花石竹一脸担心的迎上前,利眼没放过她身上那件男用外套。「妳跑到哪儿去了?手机不通,也没打电话回来说一声,害我们担心了一整天。」
「手机没讯号。」那种深山里,收得到讯号才真是奇迹。「抱歉!」
「蓟,那个男人没对妳做什么吧?」特地在家中等她回来的花菖蒲,自然是对昨日的「掳人事件」相当清楚。
「对啊!二姐,他真的跑进妳办公室抓着妳上车啊?」花石竹一双美眸眨呀眨的,万种风情自然流露。
「蓟,妳打算怎么处理?」二妹最近的失常情况,大家都有注意到,花菖蒲不过度千涉是因为不到时候,只是没想到在她没过问的时候,花蓟和耿火炎的进展已出乎自己意料。
把人直接抱走?想到这儿,花菖蒲就不禁皱眉。
她要怎么处理?处理什么?
花蓟不是很明白大姐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处理?」她望向花菖蒲。
「妳要对耿火炎提出告诉吗?」花菖蒲神色认真的试探妹妹的态度。
「还是我跟老五未来的老公说一声,叫他派人去教训一下那个浑小子?啐!居然敢对我们花家二小姐出手!」花石竹也在一旁出着主意。
当然,她半点也不认真。
好不容易敢死队出现了,戏都还没看够,怎么舍得提早杀青?
「不关妳的事。」花蓟回答得很快。
「那不然呢?告他啊?」花石竹故意说。
「都不用!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会处理。」花蓟一想到这种可能性,下意识的就否定。
「那二姐妳打算怎么做?」花石竹丝毫不肯放松。
「不用妳管!」花蓟再也忍不住的站起身。「我上楼睡了!」
看着花蓟一阵风似的往楼上走去,花石竹笑了。
「瞧她急的咧,不寻常喔!」
「她会有分寸的。」花菖蒲明白,与其说花石竹是担心,还不如说她是在等着看好戏。
「看她这种反常样子,我可没那么乐观。」想到花蓟方才的态度,花石竹怎么也没办法安心。
「大家多注意一下。」花菖蒲只有这么说了。
「嗯!」花石竹点点头。
敢死队啊!她真的好想会会那名让自家二姐失控的男子,顺便好好的帮他祈祷一番。
她相信他会需要的。
第九章
在梳洗休息后,花蓟再出现在Spring Pub里,已经是第三天的晚上了。
一踏进店里,娜娜就奔了过来。
「蓟姐,妳没事吧?我担心死了。」花蓟被带走的事,娜娜是事后才知道的,一颗高悬的心一直到看到花蓟平安回来才放下来。
「这两天妳去哪儿了?我好怕妳被那个男人怎么了,他没对妳怎么样吧?那个男人真是太过分了,蓟姐,妳这次再也不能放过他,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他真的以为妳是好欺负的!」
「娜娜!」花蓟忍不住喝止她。一踏进门她就被她那一波又一波的问话与抱怨淹没,弄得人心烦。「我的事不用妳管。」
冷淡的应答后,花蓟绕过她继续前进。
「蓟姐。」娜娜大胆的拦下她,满脸的不以为然。「妳又要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了吗?为什么妳就是对那个男人特别好?妳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如果是发生这样的事,妳一定想也不想的就给对方一顿教训,哪像现在这个样子,连吭都不敢多吭一声?蓟姐,妳变了!」
花蓟的目光变得锐利而冰冷,紧紧的盯着娜娜。
「我警告过妳很多次了,我的事还轮不到妳作主!」
「蓟姐!」娜娜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冰冷无情的眼眸,无法接受自己的苦口婆心换来的是这样的对待。
「我是为妳好啊……」如果可以,娜娜愿意做任何事来证明,她是如此的深爱着她啊,她会这么说,全是因为担心她啊!
「妳是什么身分?妳以什么资格说这些话?」花蓟此时此刻,真的觉得自己在管理上一定犯了什么重大的错误,娜娜今天才敢这么不知分寸的和自己大吼大叫。
这不是第一次了,而她深信自己也不需要再忍受下去。
「小田!」花蓟唤道。
早就被娜娜的高声喊叫引来的小田愁眉苦脸的走到花蓟身旁,他相信蓟姐马上要发飘了。
这个笨娜娜,怎么就是说不听、教不会?明明就知道蓟姐最讨厌人家这样了,她还偏偏做出这种蠢事。
「蓟姐……」顾于情谊,小田低低的开了口,却在花蓟投来冰冷的目光后,什话都冻在喉咙中了。唉!娜娜……别说我不帮妳,是帮不上啊!
「和乐团解约。」花蓟淡淡的说。
这句话一出,不只是娜娜,小田也愣住了。
「蓟姐!」这下小田不想办法劝一劝、帮一帮都不行了。「这……合约还没到期呢!而且这么做,连阿杰他们也得走……」
伤及无辜,这不是蓟姐的为人啊!
「没到期,赔偿金照给。」花蓟没有丝毫的犹豫或动摇。「乐团是一体的,要解约当然是整个乐团走。」
「这……那之后……」小田绞着手,努力的想着「建言」,好来改变蓟姐这个突如其来的决定。
「小田!」花蓟一暍。「你还有意见?」
被这么一暍,谁还敢有?「没有。」
「没有就快去照办!」花蓟一肚子火。
小田微叹,满面歉意的转头看向一脸苍白的娜娜。「娜娜……和我到办公室吧!我们讨论一下合约的事。小芳,去休息室把阿杰他们都找来。」
娜娜没动,她只是直勾勾的盯着花蓟,不敢相信她居然会这样对待自己。
「娜娜,走吧!」小田伸出手要拉她,却让她避开了。
小田猛使眼色,就怕她再次出言不逊,惹得蓟姐更生气,事情已经够糟糕了,就别再恶化下去了吧!
