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放下,让我瞧瞧!”他不觉紧张的问道。难不成她得了什么病吗?瞧她的手抖得如此厉害。
当赵云强将她的手拉下时,原本闷着不敢笑出声的心萝,一看到他那张好笑的脸,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她捧着腹,整个人倒在地毡上笑个不停。
赵云被她吓到了。原以为她是生了病,结果却笑得像个疯子。
心萝笑了好久之后发现周围没什么声音,她抬眼一看,赵云正托着下颚静静地瞧着她。
“咳咳!”心萝这才逐渐收起笑声坐了起来,她不好意思的清了清喉咙。“呃,对不起,我失礼了。”
“何事如此好笑?说来一听。”他出乎意料的没有责骂她,反而温和问道。
心萝一看到他的脸,实在忍俊不禁又想笑,于是她指指他的额头。
赵云一脸狐疑的伸手摸了摸额头,手指一拿下,上面的黑墨立刻让他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过来帮我擦干净。”他指示完后又若无其事地拿起羊毛笔继续练写草书。
心萝也察觉到自己刚才的失态,这下子她也不敢再造次笑出来,赶紧拿起干净手巾沾上水来帮他拭净。
正当她专心的擦拭之际,赵云突然毛笔一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也在她两边脸颊上画上两圈黑墨。
“啊!”心萝完全来不及躲避,只能很迟钝的在他画完之后才跌退好几步远哀叫一声。
“哈哈哈哈——”这次换成赵云放声大笑。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爽朗的笑脸,他一口整齐的白牙笑起来好看极了,不过她可没忘记他的捉弄。
“你居然使计耍我!”她又气又好笑的指控他。
“兵不厌诈,是你耍我在先!”他笑得自若。
“我又不是故意的,是袖子不小心沾了墨嘛。”她不平叫道。
“知情不报,就是有意隐瞒。”他挑眉回道。
“那……那我不小心画你一道,你怎么还我两边呢!”她仍旧不死心要扳回一城。
赵云仍是双眼含笑凝视她。
“无论报仇或报恩,我一向是加倍奉还。”他若有深意地说道。
“没想到你这么小心眼!”心萝闻言,嘟嘟嚷嚷骂着。
“说什么?”赵云故意皱起眉心。
“呃……没有!”她怎又忘了他是主子而出言不逊呢!心萝赶紧恢复恭敬的模样。
赵云见状,唇角不禁扬起一抹笑。
“过来。”他语调平平地说。
心萝迟疑的瞧他一眼。他该不会又要在她脸上涂鸦吧?瞧他一脸的面无表情,她心里只能大声哀叹倒霉,但仍乖乖走近他身旁坐下。
赵云放下羊毛笔,只手撑住她下颚。
“赵校尉……”心萝心头一惊,反射性要往后躲。
“不准动!”他冷喝一声。
心萝听到这声冷喝,吓得一动也不敢动,心里却大骂这个变态赵云是不是还玩不够,真要把她的脸画成包公吗?
结果他另一只手却是拿起毛巾擦拭她的脸。他的手劲很轻很柔很慢,他的视线则很专注认真,仿佛他正做着一件很重要的工作。他的反应令心萝完全傻眼,只能目瞪口呆地直瞧着他。
赵云紧盯着她美丽娇憨的面容,心底那股莫名悸动又开始出现。
自从那一夜瞧见她一脸的怪模怪样后,许久不曾开怀大笑的他一路笑到操练场,惹得一堆集合的官兵见了他莫不面面相觎。之后,每当他想起她时,心底总不自觉想笑,而那种无以名之的悸动就不曾停过,尤其她在他身旁时,这种悸动就越发强烈。
他一直想这样近看着她。她绝美的面容有一种坚毅不屈的神态,不同于她娇弱的身子,还有她偶尔流露的羞涩神情,这让他迷恋地贪看着而无法移开视线,而他强有力的心脏也乱了速度。
她微张的小嘴此刻形成一股惊人的魅惑,令他有股冲动想尝尝那是什么滋味 “报告赵校尉!”帐外的传令兵大声叫道。
赵云随即放开了她。“进来!”
“黄统领抓到一名出来猎捕的黄巾党。”传令兵低头报告道。
“好,你先退下,我立刻来。”
传令兵出去后,他随即准备起身更衣,换上战袍。
“等一等。”心萝按住他的肩膀,然后拿起毛巾将刚才没擦完的黑墨一一拭净。
赵云无言的凝望着她,灼热的视线停留在她的唇上好一会儿。他心底轻叹了一口气,国事当前,他只能强压下心中的强烈渴望,一切等处理完再说吧。
等赵云离开后,心萝这才抚着节拍大乱的心口,露出惊惶疑惑的表情。
刚才他是怎么一回事啊?她几乎以为他要吻她呢!难道是自己的错觉吗?直到此刻,她才发现刚才她几乎快喘不过气来,因为他的凝视让她差点停止呼吸。
天!她一定是最近太闲了,才会有这种可笑的幻想!赵云怎么可能想吻她呢?心萝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笑出声。她还是赶紧把砚台整理干净,去换盆干净的水,以便赵云回来时有得洗手洗脸用。
于是她抱着水盆从主帅营帐内走出来,离这儿不远处,有一座凿井处可以打水。
? ? ?
