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他实在受庄主被刺杀的影响太深了。他以前真的不是这样的人啊!」楚振域感叹地说道。「算了,影儿,这一点爹不要求你,爹只请你好好跟著他,以防他在外头出了什么事,好吗?」
「好。」戚绛影仍旧无路可选择。然而承接下来,心却更为痛楚了。一爹,影儿好累,恕影儿先行回房睡觉了。」她盈盈欠身退开。
已然白日了,睡得著吗?
不。
黑夜的执守换来白天的失眠,值得吗?
不。
然而,这一切都不是她所能选择的,她只能下断地看著他继续游戏人间,让他继续将自己玩弄在股掌之间,然後一日日地枯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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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没办法入睡。
无论在床上躺多久,戚绛影发现她的意识依然清醒。这样的情形,伴著他去青楼愈久,也跟著愈来愈长。
每个夜里,她被无比深刻的痛楚袭击,然而每个白天,她却被始终如一的清醒昕吞噬。
是因为她的昼伏夜出颠倒了上天所订下的作息,所以上天以永远不能入睡来惩罚她吗?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自己已经开始怀念他天天铸剑,而她只是默然陪在一旁的时光。纵然他对她只有讥讽,但至少是专对她一人。
「你不专心睡觉,来这里做什么?」冷君敌低沉冷凝的声音在戚绛影的耳胖响起。
秀眸微抬。她不是在她的房里吗?为什么现在眼前的一切看起来奸像是他的地盘?
又低低垂下螓首,她无意识地走进他房里,乱晃。「睡不著。」苍雪的唇办黯然吐出这三个宇。
「累了一晚,怎么可能睡不著?」冷君敌薄唇缓缓勾亮出讥讽。
「累的是你。」奇怪,那为什么他同样没有睡?奸难的问题。她不想再想下去了。
「睡不著,所以选择继续来当我的影子吗?」强健有力的臂膀在刹那间将她搂拥入怀里。
她未语,已然睡意深深。不久,在他的怀里沉沉地睡去。
只余他,仍灿著那双湛亮的眸子,盯凝著她白皙的沉睡容颜,收起手臂,将她抱得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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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之後,每个无法入睡的白昼,她总是睁著一双明眸发愣,感觉眼前的一切愈来愈虚无,而等她终於清醒过来时,总会发觉自己在他怀里。
这样的日子,没有多久,终於被她继爹知晓。
「影儿,你每天白天都到少庄主的房里做什么?」
「我……」戚绛影还没回答,身後一道巨大的黑暗身影笼罩了她。
「她来我房里陪我谈天。」冷君敌唇畔勾著邪魅的微笑。「我每天都在伤脑筋应该怎么摆平那些妓院的姑娘,自然需要参谋。」
为什么?她娇弱的身子颤抖了一下。为什么要说这种谎骗人?为了提醒她,他身边围绕的姑娘众多吗?
「少庄主,你……」楚振域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要怎么继续说下去。「最近有好几门亲事说上门,但是我一直没空告诉你。你要看看对方吗?」
亲事……娇躯愈来愈不稳,突地,後头伸出一只暗手硬是撑稳了她。
「没等到适当的时机,我可不打算成亲呢。」冷君敌轻扯唇角,挥了挥闲暇的手。「全都回绝吧。」
「少庄主……」楚振域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没等到适当的时机……柔躯突地又晃了一下。什么叫做适当的时机?待他玩遍天下所有女人之後吗?
表面仍是沉静,但她已然在心里哀哀地笑起来。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第五章 血栖
天。再一次的,你救我於危难之中。这代表,我真的注定跟你牵扯一辈子,永无宁日了吗?
是夜,在冷君敌纵情欢乐的同时,戚绛影这一抹倩影正幽幽地在已是暗夜却不减光华的街道上绕来绕去。
「啊。」不慎,低首漫无目的地走著的戚绛影撞上了来人。「对不起。」在深深道歉的同时,她感觉到有道银色的眸光几乎要将她千杀万削。
「戢,没事的。」被她撞疼了的娇美女子对旁边有著银色眸子的男人露出一个抚慰的微笑,在望上戚绛影清艳的娇颜时,有些微的错愕。「为什么我觉得你有些面熟?」
「我不认识你。」戚绛影淡淡地说道。她的世界,多年来全绕著一个男人而转,能让她认识的人又有几个?
