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原因让他没有伸手撷取她的甜美?
他清楚自己的魅力,只要他愿意,这朵还含着苞的花儿会为他绽放美丽,他却迟疑着,一再放过她。
仙仙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感觉到他的眼光一会儿冰冷得如寒流来袭,一会儿灼热得似要焚烧起来。但不管是冰冷还是灼热,她都难以消受,心情乱纷纷。
他究竟想干嘛?
仙仙心里埋怨归埋怨,脸上仍设法挤出笑容,“你大人有大量,肯定不会跟我计较。刚才的话都是开玩笑的吧?像你这样迷人的男子,定然早有知心的女友,那天我看到的那位小姐……”
“只是个投怀送抱让我打发时间的玩具,你不要把她想得太重要……”他知道她说的人是谁,声音平板地回答。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仙仙呼吸一窒,无法相信那么热烈的拥抱和亲吻,对他只是打发时间!她霍地站起身,怒视他。“我明明看见……”
“你太纯真了。”他不在意地说,“只是你情我愿的欲望游戏,没你想的浪漫。她不过是个小明星,想藉由讨好我,达到成名的目的。”
“可是……”算了,跟这种换女人像换衣服般随便的花花公子讲再多不过是浪费口水罢了!
仙仙心灰意冷地领悟到这点,转身想走,脚步还来不及往前迈,腰部一紧,整个人跌进卫景桓的怀抱。
“你想干什么?!”她气恼地打人,却被卫景桓制住。
他不想她离开,至少在他厘清楚对她的感觉前,她必须留下来。
“没经过我的允许,便画了我,是侵犯我的肖像权。”他胡乱找了个理由。
“什么?”仙仙不敢置信,就为这种原因不让她走?!
还说她是他的女主角,根本是骗人、骗人、骗人!
“我撕给你总可以了吧!”她气得头晕脑胀,手忙脚乱地从皮包里找出笔记本,翻找那一页。
“那是你的心血,怎么可以随便给人?!”他随便讲讲,她就想撕下来,根本不当他……的画像一回事!
“你到底想怎样?”仙仙困惑地嚷道,“说我侵犯肖像权的人是你,要我不要随便把心血给人的也是你。要我怎么做,你才高兴?”
要他高兴还不容易!卫景桓狡狯地一笑。
“只要赔偿我的损失,一切好谈。”
“你有什么损失?!”仙仙瞪大眼睛,气愤使得她忘记自己正坐在他腿上,不客气地用手戳他的胸口。“别说只是随手画出的素描,就算是幅巨型油画,我也没必要赔偿你什么!反正我又不打算用来谋利!”
“谁晓得呢!”卫景桓摩挲着冒出胡渣的下颚,冷凉的语气里有着恫吓意味。“你不是在画插画吗?说不定我的律师会认为你有可能把我的肖像拿来卖钱,损害到我的权益,把你告上法庭。到时候宫家人知道你背着他们画画……”
“你……偷听我们讲话!”仙仙气急败坏地嚷了起来。
“算不上偷听。是你们讲话的声音自动传进我的耳朵里。”他俏皮地回答。
那晚,被仙仙撞见好事,卫景桓失了兴致,很快打发掉怀里的女人。本来想抽根烟,却发现没带香烟,正打算回大厅向主人告辞时,看见仙仙拉着玫璇到露台下方谈话。基于某种他无法解释清楚的兴趣,他没有选择现身,反而隐身暗处。
仙仙欲哭无泪,怎么也料想不到这种事会发生在她身上。先是撞见卫景桓跟人亲热,接着胡里胡涂地把玫璇带到他所在的露台下方说话,让他听见她的秘密,现在拿来威胁她!
倒楣,倒楣,倒楣!
此刻是父母过世后,她遇到最惨的时候了。
“除了宫玫璇外,宫家的人都不晓得你画画的事吧?要是他们知道……”
“你想怎样嘛!”她咬牙诘问。
“不想怎样。只要你吻我一下,我就三缄其口。”他不怀好意地盯着她的唇说。
仙仙气得浑身发抖,无法相信自己所听见的。
“不亲不勉强。我听奶奶说,令尊生前是位画家,宫家人对这点很不满意……”
“不要说了!”明知故问又毫无同情心的家伙,她恨死他了。
接收到她眼里的怨恨,卫景桓纳闷自己是不是玩得过火。
只是想逗逗她,教训她一下,不是真的……哎,骗谁呀!不想亲她吗?不渴望此刻坐在他腿上的诱人身躯吗?那体内被她年轻迷人的娇躯撩起的燥热又怎么说?他不是柳下惠,从来都不是。
“好,我亲。”
她咬了咬牙,低下唇迅速往他颊上啄去,卫景桓想都没想地把唇凑过来,仙仙发现已来不及,后脑勺被他的大手稳住,湿润的嘴唇也被吸住。
“唔……”
直到碰触到她甜蜜的嘴唇,卫景桓才晓得自己有多渴望她。
欲望如野火无法控制,他激动地吻着她如蜜的芳唇,要她用同等的热情回应。
但仙仙吓坏了。
她从来没接吻过,幻想中的吻是轻柔甜蜜的,不是像火焰般烫人,遑论违背她意愿的索求了。她在他唇下挣扎,但他的唇覆得那样紧密,烫人的舌头不给她喘息的任意撬开她的牙齿,在口腔里翻搅。
从来不曾经历这样的亲密,她害怕地使劲捶打他,卫景桓不情愿地抬起头,仙仙使尽全力推他一把,趁他往后跌时,迅速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往外狂奔。
第四章
不辨方向地跑了许久,渐渐地,仙仙惊吓过度的脑袋里除了装满逃走的意念外,开始渗入其他念头。
一开始就没有听见卫景桓喊住她,或试图阻止她跑掉,身后也没有追上来的脚步声……
仙仙脚步一个踉跄,方寸间汹涌着浓郁的委屈。
他就这样任她走掉,连喊一声都不肯……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仙仙惊恐地摇头,眼里的雾气全被摇散了。
她希望他追来吗?
