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晚安了。”仙仙温婉地朝他点了一下头,优美的身影徐徐走进宫家大门,转过身,目送卫景桓上车离开。
夜风款款地吹拂着她,仙仙的心情轻飘飘的,许久仍无法落回现实。这些天来的经历像一场梦,怎么也没想到卫景桓这样的男人会钟情于她,更想像不到的是,自己竟也……喜欢上他了。
甜蜜的感觉在心头晕开,望着天际的那弯明月,仙仙反而没有睡意了。今晚的一切……值得她回想千遍万遍,关于她与卫景桓共度的每一分每一秒,他脸上每一丝微妙的情动,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在回想时泛着甜郁的滋味。
“卫景桓。”她作梦般的呼唤在静谧的空间里飘荡,才分开几分钟,她已经开始想念他了。
今晚,是一定会梦到他吧,当他给了她这么一个充满爱情梦幻的夜晚;就注定了她今夜将会梦到他吧!
“嘿,在外头发什么呆?”
泼辣的声音闯进了仙仙的听觉中,她旋过身,遇见玫璇充满好奇的眼光,曼颊发热了起来。
“我……就进去。”她低头回道,脚步匆匆地经过她,穿越花径,走进打开的玄关门。
出乎她意料之外,向来早睡的外婆竟然还没睡,站在客厅入口。
仙仙连忙乖巧地打招呼,“我回来了。外婆。”
“景桓送你回来的?”宫老夫人锐利的眸光在她脸上注视。
“嗯。他说太晚了,不进来坐了。”仙仙红着脸说。
“那你早点睡。”
“外婆晚安。”
等到宫老夫人回房,仙仙才提起脚步走向楼梯,毫不意外玫璇会跟她回到房间。
“你跟卫景桓谈得怎么样?他的车在咱们家门口停了好久,你们才下车,很暧昧喔。”
连珠炮的发问令仙仙难以招架,随手拿了抱枕遮在脸上,羞涩的回答盘旋在喉头,难以启齿。
“到底怎么样?”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她将脸埋在抱枕上,躲避玫璇紧迫盯人的眼光。
“我知道?”
“你的想像力不是无远弗届吗?”
意思就是随便她怎么想,是吧?
玫璇脑海里登时转着天马行空的幻想,一张小脸兴奋的发红,眼神烧着狂野的光芒。
“呵呵……不愧是调情圣手,三两下就把你给吃……”
“你乱讲什么!”仙仙拿起抱枕往她身上打,“人家才没有呢!我们只是……不可以乱想啦!”
“不是你叫我自己想吗?”玫璇被打得有些痛,委屈地道。
“也要适可而止呀!总之,我们……呃……”
“到底怎样啦?”瞧仙仙一张脸红得像猴子屁股似的,玫璇脑海里再度充满黄色废料,兴奋得语无伦次地说:“他有没有……有没有……”
“景桓说……还是要订婚……”
“啊?”玫璇差点忘记仙仙找卫景桓是想说服他取消婚事,而不是色诱大情圣落入情网。但看起来……听起来都显示出仙仙这趟不但是出师未捷,恐怕还遭敌军俘虏了呢!
“都亲热的叫景桓了,不简单呀。”她感叹道。
“你……要不要听嘛!”仙仙恼羞成怒。
“好好。”玫璇自是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不过他答应我,结婚的事等我完成学业后再说。他会尊重我。”
要一只大野狼尊重小绵羊,无异天方夜谈。玫璇一脸无法置信。
“真的。”仙仙强调道。
“好好,我相信。”那不是重点,她想知道的重点是“细节……”
“人家好困喔。景桓本来想载我去阳明山夜游,可是我太困了,他才送我回来。”仙仙使出哀兵之计,眨着眼,可怜兮兮地望着表姊。“你也知道人家都很早睡的,现在已经超过了我上床的时间,而且人家还没洗澡呢!”
