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听见那人回声,朱麒冷哼一声。
“速速将本王和公主送回贺家,否则我让你罪加一等。”
那人紧抿着唇没回答,一把将天香从朱麒怀里抢了过来,在天香的哭叫声里,扶起伸手在空中四处乱抓的朱麒。
“别哭了!”他看也不看朱麒一眼,冷硬的眸光似乎闪过一抹温柔,严肃地停驻在天香湿濡的小脸上。“我送你们回贺家。”
天香怔了一下,随即破涕为笑。“不准失信,否则本宫要以欺君枉上之罪治你。”
那人不再听天香多言,一手抓着一个,快步走向金刀山庄。
朱麒暗暗生着闷气,他这辈子还没被人这么轻视过。臭小子,等他回到金刀山庄,非得好好治治这目中无人的浑球不可!
※ ※ ※
“他长得怎样?有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吗?”
天香沐浴过后,来到碧梧栖凤居探视堂兄时,只听他翻来覆去地问着同样的话,不由得感到心烦意乱。
他就不会先问问她这十来天的遭遇吗?倒关心起那个坏人的长相来。呜呜呜……她真是太可怜了。
“我不是说过好几遍了吗?麒哥,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谈他了?”天香委屈地嘟着粉唇。
“我不放心嘛!谁教他叫战云?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为了梦依,我自然要清楚情敌的长相嘛。天香,怎么几天不见,你变得这么没有同情心?你可怜的堂哥现在眼看不见……”
天香掩住耳朵,生着闷气踱开,躲回自己的房间。但可怜的宫甲、宫乙就没这么好运了,因为战云送朱麒和天香回贺家时,两人正好他在大厅里。
朱麒这一失踪,把大伙急坏了。梦依哭得梨花带雨,发动全庄上下,里里外外搜了一遍,最后才发现那扇敞开的门,正要出庄找寻时,战云却把朱麒和天香送了回来。
众人惊喜交加,飞白眼明手快地拉住战云,将朱麒身中赤辚粉毒药,命在旦夕的事简要说了一遍,战云立刻承诺亥时之前一定将解药送到。
也不知道那家伙说的话算不算数,众人竟然都信了他。朱麒在心里纳闷着,一方面对终于可以摆脱顽毒缠身而欣喜,一方面又为救他的人是战云而闷闷不乐。
他正在胡思乱想时,梦依带着凝翠送来晚饭。
“王爷,用膳了。”
朱麒打起冷颤,那冷冰冰的望音会是出自他温柔体贴的小情人吗?不过才隔了几个时辰,态度竟差这么多,难道是为了战云?
酸味忽地涌出,准是那些家伙没照实将战云的形貌告诉他,说不定那家伙长得比楚行云还俊。
朱麒心里顿时五味杂陈,棱角分明的嘴唇委屈地嘟得像座小山。
“今晚的菜不合王爷口味吗?”梦依冷淡的声音嘲弄地道。“上回王爷不是说只要是楚大哥不喜欢的食物,你都喜欢吗?梦依特地亲手做了苦瓜排骨、黄连解毒汤、苦菜炒小鱼,还有一锅淡得没味道的小米粥要给王爷享用。”
朱麒倒抽口气,没想到梦依会对他这么残忍,气白了一张脸。
“你……你居然这么狠心?”他凄惨地哀号。“不过才见了那战云一面,就把我贬得猪狗不如。”
“呸,你胡说些什么?”梦依柳眉倒竖,手扠在腰上。“这件事跟战云无关!我是在生你的气!”
“我又没惹你。”朱麒可怜兮兮地扁扁嘴。“我一个瞎子,哪有能力惹你生气?”
瞧他这副可怜的样子,好象错的人是她而不是他!梦依恼火了起来。
“是谁偷偷跑出金刀山庄,害得大伙为他着急?”
朱麒恍然大悟,原来是为这事。可是,他又不是故意的,何况他还带回天香。
“我不是解释过了吗?”他抓紧手下的被褥,仰着那张横看竖看都挺无辜的俊脸,对着梦依的方向。“我是气你们瞒着我的伤势不说,所以才引开凝翠,想到大厅吓吓你们,谁料到会走错方向……”
“瞒着你是为你好,你怎么可以这样!你眼睛看不见还随便乱跑,若出了事情,你教我怎么办?”说着,梦依哭了起来。
一听见心上人嘤嘤哭泣,朱麒立刻心乱如麻,他笨拙地下床,险些跌到地上,还好梦依及时扶住他。
“你看你,又乱动了!”她又气又怜地埋怨。
“我……我舍不得你难过嘛。”
“你好好坐着,我就不会难过。”将他扶到床上坐好,梦依马上甩开手不理他。
“梦依……”朱麒不顾梦依的挣扎,一把抱住她。“我知道是我不对,你就看在我把天香带回来的份上,原谅我吧!”
“你把天香带回来?”梦依斜睨着他,语带嘲弄。
朱麒脸上一热,不过随即理直气壮起来。
“自然是我。若不是我证明了天香的身分,那人还把天香当成了你,不知道要挟持她多久呢。对了,你有没有跟天香谈过?我想有些事,你们姑娘家比较好谈。”“你是指什么事?”
“她被战云挟持了十来天,难保不会有事发生。”朱麒保留地道,尤其是战云还把天香当作准未婚妻贺梦依。
“你肯定天香是被战云挟持的?”
朱麒轻视地从鼻孔轻哼。“我虽然眼瞎了,心可没瞎。我可以感觉到天香和战云之间的不寻常;天香对这几日发生的事三缄其口,而战云看向天香的眼光,又似满怀罪恶感……”
“咦,你眼睛看不见,怎会知道?”