凿井旁有几位士兵正在排队等候打水,心萝见状也乖乖跟在后面。后来几个打水的人见到她,与前方士兵互相使了个眼色,也跟在后面排起队,眼神不怀好意。快轮到她时,后面的士兵突然插队进来。
“钱统领急着用水。”士兵匆匆撂下一句话便自顾自打起水来。
当他打完水后,心萝正要上前一步,后面的伙夫阿宝也冲了过来,随即抢上前。
“我赶着煮汤,你让我先用。”他不等心萝回应便接下前一位士兵的木桶放进井底。
心萝微微一愣,这厨房旁边不就有一口凿井,他干嘛舍近取远跑来这里打水!她想也没想就直接问他。
没想到阿宝脸色立刻大变。
“怎么,我不能用这口井吗?”他口气很冲。“你甭以为有赵校尉做你的靠山,就可以耀武扬威、仗势欺人!”
她……她耀武扬威、仗势欺人?心萝顿时傻眼,她不过是随口问了一句,怎会得到这种莫须有的罪名?
“我并没有……”
“阿宝,你怎么用这种口气跟赵校尉身边的红人说话呢?你别忘了他现在跟赵校尉关系‘特别’哪!”旁边的土兵随即酸溜溜的说道。
“不就因为他这张好看的脸蛋,还一副娘娘腔,故作弱不禁风的模样,不然赵校尉怎会对他。另眼相看。!”阿宝立刻一脸轻蔑的回道。
心萝一脸的莫名其妙。什么红人?什么另眼相看?她怎么听不懂他们的话?但她发现周围的人竟全像看笑话一般瞧着她,没有人出来说句话。
她不再吭声,她不想为自己多添是非,何况若吵到打起架,她又怎么打得过这些力大的男人。于是她忍住气,静静的等着下一桶水。而情况如她所料,大家有默契的轮着插队,没有人让她,直到夏强出现帮她解了围。
“你别跟他们这些人计较,他们只是心里头不是滋味,才会这么对你。”后来当他们离开井边,夏强问明怎么一回事后,便语重心长的好言劝道。
“他们怎么不是滋味了?我不记得哪里惹到他们。”心萝不解。
“那是因为你才新来没多久,却得到赵校尉的特别器重,所以他们才心生嫉妒,对你耍了这么点小手段。”
“特别器重?”心萝满脸不可思议的看向夏强。“你说我做小厮这算赵校尉特别器重?”
夏强点点头。
“当然。这你就有所不知。”夏强娓娓道来。“从赵校尉三年前带领没没无闻的鹰军开始,一直到现在成为袁大人麾下最强悍的一支军队,我一直是总伙夫头,跟着他们南征北讨。这么些年来,赵校尉一向把自己打点的妥当,可从来没找过什么贴身侍从来服侍他。鹰军里许多新进士兵及打杂的,莫不是仰慕赵校尉的英勇名声而来,尤其最近黄匪被我们打得一败涂地后,各个都巴望着能够为赵校尉服务,这等于是他们无上的光荣啊。偏偏赵校尉一直不肯点头收个小厮,结果你一来就抢了个好位儿,这不是特别器重是啥?加上赵校尉对你照顾有加,我在鹰军这么久,还没见过赵校尉来帮我们劈柴呢,所以大伙见了当然免不了吃味儿啦!”
他那天是特意帮她劈柴?心萝不敢置信,他会这么好心来帮她?
“那天他来劈柴时,快把我吓死了,我还以为赵校尉真要把我辞掉咧。”心萝到现在仍觉纳闷,他那天这么生气只是因为她手掌受伤吗?为什么呢?
夏强闻言呵呵直笑。
“那是你不了解赵校尉的为人,他只是不爱说话,个性比较冷淡、比较不拘俗世罢了,其实他心地善良,是非分明,而且赏重罚严,处事绝对公正。尤其他非常照顾鹰军的生活,所有鹰军官兵皆知,今天出去作战,万一阵亡,赵校尉一定会妥当料理后事及家人,绝对不会亏待我们。这也是为什么鹰军不二心地跟着赵校尉出生入死的原因。他实在是一个没话说的好将领。”
原来如此,心萝终于明白了原因,他是因为属下受伤才会这样紧张,若是外人则又另当别论。她想起当初他不愿意收留她而狠心放她孤单一人的情景,一丝无以名之的浓浓失望突然爬上她的心头。
夏强见她沉默不语,他望望周围,悄声对心萝说道:“可惜赵校尉不懂得逢迎阿谀,不然凭他这身好武功再加上建立奇功无数,袁大人早该升他做将军了,怎会只是一个区区的校尉呢。”
熟读三国历史的心萝当然很清楚,历史上记载赵云后来因为不被重用而离开了袁绍转投公孙瓒,最后遇到刘备,他才开始大放异彩,而名留千史。此时他在袁绍的麾下,正是他不甚得志之时啊。
多少人暗叹生不逢时、时不我予,只会怨天怨地怨人,就是不会检讨自己。其实打开生命中那一扇窗的钥匙就在自己身上,与其坐等机会与好运降临在自身,不如靠自己起而扭转劣势,天助还必需人助哪。多少英雄豪杰不是自己去创造时势,改变历史的呢?