“咳咳咳……”
她差点被这个想法给呛到。
当然是不想啦!
那么为何会在意他没有喊住她,没有追上来?
仙仙迷惑了。难道只是不甘心?
被富有盛名的花花公子强吻,她只觉得嘴巴好痛,既没有那次撞见他跟别人接吻时,女方心醉神迷的感觉,也没有杂志转述据说是卫景桓的前女友们对他吻技的赞誉——诸如:嘴巴像吸盘般将她们潜藏在心底深处、不为人知的情欲全都吸吮出来,或是如一场华丽的流星雨般灿烂、上好的红酒般醉人、道地的麻辣火锅般过瘾……这类很炫、很惑人的形容词。她有的仅是被强迫的不甘愿,被抱住的难堪,被吻得嘴巴痛。
什么花花公子嘛,这样烂的吻技也值得女人回味再三、如痴如醉,愿意不惜一切代价,只盼能与他接续前缘!
仙仙越想越呕。
被一个吻技烂的花花公子强吻,可说是她继父母双亡、初到宫家时被外婆没收父母买给她的画具、撞见卫景桓跟人亲热那幕,另一件倒楣的事了。
倒不是他吻技好一点的话,她就会原谅他,但一个吻技不好的花花公子,如果不懂得体贴,不晓得如何安慰一颗被他伤害的芳心,活该遭人唾弃。
仙仙想不通,为什么许许多多的女人都对他趋之若鹜?难道吻技不是成为花花公子的要件之一吗?
还是只要有钱、花心,就可以当花花公子……
咦?她想这些做什么?
仙仙登时既羞愧,又不可思议。
卫景桓有没有资格当花花公子,不关她的事!她不忙着痛骂卫景桓对她做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反而探究起花花公子该有什么条件,简直莫名其妙!
她应该觉得很委屈、很难堪、很伤心。
可是委屈、难堪、伤心,改变得了她被卫景桓强吻的事实吗?
那么,她应该向世人控诉卫景桓的禽兽罪行?
问题是,谁会相信他这样的万人迷需要用强迫的手段才能吻到女人!
即使有人相信,不过是为卫景桓的风流事迹再添一笔纪录,徒然损坏自己的名声,什么公道都讨不回来!
她索性拿一把菜刀砍他算了。
可是她怕看到血,而且菜刀很重……
想到这里,仙仙觉得自己好没用,明明受了委屈,却只能忍气吞声,息事宁人。要是换成玫璇,一定有法子整治卫景桓。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将委屈全吞回腹中,视线迷蒙地望向前方,发现眼前的景致并不陌生,她出走的露台便在前方不远。
仙仙脚步迟疑了起来。刚才被卫景桓强吻,不晓得头发、衣服有没有乱?她得在遇到人之前,拿出镜子检视……哎呀,她的皮包呢?
一股寒意从头直贯仙仙的脚趾,皮包不晓得是留在凉亭里,还是在逃走的路上掉了,想到必须要回头去找,才能寻回皮包,她便发愁。
可是不回去找又不行,她……
“仙仙,你跑到哪里去了?害我找半天!”
气急败坏的声音吓了她一跳,仙仙回过神来,发现玫璇不晓得从哪里冒出来,正睁着一双蕴满温情的眼睛狐疑地瞅视着她。
“仙仙,你怎么了?我跟你说话听见了没?”
“我……我……”仙仙眼睛一酸,想要回答,胸口却紧得发不出任何声音。
“怎么了?”
“我……”好想告诉玫璇她受到的委屈,可是……说出来有什么用,事情已经发生了。她强忍泪水,硬生生将梗在喉头的一团话吞入腹中,努力挤出个笑容。“没什么。”
“真的吗?你的脸色好苍白……”她没说的是,头发也乱乱的,还有嘴唇……
“大概是晒太久太阳……”
“谁教你跑出去的?这下中暑了吧!”她伸手摸她的额头。
仙仙笑了笑,“没那么严重。我刚才找不到你,干脆到外头走走……”
“我跟卫景翰到他房间拿一款新上市的电玩游戏光碟,以为很快便回来,没想到他房里游戏光碟一堆,看得我眼花撩乱,才会耽搁久一些。回来时,没看到你,我去化妆室找了一遍,还要卫景翰和他堂弟卫景明到处帮我找你……”
“对不起……”
“你没事就好,我们进去吧。”
“可是……”她迟疑了一下,咬住嘴唇怯怯地道:“我好像把皮包丢在鱼池那边了,你……陪我去找好吗?”
