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朱长乐舍不得她抽回手,便用力想拉回她,却牵动了背部的伤口。
“宁妹妹……”
那如花娇容靠得他这么近,朱长乐再也压抑不了体内因海宁而起的炽热情意,情不自禁地俯低脸,温热的气息拂在她柔嫩的脸蛋上,一股酥痒的感觉直窜人她方寸问,心儿烫热地怦跳不休。
“你……”她的头脑昏沉了起来,睁大的澄澈眼眸里充满他深情的俊容。
“如果还有下一次,我还是要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丝毫损伤。”
“傻瓜,都这种时候了,还说这种话!”热气再度弥漫于眼睫间,海宁心中甜蜜,嘴上仍是笑骂道:“你想保护我周全是没错,可我绝不愿意我的周全足以你的生命换来的!所以,下次绝对不可以!”
“可是我一定要保护你呀。尤其是在那样危险的情况下,保护你已经变成我的本能了……”
“傻瓜,你……”明明心里有那么多的话想反驳,想劝他爱惜自己的性命,不要只想着保护她,但当他说保护她已经变成他的本能时,所有的话全都像铁块般梗在喉头,说不出口。
“你才是傻瓜呢!”朱长乐宠溺地抵着她的秀额道,灼热的男性气息呼在她脸上,有如醉人的春风般迷醉了她的心。
“都会问,如果我死了,你怎么办。怎不想想,如果你有个万一,我又情何以堪!我是个男人,本来就应该保护自己的女人,何况宁妹妹是我想用整个生命来喜欢的姑娘呀,我更要不计一切,就算会牺牲性命也要保护妥当嘛。”
用整个生命喜欢的姑娘……牺牲性命也要保护妥当……
海宁热泪盈眶。
朱长乐对她的好,她一直都清楚感受到,可是……到现在她仍然无法明白自己是何德何能让朱长乐这般好条件的俊雅男儿如此爱恋她。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还常常对他任性发脾气,但他总是一再忍让,毫不吝惜地把对她的情意挂在嘴边,说得像刚才那样顺……
“我不值得你这样对待……”
“傻瓜!原谅我又要骂你了。宁妹妹平常时候都很聪明,不知为何今天却这样笨。你当然值得!”
“可是我什么都没为你做……”
“傻瓜加笨蛋!”他宠爱地轻捏她粉嫩的脸颊,触感的温腻令他心头一阵茫酥酥,差点忘了接下来该讲什么。“你毋需为我做什么,好让我爱上你。爱了就是爱了,没有任何理由,如果一定要理由,就得去找月老要答案,我是没办法给的。反正我见到宁妹妹的头一眼就喜欢上了,那一刻,你便值得我用尽一切知道的方式来宠你、爱你,所以别说傻话了。”
“阿乐……”胸臆间汹涌的热潮几乎令她难以负荷,海宁在他温柔地为她拭去泪水时,柔美的樱唇逸出一抹浅笑,“我知道了,以后不会问这样的傻问题。但我希望你明白,我也一样想要爱护你,所以,以后要小心,别跑去危险的地方,不然我一定追去,到时你要是又为了保护找而受伤,可得忍受我的抱怨喔。”
“我一千一万个明白。”
朱长乐笑得嘴都快咧到腮边了,怎么也没料到海宁会回应他这般露骨的情话,胸臆间潮涌着温暖且心满意足的情绪,理智表层下的渴望也被这股情绪所激发,那是他只能在梦里、心里偷偷想的,但此时此刻似乎触手可及。
“宁妹妹……”他大胆地拉近她,朗星似的眼眸闪着如炬的热情,低沉的嗓音散发出诱人的音韵。
海宁在他专注而深沉的注视下,隐约猜到他想做什么,娇躯轻颤着,眼睑沉重地轻轻合起。
偷香成功了!
朱长乐的心跳急促,狂飘的喜悦烫热地在血管里鸣唱,抵住的唇瓣柔软得不可思议,让他害怕一个蠢动会弄伤。
可是,就这么贴住不动,两个人都会窒息。
那他是不是应该……
男性的本能促使他动作,先是吮了吮她香唇,她没有拒绝,他又大胆地伸出舌头描绘她唇缘,接着捺进她雇内,在抵住她贝齿时,她主动地为他开放,让他一颗心高兴得要飞出去。
顺势伸进她嘴里,那里温暖、柔嫩得让人沉醉,他轻轻地吸吮,体内的热潮汹涌得更厉害了。
“嗯……”
太亲昵了,海宁晕沉的脑子里掠过这个思绪,女性的娇躯却驯服在他有力的怀抱里,头微微仰着,承受更多他给予的甜蜜,忘了呼吸。
“咳咳咳……”朱长乐一时激动,被口水噎着了,急忙放升娇脸涨得通红的海宁,两人眼对着眼的激烈喘息着。
“若知道你愿意,我早就抱你了,也不用饱尝相思之苦。”好不容易喘过气来,朱长乐嘴角扬高,脸上有着满足和得意。
“你……”海宁又羞又气,这家伙的正经维持不到一时片刻,她气恼得伸手推了他一把,啐道:“不理你了!”
