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以感觉到他的心跳跟她一样急。夫妻成亲只有月余,新婚的甜蜜每每令他们耽溺于鱼水之欢,而从夫君鼻中喷出的温暖气息,更令她衍生一股浓烈的欲望。
“到底喜不喜欢?”他伸出舌头轻添着她的耳廓,粗哑的嗓音中有着一丝急切。
“嗯——”
那似呻吟又像回答的低喃,逗得他欲火更加高张,他深吸了一口气,想平息心中的焦躁,不料,却将娇妻芬芳的体味也一并吸入。
“是喜欢我亲你,还是喜欢这只玉观音坠子?”他忍住自小腹蔓延而上的欲望,取笑着怀中的爱妻。
“你真坏!”她脑羞成怒地轻捶着他的胸,将红通通的脸埋入他怀中。
“贞宜……”他低喃着妻子的名,将香软的娇躯拥紧,又握住她顽皮的手,放到鼻端,嗅着从她衣袖里溢出的幽香。
正当他沉醉在这带着浓烈欲望的温柔中时,忽然感觉到他另一只手掌下的柔肩微微颤抖者。他狐疑地轻抬起她的下颚,发觉两串珍珠般的泪珠自她愁雾深锁的乌眸中迤洒而下。
“贞宜,怎么哭了?”他心疼地低下头吻去她的泪。
“你明天就要上京赶考,人家舍不得跟你分开。”她哀怨地倾诉着,眼中尽是离别的愁意。
“傻娘子……”他叹了口气,将妻子紧搂在怀中安慰。“我也舍不得离开你呀,可是爹娘都盼着我光宗耀祖,我不得已才要暂时与你分离。放心好了,一等金榜题名,我一定会快马加鞭地赶回你的身边。”
“我也知道,只是我们成亲才月余,你就要离开我那么久,教人家情何以堪?我一定会非常、非常想念你的。”她仰着头认真地说。
那犹带稚气的真切表情看得他心疼不已,他轻点一下她的红唇,深情地向她保证,“我也会非常、非常想念贞宜的,好不好?”
“允文……”贞宜沙哑地轻唤着他的名,拉下他的头,奉上香唇,热烈地吻着丈夫。
“我的小妻子……”允文爱怜地响应她的吻。这个从一见面就缚紧他心的美丽女子,他又何尝舍得拋下她到京城应试?只是苦读多年,不就是为这一刻吗?就算他舍得下功名利碌,也不忍心辜负父母的期盼呀!
允文轻叹了口气,轻吮着娇妻柔嫩的肌肤,决定借着今夜的交欢,以慰两个月的相思。
他抱起怀中的美人儿,移到两人的新床上,解下她的贴身衣物,让那只观首玉坠贴在她白玉无瑕的胸前。
她因为衣物被褪尽而冷了起来,但很快地,他的温热就覆住她。允文温柔地以灼热的唇和手爱抚她,撩拨得她的身体也温暖了起来。随着一波波的欲望兴起,她暂时忘却了离别的愁绪,降服在丈夫热情的怀抱之中……
“小姐,小姐……”耳膜被强烈的外力所震动,将良玉从心醉神迷的欲望中惊醒。
她涨红脸,睁开犹带情欲的眼睛,却被骨董店老板那双瞪得有如铜铃的眼睛吓了一跳。
咦,她不是正在……良玉的脸更红了,直烧到被衣服覆盖住的身体里。
“小姐,你怎么了?”骨董店老板怀疑地看着她。
“没……没什么,只是在想事情。。”她结结巴巴的。
“瞧你的脸涨得那么红,是不是觉得店里太热了?喝杯凉茶吧?”
老板殷勤地替她倒了杯凉茶,良玉见到那张慈祥和气的脸,便毫不怀疑地将茶一饮而尽。
“小姐,你看这玉坠子怎么样?”
“我……”她将手中的坠子放到眼前细看,发现这和她在幻象里所见的观音玉坠有些不同。成蛋白绿的观音上身,自颈子处隐现一丝血痕,令人看了怵目惊心。
“怎么会有道血痕呢?”她不解地自言自语。
老板听见了她的话,叹了口气。“听说原本是没有这道血痕的,直到那件惨事发生后。”
“听说?”她讶异地扬着眉,“多久前的事?”
“据说这块玉有五百多年的历史了,是十多年前在我们家的祖坟里挖到的,当初挖出来就是这个样,不过,在五百多年前时可是完美无瑕的,根本就没有血痕。”
“你怎么知道?”