“我知道了,人家的眼睛别再对我眨了。”玫璇受不了地道。“反正逼问你的机会还很多,今晚就先饶了你吧。”
仙仙欢呼一声,下床将玫璇推出房外。
洗完香喷喷的泡沫浴,在芳香灯里注入助眠的玫瑰和薰衣草精油,拥抱着一室芬芳躺上舒适的寝床,仙仙没多久便放松心神,进入梦乡。
不负卫景桓期待的,她作了个好梦,梦里有卫景桓的温存,他的吻霸道又温柔,由浅入深,需索着她的回应。
仙仙在梦里逸出叹息,她喜欢他的吻,可是卫景桓太热情了,快要吻得她无法呼吸了。
慢一些,她在梦里乞求着,可是卫景桓好像没听见她的话,不顾她的意愿更加紧密地吻住她。
他的唇舌缠得她越来越紧,到了后来,她不但呼吸困难,甚至感到颈部莫名紧缩疼痛着。
不要了,她痛苦地挣扎,双手本能地抓向颈部,各自握住了冰冷、僵硬的实体。
仙仙浑身冒起寒颤,警觉到降临在身上的痛苦其实得不似梦境。
她猛然睁开眼,一道沉重的黑影矗立在眼前,她惊慌地呼叫,无奈咽喉被人掐住,只能发出哑哑的叫声。
“……你抢走了卫景桓,我要杀了你这只狐狸精!”充满怨毒的咆哮在仙仙耳边不断喊着,她认出那是玫馨的声音,愕然瞪进那双汹涌着骇人杀气和怨恨的充血眼睛里。
她发疯了!
仙仙惊恐无比,玫馨掐住她咽喉的力道大得吓人,怎么都挣不开。她不能呼吸了,死亡的阴影笼罩住她,在极致痛苦中,眼前只有黑暗。
她就要死了。
“玫馨,你做什么?!”
正当仙仙濒死关头,林辉瑛的声音闯进房里,仙仙精神一振,拚出最后的力气挣扎。
“玫馨,你快放开,放开呀!”
“不,我非掐……”
“玫馨,你不可……”
舅妈后来说了什么,仙仙再也没听清楚了,当加诸咽喉上的钳制消失,她忙着呼吸都来不及,哪里有空理会林辉瑛阻止玫馨行凶,母女俩发生冲突时发出的种种吵闹声。
疼痛的喉咙就足够仙仙受的了,遭受压迫的呼吸道一进入新鲜的空气,引发阵阵干涩疼痛,剧烈的咳嗽随之产生,仙仙在床上咳得弓弯了腰,喉咙仿佛要迸裂开来。
“仙仙……”
玫璇的呼唤尖锐地自门口传来,紧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夜里向来都是静得只闻打呼声的宫宅登时以仙仙的房间为中心点喧闹成一团,震时,咆哮声、惊呼声、怒骂声此起彼落。
仙仙仍是无暇理会,她还在咳嗽,咳得眼泪如泉水涌出,浑身颤抖不已。
“仙仙……”玫璇抱住她轻拍,在家人的协助下,拿到一杯温水喂进仙仙嘴里,难受的咳嗽才缓和下来。
“你怎么样?要不要看医生?”