“哎哟,疼疼疼……”
原来,他一不留神被她推得仰倒在床上,被豹爪抓伤的伤口可不就碰着了嘛!
海宁不忍心,忙又回到床边探查他伤势,被他一伸手就抱住。
这次,她再也不忍心推他,只好扶他坐起身,让他赖皮地再度吻上她的嘴。
第九章
在兴安派待了大半个月,海潮决定该是返回长白的时候。
呼颜克虽然还想留人,最后仍尊重她的决定,但执意要送她回去。
“别跟我争,海潮。”还未到真正别离的时刻,呼颜克的神情已经是一派黯然神伤了。“我对你是相聚难,别离更艰。何况朱长乐身上有伤,虽然已痊愈大半,但一路上都是山路,没人照应总是不安。反正,我也要派人沿途打点,索性就派自己去。”
“你……”望了他一会儿,海潮知道劝服不了他,无奈地叹气道:“随便你吧。”
“谢谢你。”
这三个字却如千斤石头压向海潮心头。明明是他施予恩惠,反而向她道谢,教她如何承受得起?
但不承受又不行,已经负他这么多了,不能连他的痴心也狠心拒绝,那无异将他推进痛苦深渊。至少,在她可接受的范围内顺他的意吧。
抖落唇边的一朵苦笑,海潮只能望着他欣喜离去的背影发怔。
不求今生,但修来世。
他真的能这么想吗?
呼颜克的想法自然不那么单纯。
他也知道海潮对风扬用情至深,他想在短期内让她忘了风扬,无异是缘木求鱼。而生命是那样短暂,尤其是两人都已迈入中年,剩下的日子还有多少?他必须把握每一个可以和海期相聚的时日,不管是以朋友的身份,还是有幸成为爱侣,只要能时时见到她,便已足够。
他是下定决心,以后的日子要和她长相左右。如果她不愿待在蒹葭园,那么,他就追随她到天涯海角,即使待在长白山风扬的墓前守墓都无所谓。
主意打定后,呼颜克将兴安派里的事务交给胞弟呼颜难打理,带着徒弟呼冶达护送海潮一行人回返长白。
沿途有朱长乐说说笑笑,众人也不无聊,晓行夜宿了的半个月,顺利回到长白。
以掌门古振塘为首的长白派众人见到海潮等人顺利将海宁带回来,都十分欣喜,但呼颜克的再度来访却让他们错愕不已,但表面上仍能维持着礼貌。
“令师谢世时,我很遗憾未能在他灵前祭拜,这次有机会再度造访贵派,呼颜克希望能到风前掌门坟前致意。”
就算呼颜克前倨后恭的态度令人生疑,古振塘也没表现出来。对方都客气有礼地提出请求,自是无法拒绝,古振塘只好命门下弟子准备香烛祭品,率领相关人等陪他往风扬长眠之地致意。
站在风扬的坟墓前,呼颜克默默垂首,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旁的海宁心情十分激动,甚至是悲痛的。
明知他是亲生父亲,却无法像想柔一样以女儿的身份拜倒在坟前悼念、哭泣,连来祭拜都要以呼颜克的名义才显得名正言顺,她这个当女儿的何其可悲呀!
而这样的悲痛还不能逢人诉说,就连同父异母的妹妹她都犹豫着是否能告诉她,又要如何告诉她。想柔知道后会不会愿意认她这个姐姐,她一点都没把握,只能默默在心里反复思量,犹豫再犹豫。
“宁妹妹。”
一只温暖的手悄悄从身后握住她,海宁不需回头,便从那温柔的声音及温暖的掌心知道是朱长乐。她下意识的紧握了一下,心中的伤痛奇异地缓和了。
“古掌门,刚才在令师墓地附近看到一栋尚未建成的屋舍,那是做什么用的?”呼颜克默待完毕后,转向古振塘问。
“海师叔之前曾提过要在先师坟前与家师母结草庐而居,我们便趁她前去贵派接回海师妹的这段期间,予以兴建,再过些日子就能完成了。”
“是海潮要住的呀。”呼颜克看向海潮,后者像是没听见他们的谈话似的,目光仍垂注着风扬的坟墓。“不会太寒酸吗?”
古振塘俊眉蹙起,表情微显气恼。这家伙以为自己是谁?有什么资格做这种批评!
“不会!”海潮抬起眸冷冷地看他。
呼颜克知道她被惹恼,随即陪了个笑脸,“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从宁儿那里知道,你住在家里时,也是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怕你不习惯。”
“这就不劳呼颜兄忧心了。海潮一向随遇而安,琼楼玉宇可住,野地露宿亦无妨,一座草庐便可栖身。”
还真的生气了,连语音都回复到之前待他的冰冷态度。
呼颜克懊恼自己太过莽撞,急思补救之道,语气和缓地说:“你都这么说了,我当然没话讲。”说完,他转向古振塘,“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古掌门是否愿意成全?”
既然是不情之请,他又何必成全!