被小田拉往办公室,娜娜的目光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花蓟身上,不敢相信自己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蓟姐,妳会后悔的!」临进办公室前,娜娜再也忍不住的放声大喊。「妳一定会后悔的!」
她的声音被小田急忙掩上的门盖住,花蓟的脸色难看至极。
好!她会等着看的,看她会如何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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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那张晚娘脸孔是怎么回事?」在吧台小弟的指引下,耿火炎找到独坐一角的花蓟。「我以为妳是想开了在休息,结果居然是一个人窝在角落搞自闭。」
他高壮的身躯塞进她身旁的沙发座,盯着她的一脸阴阳怪气。
「怎么了?天塌下来了吗?」
不对劲,从他一踏进店里,所有员工的表情就这么告诉他。而在看到花蓟之后,他更确定这个想法。
「天塌下来也有我顶着,妳担心什么?」
花蓟举杯啜饮,没心情搭理他的疯言疯语。
再怎么不愿意,稍早的事情仍是在她心里盘旋不去,想要不受影响真难。
「咦?真的不理人啊!」迟迟得不到响应,耿火炎耸耸肩。
「如果妳懒得说的话,我去问小田好了。」
反正消息来源又不只她一个,而且他深信,小田会讲解得比她清楚详细千百倍。天生总管命呀!小田兄!
「站住!」花蓟拉住他。
「哦?说话了。」耿火炎再度坐下。「肯说了?」
「没事。」
耿火炎瞥她一眼。「没事?妳以为我会笨到相信吗?我又不是瞎子!」看吧!就知道去问小田才是对的!
「小事。」
「我头昏得要死,妳就不能爽快一点的说吗?」小事?她还分大中小咧!问一次升一级,哪那么好兴致!
「头昏?」花蓟有了第二个表情--惊讶。「你会头昏?」
「妳说这话什么意思?当我是机器做的?」未了,像是特别要证明似的,耿火炎很应景的咳了两声。
「感冒了?」花蓟瞪大眼睛,这才正眼看向他。
不只是咳嗽,还流了鼻水。
看着他擤红的鼻头,花蓟笑了出来。
开心,真是开心啊!太好笑了、太有趣了。
「节制一点,妳要幸灾乐祸也别笨得表现在脸上。」耿火炎不想和她计较。
「怎样?我就是高兴!」花蓟回嘴。
「高兴了?」耿火炎真难接受。自己刚刚关心她半天没得到任何响应,现在居然咳几声就让她忘了烦心的事。
耿火炎真不知道该夸奖自己的勇于牺牲,还是佩服花蓟异于常人的思考方式。
花蓟认真的看了看、看了再看,发现他的确没平日的精神奕奕。
想到昨天在寒冷的山顶,他把自己身上那件保暖的外套大方出借……
「喂!去看医生了没?」花蓟告诉自己,她只是在尽点人道的关心,虽然他把外套给了她,可是要是他没冲动的抓着她到深山里,也不会演变至此,说到底,一切都是他自己惹的祸。
「我不叫喂。」耿火炎懒洋洋的看她一眼。「还有,妳这算是关心吗?就知道妳还是放心不我吧!」
「哪有?」花蓟迅速的反驳。「你少作梦了。」
「作梦啊!原来我是头昏到出现幻觉了。」
花蓟一惊。「你没事吧?不行就要说,我又不会笑你!」
这种落井下石的事只有他这种史前猿人会做,她才不会。
花蓟恶声恶气的关心,让耿火炎心情大好。
「对,我是不行了。」奸诈的一笑后,耿火炎猿臂一伸,将她揽进自己怀里。
「妳说要怎办?」
「放手!」花蓟一时不察,没逃过「狼爪」。「快点去看医生啦,顺便把你其它的毛病看一看!」
「毛病?妳又知道我哪里不对劲了?」耿火炎贴近她的颊畔,呼出的气息暖暖的拂过她的脸。
「走开……」花蓟没和人这么贴近过,直觉的伸出双掌推拒。
「我又没对妳怎样。」耿火炎一脸无辜。
花蓟瞪他一眼。「顺便去检查你的脑子吧!」她想想再补上一句:「虽然不太可能,但是看有没有人能修掉你那野蛮人的特质,起码学点基本礼仪!」
「妳是在说妳自己吗?」耿火炎咧嘴一笑,「野蛮小姐!」
他可没忘了第一次见她,她拿起玻璃杯就往闹事的人额上砸的伟大事迹。
说不定自己就是迷上她那手神准的投掷功夫。
「野蛮是你专属的称号,我怎么好意思抢?」花蓟咬牙,「快点滚去看医生吧,少在这儿发疯害人了!」
花蓟看着他的虚弱,忍不住伸出手探向他的额头。还真的发烧了!
耿火炎看着她表露出来的关心,笑了。「我想吻妳。」
花蓟微愣。愣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他的话,而是讶异于他是宣告,而非直接付诸行动。
他向来是想做就做的人,会这样真是反常!
「你病得不轻。」这是唯一的解释。「快点在危害到别人前滚去看医生,别在这儿传染病菌!」
「要传染是这样。」耿火炎果然吻了她,而且不同于上次的「意外」轻啄,这次他吻得很深入而绵长。
好不容易吻够了,耿火炎放开她,笑了。
「你笑什么?」花蓟脸上的嫣红并不是娇羞,而是被他的笑给气出来的。
「我本来想说忍耐一下,免得妳也感冒,结果还是吻了。」
忍耐?真是陌生的名词,看来他果然是没有半点忍耐的细胞。
花蓟这次就真的是羞红脸了。
「去看医生啦!」她一样是用很差的口气,却是不同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