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吊臂杆装置?”好像听过,可奕麒不确定;只得谨慎的重复道。
“嗯。”她看他一眼,对他语气中的不确定感到不解。
男生不都该很懂车子的吗?
“是控制车轴的一种定位装置。”见他一副有听没有懂的神情,她索性放弃解释。“总之,在你的右前轮被卡在水构里时,你用千斤顶想把它抬高……”
“这么做不对吗?”他问。
“方法是没错啦,可是你的千斤顶顶错地方,顶到了悬吊臂杆装置最脆弱处。而且,一般来讲,就算要顶,也不能直接顶,需要先垫放木板再顶,否则很容易损毁。”
“那……”
“我先帮你把右前轮从水沟里弄出来,我们再说好了。”她建议道。
“怎么弄出来?”
“嗯……”她转了转眼眸,随即有了计较。
她将千斤顶从车下取出来,别瞧她手臂细长,力气倒不小,将千斤顶稳稳的拿在双手上。可奕麒当然不好意思让她来,便伸手接过。
“我们采进行一项物理实验。”她咧着嘴,再次露出那抹顽童似的笑容,“你先打开行李箱。”
虽然是一头雾水,奕麒在那双充满自信的眼眸下,不由自主的依照她的意思行事。行李箱的盖子掀开,埋头整齐有序队放置着一个备用车轮、工具箱。她挑眉偷瞄了奕麒一眼,心里喷喷称奇。
他是她见过的男人中,最整齐有序的一个,而且还是最循规蹈矩的一个。不过,她敢打赌,行李箱里放的紧急时所需的工具箱,他一样也没用过。就如他手中新得可疑的千斤顶一样,说不定今天还是他头一次动用千斤顶哩。
“我们把行李箱里的东西都集中在左侧,包括你手中拿的千斤顶。”
奕麒没有质疑,顺应她的意思做。
“我先把作法告诉你。”在他关上行李箱后,她接着道:“等一下请你坐在左侧车尾的行李箱盖上,我要利用你的体重,及行李箱里的东西重量,以跷跷板的原理让右前轮抬高。然后我进你车里,把车子放空档,这时候你仍需坐在车尾上,接着我用吉普车上的钩索钩住轿车的前底盘,上吉普车发动引擎,借车身机动力将轿车拉出水沟。我这么说,你明白吗?”
“明白。”说得这么清楚他还不明白,不是白痴吗?
其实这是一种四两拨千斤的技巧,多亏这女子机智,竟能在没有拖吊车的情况下,及时想出这招。奕麒眼中不由得生出佩服。
“嗯,那么你在这理坐好,我去忙罗。”
她朝他点点头,走到车子前方,确定右前轮被抬高,便进他车里,将车子放空档,接着动作迅速的回吉普车,依照她刚才所言拿钩索钩住轿车的前底盘,再上吉普车发动引擎。
果然,借着车身机动力将车子的右前轮拉出水沟。
奕麒松了口气,离开行李箱盖站直身,女子也走下吉普车。
“谢谢你。”他充满感激的望着她道:“如果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你谢得太平了。”
她脸上闪过一抹难为情的红晕。“车轮是弄出来了,但我很确定你的悬吊臂杆装署被之前的千斤顶顶断。下去的路又十分陡峭,不适合我用钩索拖车。”
他闻言不禁愕然,“你的意思是……”
她摊摊手,“最好是请修车厂派拖吊车来,反正悬吊臂杆装置也得送车厂一修理。”
奕麒顿时哭笑不得,敢情还是回到原点了。
“请你不要生我的气。”她双手合掌的做出拜托的手势,眼神诚恳得让人舍不得责怪。
“我没有……”他不是那么没风度的男人,再怎么说,她也费心帮他把车轮从水沟里弄出来,而她又那么……
可爱,谁能忍得下心怪她?
“那就好。”她松了口气,朝他掷出灿烂的笑容,迷得奕麒有些头晕。“请再给我一分钟的时间解释。”
“呃,好。”反正已经迟到了,而且,如果他肯坦白的面对心中的渴望,不可否认的,眼前的女子是比同学会要吸引他。他也不想这么快跟她分手呀。
“我开车经过时,真的觉得你很需要帮忙。原本我以为把车轮弄出来就没事,但等我确定悬吊臂杆装置出问题,我就想……反正你需要找人来拖车去修理,我何不表现一下能力,让你信任我呢?”
奕麒不明白的微挑起左眉,女子很快从臀后裤袋里拿出一只牛皮制的名片夹,取出一张名片,双手递上。
这是一张相当有个人风格的名片,做为背景的图案有着铅笔画风格,是以修车厂的一隅做为构图,一名娇俏的女郎——
一看就知道是眼前的女子,像是很专业的在检查汽车的状况。
而她的职衔和名字是——大宇车辆修护厂经理陈静仪。
奕麒还真没料到她会是这个头衔,虽然她展现出采的专业能力足以教他佩服,但在根深抵固的认知里,女性担任修车厂经理还是让他颇觉得不可思议。
“大宇车辆修护厂位于大业路,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可以赶来。我们是一家老牌子、有信用的修车厂,绝不会胡乱开价。当然,如果你想找你向来仰赖的修车厂服务,我也没话说。”
她看得出来,他是那种按部就班,一旦习惯一件事,就不会轻易改变的男人,八成是土象犀座。
“你……”他迟疑着。
“你赶时间对不对?”