历史上的赵云便是如此。
坦白说,他的各方面条件不输关羽和张飞。他没有关羽的刚而自矜,也没有张飞的粗鲁急躁,他精明谨细、智勇双全,受重用的程度却远比不上关羽和张飞,但他却仍恪尽职守,对刘备誓死效忠,像长板坡战役中,赵云一个人单枪匹马杀入数十万曹兵的重围中找寻刘备之子阿斗的下落,最后他奋勇杀敌七进七出,终于突围救回阿斗。这也是历史上非常有名的一役,连曹操对他都赞佩不已。“一身是胆赵子龙”也因此在史书上被记上一笔。
如果不是他早有卓见,懂得“贤臣择主而事”,而另择良主,再加上他一身的胆识与努力创造出一番成就,恐怕今日早已淹没在历史洪流中,后世人谁又会知道他这号英雄人物呢。
但是历史上记载三国时代里最完美的英雄人物,却与她眼中所认识的赵云不尽相同。就像强叔说的,他沉默不爱说话,个性冷淡不易亲近,行径自我而不拘世俗,这是一个史书上没形容过的赵云。
“赵校尉的个性的确很怪异。”心萝觉得他莫测高深得令人难以了解,就像今天,他忽儿慷慨激昂的唱起短歌,忽儿又顽皮的像个大男孩捉弄她。
她的话却让夏强误会了。
“小樊哪,谣言止于智者,我才不相信那些一派胡言,你也千万别当直。”最近谣言传得如火如荼,想不听到都难啊。但是夏强是死忠拥护赵云,他压根也不信赵云会如谣传所云。
“什么谣言?”心萝好奇问道。
夏强惊诧的瞧她一眼。“你最近没听到什么谣言吗?”
“我最近都持在主帅帐营里,而且赵校尉不喜欢我乱跑,他希望他一回来就会看到我在,马上可以待命,所以我也没什么机会出去跟别人闲嗑牙。”心萝好奇地问道:“到底是什么谣言?”
那天在柴房外的一幕已经被伙夫们加油添醋的转述了一番,营区上上下下莫不议论纷纷,加上隔天早上趟校尉命人搭建小篷,大家更加确定赵校尉对心萝的特别照顾。有人不禁开始怀疑,以心萝的瘦弱模样,压根不可能立下什么战功,赵校尉这么照顾他,该不会是有断袖之癖?
谣言像细菌般在营区内扩散开来,心萝仍毫不知情,恐怕现在全营区上下,只剩心萝和赵云这两个当事人不知道这传言。夏强对赵云一向忠心不二,现下他又怎可能去散播对赵校尉不实的传言。
“既然是谣言,就没有啥好听的。”夏强赶紧转移话题。“今天的事你就甭放在心上,好好照料赵校尉,相信大家一定会明白的。”
“谢谢强叔告诉我这些事,我会好好努力的。”心萝感激地说道。
“好吧,咱们就说到这儿啦,你快些回去吧。”他慈祥笑道。
听过强叔的一番话后,心萝对赵云的了解又更深一层,虽然他仍与她心中的赵云有出入,但不知怎的,她已经不再讨厌这样的赵云,尤其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后,对他反而有种说不出来的奇妙感觉。
哎呀!管他什么感觉,她出来这么久了,万一赵云比她先回去,又要大呼小叫地找她了,她还是赶紧回去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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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萝告别强叔后,小心翼翼地捧着盘中的东西赶忙回去营帐。才一走进去,冷不防被一只手抓住,吓得她手上的盘子差点滑下去。
“你上哪儿去了?”赵云冷着一张脸问道。
“你要吓死我吗?突然冒出来……”
“你去哪儿?”他再次冷冷问。
心萝已经习惯他老是在见不到她时就冷着脸给她看,好像她又出去偷懒跟别人聊天串门子似的。
“瞧见了没,我去厨房学做菜啦。”她没好气的指了指手中的盘子后,又换上高兴的神采拉着他。“快点,我今天学做‘烤羊羔’,还有‘红焖鲤鱼片’,你快来尝尝看!”
赵云第一个反应就是将她手上盘子放下,抓住她的手翻过来看。
“不错吧,我技巧进步很多哟,现在只有两道小小伤口耶。”她故意笑道,没有说明其实是强叔怕她又切到手回去被骂,所以几乎包办了所有切菜的工作,但她仍是笨手笨脚哪。
“我不是警告过你不准再去碰那些刀子吗?”他马上沉下脸。“你别想再回到厨房工作。”
心萝闻言一愣,下一秒她呵呵直笑。
“你在想什么啊,我才不会这么笨又跑回去把自己累死咧!”她笑着推他坐下。