玫璇连串的问话,仙仙还来不及回答,耳边便传来充满权威力量的苍老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低头不语,只有仙仙睁着一双饱受惊吓的湿润眼睛,求助地望向老妇人。
卫景桓极力按捺住冲向仙仙的冲动,先依足礼数一一招呼宫家人,方准许自己将目光投过去。
阳光下,一袭桃红色薄纱上衣搭配咖啡色双面缇花裙,将仙仙窈窕的身段表露无遗。修长匀称的小腿伸展在长及膝盖的裙摆下,足下踏着与裙子同款式的靴子里,给人一种洋溢着青春活力且不失端庄的高雅感觉。
卫景桓暗暗吹了声口哨,将视线移向她脸上,长及肩膀的乌亮直发圈住她秀丽的脸颜,满意地看到她薄嫩的颊肤因他的注视而泛起红晕。
他自信地朝她伸出手,低哑的声音渴慕地飘向她,“让我护送你进去,仙仙。”
少女的矜持使得仙仙没有立刻同意,她将目光投向宫老夫人询问,在得到老妇人带着笑意的颔首同意后,方缓缓将手交给卫景桓,男性的体温随即包裹住她,带来一阵兴奋的战栗。
她垂下目光,内心深处短暂兴起的不确定,都在他有力的掌握下消失无踪。
再次到卫宅作客,她的心情与上回完全不同。
前次当自己是过客,抱着看热闹的心态。今天成了主角,想到要面对卫家的长辈,仙仙便感到头皮发麻,一种令胃部翻绞的紧张盘据身心。偏偏这种感觉又只能藏在心里,不愿外婆认为她端不上台面,只是与上回见过面的卫家人餐叙,她便紧张成这样。
然而,不仅是一般的餐叙这么简单。
照外婆的说法,卫家有意藉着今天的饭局敲定她与卫景桓的婚事。若是从前,她不会特别在意卫家人对她的印象好坏,但自从与卫景桓谈开后,初解情意的芳心逐渐为卫景桓开启;不由得期望他家里的人能像他一样中意她。
沿路上,翻来覆去想的都是这件事,仙仙越想越担心卫家的长辈不满意她,心底的紧张在目的地到达的那刻达到最高点,然而卫景桓的视线一扫来,心情便奇异地松懈下来了。
此刻被他牢牢地掌握在手心里,仙仙嘴角不由得溜窜出一朵甜蜜的笑容,仿佛她生来便该走在他身边。即使进入金碧辉煌的卫家大厅,他的手仍牢牢握住她,将她一一介绍给家人认识,仙仙在他的支持下,表现得落落大方。
午饭的气氛极好,宫卫两家是老交情了,除了卫老夫人在饭局中不经意地问起玫馨怎么没来时,宫家人的表情有些僵尬外,一顿饭吃下来称得上宾主尽欢。
饭后,卫景翰提议年轻一辈到撞球室消磨时间,将正事留给长辈们去讨论。卫景桓刻意放慢脚步,与仙仙走在最后头,落后众人一大段距离。
两人经过长廊上的一处凹室时,卫景桓将仙仙带进怀中,避进凹室内。
细微的惊喘声自仙仙嘴里发出,一颗心咚咚咚的疾速敲动,她诧异地抬起扇子般的浓睫,属于卫景桓的那张男性化的脸庞在视线里急遽放大。
霎时,心跳得如万马奔腾,粉嫩的颊肤被他炽热的呼吸吹得好烫,仙仙脑中的绮念如雨后春笋冒个没完,他不会是想……
她羞得不敢迎视他火炬般的凝视,眼皮沉涩的垂下,樱嘴却期待地嘟起。
“啧”的一声,小嘴被啄了一下,期待中缠绵热烈的吻却没有发生。
仙仙失望他睁开眼眸,发现卫景桓正俯视着她,目光显得严肃,专注地凝视着她高领上衣的附件——那条围得她颈子密不透风的桃红色丝巾。
仙仙警觉地抬起双手想要保护那条丝巾,卫景桓的动作却快了一步,一下子就解除她颈部的保护,露出颈项上鲜明的淤伤。
刺耳的吸气声充盈在耳边,仙仙不确定是自己还是卫景桓发出来的,只知道那双黑色慑人的眼眸看起来好可怕。
“为什么不告诉我?”饱含怒气的声音似雷鸣般自他紧抿的牙关间滚出。
仙仙忍下捂住双耳的冲动,秀眉紧紧蹙起。
“你怎么知道的?”她讶然道,眼中几乎在同一时候升起一抹领悟。“是玫璇说的?”
“玫璇告诉景翰,景翰再告诉我。为何你的事我得从别人口中知道?难怪你这几天会推拒我的约会……”
“我知道你工作忙……”她心虚地说。
“少来了!你明明是存心躲我,怕我会发现!说,为什么要瞒着我?”