“是根据祖谱记载的。”老板神秘兮兮地说,“小姐要是有兴趣的话,我们坐下来谈。”
良玉点了点头。她直觉这个玉坠和她的梦,以及她先前的恍惚有关。
“五百多年前,我们张家在天津一带可说得上是属一属二的富豪,甚至还出过一位官拜御史的大人物,这个故事就发生在这位做大官的祖先身上。我今天是看小姐跟这块玉有缘的份上才说的。”事实上,这块玉他珍藏了十来年,从来都没想过要摆上来卖,可是这几天却突然心动了起来,竟然从压箱的旧物里找了出来,才放了两天,就遇上买主。
干他们这一行的,最看重个“缘”字,尤其是卖玉器饰物,更讲究缘分,他一看就知道眼前的漂亮小姐和这观音玉坠有宿世之缘。
“那时候我那位祖先还没当上御史,他是家中的长子,名叫张允文,才二十岁就娶了天津望族李家的小姐。小夫妻才成亲一个多月,张允文就到北京城赶考去了,留下娇滴滴的小妻子;没想到就在他高中榜眼的当夜,家中就出了乱子,他的妻子李氏竟然遭人奸杀,而且还是一尸两命,因为她的腹中已有了两个多月的小生命。张允文赶回家中时,只见到香消玉殒的爱妻,他在心碎之余取下爱妻颈上的观音玉坠留念,并誓言要找到凶手。不过,据说他一直没抓到那个采花大盗。”
“那观音上的血痕又是怎么回事?”良玉颤抖地问,心中志忑不安,张老板的话印证了她多年来所作的噩梦。
“据说是因为那李氏喉咙被人刺了一刀,鲜血流入玉观音中。也有人说是李氏死得冤枉,将怨气注入观音上,所以观音额上才有血痕。”张老板的声音越说越低,阴森的气氛足以令人起鸡皮疙瘩,但良玉却恍若末觉地凝视着玉坠。
祥和的玉观音像丝毫没有乖戾之气,良玉轻抚着那道血痕,脖子不知不觉竟痛了起来,梦中的那幕再度袭上心头。刀光血影中逐渐消散的生命力,难道真的化入观音之中了吗?
“小姐,你想买吗?”张老板困惑地盯着她怔忡的表情,他很怀疑这位小姐听过他说的可怕故事后,还会想买这玉坠子。
“你要卖多少钱?”良玉微蹙着眉头问。
“你真的要买?”老板傻了眼。
“嗯。”她轻点着头,“不过,我身上的人民币不多,今日是我最后一天留在天津。”
老板的眼中突现异彩,虽然这玉坠称得上是骨董,可是还需卖给有缘之人才好。
“小姐能出多少钱?”
“我只有一千多块人民币……”良玉不好意思地开口。
“好,我就收小姐一千块。”老板豪爽地说。
“才一千块?”良玉讶异极了。
“是的。”张老板微笑道,替良玉将坠子包了起来。
“对了,老板,不知你那位祖先后来怎么样了?”她有些好奇地问。
老板偏了偏头,神情哀伤地说:“据族人们口耳相传,张允文终生未曾再娶妻纳妾,死时还带着这块玉坠子和妻子合葬,而且他死前最大的遗憾就是未能替妻子报仇。”
良玉收下被放进红丝绒袋子里的玉观音坠子,心中彷佛可以感受到允文乍见爱妻身亡时的悲痛,她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迎向逐渐阴沉的天色。
第二章
在香港多待了一天,良玉才转机回台湾。一想起自己带回来的大包小包,她就头疼了起来。当初买时还不觉得,直到将行李打包才发现,林林总总的小玩意加起来还有些重量,真不知道她待会儿坐出租车回家时,要怎么把这些行李提进有广大中庭的大厦。
掠过拥挤的人群,良玉好不容易才在转动铝带上找到自己的行李,等到将两只大皮箱放进推车时,她已全身酸麻、力气用尽。休息片刻后,她才推着行李车朝入境大厅前进。
中正机场的入境大厅十分热闹,到处都是人潮,有好几次她的推车都和别人的相撞,不过,一离开行李台附近就轻松许多,大厅一下子变得宽敞了起来。
正当她打算一鼓作气地冲向出口时,突然有个人撞向她,巨大的冲力将她撞得分不清东南西北,脚步不稳地滑向地面,然而,她可怜的臀部并没有如预料般跌至地面,因为有一双坚定有力的手及时扶住她。
良玉喃喃地向身后的人道谢,全身无力地倚在一副宽厚的胸膛上,那人扶她站起身来,她回头看向他时,整个人却呆住了。
她屏住呼吸无法移动,时光瞬间凝结住,又跳到前世在庙里初见他的那一刻——
她的眼神与一对深邃明亮的眼眸相遇,他眼中迸射而出的热力穿透了她矜持的外表,在那颗从未为任何男人燃烧的芳心里撤下了火种。她惊喘一声,发现他正带着欣喜的笑容向她走来。
“小姐,我们该走了。”丫鬟小红在她耳边轻喊,她道才从忘情的凝视中清醒过来。贞宜烧红了脸,不敢再看向他,在小红的陪同下快步离开。
“组长,嫌犯已经抓到了。”雄壮威武的声音像颗炸弹般炸醒了这对相视忘形的男女。
良玉看见眼前雄伟的男子眉头微皱,不悦地瞥了来人一眼。
“知道了,带回去。”低沉而浑厚的嗓音懒洋洋地扬起,那对深沉、阴森的眼眸再度望向良玉。
良玉这时候已经可以较平静的面对他了,她发现他是个很出色的男人。浓眉大眼、高鼻大嘴,冷峻的表情不愁而成,然而,事实上他现在的表情称不上冷峻,眼中的迷惑倒让他显出一丝稚气。
他和她记忆中的张允文模样不同,不过,虽然面貌已变,同样深邃明亮的眼眸却没改变,还有,他眉间那一抹激动的热烈凝视,就跟前生一样,深深地打动她的心。
“小姐……”他沙哑地开口。生平第一次在面对异性时哑然无语,这实在不像他,齐康疑惑地自嘲。
眼前的女孩正一脸期待地望着自己,芙蓉面、柳叶眉、丹凤眼,以及诱人的樱唇,是标准的东方美女形象,他不记得曾经见过她,可是为何却有股该死的熟悉感?