见他挑高眉回应,陈静仪的笑容更加的温婉清浅。
“我刚才就猜到了。你显然对汽车的构造并不熟悉,应该是只会开车不会修车——”
“我认为那种事交给专业人员负责会比较好。”他为自己辩解。
“当然。”静仪连忙附和,大家如果都这么想,修车厂的生意会更加兴隆。“可你竟然拿出了鲜少使用的千斤顶,想要自己顶出车轮……”
“使用千斤顶这种小事难不倒我。”他有些懊恼的道,奕麟曾教他如何在紧急时,使用千斤顶更换轮胎。
“我明白。”
静仪可一点都不想跟他争论。
“我的意思是你会想自己解决,表示你显然急着要去某个地方,所以自己动手。在这种情况下,定然没有太多时间等待修车厂派人赶来。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愿意让大宇为你服务,我可以先送你去目的地,再回来等修车厂派的人来。”
奕麒嘴角微扬,对她的才思敏捷及好口才佩服。
“你想得都没错,我正急着去来源路的一家餐厅赴约。”
“我可以送你去。”
“好呀。”
他答应得很干脆,倒令静仪不确定了起来,忍不住向他确认,“你愿意接受我的建议,让大宇为你服务?”
“有何不可?”他笑望着她,为她脸上乍然进出的喜悦而微感心悸。
“太好了!”她娇呼一声,边催促他回车上将重要物件带出来,边拿出手机,快速接了几个键。
“阿丹,是我啦。马上派人到泉源路这里,还不到跟行义路交叉的地方,就是我回家的路上嘛。有辆CE-FIRO的悬吊臂杆装置受损,需要载回厂里修理。嗯,车主是……”
虽然觉得他就是那个人,仍有百分之一的不确定,静仪望向将车门锁好的奕麒,后者会意的递上一张名片。
果然是!
是在商业杂志出现过好几次的投资理财专家宋奕麒。
她在敲他车窗,与他眼对眼相望时就认出来了,只是她真不敢相信自己会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他。
嗅,杂志里是怎么写的?说他是财经界的金童,十五岁就透过父母操作自己名下的股票,留学回来后,成立一冢投资公司。在最不景气的时代创造景气奇迹,不少经他重整的公司都重获生机,再创利润新高。
可这么一位随时经手的都是难以估料的财富的投资理财专家,怎会开国产车?
静仪跟一般人一样,还以为奕麒像小说中描述的商业巨子般,出门必以名贵的进口跑车代步,像法拉利、宾士、奥迪或BMW之类的,岂料只是一辆国产的CEEIRO。
虽然CEFIRO也不错,具有欧化配备,但比起那些享誉国际的名牌轿车,就好比平民跟贵族的对比。
不过,即使是驾驶平民化的CEFIRO,他仍有一种无与伦比的尊贵气势。
“喂,阿仪,喂!有人在吗?”
“有!”不知道自己发了多久的呆,静仪才被听筒里的巨吼给吓回神,眼角余光瞄到一旁的奕麒嘴角微扬,似笑非笑的望着她,顿时红了脸。
她急急的侧转身,避开他看得人心慌的目光。
“车主姓宋,总之,你快点派人过来。我先送宋先生到餐厅,等一下会回到这边来等。嗯,就这么说定。”
她挂断电话,不好意思的瞄他,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在淡蓝色的衬衫上加了件深蓝色的单排扣西装,衬衫领口松垮的斜纹领带也系整齐了,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具商场菁英的气势。
他朝她一笑,似在示意什么,静仪很快回了神。
“请上车。”怎么又失神了?静仪对自己的反常感到不解,深吸了口夜里渐凉的空气,爬上驾驶驶座。
不知为何,向来让她感到轻松宽敞的车厢,因他的加人而顿显狭窄,就连空气都稀薄了起来。
尤其是空气,一股男性古龙水的气味淡不的飘荡在闻嗅间,清爽而不呛鼻。
发现他的视线烧向她,静仪颊上的热度再次升高。她轻轻甩开脑中混乱的感觉,将注意力投注在驾驶上,踩了油门,启动心爱的吉普车,就像名英勇的武土操纵着爱马般,抖一抖缰绳,带着心爱的人儿奔向天涯。
第二章
静仪不是武士,双手掌握的是方向盘,不是缓缰然而,她心爱的吉普车还是发挥最高效率,在她熟炼的操控下,奔驰在狭窄的道路。
她的目光专注在路面,她希望,也努力做到。但有些事不是希望、努力就能如人所愿。譬如宋奕麒在环视了车厢一遍后,停留在她脸上的眼光。
静仪说不出来是哪里奇怪。她知道自己长得还可以,往昔也很能坦然地接受异性投往来的爱慕眼光,但对象是宋奕麒,想到他眼中的灼热有可能是爱慕的情绪,心跳就乱了好几拍。
平凡的自己有可能吸引住这样的男人吗?