心里虽这么想,古振塘仍客气地回答:“呼颜掌门但说无妨。”
“贵派为海潮盖的房子附近仍有块一亩的空地,我也在想在那里结个草庐而居。”
“什么?”别说古振塘意外了,在场的人无不面面相觑,既而无法置信地瞪向呼颜克。
他却缓缓一笑,自嘲地解释道:“人到我这年纪,朋友已不多,更应该把握相聚的日子。令师已然过世,我不想再与海潮分离十八年,只愿与她朝夕相伴,看是在令师坟前守墓也好,还是有幸携手浪迹天涯,都将是此生最大乐事。还请古掌门成全。”
“这个……”古振塘将眼光递向秀眉夹紧的海潮,“七师叔?”
呼颜克的请求令海潮哭笑不得。不是不了解他的痴心,但他这个样子实在是……太明显了!教她如何面对同辈的师兄和晚辈的师侄?
“兴安派事务还需要呼颜冗多费心,这么做不好吧。”她委婉地拒绝。
“海潮,你毋需担心这点。”他微笑道,明锐的眼中含着露骨的情意,“我已经决定将掌门之位交给阿难,以后将是无事一身轻,无论你到哪去,我都愿意追随。”
“你……这是何苦!”她的头好痛,没想到他会这么黏人。
“我说过,我一点都不苦。”那沙哑的声音里蕴含着无限情意,令海潮有些慌乱,更糟的是,她不知道该如何使这些慌乱平息下来。
该答应他吗?
她茫然地看向风扬的墓碑,墓碑无语,可呼颜克灼热的视线却始终盯在她脸上,坚决地等待她的回答。
拒绝不了的,她苦涩地想。因为知道自己这辈子都回报不了他的痴,才更不忍心回绝吧。
“随便你。”
呼颜克差点欣喜地欢呼出声,幸好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只纵容嘴角的弧度扬高,眼神炽热而真挚地看向海潮,低声道:“谢谢你,海潮。”
又是这句话!海潮无奈地低着头,没勇气承受在场的其他人好奇探询的眼光。
呼颜克转向古振塘,“古掌门,海潮答应了,你应该也不反对吧!当然,这件事我会让门下弟子去办,不会麻烦到长白派。”
“呼颜掌门太客气了。”古振塘无法拒绝,只好答应下来。
稍后,回到长白派内,他跟风想柔独处时,后者忍不住嘀咕道:“大师兄,你不觉得呼颜克变得很奇怪吗?”
“岂只奇怪!”古振塘咕哝回道。
“就是说嘛!还记得爹刚过世时,呼颜克趾高气扬地来到长白派,一副除了海师叔外,长白派就没人的样子。这次和海师叔回来,却变得温和有礼,左一句古掌门,右一句古掌门,全没当初倨傲无礼的样子。”
“是因为海师叔吧。”
“任谁有眼睛都看得出来!”想柔没好气地道,“可你不觉得她这样太过分吗?就在爹的坟前提出那种事。”
“什么事?”古振塘显然没师妹想得多。
“说什么不想再跟海师叔分离十八年,只愿与地朝夕相伴,看是在爹的坟前守墓也好,还是有幸携手浪迹天涯,都将是此生最大乐事!什么嘛,这分明是向爹示威!”她愤慨地道。
”有那么严重吗?”
“当然有!海师叔也真是的,为什么要理那个呼颜克,她不是很爱爹吗?”
“想柔,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三师叔去到兴安派后,曾经捎回一封信报平安。他回来时,我向他探询过此行的经过。他告诉我呼颜克为了海师叔痛改前非,将十八年前还是马贼帮的兴安派改造成在镜泊湖畔安居乐业的良民,并为海师叔建了座蒹葭园。你应该念过诗经的蒹葭篇吧,那园内的一景一物全以诗经里的诗句为名,他之所以掳走海宁,便是为了要海师叔到兴安派看这座蒹葭园。你想想,如果你是海师叔,见到呼颜克以十八年的痴心为你建成的园子,有可能一点感动都没有吗?”
想柔听得目瞪口呆,小脑袋瓜里仍然很难想像那副情景,“三师叔真的这么说吗?我倒要找海宁问个清楚。对了,你觉不觉得海宁对呼颜克的态度也很亲热,好像一点都不怪他把她给掳走。”
“三师叔告诉我,海师叔之所以留在兴安派做客,便是海宁促成的。”
“这么说,我还真的要找海宁问个清楚了!”
※※※
时间过得好快。
海宁记得初上长白时,还是寒冬刚去,天气回暖的春季,现在连炎夏都到了尾声,风起时,可见落花成雪,纷纷坠落,如此季节更迭的快速像极了她这阵子的经历。
回到长白有三天了,当夜想柔便缠着海宁秉烛夜谈,要她将被呼颜克掳至兴安派的经历说一遍。面对与自己同出一源,因而相似的眉眼,海宁却只能避重就轻,许多盘据在胸臆间无法排遣的心事终究只能梗在喉头咽了回去。
应该告诉想柔吧?
可说了又如何?
但不说,她继续留在长白就有意思吗?
海宁清楚地知道,就连朱长乐都在等她作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