齐康的眼光移向她穿着短袖衬衫和牛仔长裤的高姚身影,她约略有一百六十五公分高,配他一百八十一公分的身长正好。
然而,那张不施脂粉的素雅脸蛋,看起来顶多只有二十岁。该死!他是不是越活越回去了?三十岁的他,竟然对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孩流起口水来?
他清了清喉咙,再度开口:“刚才让你受害了,撞倒你的家伙是个贩毒嫌犯,你……没有撞疼你吧?”
“哦?”她疑惑地扬起眉,“你是警察?”
“是的。”他露出试探性的笑容,“我是刑事警察局侦察组组长齐康,小姐是……”
“你好,我叫高良玉。”她伸出如艺术家般美丽、修长的纤手,齐康几乎是怀着虔诚的心将她的柔荑纳入手掌中。
他轻轻地握住,感受到掌中的柔软,突然有股想将她的手放到嘴边亲吻的冲动;事实上,他已经弯下腰准备要亲吻了。
“组长……”焦急的大嗓门再度在他耳边响起,齐康涨红了脸,老羞成怒地瞪向破坏他好事的人。
“杨干中,这次又是什么事?”他浓眉打结的模样,立刻教他的属下吓得结巴了起来。
“组……长,女厕里……有……死人。”
“什么?”齐康瞪大眼睛,立刻恢复警察的本色。“怎么回事?”他冷静地问。
“有人向机场警察报告,说在女厕里发现一个死人。”
齐康整个人严肃了起来,脑筋飞快地转动着,甚至忘了自己还握着良玉的手。
他该管这件事吗?虽然他蠢蠢欲动,非常想管,但想到顶头上司曾再三警告他,不要再捞过界,多管闲事,他就打起退堂鼓。可是,他既然人在机场,不去稍微了解一下,也说不过去呀!
正当他犹豫时,眼角的余光突然瞄到一个人。
齐康呼出一口气,暗自庆幸老天爷已代他做下抉择。
“张组长来了,让他去管吧!”他对杨干中说。
“你不去看热闹呀?”杨干中狐疑地问。齐康向来好管闲事,为何这次竟然连去看热闹的兴致也没有?
“看什么热闹?你当我是三姑六婆呀?”齐康不悦地白了他一眼,“老张跟我向来不和,我可不想管他的闲事,你也别在这碍眼,快把我们的嫌犯押回去作笔录。”
杨干中压根儿不相信他的话,他和齐康共事多年,还摸不清这位上司的脾气吗?再说,他和张组长并不是真的不和,只是两人脾气都拗,有些相看两讨厌而已。不过,这并不妨害齐康爱管闲事的本能,他之所以这么说,只怕是另有玄机吧?
杨干中的眼光一溜,不小心就瞄到那双交握的手,立刻恍然大悟,暧昧地看了齐康和良玉一眼后,才转身离去。
“这里有命案发生?”良玉颤抖地说,一股寒意袭上心头。她突然转过头看向身后,心中兴起一种被人监视的感觉。
“还不一定呢,得经过调查才知道。你很害怕吗?为什么手抖得那么厉害?”齐康关心地问。
“我……”良玉忧虑地转回头,“我的确害怕。”
她颤抖的樱唇、苍白的脸色,和忧惧的双眸,让齐康没来由地心疼起来。他很自然地搂住她的肩,安慰道:“别怕,我会陪着你。”
“真的吗?”良玉脸上害怕的神情突然消失,绽出开朗的笑容。“你会一直陪着我?”
“是的。”他坚定地向她保证,眼光被她唇边的小梨涡所吸引。“你要去哪?”他吞咽了下口水,别开眼光,改看向她的行李车。
“回台北。”她满怀期盼地看着他。
“刚好顺路,我送你。”齐康放开她的手,握住行李推车的手把,和她并肩走向门口。
“会不会太麻烦你?”良玉偏着头看向他,虽然她很盼望能跟他多相处一会儿,但又怕耽误他的工作。
“一点都不麻烦。”齐康向她保证。
两人走出门口后,齐康要她在原地等候,他到停车场把车开来。
良玉在等待的过程中,不断地回头向后看,她总有一股被人监视的感觉。好在机场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就算真有歹徒,谅他也不敢公然采取行动。她压抑住心中的恐慌,耐心地等了约十分钟,终于看到一辆白色的奔驰轿车停在她面前。
她讶异地望着下车的齐康,任他将自己的行李全塞进宽敞的后车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