她知道他未婚,可像他这种英俊、多金且事业有成的男子,应该有女朋友吧!会看上她吗?
她觉得他不是那种花心的男人,他看起来是那么正派呀。
“你的吉普车跟奕麟的不一样。”他突然开日,声音醇厚好听,有如低音大提琴。
静仪任听觉享受了那声音几秒钟后,疑问的挑高一边眉毛。
“奕麟是我弟弟。”他微笑的说。“他有辆RANGEROVER。”
她吹了声口哨,“RaNGROVER号称是吉普车的劳力士,当然跟我这辆平民化的WRANGLER不一样。说到这点,”她停顿了一万,斜睨向他,忍不住将悬看在心口的疑惑问出来。“你会开国产车还真是让我惊讶,我以为像你这种菁英人士会开宾土之类的。”
“国产车有什么不好?”
“没什么不好,只是……”她困难的解释着,难道要说他有钱,所以该开比较贵的进口跑车吗?或许他爱用国货呢!
静仪转了转眸,客观的道:“比起进口跑车,CEFIRO比较实在、平民化。而一般人的印象,你们这种商场上的大老板会更讲门面,通常会选择进口跑车。”
奕麒发现他不喜欢她用“你们”来区分两人,不悦的抿紧唇道:“我不是大老板。”
听出他的语气有些不高兴,静仪惊讶的瞄他。
“我本来就不是。”他强调看,“我是跟朋友合资经营了一家公司,但不是大老板。”
“可是……如果商业杂志没有胡乱报导,不管你是不是大老板,贵公司的营业额可不输大企业,你个人的年收入也有上亿元之谱……”
“原来你认识我。”他意味深长的望着他。
“谁教你那么有名,还被商业杂志报导成台湾最具身价的什么十大黄金单身汉之类的。”
“哦……”他拉长声音。
“你别胡思乱想喔,我可没有……”她鼓起颊,心慌得厉害,弄不懂自己想辩解什么。“反正,因为杂志上的照片很大,你这人长相又不是很普通,我会认出你来是很正常的嘛。咦……怎会扯到这里来?”
“你说我是大老板,应该开进口轿车……”他提醒她,深黑的眼眸里泛露着某种异彩。她刚才的话是表示她认为他今她印象深刻吗?
“对喔。”她瞄他,看他有什么反应。
奕麒脸上带着浅笑,好脾气的说:“CEFIRO是朋友送我的。我之前是开BMW,那也是他送的。”
“女的?”
“为什么这么想?”他顿感啼笑皆非。
“我也不知道。”她心虚的伸了伸舌不晓得自己在乱想什么。
奕麒被她俏皮的模样逗得笑弯唇,幽默的回答:“很抱歉得让你失望了,对方是个男性,而且是家父的老朋友。他是做汽车买卖,我刚回国时,提供他一些建议,这些建议刚好帮助他的公司度过财务危机,于是他就酬谢了我一辆BMW。今年,我又帮他公司做了些调整,他建议我将那辆开了五年的BMW换掉,给了我这辆CE-FIR09说是它的E-MOBILE行动资讯系统让我在车上也可以办公。不过说真的,我还没练成可以边开车、边办公的功力。”
静仪闻言,娇笑出声,车厢里原有的紧张都在他的巧言妙语下一扫而空。
见她被他逗笑,奕麒接着又道:“其实我跟朋友合伙
的公司资本额并不大,我们的主要资产是员工的头脑。”
“员工的头脑?”
“没错,我们卖的其实是脑力。当人们针对各项投资、及其公司的经营困难向我们提出征询,请求协助,我们会派出适当的团队深入了解,解决他们的问题。你说我是大老板,我觉得自己比较像是一家医院的院长。只是本院医疗的对象多是企业体,诊疗的项目针对财经方面。就像你是看汽车毛病的医生,贵车厂是家治疗车子病症的医院一样。”这倒是个有趣的说法,静仪从来没听人这么说过,宋奕麒果然不简单。
“你虽然说得这么容易,可我毕竟念过企管,我知道那其实是非常的专精。”
看出她眼中的佩服,奕麒倒有些不好意思。“车辆的修理、养护也很专精呀。”
“会吗?”对于从小摸到大的技术,静仪倒不觉得会比财经问题难搞。
“对我而言,悬吊臂杆装置比任何财经问题的分析都要杂难懂。”
他叹息般的语气、若有深意的眼光,在震动她的心魂,静仪对眼前男子的爱慕又深刻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