「我也不认识你。你几岁?还未及笄吧?」娇美女子内心不自觉浮上对戚绛影的疼爱。「为什么这么年轻晚上却还在这里晃呢?」她没有发觉自己问出了太过深入的问题。
她几岁?快满十四了。这算年轻吗?她的心早就很苍老了。为什么晚上还在这里晃?只为了她跟随的那个男人。
戚绛影淡淡叹了一口气,没有作答。
「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些的。」娇美的女子泛出一抹道歉的微笑。
「我没有怪你。」戚绛影唇畔勾趄一道苍雪淡笑。「我只是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你而已。」
「看你的眼神,很像在等待某个人。」娇美女子忍不住说道。「为什么不去找他?」
「找了也没有用。」戚绛影淡淡颔首,盈盈水眸中有著淡淡的悲哀。
「你很苦。」娇美女子望了戚绛影一眼,又看了看身旁有著银色眼眸的男人。「我们也曾经苦过很长一段时间,痛苦到我只能希望自己死去。但是……」她唇办绽出娇艳的笑,和有著银色眸子的男人缠绵地互望一眼之後,才又看向戚绛影。「听听你心里的声音,坚持你想要的,上天总会眷顾你的。」
「真的吗?」戚绛影喃喃,幽眸飘向远方黑绒般的夜空。
上天真的会眷顾她吗?是不是还要等很久很久?会不会到她已不再是人世间的一分子时,上天依然不能眷顾她?
「真的。」娇美女子重重地点了点头。「你一定会幸福的。」她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好面熟,好像我的妹妹……」不知道那样的感觉究竟从何而来,但她确实是这么觉得的。
感受到女子真挚的善意,戚绛影回给对方一抹微笑。「我不知道我的亲生父亲是谁。也许我们是失去联络许久的姊妹也说下定。」
「我很久没见到我父亲了。」娇美女子唇边浮现出孺慕的淡笑。「过了这么久,他终於愿意见我了。我原来以为他一辈子都不会想再见到我的。」她蕴著笑意的眸盯著戚绛影。「要是我见到我父亲,我一定会告诉他,我看到一个女孩,她给我一种妹妹的感觉……」
「恭喜你。」戚绛影唇扬淡笑,真诚地祝福著。「可以再见到你父亲……」她就算是想见,也没有机会了。
「谢谢你。也很高兴认识你。」娇美女子在偕同银眸男子离开之前,突地又想起一件要事,「对了,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戚绛影。」就连名字,也注定她要是个影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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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夜,在大街上伫守的戚绛影正要开始她虚无的晃荡时,一个看来尊贵显赫的男人直朝著她走来。
失魂的她根本没有发现男人的存在,直到她直挺挺地撞上男人的胸膛。
「啊——」
和冷君敌冰冷的胸膛不同,这个男人的胸膛是温暖的……为什么她竟然没有先退开,而先是拿两个人来比较?
「对不起。」戚绛影慌忙地退开,抬眸一看,才发现眼前的男人并非年轻人,已是中老年人了。
「阿秋?」记忆之轮缓缓转动,朱棣望著戚绛影那惊慌失措的眸子,脑中浮现当年他微服出巡时所邂逅的女子。
「阿秋?」戚绛影眨了眨眼。这个男人是谁?为什么看著她,喊出来的却是她娘的小名?
「你叫戚绛影,那么,你娘叫戚美秋,是吗?」朱棣望著眼前清丽的少女,略略激动的说道。根本下需要问,他知道,眼前这个少女,是他的骨血。
她和她的姊妹一样,都是倾国倾城的容颜啊。
「你是谁?」戚绛影防备地退开,疑惑的眼睛望向眼前突然冒出又似乎对她很熟的男人。
「我是……」朱棣正要趋前抓住戚绛影的柔荑,对戚绛影说出一切时,冷不防一个霸道的身影窜进两人之间。
「小心——」从四面八方跳出来的人立刻团团绕住朱棣三人。
「退开。」朱棣厉眸一瞪,从四面八方跳出的人立刻又隐得无影无踪。「请位阁下是哪位?」
「她主子。」低沉冷矾的声音发自冷君敌之口,占有的眼神显然不愿意别人侵近戚绛影一步。
戚绛影处在极端的震撼之中,还不太能适应冷君敌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前。
「你……你不是在里头玩得正愉快,为什么会出来?」她眨了眨雾眸,不知道为什么,竟觉得酸楚。
「不需要为什么。」冷君敌回首,墨黑色的眸子紧紧地盯凝著她的。一他是谁?」大掌己然将她纳入怀里。
「不认识的人。」戚绛影无力地说道。
「是吗?一个不认识的人想要抓住你的手?」冷眉高高挑起,冷君敌的声音扬高了好几度。
他不要别人的脏手碰她!
他不相信她?他难道下知道,她已经把自己全然无私地呈现在他面前了,他为什么还要怀疑她?
「我真的不认识他。」戚绛影双眼迷离,娇唇喃喃地吐露著。
「下次别和不认识的人说话。」冷君敌淡淡地说道。「就算是女人亦然。」黑眸中隐著强烈的占有欲。
「啊?」他的话听起来像是刻意强调……戚绛影愣了一愣。昨夜,他该不会也看见了吧?