“我凭感觉啊。自从眼睛失明后,其它感觉变得更敏锐了。”
梦依半信半疑,两人都没有再说话,直到朱麒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你……该不会真的准备了什么苦瓜排骨、黄连解毒汤、苦菜炒小鱼要给我吃吧?”
梦依噗哧一声,被他那张苦脸逗笑丁。
“是有苦瓜排骨,不过那黄莲解毒汤却是用黄菊花和莲子熬成,至于苦菜炒小鱼则是骗你的。”朱麒松了口气,下垂的嘴角上扬成一抹迷人的笑容。“我就知道你对我不会这么残忍。”
“哼!刚才不知道是谁说我狠心,把他贬得猪狗不如。”
“对不起,我错了。”为了饿到前胸贴后背的肚子着想,朱麒只得再次低头。“好梦依,快伺候为夫用膳吧。”
“你又胡说八道了。”梦依嘴里虽这么说,心里却是甜蜜蜜的。
她将精心烹调的餐点喂进朱麒饿扁了的胃,又奉上一盅香气盈人的碧螺春后没多久,宫甲兴奋地进房通知他们一个消息。
“三色昙花送到了。”
战云果然是信人。时间甫至戌时,离约定的亥时差了一个时辰。
※ ※ ※
三色昙花磨成的粉末,分成内服和外敷眼睛。赤磷粉盘踞在朱麒体内的余毒,隔天便排泄出体外,但朱麒的眼睛因为中毒太深,一时还无法复明。
疏影又另配眼药,敷在朱麒的眼睛上,经过七天的休养,预计在第八天可以拆下眼上的布。
“你会不会紧张?”梦依陪伴朱麒在花园散步时,关心地问。“明天就可以确定你的眼睛是否能复明了。”
朱麒优闲地一笑。
说不紧张是骗人的,可是紧张有用吗?
他嗅了嗅随风流转的花香,竖起的耳朵听见小乌的拍翅声和啁啾的鸣叫,手里抚摸着梦依柔嫩若春笋般的织指,心里充满幸福。
比起此刻心中的感觉,眼睛是否能复明,似乎变得不再重要。
“如果我眼睛好不了,你会不会拋弃我?”他玩弄着梦依的指头,悠哉地问。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梦依恼了起来。
“嘘!”朱麒举起左手,手指摩挲着她软柔的唇瓣,梦依的脸颊渐渐灼热起来。
“我只是不确定你是否愿意陪伴一个眼睛失明的人,度过未来岁月。他不但不能和你共赏世间美丽的景物,还需要你以最温柔的心呵护他、照顾他,当他的眼睛。你愿意和这样的人绑一辈子吗?”
“只要他愿意以他的心作为报偿,我不但要和他绑一辈子,下辈子也要伴着他。”梦依充满情意的保证,像燎原之火般烧尽他最后一丝犹疑。朱麒激动地抱紧她,嘴唇饥渴地印在她脸上,炽热的情意将梦依的矜持吞没。
那双织细而柔软的手臂,悄悄缠到他的颈上。温暖的体香,骚动着朱麒的情欲;略带羞怯的热情回吻,瞬间燃起所有的渴望。
若不是梦依柔软的娇躯,在紧贴住他时激起了他男性部位的火热反应,朱麒的理智也不会这么快清醒过来,顿时记起他们所处的地方是碧梧栖凤居对外敞开的小院,而非隐蔽之地。
他深吸了口气,依依不舍地将唇移开,双手仍松松地抱住梦依,将她的秀额搂靠在胸前。
“若是你愿意陪我一辈子,我不在乎眼睛是否好得了。”朱麒的话像一颗小石子,轻轻弹进梦依的心湖,撩起了一大片的涟漪。她眼眶酸热了起来,心里却是甜郁得像偷喝了一杯蜜浆。
“我也不在乎你的眼睛会不会好。”吞下喉中的哽咽,梦依试着以轻松的语气来谈这件事。“至少你可以做到非礼勿视,我再也不用担心你会看上另一朵名花,而让我这朵幽兰枯萎。”朱麒听后,好气又好笑,到这时候了,梦依仍醋性不改,不过心里却很开心,至少这表示梦依十分在意他。
“你放心。”他低下头温柔地道:“不管我的眼睛是否能重见光明,在我眼里,永远只有一朵幽兰。我会是最专情的园丁,你是我唯一想守候的兰花。”
“就算有个像新晴这样的大美女对你投怀送抱,你也不会变心?”
“这……”朱麒犹豫了一下。
梦依立刻大发娇嗔,“朱麒,不准你想这么久!”
“是是是!”朱麒一副狮吼下的小白兔模样,语气却是玩世不恭,一点惧意都没有。“如果有个像楚行云这样的美男子向你献殷勤,你也毫不动心的话,我自然会心如死井,只为你喷出活泉。”
“这……”这回换梦依犹豫了起来。
朱麒马上哼哼唧唧地还以颜色。
“这会儿又是谁想那么久了?”
“讨厌啦,一点便宜都不让人占。”梦依嘟高粉唇,在他怀里埋怨。“奶奶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姻缘。既然我已经找到自己的姻缘,就算有胜过你的男人向我示好,我也不会动心,因为……”
“怎样?”朱麒紧张地问。
“因为我的心已经给了你,再也没有心可以动了。”她娇羞地埋进他怀里,贴着朱麒剧烈起伏的胸膛,一波波喜悦的笑声,随着空气振动传进她耳里。
朱麒的吻紧跟着降临,在迷迷糊糊的昏眩当中,梦依彷佛闻到春天的味道越来越浓了。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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