“好呀。会很远吗?”
“还……好……”
虽然觉得表妹的表情不对劲,玫璇并没有多说什么,两人走近鱼池时,玫璇感觉得出身边的人儿松了口气,拉着她脚步加快走进凉亭。
“在这里。”见到自己的皮包被安置在桌面上,仙仙的心情很复杂。
应该是卫景桓替她拾起的,他算准她一定会回来找吗?
他人呢?是离开了,还是……
周围并没有可供藏身的地方,仙仙失望地猜想,他应该早就离开了。
“拿箸皮包发什么呆?要不要检查一下,看有没有少掉什么?”
“没人会拿。”仙仙淡淡地回答,但还是打开皮包,里头果然什么都没少。
她拿出化妆镜,发现镜里的容颜显得忧郁,嘴唇微微红肿而颤抖着,头发零乱。她低下眸,迅速取出梳子整理仪容。
“等会儿我介绍卫景翰的堂弟卫景明跟你认识。”玫璇热络地道,“他只比你大三岁,人很开朗活泼,认识一下无妨……”
可是她现在最不想要的,便是跟卫家人牵扯不清了。
仙仙闭了闭眼,盘算着该怎么婉拒玫璇的好意。
她挤出一抹虚弱的笑容,扶住桌面道:“我觉得不舒服……”
“啊?”
仙仙不需刻意假装,她苍白的脸色,忧悒的表情,看起来便像个病人。
玫璇紧张地扶住她,“要不要我跟奶奶说一声,先送你回家?”
“可以吗?”她瘫软在玫璇怀里,有气无力地抬了抬眼睫。
“当然可以!”玫璇恨不得拍胸脯向她保证。
仙仙释然一笑,心里对表姊感到抱歉,但此刻的心情无法再跟人应酬,更不想面对卫景桓,只能选择装病来逃避。
两人折返回大厅的路上,遇到前来找人的卫景翰和卫景明,两人听说仙仙不舒服,自告奋勇地要送两人回家。
玫璇上楼跟奶奶说一声,便在景翰、景明兄弟的护送下,与仙仙一同离开热闹喧哗的卫宅。
当车窗的景物快速退去,仙仙的思绪也倒退流转,有些细节非但无法随着时间流动而消融,反而在回想时,浮现得更鲜明,化成意识底层的漩涡与暗流,不停地加深烙痕。
今天是什么日子?
仙仙在心里嘀咕。
不是例假日,也不是家中任一成员的生日,或是什么纪念日,平日忙着工作和应酬的宫家人难得地全员到齐,连持续两晚都有节目、在晚餐餐桌上缺席的玫璇也在最后一刻赶回来,还神秘兮兮地拉着她想说悄悄话,却被外婆一个眼神给阻止,只好嘟着嘴去洗手吃饭。
晚饭的气氛也不寻常,外婆和舅舅不时交换眼光,搞得人人紧张兮兮,舅妈和玫馨表姊好几次嗫嚅着想探听,最后还是隐忍下来,玫璇则反常地沉默,令仙仙一头雾水。
一定有什么事发生!
不过,就算有事,也跟她没关系。
所以晚饭过后,当宫家的男主人宫靖鸣要家人到客厅集合,仙仙没事一般地准备上楼,却被宫老夫人叫住。
“仙仙,你也来。”
仙仙眼里闪着疑惑,没料到自己会获得“参政权”。
她乖乖地跟进客厅,坐在玫璇旁边。
全员到齐后,宫靖鸣看向母亲请示。
“今天中午……”宫老夫人语音沉稳地开口,“卫老夫人打了通电话给我。”
“我也接到卫理斯的电话。”宫靖鸣跟着道。
玫璇在仙仙耳边解释,“卫理斯是卫景桓的父亲。”
仙仙眼中浮起一抹恍然大悟,怪不得玫馨和舅妈的表情会显得兴奋。
卫景桓的父亲和奶奶分别打电话来,表示着……她蓦然咬住下唇,心情莫名感到沮丧,她早该想到的。
“你都知道了。”宫老夫人低哑的声音回荡在厅内。
“嗯。”宫靖鸣凝重地颔首,锐利的眼光飘向仙仙,后者被看得心情一凛,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爸,您和奶奶在说什么,我们都听不懂。”意识到情况有异,玫馨烦躁地发问。
“玫馨,你少安勿躁。”宫靖鸣神情复杂地望着向来自信满满的长女。“听奶奶怎么说。”
“爸……好吧。”在父亲威严的眼神警告下,玫馨只好耐心等待。
“宫家和卫家在三代之前就有交情。”宫老夫人冷锐的目光扫视了家人一遍,最后落向儿子。“一直有联姻的打算,机缘却总是不凑巧,好不容易这一代……只要是我们家的人,是谁……我倒是不坚持……”
“奶奶……”玫馨倒抽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