怎么可能?他那时候应该正耽溺於男女欢爱之中……
「我不想听见你的反抗。」在戚绛影还没有说话的时候,冷君敌已强调在先。
「这小子,你确定你真的只是她的主子吗?」朱棣的眸子透出精明的光芒,在戚绛影和冷君敌之间来回。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余地。」冷君敌陡地回首,对多嘴的人砸下一句,又迅速回眸。「我们回去。」
「你错了,小子。」朱棣不怒反笑。「对她而言,我或许比你更有说话的地位。」
臆测到某种可能性,潇洒俊容突地重重扭曲。「走!」立刻带著戚绛影就要离开。
「小子,後会有期。」朱棣淡淡的笑开,锐利的目光勾著两个人的背影,直到两人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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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剑山庄,合夜无声。
「睡吧。」
一路上,他什么都没有问,只是保持著冷沉的静默,直到送她回房,轻轻丢下这两个宇。
「你呢?」戚绛影凝眸注视著他,心里起了淡淡的下解。为什么?为什么他什么都没有再说?
「出去。」薄唇勾起向上的弧度,迷离的俊容让人看不清他的思绪。「别跟著我。」
她秀眉挑起疑惑,菱唇却仍然紧抿著。
他闾眸一烁,闪过她无法看清的意绪,转身俐落地跨步踏出门槛,漂亮地甩上门。
就算跟了他这么多年,她依旧不曾进到他内心深处,永远难以知道他的思绪。水眸突地笼上重重的悲哀。
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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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绛影躺在床上,无论如何辗转,终究难眠。索性下床悠悠晃晃,荡啊荡啊荡到了他的房外,开门晃入。
没有人。他不在此处。
重重的哀伤敲击著她,她的意识愈来愈模糊,关上门,继续著她的晃荡。突地,在暗夜里听到幽幽的低泣声。
「娘?」戚绛影挑起秀眉,总算有了意识。她不会认错的,在七岁以前的无数个夜晚,娘经常这么哭泣著。
「他不要我……影儿,他不要我了。」戚美秋听到戚绛影的声音,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
「娘?」黛眉紧紧拧起。「是继爹?」
「为什么?为什么是你?」戚美秋真正见到戚绛影之後,突然站起来疯狂地抓著她的衣领。「为什么他整天只跟我提你、跟我提少庄主?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碰我了……」
「娘?」这是怎么一回事?娘不是一直和继爹处得好好的吗?她原来以为的平静生活出现了裂痕。
「你,都是你,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只要一看到你,我就会想到那个弃我於不顾的男人……因为有你,所以连楚爷也不要我了!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戚美秋尖叫嘶吼著。
「不——」白花花的匕首在戚绛影疯狂摇头的时候已经亮在面前。「不,娘,你放下!」
娘已经被爱逼疯了啊!
「我要杀了你!只要没有你,这一切灾难就不会出现了……对,我要杀了你!」戚美秋猛点头,手持著匕首,不停地往她前进。
「娘!」戚绛影下意识地往後退。「你冷静一点。没有男人还是照样能够活下去,不是吗?」她急急地劝说。
「你骗我!」戚美秋摇著头,神情扭曲可怕。「你这个大骗子!我就不相信你没有少庄主还活得下去!」
戚美秋发巅时胡乱说的话语,竟然让戚绛影怔忡在当场。「你在说什么?」她眨了眨泛起水光的瞳眸,假装没听懂。
一直想要逃离他,但是一旦没有他,她还活得下去吗?
「你爱他!你爱他爱得发狂,我怎么会看不出来呢?」戚美秋发狂似地笑著。「你竟敢一直骗我,我要杀了你!」
长久以来以冰冷封锁的真相陡然被用力敲击开来,戚绛影愣在原地,整个人不自觉地颤抖著,完全没有心魂注意戚美秋的动作,而戚美秋的匕首在此时此刻正直直地往戚绛影的心房戳刺而去——
待戚绛影终於被那白亮的光芒刺得回过神来时,锋利的匕首已经抵在她胸口——
她神色一凛,发觉自己已经躲不掉那一刀,正要闭上双眸承受时,疾如星芒的石子突然飞射过来,正中戚美秋的手背,戚美秋手被震痛,当场哀叫一声,松手丢开匕首。
「娘——」戚绛影尖嚷著,直觉地往石于袭来的方向一瞧。
是冷君敌。那个她注定永难逃开的男人。
「是你?」夜虽深暗,但她仍然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他唇畔正挂著恶魔的微笑。
「是你?」戚美秋无视於手被石子划破的伤痕,同时望向冷君敌。「就是你,你们这一堆奸夫淫妇害我变成这个样子!」她龇牙咧嘴地指控。
「娘,你别乱说。」戚绛影惊恐地望向戚美秋,生伯会因此引起冷君敌的愤怒。「我们什么事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