一声吼得比一声凶,还说永远都不会生她的气呢!仙仙登时觉得自己好可怜,差点被玫馨掐死已经够倒楣了,他还要凶她!
“我不想你担心嘛。”她扁起小嘴,珍珠般的泪水不及防地涌了出来。
“可恶!”卫景桓咒骂出声,手忙脚乱地想搂她入怀安慰。
“呜……你骂我……”泪水一下子遮住了仙仙的视线,她气恼地在他怀里挣扎。
“我是骂自己,没骂你呀。”卫景桓苦着脸说。
他不怕她的花拳绣腿,倒是她的眼泪让他招架不了。
“你骂……自己?”仙仙湿润的眼眸里充满困惑。
“我把你弄哭了,还不可恶吗?”
他充满自责的话里,有抹心痛的温柔,立时安抚了仙仙的委屈。
她破涕为笑道:“知道自己可恶就好。”
“我是可恶,不应该气急败坏地逼问你……”卫景桓看着她说,眼底里的指控意味越来越尖锐。“可你呢?就没有一点不对吗?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却瞒着我。要不是景翰露出口风,我还不知道宫玫馨她……”
心中的恼怒陡然转为惊惧,两天了,仙仙颈子上的淤伤仍是那么明显,卫景桓不难想像宫玫馨下手时有多狠毒,她是存心置仙仙于死地。
万一她得逞了……想到这里,一种撕心裂肺的痛苦几乎让他无法承受。
卫景桓下意识地搂紧仙仙,确定她活生生待在他的怀里,心神微定,忍不住吐露出心里的恐惧,“永远不准这样对我了!”
“我也不愿意呀。”仙仙自嘲地咕哝道。
回想起那晚的事,她仿彿仍然可以感觉到玫馨加诸她身上的暴力,颈部的疼痛隐隐作用着,反胃欲呕的恐惧弥漫全身。
“宫玫馨真该死,我饶不了她!”卫景桓的声音虽然充满怒气,抚在仙仙颈部淤伤的手却无比温柔。
他将唇凑过去,在伤处吻着,唇上的热度撩拨着仙仙敏感的知觉,很快地将她体内的惊恐给赶跑了。
“你别……怪她……”她颤抖地说,被吻得全身酥麻又无力。“玫馨表姊已经够可怜了。如果不是喝醉酒,她不可能会伤害我的。可见得她受的打击有多大……”
“到了这地步,你还帮她说话?”卫景桓不可思议地从她颈窝处抬起头。
“反正我没事呀。”仙仙嗫嚅地说,试着解释心里的想法。“玫馨表姊从小到大都没有失败过,你选我没选她,对她是很大的打击。上次我们吃饭时,我不是说好像有看到她吗?我想那天她一定也在餐厅里,看到我俩那么亲密,她才会喝多了酒,在酒醉下失去理智闯进我房间……”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卫景桓不悦地眯起眸瞪她,“好像她闯到你房间行凶,还是我造成的!”
“我没那个意思!”这人怎么说没几句话,又开始凶她?还说要对她好呢!仙仙气恼地眼睛起雾。“你听我说完再发火,行不行呀?”
“好啦。”他不情愿地同意,怕她又会哭给他看。
“我不是想帮玫馨表姊脱罪,而是……”她吞了吞口水,滋润干涩的喉咙后,继续道:“她已经够惨了!全家人都不谅解她,外婆罚她跪到天亮,舅舅隔天一早便派她到哈尔滨出差,据说要待三星期……”
“到哈尔滨算什么惨?论她的罪刑,就算发配到北极都不为过!”卫景桓愤恨地插嘴,何况宫靖鸣之所以派女儿到哈尔滨,最主要还是希望把她跟仙仙隔开,让她能冷静下来,称不上处罚。
“你不知道啦,玫馨表姊很怕冷的。”仙仙的语气里充满同情,“虽然这时候已经春末夏初了,可是哈尔滨还很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